不可忽视的女性作曲家

梁晓奋

克拉拉·舒曼曾经绝望地写道：“一个女人绝不该拥有创作的欲望，因为没有女性能够完成作曲。可是，我为何还要对此充满期待呢？”现在想来，如果她知道在她之前，已经有一些不同凡响的女性在音乐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便不会感到如此无望和孤寂。那些名字可能我们并不非常熟悉，但是我们有理由来了解一下这些杰出的女性作曲家——十二世纪伟大的修女希尔德嘉·冯·宾根（Hildegard of Bingen）、被梅蒂奇家族视为珍宝的弗朗切斯卡·卡克西尼（Francesca Caccini）、法国首位女性歌剧作曲家伊丽莎白·贾奎·德·拉·古尔瑞（Elisabeth Jacquet de La Guerre）。

从十二世纪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近一千年时间里，女性作曲家并没有沉寂。虽然她们的众多作品不为人所知，但在中世纪时期，确有女性坚持在创作，包括游吟诗人格特鲁德·冯·戴兹伯格（Gertrude of Dagsburg）。在十六至十七世纪期间，修女们也留下了大量作品，其中凯特莉娜·阿桑德拉（Caterina Assandra）、凯拉·玛格丽塔·科泽莱尼（Chiara Margarita Czzolani）的许多赞美诗作品忧伤而美丽，堪称这一时期女性作曲家的珍品。还有在巴洛克时期屈指可数的几位宫廷女作曲家也非常多产——意大利人芭芭拉·斯特罗齐（Barbara Strozzi）和弗朗切斯卡·卡克西尼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两位。而到了十八至十九世纪，女性作曲家的数量进入了低潮，因为此时的音乐活动不如从前那么受到重视，不过女性作曲家的身份却悄然发生着改变——德国萨克森的艾美利亚公主（Princess Amalie of Saxony）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当然她在当时特别谨慎地使用了笔名。

二十世纪前夕，一些我们今天熟悉的名字陆续出现。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更多的女性作曲家开始涌现，诸如芬兰作曲家卡佳·萨丽亚诺（Kaija Saariaho）、俄罗斯作曲家索非亚·古拜杜丽娜（Sofia Gubaidulina）、韩国作曲家陈银淑（Unsuk Chin）等，都完全不输男性作曲家。女性作曲家的未来也将越来越光明，这也许是克拉拉·舒曼无法想象的。

希尔德嘉·冯·宾根

Hildegard of Bingen，1098-1179

修女希尔德嘉·冯·宾根不仅在音乐史上是一位重要的女性作曲家，她的众多头衔还包括预言家、修道院长、诗人、戏剧家和草药医师。可以说，她是音乐史上的传奇人物，被保存下来的近八十部作品，使她成为了中世纪留下作品最多的作曲家之一。其中包括一部宗教剧《美德典律》（Ordo Virtutum），是她为本院的皈依者和附近的修道院所作，她甚至亲自督查作品手稿的抄写工作。似乎是儿时的耳闻目濡让她学会了作曲，希尔德嘉曾说：“虽然我从没学过声乐和记谱法，但是我试着在吟唱颂歌中学习作曲。”她的代表作品《天国神启的和谐交响》（Symphony of the Harmony of Heavenly Revelation）包含了轮唱圣歌、应答圣歌、继抒咏、赞美诗等。她的音乐较为大胆，灵动的旋律游走于四度或五度的大跨度间，有时更是充满戏剧性地跨越于八度以上，呈现出一种幻象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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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呼吸中的轻羽》

（A Feather On The Breath Of God）

哥特合唱团（Gothic Voices）

克里斯托弗·佩吉（Christopher Page）指挥Hyperion CDA66039

弗朗切斯卡·卡克西尼

Francesca Caccini，1587-c1641

弗朗切斯卡·卡克西尼的很多作品常常会被人们误以为是其父亲朱里奥·卡克西尼（Guilio Caccini）的。作为一位女性作曲家、歌唱家、琉特琴演奏家、诗人和教师，她在1625年上演的歌剧《拉格吉诺的解放》（La liberazione di Ruggiero），可以说是意大利舞台上第一部女性作曲家的歌剧作品。出生于其父亲任职的梅蒂奇家族宫廷中，弗朗切斯卡从小受到了人文主义教育和良好的音乐训练。她在法国国王亨利四世与玛利亚·梅蒂奇的婚礼上演唱，受到亨利四世的赞扬，后者邀请其留下，但她还是婉拒了，回到了佛罗伦萨。她一生共创作了三十二首歌曲和至少十六部根据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Michelangelo Buonarroti）的戏剧作品而写的舞台剧，还有宫廷音乐和宗教作品等。十七世纪二十年代是她职业生涯的高峰期，她是当时宫廷内收入最高的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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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和世俗歌曲》

（Sacred and Secular Songs）

女高音：艾琳娜·凯奇·费迪（Elena Cecchi Fedi）

桑塔玛利亚·德利·安格里尼无伴奏合唱团

（Cappella di Santa Maria degli Angiolini）

盖安·卢卡·拉斯特里（Gian Luca Lastraioli）指挥

Brilliant Classics 94461

芭芭拉·斯特罗齐

Barbara Strozzi，1619-1677）

作为十七世纪威尼斯最著名的歌手，芭芭拉·斯特罗齐还是一位著有八卷戏剧声乐作品的作曲家。一直以来，她的身世都是个谜，传说她是朱里奥·斯特罗齐（Giulio Strozzi）的私生女。朱里奥·斯特罗齐是一位充满才华的剧作家和词作家，芭芭拉不仅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学生。他鼓励芭芭拉学习表演和作曲，并为此建立齐奏学院（Accademia Degli Unisoni），供芭芭拉与其他学员互相交流。芭芭拉的第一本出版物是牧歌集，歌词均由她父亲所作，于1644年出版。她似乎早已感觉到流言四起，为寻找庇护，她把这部歌集赠予了托斯卡尼的公爵夫人。可敬的是，自她父亲去世后，她没有依靠别人，一直独立创作维持生计，并形成了独具个人特色的声乐作品风格——半音创造出的紧张感、极富表现力的旋律以及大篇幅的炫技，即便令人感到有些浮夸，但充满了张力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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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叹调和康塔塔》（Op.8）

女高音：伊曼努埃拉·盖丽（Emanuela Galli）La Risonanza乐团

法比奥·博尼佐尼（Fabio Bonizzoni）指挥Glossa GDCD81503

伊丽莎白·贾奎·德·拉·古尔瑞

Elisabeth Jacquet de La Guerre，1665-1729

音乐世家出身的伊丽莎白，作为一名羽管键琴演奏奇才，无疑获得了路易十四巨大的资助。她自五岁起就为路易十四演奏，并一直受到蒙特斯班侯爵夫人（Madame de Montespan）的照顾，直到她和管风琴演奏家马林·德·拉·古尔瑞（Marin de La Guerre）结婚，才独立开始自己的事业。当代编年史学家提勒（Evrard Titon du Tillet）在其著作《法兰西巴纳斯山》（Le Parnasse Francais）中写道：“有时候她（伊丽莎白）即兴创作的曲调与和声极其丰富，具有很高的审美品格，很受听众欢迎。”她也是自1687年开始最早出版羽管键琴乐集的音乐家之一。同时，她还创作世俗康塔塔，她的歌剧《刻法勒与普洛克里斯》（Cephale et Procris）是第一部在法国上演的女性作曲家的歌剧。她的小提琴奏鸣曲自由粗犷充满戏剧性，路易十四评论其“具有独特的原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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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和通奏低音奏鸣曲》

Les Dominos乐团

弗洛伦斯·马尔焦莱（Florence Malgoire）指挥Ricercar RIC310

阿玛丽亚公爵夫人

Duchess Anna Amalia of BrunswickWolfenbüttel，1739-1807

十八世纪出现了很多女性音乐家和作曲家，但是比起以前，她们的身份大多收到限制。阿玛丽亚由于出身贵族，是一位公主（她的父亲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一世），因此作为萨克森-魏玛-艾森纳赫大公夫人的她，自然将她的宫廷变成了德国的一个文化标识。她的丈夫只掌管了宫廷两年，便由她来接管，从此吸引了包括歌德和席勒在内的众多作家和戏剧家。她保留下来的作品包括一部《为两支单簧管、长笛、小提琴和低音提琴而作的交响曲》（1765），一部清唱剧，一部根据歌德作品而作的歌剧《埃尔温与埃尔米尔》（Erwin und Elmire）（1776），一部钢琴、双簧管、中提琴和大提琴套曲。唯一的一张录音收录了她的长笛奏鸣曲以及歌剧序曲和间奏曲，充分展示了这位女性作曲家热情而不失高雅的独特音乐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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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温与埃尔米尔-序曲和间奏曲》

（Erwin und Elmire – overture and entr’acte）魏玛州立管弦乐团（Staatskapelle Weimar）彼得·古尔克（Peter Gülke）指挥

Capriccio C71128

路易丝·法仑克

Louise Farrenc，1804-1875

毫无疑问，路易丝·法仑克是十九世纪法国首位女性作曲家，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演奏家和巴黎音乐学院的教授，她的十八部现存作品完整展现了她的艺术品质。她出生在一个雕刻家的家庭中，在成为职业演奏家和作曲家之前，她跟随莫谢莱斯和胡梅尔学习钢琴，随安东·雷哈（Anton Reicha）学习指挥。在与长笛演奏家亚里斯提德·法仑克（Aristide Farrenc）结婚后，她又开启了新的音乐之门：他们都对早期巴洛克音乐感兴趣，法仑克先生后来开了一家叫Editions Farrenc的出版社，并出版了路易丝的作品。路易丝最著名的作品包括两部钢琴五重奏，钢琴、双簧管和长笛三重奏，管乐六重奏和九重奏。她也创作了几部交响曲，其中《第三交响曲》被评论为“精力充沛、强有力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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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乐作品集》

钢琴：布里吉特·昂热雷（Brigitte Engerer）、让-弗雷德里克·纽伯格（Jean-Frederic Neuburger）Na？ve V5033

芬妮·门德尔松

Fanny Mendelssohn，1805-1847

如今，我们只能听到芬妮·门德尔松的弦乐四重奏，而当我们听过作品后，便会知道这位早逝的作曲天才对世界音乐史来说是个多么巨大的损失。她和她的弟弟——我们都特别熟悉的那位“门德尔松”——菲利克斯，一起随卡尔·弗里德里希·策尔特（Carl Friedrich Zelter）学习指挥。卡尔曾经写信给歌德说：“（芬妮）可以给你一些巴赫的感觉，她是如此特别的一个孩子！”菲利克斯也很仰慕姐姐的才华，但是他们的父亲对此却有些悲观，甚至说“她的才华对于女性来说有些过分了！”也许，这的确暗示了芬妮的才华会遭到妒忌：维多利亚女王一直将自己最喜欢的艺术歌曲《意大利》视作菲利克斯·门德尔松的作品，而其实是芬妮之作。芬妮写下了四百六十部作品，包括《D大调钢琴三重奏》、《降E大调四重奏》、《G小调钢琴奏鸣曲》、钢琴套曲《岁月》（Das Jahr）等。然而，在一次指挥菲利克斯清唱剧的过程中，她因中风而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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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室内乐作品》

钢琴：赛琳·杜特丽（Celine Dutilly）Troubadisc TRO-CD01428

克拉拉·舒曼

Clara Schummann，1819-1896

“克拉拉的一些小作品，展现了她前所未有的音乐性，精巧而灵动。但是为了照料孩子和长期患有幻想症的丈夫，她不得不放弃作曲。”这是克拉拉的丈夫罗伯特·舒曼自己写道的。他既鼓励克拉拉创作，但抚养孩子的重任又阻碍了克拉拉的作曲生涯。作为钢琴家，克拉拉在年轻时就开始创作钢琴音乐，十六岁时就创作了《贝利尼主题变奏曲》和大胆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之后创作的一部未完成的忧郁的《F小调协奏曲》、《舒曼主题变奏曲》（Op.20）、优雅而严谨的《G小调钢琴三重奏》（Op.17）以及充满绝望情绪的《浪漫曲》（Op.21/22），均令人见识了她不同凡响的个人风格。她绝对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对于后辈，她所留下的作品和独奏音乐会的曲目安排格局，以及她音乐修养的表现，都可被视为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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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小调钢琴协奏曲》及其他

钢琴：维罗尼卡·约胡姆（Veronica Jochum）班贝格交响乐团

约瑟夫·希尔维斯坦（Joseph Silverstein）指挥Tudor TUDOR788

埃塞尔·史密斯

Ethel Smyth，1858-1944

身为一名勇敢的妇女参政论者以及一位极有才能的女性作曲家，贵妇埃塞尔·史密斯不满维多利亚时代的种种规矩，为追求独立亦不惜违抗父亲，来到莱比锡音乐学院学习指挥。但之后，她又因为不满学院规则而转投赫尔佐根伯格（Heinrich Von Herzogenberg），后者将她介绍给勃拉姆斯和克拉拉·舒曼。埃塞尔并未拘泥于那些沙龙式的、女性化的歌曲和小型钢琴作品，而是极有野心地开始创作一些大型作品，包括《圆号和小提琴双协奏曲》、《D大调弥撒》和六部歌剧。她的歌剧《森林》（Der Wald）1903年上演于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喜歌剧《水手长的伙伴》（The Boatswain’s Mate）也因其谈话式的表现形式和轻快的情绪而大受好评。指挥家托马斯·比彻姆爵士为向其致敬，于1934年特地举办了音乐节；逍遥音乐节的创始人亨利·伍德爵士也是她的追随者，1913年至1947年间的逍遥音乐节共有二十八场演出中有她的作品，而她1906年所作的歌剧《沉船盗》（The Wreckers）也于1994年完成了逍遥音乐节的处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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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大调弥撒》

斯图加特爱乐乐团和合唱团

胡梅特·沃尔夫（Helmut Wolf）指挥Audite AUDITE97448

露丝·克劳福德·西格

Ruth Crawford Seeger，1901-1953

确切地说，露丝·克劳福德·西格应该是本文所列的女性作曲家中最重要的一位，不是因为她的作品数量，而是因为她作品的彻底原创性。她被人们称作是一个“可以和男性作曲家一样创作不和谐音作品的作曲家”。1930年3月，她成为首位获得古根海姆奖学金的女性，游学欧洲。在柏林，她创作了非常前卫的《三咏》（Three Chants）。之后，她又创作了她的名作《弦乐四重奏》（1931），这是一部了不起的伟大作品，至今仍影响着现代作曲家。她这个时期的作品始终在审视音乐的结构，虽有争议，但是大胆自由。在她与学者查尔斯·西格（Charles Seeger）结婚后，她将自己的音乐才华奉献给了一项长期而辛苦的工作：为美国国会图书馆收集美国民歌。对此，她全情投入，并在1948年完成了著作《美国儿童民歌》。一直到1952年她被查出癌症晚期之前，她创作了《管乐五重奏套曲》，这也是她婚后唯一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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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乐作品集》

Aventure组合、佩莱格里尼四重奏（Pellegrini Quartet）等

CPO 9996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