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被舍弃的微光

王博伟

雨水总选择在不知名的傍晚纷纷。刺骨的寒风和细密的雨雾中。我和L瑟缩着身子往地下通道奔去。

楼梯间潮湿阴冷的地面上，蜷着一位乞者，黑色的大衣将他埋藏在昏黑的光线里，一个破烂的瓷碗呢喃般地在风中发颤，这样加以克制的存在，很轻易地就会被人忽略。

我便只是匆匆经过，一心被琐事填满，甚而没有泄出几丝悲悯。而L这时却很小心地看着我，轻声地说着：“即使被骗，我也还是愿意帮他们。”随后便交与了乞者几张零钱。

我暗笑他傻。心中却起了难平的涟漪。

数日后又与L走在街上，遇到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妇女，操着一口长沙话向我们索求“赞助”。由于之前已经遭遇过她几次，深谙她伪装残疾的可恶，我有些不耐烦地劝诫L不要理睬，然而L依旧善心泛滥似的掏了腰包。

我感到颇气愤又好笑，便拉着L在远处观察她。果不其然，眼见四下无人，那妇女便收起拐杖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地离开了，而身旁的L自然是一副泄了气的委屈模样。

然而半晌后，L仍有些不甘地说：“也许她很需要呢？反正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下一次我想我还会这么做的。”他的声音，依旧小心，轻柔，在街上听起来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却挟着对于L来说很鲜见的笃定。四下顿时仿佛静了下来，而我的内心却似受了炮烙，止不住翻腾。

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也许是人与生俱来的向往，而这些我似乎是有些遗落了。遭遇过几次受骗经历，仗着所谓的“社会经验”兀自变得冷漠，面对着L，我实在羞愧难当。一方面，欺骗者们利用诸如L的人们的善心行骗使我气愤；另一方面，L始终不愿因受骗动摇他心中的善使我心疼而感动。也许人们确实应本着经历对难辨真假的乞者有所防卫，但即使受骗也还会施与的执着是不应被舍弃的最初的微光，这份微光或许的确不是尖利地刺穿现实的武器，也不是规避伤害的绝佳壁垒，但正因它具有光亮，即使微小却也能使一片角落拥抱光明，让人可以取暖。

也许你伸出的手，会触碰到肮脏、低劣、下作，但在你伸出手去的一瞬，世界就因你未舍弃的微光有了一丝光明的转变。坚持是美的。坚持美则是更美。

点评

在真假莫辨之时，我们该如何立身行事？在内心受挫之时，我们该如何去面对自己？文章的标题将L的善与美比喻成“微光”，虽让人有些隐隐的心痛，但结合文中具体的情境，又似乎无可厚非。“诚”有时是与“傻”莫名联结在一起的，尤其在一些“社会经验”面前。当我们想要护住心中的那盏灯火时，外面的风却永不止息。这时，我们需要为自己建造心灵的防风罩，那是我们的勇敢、坚毅与真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