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斯·雷洛提乌斯
一对来自泰国曼谷的夫妻,为他们年仅两岁爱女的去世感到悲痛欲绝。他们在美国重新找到了希望。在那里,一家机构通过超低温技术将死者遗体冷冻起来保存,等待现代医学的发展进步到能让他们复活。
给女儿第二次生命
一对泰国父母留给爱女的最后信息通过一个时长58分9秒的视频记录下来,这个珍贵的视频被保存在一张银色光盘里。在视频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女人和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他们一起坐在一张沙发上,两人的手紧紧地交互握着。“你的名字叫做玛瑟琳。”穿黑衬衣的父亲说道。“我们一般就叫你玛蒂。”穿白衬衣的母亲紧接着补充道。他们一起轻声细语地对心爱的女儿诉说着,告诉她,她是谁以及来自哪里。
比如,玛蒂来自一个陌生的国度,跋山涉水才来到美国亚利桑那州。她是一个喜欢动物和巧克力的小女孩。她并不是机器人,也不是来自外太空,而是和她爸爸妈妈一样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类。只不过,这对父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语言,然后又温柔地对着镜头说,只不过她像睡美人一样,睡了很长时间,就像永眠在冰下,“也许有80年、90年,甚至100年的时间了。”
2015年5月的一个午后,娜瑞拉特·纳奥法拉特朋与丈夫萨哈通在曼谷的家中,他们就坐在刚才视频中出现过的那种沙发上。他们面前放着一张带有“玛蒂”标签的光盘,这当中倾注了他们对女儿无尽的爱。他们的家位于曼谷市中心一幢商业大楼的第七层。娜瑞拉特与萨哈通家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地板上铺着精美的瓷砖,房中摆放着设计师定制家具。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闷热的空气以及这座城市嘈杂的噪音不断袭来。玛蒂的父亲萨哈通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他说,自从两岁的女儿夭折之后,他们就再也忍受不了寂静了。
这对悲恸的父母将光盘放进电脑,又一次观看里面的内容,他们前几天刚刚收到这张光盘。两人的面孔在显示屏上清晰可见,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是如何将目光转向摄像头,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渴望的。他们希望与心爱的女儿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像是亲眼注视着他们的小宝贝一样。玛蒂的妈妈娜瑞拉特,今年37岁;爸爸萨哈通,今年41岁。是的,他们是在对玛蒂,一个夭折的小女孩说话。玛蒂在好几个月之前就离开了他们,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却不死心,他们难以接受玛蒂的死亡,希望她只是陷入深沉的睡眠而已。
“这里大多数人都把我们当做疯子或者罪犯。”娜瑞拉特说,她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士。泰国是一个佛教国家,娜瑞拉特介绍道,这里的人们相信轮回和再生,但不相信人能够死而复生。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夫妻俩都是非常成功的工程师。他们平时都是冷静理智的人,并不相信奇迹和轮回,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不久之前,他们还像每个理智的人一样确信,如果一个人死亡,那就是无法改变的最终结果了,医学没办法战胜死亡。然而,就在他们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在玛蒂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变得不那么确定了。他们意识到了一个机会,给女儿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萨哈通走进玛蒂的儿童房。这个明亮的房间中有个幼儿围栏,旁边是一个毛绒玩具组成的祭坛,照片墙上是同一个主角——这个如天使一般的小女孩。一张照片中,玛蒂在动物园里玩耍,镜头完美捕捉到她第一次触摸大象时吃惊的眼神。另一张照片中,玛蒂正吹灭蜡烛,她的嘴巴上还沾着巧克力,那是她两岁生日时的照片。不过,在大多数照片中,小小的玛蒂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个头上缠着绷带,身上连着各种导管和仪器的小姑娘,着实让人心酸。那么小的孩子,几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为自己的生命奋斗了。
娜瑞拉特说,那是在一年前,病魔悄然袭来。当时玛蒂大约14个月,有一天早上她没有像平时那样醒过来。娜瑞拉特和丈夫弯腰坐在玛蒂床边,可以听到她的心跳,但是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在医院,医生给玛蒂的脑部照了X光,发现了一块杏仁大小的肿瘤,玛蒂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脑癌。
玛蒂立刻开始接受放射治疗,每周5天,持续一个月。她挺过了放射治疗,然而肿瘤每次都会复发。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将希望倾注在手术上,希望外科医生能够帮助玛蒂战胜肿瘤。曼谷的医生曾11次在玛蒂的头颅上钻孔,清除溃疡,然而癌细胞还是在继续扩散,蔓延到脑部其他地方。最开始,玛蒂的脸不能动了,渐渐地,她的手臂和腿部也都瘫痪了。“我们当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萨哈通说,“但是,我们知道已经到终点了。”
“人体冷冻术”成为绝望中的光
萨哈通说,就在这个时候,他和娜瑞拉特萌生了实行“人体冷冻术”的想法。这个想法实在是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以致于他们刚开始不敢交流这个话题。一个夜晚,他俩又在女儿的病床旁一夜未眠,想要寻找“一条出路”。他们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俩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看过的一篇学术文章。这篇文章讲述了一名病入膏肓的美国研究学者,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决定死后让人冷冻他的尸体,等到医学发达到能治愈他时,再让他复活。
斯科特斯戴尔市的钢罐:尸体被称为“病人”
“这简直就是科幻小说嘛。”萨哈通当时看完这篇文章后咕哝道。这个实验太疯狂了,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这个美国人是完全丧失了理智才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在整整20年之后,在自己的孩子生命垂危地躺在他们面前时,在他们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就快要绝望时,萨哈通和娜瑞拉特又想起了那篇文章。娜瑞拉特说,那篇文章突然再也不是天方夜谭了,反而成为他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就在那个夜晚,他们开始在网上搜索可以进行人体冷冻术的机构。目前,全球有两家基金会有能力这么做,两家都在美国,一家在密歇根州,另一家在亚利桑那州。后者是阿尔科生命延续基金会(简称“阿尔科”),规模更大一些。两人看到这个名字就心动了,“延长生命的基金会,”萨哈通透过窗户仰望着曼谷的天空,“听起来像是一个承诺。”
2015年1月,在玛蒂死亡一周前的夜晚,萨哈通和娜瑞拉特拨通了总部位于亚利桑那州的阿尔科的电话。接电话的是51岁的亚伦·德雷克,他是阿尔科的医学部主任。德雷克说话从容,声音低沉,还带着德克萨斯口音。不过,最让他们印象深刻的是德雷克的说话方式,对词汇的选择。德雷克没有谈到“死者”,而是说“病人”。仿佛让人感觉,在阿尔科生命延续基金会冷冻实验室中保存的20多具躯体只是生病了而已。
德雷克本身是两个女孩的爸爸,因此对于这对来自曼谷的夫妻的经历能够感同身受。他是一名很有经验的心脏病专家。早在年轻时,德雷克就梦想能够帮助那些看似已经毫无希望的病人。大学毕业之后,德雷克在一家心脏病研究中心当急救医生。他经历过1995年的俄克拉何马城爆炸案、2001年9·11事件世贸中心的倒塌和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大灾难,总是在现场救死扶伤,为拯救生命而奋斗。
后来德雷克来到阿尔科工作,阿尔科的客户是一群特殊群体。来这里冷冻遗体的人各种各样,教师、律师、家庭妇女、航天工程师、棒球选手和建筑师等等。他们都是为了未来而冷冻躯体。一想到逝去的生命未来某一天或许还能苏醒,就让德雷克激动不已。实际上,到了阿尔科之后,德雷克的工作内容并没有太多改变。他依然是在病人心脏骤停的情况下采用机械心肺复苏术,保持其身体机能。以前德雷克也是采用相同的措施,这样病人有时能在昏迷状态下维持生命好几年。现在,他的工作只是多了一项“在超低温下冷冻躯体”而已。
人体冷冻术是指在人死亡后,以适当的方式迅速对遗体进行冷冻处理,然后在低温和液态氮的环境下保存有机体。自上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一些学者和冒险家就开始研究这个问题了。1967年,德雷克刚刚出生的时候,加利福尼亚州心理学教授詹姆斯·贝德福德罹患癌症。贝德福德是世界上首个冷冻尸体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躺进一个澡盆,用冰覆盖了自己的身体。贝德福德希望自己未来某天能够复活。
医生德雷克在阿尔科总部的手术室中
相比现在,最初人体冷冻术就像一个迷题:温度、时间、冷冻的速度都不甚清楚。随着时间的累积,关于冷冻术的知识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拿动物,甚至人体胚胎来做实验。到今天,人体冷冻术已经发展得像一个专门的科学类别了,虽然它现在还并不能算科学,因为目前还没有已经复活的人来对此进行检验。
德雷克并没有向玛蒂的父母承诺任何事情。他并不能保证,玛蒂的身躯能够毫发无损地抵抗低温,更不会许诺玛蒂有朝一日能够复活。德雷克只是告诉他们,虽然从今天的角度来看,死亡就是终点,但是不代表未来也是,人体冷冻术是一次“勇敢的尝试”。
娜瑞拉特和萨哈通没有期待德雷克会给出承诺,也没有指望玛蒂一定会拥有第二次生命。不过,人体冷冻术确实让他们抱有一些希望。“说不定,”他们喃喃道,“有一天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奇迹呢。”在曼谷家中,他们默默地诉说着后来发生的事。打了那通电话之后,他俩开始了解更多关于人体冷冻术方面的知识,阅读研究著作,与专家交谈。随着他们了解的知识越来越多,比如新试验、超低温冷冻以及复苏处理,蛙、极地鱼类和昆虫在多次冷冻和解冻之后仍然能够存活,两人的信念变得更加强烈:他们的女儿有一天能够复活。
对于这个信念,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就像对待一个珍宝一样,秘密地守护着它。他们没有对朋友说玛蒂接受人体冷冻术这件事,亲戚们对此也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夫妻俩的兄弟姐妹认为他们简直是疯了,没能给玛蒂一个骨灰缸,那么至少有一个墓穴让他们去凭吊和哭泣也行啊。然而,面对这些指责,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只是保持沉默。为什么他们能做出这个决定,为什么他们的信仰这么强烈?那是因为之前现代医学已经帮助过他们和玛蒂一次了,玛蒂的出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知道,玛蒂并不是由妈妈娜瑞拉特生出来的,娜瑞拉特当时已经无法自己孕育孩子了,因此他们请了一位代孕妈妈。娜瑞拉特和萨哈通觉得,也许玛蒂的命运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几十年之前,现代医学正好发展到可以进行人工受孕以及将人体胚胎植入到另一个人的子宫,否则玛蒂可能永远无法来到这个世界。
萨哈通说,谁会将具有开创性意义的医学进步拒之门外呢?如果玛蒂的顽疾在不远的将来能够治愈呢?如果自己的子辈孙辈致力于医学进步,这样祖辈父辈的病症在未来可以得到医治呢?在玛蒂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们看到心爱的女儿一天天衰弱下去。6个白天加7个夜晚,他们内心煎熬着想要做出抉择,终于他们决定再一次将女儿的未来寄希望于科学进步。
玛蒂遗体的冷冻过程
来自曼谷的电话在阿尔科响起时,美国亚利桑那州正值深夜。一位急救中心工作人员立即通知了德雷克,他第二天早上就与一位著名的神经外科医生马不停蹄地飞往泰国。德雷克已经处理过不少复杂的案例了,他曾将来自欧洲和澳大利亚的死者的遗体冷冻保存过。在一个陌生的国家处理这类事情,然后将遗体运往总部亚利桑那州,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是,他还从未对像玛蒂这么小的孩子进行过人体冷冻术。
2015年1月,玛蒂在一个星期四的早晨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弥留之际,医生给她打了一些麻醉药来舒缓疼痛,最后她平静地入睡了。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在最后几个小时将女儿接回了家,曼谷没有医院支持冷冻遗体。5时43分,太阳刚刚从这座城市升起时,家庭医生宣布玛蒂死亡。
德雷克和他的同事们早就站在一旁做好准备了。他们一起倒数十声,然后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为了让尸体保持稳定状态,让降解过程变慢,他们将玛蒂搬到一个用冰覆盖的塑料盆中,然后实施气管切开术。他们将氧气灌进玛蒂的肺部,把一个心脏起搏器连接到她的胸腔,让她的血液保持循环,然后开始抽血。
为了在冰冻尸体过程中不出现结晶,外科医生打开了玛蒂的两个大腿骨,将外面的动脉用针管大小的软管连起来,通过这些软管将所有的血液抽出玛蒂的身体,然后用防冻液和人工培养液一毫升一毫升来替换,防冻液和人工培养液也被用于捐赠器官的保存和防腐。这个替换过程持续了一个上午。然后,他们开始冷冻玛蒂的身体,每个小时下降一度,直到下降至零下79摄氏度。
整整3天时间,娜瑞拉特和萨哈通每一分每一秒都陪伴在女儿身边。他们能想起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玛蒂几乎被冰覆盖了的孩子气的脸庞,她的眼睛紧闭着,漆黑的秀发之前就被娜瑞拉特一丝不苟地梳好了。玛蒂小小的身躯被医生用金属箔缠绕着,手臂静脉里插着软管。娜瑞拉特和萨哈通不再将玛蒂看作一个死去的孩子,而是一个尚存一丝希望的小病人。“她就那样平静地躺在那里,”娜瑞拉特说,“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开始和心爱的女儿告别,亲吻玛蒂冰冷的额头。医生将玛蒂的躯体放在一个装有干冰的真空金属盒中,然后用一个巨大的木箱包裹这个金属盒。夫妻俩的家庭代表律师递交了运送玛蒂躯体的许可文件,包括美国驻泰大使馆的许可、美国驻日大使馆的许可和美国入境管理局的许可。
装载玛蒂躯体的客机首先到达东京,这个大木箱被放置在飞机的货舱里。然后,再继续往东飞行9000公里,德雷克一行抵达洛杉矶。每次德雷克都和这个大木箱一起过关,海关会让他打开大木箱。过安检时,红外摄像头显示的不是正常的热成像,箱子里是一片显眼的蓝色。
接下来是去往亚利桑那州的旅程,沿着加利福尼亚州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行驶了6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旧的研究中心,这里距离泰国有10个时区之遥,在美国城市斯科特斯戴尔的边缘,周围都是红色的沙丘。阿尔科总部位于一片工业园区中间,周围都是空荡荡的工厂和街道。德雷克说,这里人迹罕至,对于存放在阿尔科的遗体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保存好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德雷克迈着轻快的脚步进入研究中心大楼,他经过一间整洁的办公室,来到一间明亮的外科手术室。这里有一张带有插座的多边形金属桌,周围都是人形高的仪器。德雷克深吸了一口气,他们马上要进行手术将玛蒂的头部与身体分离。
娜瑞拉特和萨哈通决定将玛蒂的头部与身体分离,将头部单独冰冻起来。未来有一天,如果医学足够发达,可以通过干细胞来克隆身体其他部位,那么整个身体都能复活。德雷克表示,很多会员都选择这种方式冷冻脑部。在手术开始之前,德雷克打开一台录像机,手术的每一个步骤都会被录制下来。德雷克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从中可以看到手术全程:5位医生穿着蓝大褂,围绕着玛蒂的遗体站成一圈。他们用激光刀沿着颈椎第五节和第六节之间切下头部,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盒子里,然后将从颈到脚的身体其他部分装进一个暗红色的睡袋里扎紧。
阿尔科为它的会员们准备的长眠之所,在这条长长的走廊的另一边,地势很高。德雷克输入一串8位数的密码,沉重的铁门自动开启,里面是一个没有窗户的阴冷大厅。大厅角落的霓虹灯照射在20多个不锈钢罐上,就像大街上的广告柱。不锈钢罐里面充满了液体氮,遗体就在零下196摄氏度的低温环境中冷冻着。
医生通过一个梯子爬进大厅,将玛蒂遗体的两部分慢慢地抬上去,将装有玛蒂头部的盒子与装有其身体其他部分的睡袋滑进冰冷的储存器。2015年1月14日,亚利桑那州斯科特斯戴尔市当地时间14时33分,他们关上了储存器的门,就像给保险柜上锁一样。储存器里面镌刻着一条留给后人的信息:“玛瑟琳·纳奥法拉特朋,阿尔科会员,编号A-2789”。
最后的信息
这一幕的照片被玛蒂的父母挂在曼谷的家中,周围是鲜花和玛蒂的其他照片。夜幕降临泰国,曼谷上空为火红的晚霞所笼罩,娜瑞拉特和萨哈通的起居室里传出电视节目的声音,这是一个关于科学发现的节目。萨哈通说,现在他们正在从不同的角度审视医学的每一点进步。不久之前他看了一部电影,讲述的是生死之间界限的不断变化。娜瑞拉特说,70年前,如果一个人的心跳停止,医生就会宣布他死亡,当然这个人可能并没有死,通过心肺复苏就可能抢救过来。所以,谁又能知道100年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现在,夫妻俩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就连做梦时也不例外。有时候,他们会在美梦中看到有一天玛蒂真的复活了,慢慢长大成人。但是有时候,在痛苦无眠的夜里,他们也会看到一个孤独的小女孩,她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怎么了,露出悲伤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娜瑞拉特和萨哈通给玛蒂的最后一则信息,就保存在那张光盘里,如同无字的遗嘱一般,一份保留在他们位于曼谷的家中,另一份存放在美国亚利桑那州斯科特斯戴尔市的一个银行保险箱中。
在58分9秒的视频里,可以看到两个受伤、彷徨的成年人。这对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一个穿白衬衣的女子和一个穿黑衬衣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正轻声细语地对夭折的女儿诉说着最后的话语。在这则视频结束前的最后几秒,他们对玛蒂说,她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小女孩,比她的爸爸妈妈要坚强得多。
[译自德国《明镜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