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之结构主义解读

马丽

摘  要：第84届奥斯卡金像奖获奖影片《相助》以反映美国六十年代种族冲突为主题。本文运用结构主义批评理论下的“二元对立”概念，通过从主题、人物、基调三方面探讨影片的表层对立结构，挖掘影片以相助化解冲突的深层内涵，凸显人性善的重要价值意义。

关键词：《相助》;二元对立;人性善

[中图分类号]：J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0--02

电影《相助》（The Help）改编自美国女作家凯瑟琳·斯多克特于2009年创作的畅销同名小说，由泰特·泰勒执导。影片荣获第84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电影提名、最佳女主角提名及最佳女配角奖，受到国内外影视评论者的广泛关注。《相助》是一部典型的女性电影与种族题材电影，国内外评论多从这两个角度解读。笔者通过细观影片，发现除具备上述两个显著特色之外，本片还蕴含着诸多二元对立的因素。本文通过探析影片主题、人物及基调中的二元对立因素，试图挖掘深层主题，即不同种族之间是敌对冲突还是和谐共处，决定因素不是种族差异而是人性的善与恶。

一、主题上的二元对立

《相助》以20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密西西比州种族冲突为背景，通过黑人女仆爱比琳的视角，讲述了一个种族间相互帮助的温情故事。影片呈现了黑人与白人之间帮助与冷漠的对立结构，即黑人在物质精神两方面为白人提供帮助，但大多数白人非但不感恩反而歧视黑人;然而在种族矛盾的社会形势下，也不乏心存善意的白人乐于尊重和帮助黑人。这两组对立结构凸显了影片主题“帮助”的深层含义：种族差异并不会成为消除隔阂的障碍，不同种族间只要拥有善良的人性定能化解敌对冲突，和谐共处。

影片相助关系中，最主要的是黑人对白人的帮助。这种帮助分为物质与精神两方面，黑人女佣为白人物质生活提供的巨大帮助显而易见，白人华丽的服饰、丰盛的美食、整洁的庭院都是黑人女佣辛勤劳动的成果。影片中，西莉亚因无法雇佣到女仆，厨房凌乱不堪，丈夫也只能经常以罐头为食;伊丽莎白女儿小梅莫布里因晚上无爱比琳照顾，不得不垫着脏尿布睡十个小时。这些都从侧面反映了黑人女仆在白人物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地位。然而与物质帮助相比，黑人女佣对白人精神上的帮助意义更为深远，她们的人生观无论对孩子还是白人主妇都有积极的影响。例如史基特少年时因认为自己丑陋而自卑，康丝坦汀开导她说：“我希望你不再为自己感到难过，那样的你才丑陋，丑陋是你心里滋生出来的产物……你将会用你的生活干出点大事……”成年的史基特表现出的独立自信与此密不可分。西莉亚也是在米妮的精神帮助下走出流产和孤独的阴霾，开始乐观积极地面对生活。黑人女仆在物质与精神两方面对白人的帮助，都是她们善良人性的体现。

与此相对，大多数白人将黑人的帮助视为理所当然，对待黑人冷漠无情。在白人眼中，黑人是劣等民族，只配做白人的隶属品，他们之间仅仅是赤裸裸的雇佣与被雇佣的金钱关系。白人认为黑人都携带着各种疾病，因此拒绝与他们共用马桶。希莉甚至向政府提议为避免黑人传染疾病，每个白人家庭为黑人提供一个单独使用的洗手间，此法案受到了白人市民议会的支持。黑人是奴隶的观念在白人心中已根深蒂固。琼林小姐家的女仆曾诉说：“我曾试着另找一个工作，但在大家看来，法兰屈家和琼林小姐拥有我，拥有我？！”对于白人而言黑人女仆数年乃至一生的辛劳与诚挚的情感投入只是受冰冷的金钱驱使，史基特的妈妈曾明确说过：“对于她（康斯坦汀）来说我们只是工作对象，她们要的只是钱。”黑人女仆几乎将全部人生都奉献于对白人的帮助，然而，当黑人需要白人伸出援助之手时，得到的只有无情的拒绝。希莉家的女仆优梅因无力支付儿子的学费提出借钱，希莉的回答却是：“上帝不会给那些健全的人施舍，你得自己想办法弄钱，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白人往往就这样披着伪善的外衣，但是再多的慈善活动也掩盖不了他们丑恶的内心。

在大部分白人拥护种族歧视的社会背景下，少数善良的白人勇敢地站在相反的立场上，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史基特冒着触犯种族隔离法案的危险，主动提出帮助黑人女佣向社会传达她们的心声，让更多的人了解她们的悲惨处境，从而改善黑人的社会地位。在史基特的执着努力下，黑人女仆逐渐放下担忧和质疑，勇敢地与她并肩作战，为赢得这场斗争的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单纯善良的西莉亚尊重和帮助女仆米妮。她不分种族尊卑，平等对待黑人，坚持与米妮同桌共餐，并为米妮准备盛餐来表达敬意和感激之情。同时，她看到米妮眼角的伤痕，鼓励她反抗丈夫，帮助她找到追求男女平等的勇气，最后敢于带着孩子离开丈夫。在当时的密西西比州，少数白人对黑人的帮助，显得力量更大，意义深远，不仅鼓励黑人勇敢自信，也呼吁种族间平等互助、和谐共处，从而证明了“帮助”是不分肤色，真正的善行源自善心。

二、人物关系中的二元对立

《相助》中的人物关系主要是姐妹关系和母女关系。其中，姐妹关系的二元对立表现在白人姐妹的不和与黑人姐妹的互助。母女关系中，白人母女间的矛盾和黑人与白人形式上的母女关系也形成鲜明对比。透过这两组对立关系，弘扬人性的善良。

首先，黑人女仆之间情同手足，而白人的姐妹情则相形见绌。黑人姐妹都是患难之交，对彼此情深义重，尤其是爱比琳和米妮。爱比琳在承受丧子之痛，对生活绝望时，是米妮给予她支持和鼓励，帮助她重新获得面对生活的勇气。米妮在遭遇解雇后带着失落感找爱比琳寻求安慰，在发生刺杀黑人事件那夜，爱比琳跑到米妮家，二人互相安慰鼓励。最后，米妮对史基特说：“你放心去纽约，我会照顾爱比琳，她也会照顾我的。”此外所有的黑人姐妹也都是互帮互助，在优梅被抓后，黑人女仆们一起来找史基特诉说自己为白人服务的故事，准备团结互助，共同面对困境。与此相对，白人姐妹间情谊肤浅，以自身利益为重，时常发生争执。她们的交往内容多为娱乐、婚姻和虚伪的慈善，因此史基特与希莉虽相识多年，但感情并不深厚。在工作问题上，希莉等人认为婚姻比工作重要很多，不在意史基特的工作。但出于自身利益，又频繁要求史基特利用工作之便，发表她的慈善提议。最终，这对曾经的好姐妹由于种族问题的立场不同而反目成仇。史基特的另一位白人姐妹伊丽莎白，因为与自身利益发生冲突，拒绝了好友借用女仆的请求。黑人姐妹的深厚情谊源自于她们善良的本性，而白人姐妹间的冲突很大程度上归咎于她们自私、冷漠的性情。

其次，与白人母女间的紧张关系相比，黑人与白人形式上的母女关系更为亲密。一个母亲应当给予孩子疼爱，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思想教育。然而作为母亲的伊丽莎白却没有做到其中的任何一点，在女儿小梅莫布里的生命中，女仆爱比琳代替生母履行了一个合格母亲的职责。在影片主人公史基特心目中，康斯坦汀也是她生命中的第二位母亲。得知母亲赶走康斯坦汀，她对其吼道：“她帮了你人生一个大忙，她教我长大成人。”史基特与康斯坦汀更似亲密无间的母女。另一方面，女儿应该尊重、孝敬母亲。但是作为女儿的希莉，言行举止却与这个标准相距甚远。对于生病的母亲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温暖的关爱，一向冷言冷语;甚至仅因为母亲的一次嘲笑，就将其丢入养老院，无情至极。代替她扮演女儿角色的是女仆米妮，米妮一直细心照料华斯特太太，也为因惩罚希莉而连累华斯特太太深感自责，祈求上帝宽恕，米妮俨然更像一位善良、孝顺的女儿。无论母亲还是女儿，无论黑人还是白人，邪恶的心灵只会引发矛盾，制造冲突，唯有善良，才能实现人生角色的价值。

三、基调的二元对立

作为一部种族题材的电影，影片主题必然是严肃沉重的。但是导演泰勒运用鲜亮的色彩与幽默诙谐的人物形象与情节来呈现这一严肃主题，从而构成泪中含笑的二元对立基调，弱化种族矛盾，强化种族相助、追求和谐的善良人性。

《相助》与其他传统种族题材作品的差别之一在于它用鲜明的色调演绎沉重的主题，从视觉上淡化种族歧视的邪恶感。电影海报背景为鲜亮的暖黄色，史基特身着粉色连衣裙，希莉身穿玫瑰花枝图案的无袖长裙;爱比琳与米妮穿着一深一浅小白翻领的灰色制服，腰间系白围裙;片名“the Help”为粉紫色。海报整体色调清新明丽给人以融洽温暖之感。除人物服饰色彩靓丽之外，影片中处处可见别致的房屋建筑、温馨华丽的室内布景以及广袤无垠绿意盎然的南方田园。这些恬静的画面与当时阴暗混乱的社会背景形成鲜明反差，正如影片中提到的，“六十年代的密西西比州是个野蛮不开化的州，没有哪个州像密西西比这样，被残暴的谋杀和种族仇恨笼罩，这绝对是国家的黑暗”。传统种族题材电影中，与这样的社会背景相对应的往往是灰暗沉重的色调以强化其种族冲突的主题，观众容易产生悲痛憎恨的情绪;而《相助》导演选择采用种种鲜亮柔和的色调，将影片焦点从凸显种族矛盾转移至倡导种族相助与和谐，更能激起观众对善良人性的肯定与对美好未来的希望。

与明丽清新的色调相一致，影片人物形象与情节场景也充满了幽默诙谐的元素，为这部主题严肃的电影增添了喜剧的色彩，这一点在黑人女仆米妮的形象塑造中尤为显著。米妮在片中是个喜剧性人物，她为人直率热情、爱恨分明，不论语言表情动作都富有喜剧色彩，有她出场的情节总是令观众笑声不断。在史基特和爱比琳冒险写作时，米妮第一反应是对她们大发雷霆，摔门离去，又迅速返回要求加入，并且以近乎凶狠的语气跟史基特对话，之后她又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的故事。米妮情绪和行为上的落差让这次危险的秘密行动充满喜剧效果。米妮以她特有的这种夸张诙谐的方式进行的另一次冒险是惩罚恶女希莉，给她送去特制的“派”，希莉吃派时陶醉的神情和得知真相后的崩溃状态之间的巨大反差为米妮这次非暴力反抗行动赋予了浓厚的喜剧色彩。米妮这一喜剧人物的存在，让影片中本应扣人心弦的紧张情节变得轻松愉快，使影片基调呈现严肃与轻松二元对立的结构。片中《相助》这本书的创作是黑人女仆争取平等的象征，影片的喜剧效果暗示着她们的努力终会成功，也象征着人性中的“善”必将战胜“恶”。

四、结语

《相助》以美国六十年代白人主妇与黑人女仆之间的矛盾冲突为主要内容，影片在主题、人物关系、基调三方面都充满对立结构，黑人与白人间既有冲突也有互助，种族冲突这一严肃沉重的主题与影片整体轻快诙谐的基调形成反差和互补，进一步凸显“相助”的深层内涵。相助一方面体现在少数白人协助黑人在意识和行动上反抗种族歧视，捍卫尊严和权力。另一方面，黑人不仅在白人物质生活中提供了重要帮助，更给予他们极大的精神力量，让他们学会善良、自信、坚强。影片最后一个画面，一条绿意盎然的小路在阳光下延伸向远方，象征着弱势种族争取平等的道路依然漫长艰辛，但只要拥有坚定的信念与善良人性的光辉，这条路就会充满生机与希望。在不同种族相互帮助的努力下，矛盾冲突终会由人性的善良化解，实现社会的安定与和谐。

参考文献：

[1]蔡博.相助：种族旗帜下的个人故事[J].社会观察.2012（3）：93-94.

[2]张珊珊.温和的力量——谈电影《相助》[J].华章.2011（35）：90.

[3]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