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马金莲小说的乡土情怀

2016-05-09 15:46马乾
青年文学家 2015年23期

马乾

摘  要: 马金莲作为当下崛起于中国文坛的80后新兴回族女作家,始终以虔诚、纯净的笔墨向读者展现她的家乡西海固的风土人情。她的文字以女性身份和对回族乡土生活的关注表现出浓浓的乡土情怀。

关键词:马金莲;小说;乡土情怀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3-0-02

“中国少数民族女性作家具有独特的生存美学”。“她们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和审美触角关注着自己民族的历史和现实。在她们的创作中都不自觉地表现出本民族独特的审美理想和审美情趣”。[1]

正如马金莲是一名回族作家,她的小说大多是清一色的农村日常生活叙事,是一首首清丽的农事诗。

一、小说创作历程

早在2000 年,马金莲在《春花》(宁夏固原民族师范校刊)上发表《追随父亲》等几篇稚嫩的小说。随后,《远处的马戏》、《阳光照彻院子》、《光阴》等小说又发表在《六盘山》上,马金莲开始声名鹊起。而当小说《满园清风》、《花开的日子》等发表在《黄河文学》(2006 年 1 期)上时,她的作品已变得非常踏实而缜密起来。特别是《回族文学》发表的《掌灯猴》被《小说月报》2006 年 2 期转载后,她的作品屡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转载。至此,她的作品已然走向全国。

2010 年 3 月,马金莲的第一部小说集《父亲的雪》终于正式出版。

二、乡土文明的选择

(一)写作题材乡土化

西海固是她的家乡,所以这里的人情是非、婚丧嫁娶、农桑耕种就是她的作品里的写作对象,这些生活里的琐事细微而真实、是她小说洋溢着乡土内蕴的根本。

《父亲的雪》是马金莲近几年的一部小说集。其中,继父在纷飞的大雪中送行的场面是马金莲小说描写典型的成功之笔。西海固的苦难,使生存成为这里人们的底线,因为他们时时会面临饿肚子。就是在这样物质匮乏的环境里,人们之间的真情显得更加真挚,特别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比如《丑丑》,在这个描写土匪故事的小说里,我们看到的是在艰难岁月里,人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土匪闹得更凶。就是在这极度的艰难里,诞生了一曲离奇而生动的爱情,这爱情折射出了纯粹的人性。《墨斗》、《碎媳妇》、《掌灯猴》等小说中,马金莲同样以细腻而感人的场景、心理,向我们呈现出西海固生存图景,那里艰苦但淳朴、苦难但诗意。

纵观马金莲小说,绝大部分都是乡土题材的,并主要是从西海固回族人的生活。这里祖祖辈辈的老爷爷、老奶奶,碎媳妇、小姑娘,都是她小说的意象。当然,不排除她的小说有部分准城市题材的,比如进城务工人员的生存状态。像《少年》就是这种类型。

(二)本色化的回族乡土语言

解读马金莲的小说,首先值得体味的是她的回族乡土语言。她是土生土长的西海固女子,是纯正的回族女子。所以,汉语是她的母语,但她的写作是以纯熟的汉语为基础,杂糅了许多回族的民族语言,以及西海固的地方方言。这就使她的小说呈现出本色化的西海固回族乡土特色,读她的小说,能真切地感受到西海固的乡韵乡情、乡音乡貌。

“穷得屁淌呢”、浪亲戚”“式下就是女人” “豁出去了”等西海固方言情切而逼真、本色而立体。“顿亚”(世界)、“阿斯玛”(天空)、“乌斯塔子”(老师)是典型阿拉伯语或波斯语的音译,是回族人的宗教日常用语。所以说,马金莲在她的小说中把西海固的地方方言与回族人的日常用语有机结合起来,形成了她别样美韵的小说语言——本色化的西海固回族乡土语言。

(三)劳动美学式的乡土情韵

“劳动创造了美”是马克思曾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2]中提出的重要命题。据此衡量,马金莲的小说大都是描写西海固勤劳的回族人民为生活而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的事件,如果用马克思的“劳动创造了美”来解读马金莲的作品,显然,她的作品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幅劳动创造美的西海固回民的生活图景。

马金莲把西海固回民的苦难当做描写的对象,并且通过苦难来表现这里人们的坚毅和勤劳,所以,苦难是她笔下的描写表现,是表现人们可贵精神的意象。

《山歌儿》中,“父亲结婚所用的衣服、帽子、红绸被子以及母亲头上的黑包头都是借别人的,奶奶家一贫如洗的生活让作为刚进门的新媳妇的母亲大吃一惊。家庭的贫困真是触目惊心,但奶奶温暖的目光与家里人相依为命,使得本来打算立马和父亲离婚的母亲留了下来,并且把这个家操持的井井有条”。

她的《永远的农事》是一部对“劳动创造了美”的解读的精品。它以“烂眼子”为主人公,着重描写这个女子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干着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也时常与“我”过不去,并几次“陷害我”……。就是在这样的沉重的劳动中,“烂眼子”不知不觉地长大了,成了待字闺中的美少女。这个美少女的成长就是在劳动中完成的,正所谓“劳动创造美”。文章中劳动场面的描写、丰收喜悦的欢畅淋漓都是对劳动的赞美。

(四)女性的乡土化关照

马金莲更关注这块贫瘠土地上女性的生存状况。她把自己的绣金小笔投向苦难的西海固女子这一弱势群体,把这些女子的描写成勤劳、坚忍的精神代表,这些女子在她的笔下熠熠生辉、光芒四射。

风韵碎媳妇是马金莲小说中非常成功的形象塑造,为她的小说增色不少。所谓“碎”,就是西海固回族中“小”的意思,就如四川人的“幺”的意思。碎媳妇的成功典范就是她的小说《碎媳妇》中的女主人公,这个叫做雪花的碎媳妇加到的人家有十几口子的人,公公、婆婆、还有妯娌等。永远也干不完的家务活,如拆洗被褥、打扫庭院、一日三餐……永远也离不开这个任劳任怨的雪花,她还成了嫂子的丫环,整天拴在锅灶上,脱不开身。

马金莲浓墨重彩的还有朴素娇美、灵巧活泼、天真烂漫的少女。比如:《永远的农事》里描写的“烂眼子”就是其中之一。“烂眼子”从小就在繁琐无常的家庭事务中繁忙,再大点就是沉重的地里的农活,就像个大人,把少女的天真与无邪都谱写到了无尽的农事里。正所谓“永远的农事”。终于,“烂眼子”出落成了大姑娘,要出嫁啦。可下一代的“烂眼子”又接上了茬,一茬一茬的“烂眼子”就是在这样的永远的农事里成长、衰老、死去。永远的农妇、永远的农家、永远的农事是马金莲笔墨的重心。

三、乡土情结的理性探讨

“要了解一件艺术品、一个艺术家、一群艺术家,必须正确地设想他们所处的时代精神和风貌概况。这是艺术品最后的解释,也是决定一切的基本原因”。[3]丹纳把这个“时代精神和风貌概况”解读为种族、环境和时代三种因素。

(一)民族身份,是其小说呈现民族烙印的“内部主源”

马金莲是典型的回族女子,深受伊斯兰文化和传统儒家文化的浸染。所以,回族人的生活和精神面貌在她的小说中占有主要分量是毫无疑义的,她谙熟于西海固回族人的心理和情感,并拿捏的十分精到、把握要害。这可以理解为马金莲这个回族女子身份的民族属性在其艺术作品中的反映,是她自我表现民族属求的表征。如丹纳所言:“种族是构成精神文化的原始动力之一”。

丹纳的种族指的是种族特性,又与民族特性的概念相混同。他也把种族性、民族性看做民族“永久的本能”。比如:远在荷马时代,希腊人就能随时泛舟入海,这种民族素质遗传至今。同样,回族在漫长的民族形成岁月里,汲取了周边多民族的众多所长,形成独特的民族性格——坚忍、忠贞、宠辱不惊、勇于斗争……[4]

马金莲以其回族女子的民族身份,在隽秀签字里编织着西海固回族人的生存图景,向我们呈现着她的思想里家乡父老乡亲的故事人情。

(二)西海固的生活经历,是其小说乡土气息的外部诱因

丹纳还说,环境是构成精神文化的一种“巨大的外力”。他所说的“环境”应是气候条件、地理环境以及社会环境,甚至国家政策。那么,锻造马金莲的外部环境是什么样的呢?

西海固,是宁夏南部山区的西吉、海原、同心、固原、彭阳等七个国家级贫困县的统称,这里自然条件异常艰苦,极端最低气温-30℃、最高气温39.3℃,年平均气温3~8℃,位于黄土高原西南缘,有着无数的梁、壕、川,沟、壑、塬、峁……72年,联合国粮食开发署把这里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

马金莲生于西海固、长于西海固。西海固就是她生活的绝大部分,对这里她有着不比常人逊色的生活体验,而是更为深刻的作家的独到的生命感悟。在浩瀚的北中国,最贫瘠和落后的西海固给予这位“才女”细密而丰富的思想情怀,这种情怀里渗透着刚毅、坚忍和斗争。她将她的感悟与情致“移情”到了她的作品中去,于是乎她的作品具有了浓郁西海固的乡土气息的美学风格。

(三)新时期的文学氛围,是其小说独特美学创作的“后天动量”

马金莲的文学创作所需要的时代的“后天动量”,在丹纳那里,被称为时代,即政治文化、社会制度和精神意识等上层建筑。

伴随着新世纪的曙光,马金莲的小说创作开始起航了。这个“80后”的小女子2000年在宁夏固原民族师范上学时在校刊《春花》上发表了习作《追忆父亲》《夙愿》等相对成熟的文章,自此,一发而不可收。这个时期正值我国新时期文学发展取得辉煌成就,进入新世纪文学殿堂的拐角,也是改革开放十多年来经济生活开始深刻影响人们文化生活的时候。西海固这个国家级的贫困地区也在“后发效应”的作用下,试图朝着经济发展、文化建设的道路挺近。马金莲作为“有才初长成”的芊芊少女,沐浴着新时期文学的光芒和西海固改革春风的熏陶,特别是由于当下传媒的介入和网络文学的盛行,特别是审美日常生活化、日常生活审美化的美学思潮出现后,非精英化的文学思潮与文学现象出现了。马金莲就是在这样的新时代文学殿堂里,将她的绣花妙笔指向了家乡西海固的乡间村舍和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碎媳妇、老奶奶……把心思与情感投向了她曾经和现在仍然生活并将继续生活着的这片土地,深情地擎起底层关怀的大旗,书写这里独具特色的乡间泥土气息。

注释:

[1]黄晓娟,张淑云,吴晓芬等.多元文化背景下的边缘书写——东南亚女性文学与中国少数民族女性文学的比较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09(55-59.)

[2]马克思著.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刘丕坤译. 北京: 人民出版社,1979

[3][4]胡经之 ,王岳川.文艺学美学方法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