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狗狗狗》中秋与三个男人不同的生命延续

2016-05-09 14:10陈群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0期
关键词:山神生命日本

摘  要:《狗狗狗》以秋作为主线,描写了秋和三个男人不同的生命传承形式,存在事实婚姻却无法完成夫妻性事的拴柱,有男性功能却远走他乡的武噶,年幼不谙世事亦儿亦夫的虎庆。这三个男人共同构成了秋的人生,为她完成最终的生命延续。本文将通过梳理秋和这三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来感受秋对生命的尊敬和对生命力量的赞扬。

关键词:《狗狗狗》;秋;生命延续

作者简介:陈群(1983-),女,贵州黔西人,硕士研究生,讲师,单位:六盘水师范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0-0-03

秋是这篇小说中唯一的女性,她和文中的三个男人都算是夫妻关系,拴柱名义上的老婆,武噶事实上的妻子,虎庆幼年时候的“母亲”,长大以后的妻子,这个女人的经历就不得不说,秋最初的身份是拴柱爹买来的童养媳,一个“买”字就特定了她的身份,她是买来传宗接代的,而这个一直生到五十二岁的女人,最后生育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一种责任,一种对延续生命的责任,她把对日本人的恨都变成了延续生命的坚定信念,她要用生命延续来对抗战争的灾难。在秋的身上,所体现的是生命延续的伟大抗争,是一种看似无力却最为有力的抗争,体现了中国人是杀不绝的生命抗争。《狗狗狗》通过秋的心灵呐喊,喊出了她对生命的尊敬和对生命力量的赞扬。

一、父母之命的生命延续

清·李宝嘉《官场现形记》第四十九回:“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挣了这份大家私,死下来又没有个传宗接代的人,不知当初要留着这些钱何用。”这是传宗接代的最初出处,秋出现在后柳沟是和传宗接代密不可分的,她是民国十九年拴柱他爹从中原买回来的童养媳。秋被买回来时,十岁的她不及七岁的孩子高。黄皮寡瘦的脸皮上扣着一双大眼睛,睁开看一只眼睛比嘴大,两只眼睛占了半个脸。一张小嘴凹进了脸颊,两半儿脸蛋上就点出啦两个小酒窝。由于旱灾,又因为是闺女,拴柱他爹五尺土布就买回了她。买回来自然是为了传宗接代,然而媳妇是买回来了,可是儿子却不争气,后柳沟的人都知道,栓柱只有一个“小锤锤”,这个蔫吧垃圾只有一个“小锤锤”的男人,自然是起不了传宗接代的任务,任务完不成不要紧,只要麦子是生在咱的土地上就好,老人希望传宗接代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完成,不能因为儿子而终止,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就应运而生,他就是唯一的成年成熟的男人武噶,武噶成了拴柱爹最合适的配种人选,拴柱父母默许了武噶和儿媳偷情的事实,并且他们对当武噶来而拴柱没有识趣地走开秋把拴柱支开的举动投去了赞许的眼神。拴柱虽然不具备男性的功能,但在秋的归属权上,他一直认定秋是他的女人,所有当他看见虎庆和秋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恨恨不平的,他对不再说话的虎庆说你知道吗?她不是比的娘,哪有和不是自己娘的女人睡在一起的?在年龄上,她最多算你姐姐,哪有和自己的姐姐睡在一起的?知道吗?她是我的媳妇,是爹用五丈二尺布换回来的媳妇。拴柱是可怜的,他的可悲在于他的懦弱,他害怕死亡,所以他在全村都被日本人杀害的前提之下还投靠了日本人,他想活下来,他想守着他名义上的媳妇“秋”,但是他却走上了让秋不耻的不归路,他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在逃亡的路上他依然想念的是秋“拴柱边跑边想:“秋她哪里了,我怎么在后柳沟没见过她?她就是在死人堆里压着,我也要把她刨出来。我现在活了个啥?就是活了个秋””但是秋对于拴柱已经不再当初,当初秋背负着偷情的名声都要给他做所谓的“传宗接代”的事情,但是他却为了保命丢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他亲手把自己的父亲推向了山崖,这成了他和秋永远都不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原因,他爱秋,但他不能左右这个女人,只能默默守在她的身边,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全部,他敲敲打打的为她做柜子,为虎子到山外去寻个媳妇,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如果虎子有了媳妇那秋就会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真正原因,而这个真正原因使他的秋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秋和拴柱之间虽然没有事实上的夫妻关系,但她还是默默关心和照顾着他,我们从她对虎庆的话就可以感受到她对拴柱的怜悯和关心:

“他来了,就让他进来嘛,他也是个可怜人儿”

“活过来的不易啊,像狗一样爬着活过来的能有几个?也就是咱吧,那么多人在你眼睛里现在还好吗?没有了,就连一条黑也没有放过,那些个不仁慈的日本人,你要和那些人禽兽计较吗?孩,你得说话。”

“他是我的男人,我现在要不理他了,他活着还有个啥意思。”

“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人是懂情分的,恨一个人,只还要和这个人在一起睡了就不会恨一辈子”

“我不恨他,他活着也是个人,可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虽没有夫妻之情,但面对楚楚可怜的拴柱,她却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善良和博爱。

二、相爱却不能传承的本能之爱

在拴柱和秋不能同房的这个事实面前,武噶是作为拴柱父母默许的条件下出现的,拴柱父母默许了武噶和秋的性事,作为小说中唯一看起来正常的男子,他具有拴柱所不能的男性功能,他是秋真实意义上的丈夫,“其实,无论是山神凹还是后柳沟的人都清楚武噶是想后柳沟拴柱的女人。也就是说,武噶没有女人,他的女人是拴柱的女人。拴柱的女人叫秋”[1],他是拴柱父母最合适的人选,“武噶是山神凹唯一的一个青皮后生,其他的都给充军走了。他之所以没被充走,是他整日在外放驴,他给外村几个大户合起来放驴也掺了几只羊,驴是泉沟的驴,羊是山神凹的羊。他不在泉沟放,也不在山神凹放,要到后柳沟放。”[2]这个年轻气盛却和秋一样苦命的男子,他不同于拴柱,拴柱在面对日本人的时候是懦弱的,而武噶是一个有勇有谋的正常男性,武噶拿走的是日本人的电台和军用指南针,当然他并不知道它对于日本人的作用。他一边跑一边骂:“日你娘,让老子给你带路,还给你当挑夫,越走越远,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说走就和你们走了,了得!日你娘,来这山沟里干啥来了,我偏让你想干啥干逑不成啥”他有胆识,有担当,在全村人都被日本人杀死之后,在深夜里他冒着大雨埋葬了全村老小, 他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男人,在虎庆战战兢兢来找他诉说全村人的遭遇的时候,他和秋正在床上还没有来得及穿好衣服,作为女人,秋本能地去穿衣服,但武噶却要秋不要穿衣服,而是要秋用她身体的温度去温暖虎庆,他说“这是咱的娃”,面对年幼的虎庆,武噶的父爱油然而生,他要去保护这个孩子,用他和秋的爱去抚慰这个受伤少年的心。

武噶和秋之间不是像拴柱爹想的为他们家生儿育女的配种工具,他和秋有着惺惺相惜的命运,秋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他从小无父无母,靠给人看羊过日子,他们之间不是赤裸裸的交配,而是一对正常男女之间的情爱,他在鬼子出沟有一件事情要紧办,他想给秋扯二尺水红洋布。秋说:“武噶,你到山外给我扯二尺水红洋布,我想做个肚兜。”武噶就去山外给她扯水红洋布。在日本人追杀他的时候,他依然把二尺红布带在身上,可是,这个最有可能和秋生儿育女的男人,却在日本人对山神凹烧杀抢掠的情况下,误以为秋已死,他抱着为整个山神凹报仇雪恨的决心,抱着对秋无尽的思念参加了八路军。在生命传承面前,最有可能变成了绝对的不可能。若干年后,有一个姓武的大干部回到这里,我们自然知道是武噶,因为他对这一片土地是那样的深情,当他听闻当年的屠杀还有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时候,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山下,他知道是谁活下来了,因为只有他的秋才会如此大义,看着远处的炊烟,他连驴也不骑,而是一路小跑,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去看看,是欣慰?是难过?还是往事的回忆?应该是都有,这么多年,都说这武干部喜欢拉二胡,也不懂谱,瞎拉。拉得累了,就要过夫人的毛活来织。夫人织的毛裤,他常执意要露裆,夫人也不知道因为啥,反正不听他的话,都就骂。常骂的一个字是“狗”,只有他清楚,他保留的是和秋在一起的习惯,秋的房间里依然保留着武噶的二胡,他们之间都在怀念对方,看不见的思念只有通过看得见的物体来观望,以寄相思之苦。

三、用生命来延续的生命传承

日本人的扫荡,武噶的离开,山神凹剩下的三个人中,一个女儿,两个男人,作为唯一存活的女性,秋表现出了对延续生命的强烈渴望,她把对日本人的恨都变成了延续生命的坚定信念,她要用生命延续来对抗战争的灾难。面对空空荡荡的山林,现在需要的就是繁衍,这个繁衍和拴柱爹要她和武噶的繁衍性质完全不同,前者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后者是为了报仇雪恨,是为了这一方的水土,需要人的存在,她要让山神凹的每一个窑里都有人气,都充满着生灵,“秋在岭上碰到了拴柱,知道拴柱做柜子,秋要她多做几个,秋说:“做二十个柜子,要硬木头,梨木、黑桃木、花椒木,不要杨柳木、杨木、杨槐木。没有铁钉子,赶一头羊出山去卖了它。”拴柱说“要那么多柜子做啥,顶多多做两个给虎庆留着用。”秋说:“听我的话做就是了,把山神凹的窑摆满,窑里得住人,窑里要死没有这人气养着容易塌。就像这大山一样,山里要是绝了人了,山就空了,容易生虎狼”[3]

她一心要把虎庆抚养成人,她把延续生命的信念寄托在虎庆的身上,她要承担起延续生命的责任。山里绝了人了,这孩子是这山里唯一的一个真正的男人,她有义务把他抚养成人,可是十二岁的虎庆还是个孩子,自然也不能成就男女之事,既然现在不能,那就等他长大,这一等就等了六年,在六年的时间里,她日盼夜盼,她祈求老天爷,让虎庆快快长大,长大成年了就可以行男女之事,就可以让这片土地后继有人,她跪在拴柱爹的坟前哭泣,“爹,小日本他灭了咱!老天爷要我活着,爹,你和后柳沟的人就保佑我和虎庆见风长高吧,这大山里得山弯得有个窍道,曲得有个平直,是吧?立户过日子,我要他狗日的日本人杀不绝咱”这个时候的秋面对的依然是拴柱爹,然而这个时候的生命传承不再是为了完成拴柱爹传宗接代的任务,而是为了争一口气,一种无声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她期盼虎庆的长大,每次虎庆的一点点变化,她都用心去期待,“秋摸着他的头,干瘦脸儿,背和屁股蛋子,胸脯上的骨头横排着凸显出来,往下摸就摸到了他的小锤锤。大拇指长的一个肉虫儿,摸着摸着,就一挺一挺长出来一截子,秋的心喜了一下,那个小锤锤就越发得挺了起来。你见水长,见风儿就扬吧,它果真就长扬了,一股水射出来,射了秋一肚子。秋笑了一下挺起肚子让它射,等它不射了,就把虎庆挪了挪,自己暖着那一片湿,秋的心里也是一片湿。”[4] 终于,六年过去了,虎庆十八岁,秋二十三岁,秋终于等来了虎庆的成年,她终于可以完成生命延续的愿望,她要用生命去生育孩子,让这个地方的窑洞都注满人,“秋生孩子生得面黄肌瘦,形容枯槁,五十二岁最后一个孩子结束了她的生育。秋约到后来越没有奶汁了,妈妈穗耷拉在胸脯上,孩子的嘴揪着奶头扯多长,秋要虎庆用南瓜根煎汤给自己服用,一次又一次的催自己淌出奶汁,然后催一次奶,自己就消瘦几分。秋不怕瘦就怕不能生育。山神凹被日本人绝了的窑里有了人气,窑上的青烟缭绕着,打山头上就看到了有一片青云悠悠的荡来荡去。”[5],当孩子对成年之后无论儿子还是闺女,她都选择只进不出,闺女就招上门女婿,儿子就到山外去娶媳妇回来,我们都知道,她的这些举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山神凹和后柳沟的人丁越来越兴旺,而这样的兴旺带有民族的使命感,带有一个女人在面对强敌的时候的不屈不挠的决心,她和虎庆之间是亦母亦妻的关系,她把自己当作母亲把虎庆从幼年抚养到成年,她给予了虎庆母亲般的疼爱,由于年幼的虎庆害怕一个人睡觉,所以每天夜里秋都搂着虎庆,直到他安然入睡,然而这个亲手养大的男孩是为了生命的传承,所以最后成了她的丈夫,和自己生育了一堆的儿女,而正是他们之间的这种亦母亦妻的关系,恰恰体现了秋的大爱无边。从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小女人的坚强和隐忍,在国破家国面前,只有坚毅才能对抗强敌,虽然没有手持钢枪,却用民族的精神抗击敌寇。

注释:

[1]《喊山》春风文艺出版社 葛水品  第50页

[2]《喊山》春风文艺出版社 葛水品  第50页

[3]《喊山》春风文艺出版社 葛水品  第84页

[4]《喊山》春风文艺出版社 葛水品  第70页

[5]《喊山》春风文艺出版社 葛水品  第89页

参考文献:

[1]葛水品.《喊山》春风文艺出版社.

[2]魏乾坤.葛水平的生存哲学[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S1).

[3]辛靖.生命困境与人性挣扎——论葛水平的小说创作[D].东北师范大学, 2013.

[4]王佳慧.平民立场下对女性良善的坚守——论葛水平小说的创作特色[J].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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