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味觉形容词的多义性

摘 要：对日语味觉形容词的研究，大多数的既往研究都停留在个别的味觉形容词，而未见通过其与汉语味觉形容词的对比分析。考察日语的味觉形容词，以日语味觉形容词“酸っぱい、甘い、苦い、辛い”为研究对象，进行汉日对比研究很有必要。通过实际例句的分析来明确日语味觉形容词多义性的特点，并反映出日本人的思考方式及日本文化对语言的影响。

关键词：日语；味觉形容词；日本文化

作者简介：刘蓓（1986-），女，汉族，四川省广元市人，日本广岛市立大学大学院国际学研究科博士在读，研究方向为汉语和日语的对比研究。

[中图分类号]：H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6--02

一、日语味觉形容词词汇

在日语里，有“酸っぱい、甘い、辛い、塩辛い、苦い、美味しい、まずい”等味觉形容词。和汉语相比，有以下不同。汉语里，有“酸、甜、苦、辣、咸”这五个既是形容词又是名词的表达五味的词。与此相对，日语里表达盐的咸味和辣椒的辣味都是“辛い”一个词。汉语里除了表达五味的词以外，还有“涩”和“麻”这两个味觉词。“涩”在日语里和“渋い”相对应，可是和“麻”相对应的日语味觉形容词却没有。人类的感觉器官一致，人体对味道的感觉不受人种、地域影响，但是由于语言文化的不同，人们对味道的描述却是不尽相同。以下，对日语的“酸っぱい、甘い、苦い、辛い、渋い”这几个味觉形容词的多义性做分析，并具体考察其与汉语的异同。

二、日语味觉形容词的多义性

（一）酸っぱい

日本料理的代表寿司里有醋，寿司饭团略带酸的味道深受人们喜爱，还有日本人经常喝的红茶里也经常放柠檬。除此之外，有药用效果的酸梅干也被大多数日本人喜爱。可见，酸味在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表达酸味的形容词有“酸い”、“酸っぱい”。“酸い”是由“酢”而来的词语，与现代经常使用的“酸っぱい”相比，“酸い”则更长出现在书面语和文章中。表达酸味的形容词有很多用法，总结如下：

（1）表示味道：酸い水、酸っぱい梅干し、酸っぱい葡萄、酸っぱい梨、酸っぱい夏蜜柑、酸っぱいレモン、酸っぱいりんご

（2）表示嗅觉：酸いような臭い、酸っぱい古雑巾、酸っぱい酒の匂い、甘酸っぱい息、甘酸っぱい不快な臭気、青酸っぱい草

（3）表示触觉：甘酸っぱい乳首の感触、甘酸っぱい炭酸ガスの気泡

（4）表示语感：酸っぱい声、酸っぱい語感

（5）表示表情：酸っぱい表情、酸っぱいように目をつぶる

（6）表示心理：酸っぱい反感、酸っぱい気持

（7）表示状态：酸っぱくなった古い恋

（8）表示经历：酸いも甘いも噛み分ける

表达味道的酸味，是“酸っぱい”的基本意义。除此之外，“酸っぱい”还可以表达与酸味有相似意象的其他抽象意义。酸味系形容词表达触觉的用法反映了味觉和触觉密切的联系。还有“酸っぱい声、酸っぱい語感”，用“酸っぱい”来修饰声音，可是却不用“酸い”。“酸っぱい”用来修饰表情，是主体看到对方表情后产生的心理感受。表示心理表现时，与“甘い気分”表示幸福的心理感受相对，“酸っぱい”主要用于表达消极的心理现象。食物放久了会变酸，“酸っぱくなった古い恋”也是如此。汉语的酸味系形容词却没有这样的用法。最后，日语中还有“酸いも甘いも噛み分ける/嘗める/飲み込む/心得る”这样的惯用句，这里的“酸い”指痛苦的经历，且不能换成“酸っぱい”。

汉语中也有很多与“酸”相关的隐喻表达。如“腰酸”、“心酸”、“拈酸吃醋”、“酸溜溜”等。虽然与日语的表达不同，但是与“酸っぱい”表达消极心理现象的出发点则有相似之处。

（二）甘い

“甘い”与“うまい”的语源相同，来自于果实成熟之意的“熟む”一词。在现代日语中，“甘い”有以下用法。

（1）表达味道：甘い味、甘い物、甘い酒、甘い綿菓子、甘いうずら豆、甘いお汁粉、塩の甘い魚

（2）表达触觉：甘い感触

（3）表达嗅觉：甘い匂い、甘い香り、甘い豊かな薫

（4）表达听觉：甘い声、甘い調べ、甘い旋律、甘い口調、甘い言葉、甘い愛のささやき、甘ったるい声、甘ったるい口調

（5）表达表情：甘い顔、甘い表情、甘い美しさ、甘ったるい顔つき

（6）表达行动：甘い遊び、観察が甘い

（7）表达心理：甘い夢、甘い気分、甘い喜び、甘い感情、甘い幻想、甘い感傷、考えが甘い、評点を甘くする

（8）表达性质：甘い人間、甘い男、甘い親、上流階級の甘い生活、意味の甘い歌詞

其中，（1）的“甘い”是指糖或者蜜的糖分的味道。“甘い”的糖分的味道是人们所喜爱的，用于表达触觉感受的通感隐喻时，转为表达令人愉悦的触觉感受。 “甘い”的这一意义翻译成汉语时，不是汉语味觉形容词“甜”这一单字，而是双音节的“甜蜜”一词。“甘い”还能表达嗅觉，这也是味觉转用于嗅觉的通感隐喻。“甘い味”是人们喜爱的，因此，用“甘い顔、甘い表情”来表达令人愉悦的表情。同理，“甘い夢、甘い気分”来表达人们幸福、愉悦的心理感受。另一方面，过度的“甘い”给人造成的心理感受是松懈的、不严格的，因此用“甘い親”表达“姑息的父母”。

与“甘い”相对应的汉语味觉形容词是“甜”，但是“甘い”的派生意义翻译成汉语却常常不说“甜”。 “甘い先生”等用法中的“甘い”翻译成汉语是“松，不严格”。“甘い考え方”中的“甘い”的汉语意思是“肤浅”。“甘く見る”用汉语说是“小看”。由此可见，“甘い”的引申义表达人物性格、事物性质时，一般含有贬义语感。

（三）苦い

“苦い”主要有以下的用法。

（1）表达味道：苦い味、苦い粉薬、苦いスープ、苦い薬草スープ、苦い灰汁

（2）表达嗅觉：薬の苦い匂い、煙草の苦い匂い、消毒液の苦い匂い、甘苦い匂い

（3）表达听觉：苦い声、苦い自嘲、苦い祈りの言葉

（4）表达触觉：手元の苦い感触

（5）表达表情：苦い顔、苦い表情、苦い笑い

（6）表达景象：苦い映像、苦い絶望した風景

（7）表达现实：苦い世の中、苦い現実

（8）表达经历：苦い経験、苦い結末、苦い思い出、苦い記憶

（9）表达想法：苦い考え、苦い決断

（10）表达心理：苦い想い、心の苦い感触、苦い罪悪感、苦い後悔、苦い後味、苦い感情

（11）表达时间：苦い時、苦い青春

（12）表达痛苦：苦い痛み

与醋的酸味、糖的甜味不同，苦味的“苦い”语源不明，“煙草の苦い匂い”和“消毒液の苦い匂い”都用“苦い”来表达，可是它们的味道却不尽相同，这也反映了“苦い”一词的模糊性特点。此外，“苦い”可以转义修饰声音、语言等表听觉的词汇。“苦い”在修饰表情等表视觉的词语时，是表情等视觉词汇与人们吃了味道苦的东西脸上浮现的神态有相似之处时，发生的联想反应。在修饰表心理想法的词汇时，一般表示难过的不愉快的心理感受。

（四）辛い

“辛い”的用法也总结如下：

（1）表达味道：辛い味、辛い料理、辛い成分、辛いソース、辛い食材

（2）表达辣椒等的辣：辛い四川料理、辛いスパイス、辛い山椒、辛いわさび

（3）表达咸味：味噌汁は辛い、コンビーフが辛い、塩辛いおかず、塩辛い涙

（4）表达酒精类的辣味：辛いお酒

（5）表达嗅觉：ミントの辛い匂い、唐辛子の辛い匂い

（6）表达表情：からい顔、からい表情

（7）表达态度：辛い点数、辛い点をつける、評価が辛い先生、塩辛い口

一说到“辛い”，人们首先会想到辣椒，但是“辛い”一词，最先是表示盐的咸味，直到平安时代，才见到它用来形容刺激味蕾产生的刺激性辣味的例子。在日本关东地区，为了和辣椒的辣味相区别，把盐的咸味称作“塩辛い”或者“しょっぱい”。在日语教学中，一般也把花椒和辣椒的辣味教学为“辛い”，而把盐的咸味教学为“塩辛い”。在日常生活中，花椒、生姜、薄荷、辣椒、盐、酒，它们的味道日语都用“辛い”来形容，可见“辛い”一词也体现了味觉形容词具有模糊性这一特点。

在“辛い”的转义用法中，可以见到转义为修饰嗅觉、听觉的例子。在转义为修饰嗅觉时，一般具体说“ミントの辛い匂い”、“唐辛子の辛い匂い”，单纯说“辛い匂い”是不好理解的。在修饰声音时，例句比较有限，而且一般说成“塩辛い声”，而不是“辛い声”。最后的表达态度的转义用法中， “辛い”一般表达的意思是“严格的”，这与“甘い”的转义用法恰好相反。

在汉语里，“咸味”和“辣味”原本就是不同的味道，所以对于日语学习者来说，理解日语的咸味和辣味都用同一个形容词“辛い”来表达是比较难的。

三、日语味觉形容词的意义特征

（一）模糊性特征

用同一个味觉形容词来表达多种味道，日语味觉形容词的这一模糊性特点可以用表一体现出来。

（表一）味道和表示味道的词

味觉形容词 食物名

酸っぱい 酢、葡萄、梨、夏蜜柑、レモン、リンゴ、饅頭、梅干

甘い 砂糖、蜜、お汁粉、サイダー、酒、塩、味噌

苦い ビール、薬、コーヒー

辛い 辛子、酒、スパイス、山椒、胡椒、山葵、生姜、ニンニク、カレー、キムチ

当然，汉语的味觉形容词同样具有此特点，但是，日语和汉语的味觉形容词却不完全对应。汉语里的“辣”是指辣椒、生姜的味道，“咸”才指盐的味道，而在日语里盐和辣椒的味道都用“辛い”来表示。也就是说，日语的味觉形容词具有的模糊性特点比汉语更明显一些。

（二）日语味觉形容词的通感用法

（表二）日语味觉形容词的通感用法统计表

味觉 → 嗅觉 嗅觉 听觉 视觉 心理感觉

酸っぱい

印象评价 ○

△ ○

— ○

— ○

— ○

—

甘い

印象评价 ○

△ ○

+ ○

+ ○

+ ○

+

苦い

印象评价 ○

△ ○

— ○

— ○

— ○

—

辛い

印象评价 ○

△ ○

— ○

— ○

— ○

—

（注）○指有通感用法，+指褒义印象评价，-指贬义印象评价，△指中性印象评价。

在以上对日语味觉形容词多义性的分析中，可以看到味觉形容词从味觉转义到其他感觉的通感用法，统计总结为表二。这几个味觉形容词都可以从味觉转义到嗅觉、触觉、听觉、视觉和心理感觉。其中，“甘い”转义到心理感觉的用法，表达“不严格、松懈”之意时为贬义印象评价，而表达令人愉悦的心理感受时为褒义正向的印象评价。另一方面，“酸っぱい、苦い、辛い”的通感用法都是贬义负向的印象评价。产生这样的结果，是由于人们对味觉的喜好倾向决定的。

四、结语

味觉形容词不仅仅是表达舌头这一感觉器官的感觉，还可以表达嗅觉、颜色、温度、听觉、人们的心理感受等很多方面。这些都是味觉形容词的通感用法的体现。并且，味觉形容词在转义表达人们除味觉以外的其他感受时，受人们味觉喜好的影响，而产生正向或负向的印象评价。汉语和日语的味觉形容词都具有模糊性特点和多义性特点，在学习日语时，要积极利用汉语和日语这些相似的特征，同时理解日语独特的表达方式，才是学好日语的关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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