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古丽?牙合甫
摘 要:本文是根据作者格达·凯莱密(Ghada Karme)的自传长篇小说《寻找法提玛》于2002年在纽约伦敦Verso出版社出版的英文版本撰写的一篇论文。自传中作者通过真实叙述生活在物质生活富有、但精神生活贫穷的主人公(即作者本人) ,反映了自己寻找祖国和人民的精神情感、困惑、迷茫和自己无论在哪里,都无限热爱自己的祖国、故乡和人民的真情实感,集中展示了作者对自己的人民和祖国的无比眷恋之情。
关键词:格达·凯莱密;自传;爱国主义
作者简介:海日古丽·牙合甫 (Hayrigul Yakup 1976-),女,维吾尔族,新疆阿图什人,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6--03
20世纪30年代,由于巴勒斯坦愈来愈尖锐的政治气候所产生的各种分歧,到40年代以后变得更加敏感和复杂。《寻找法提玛》的作者格达·凯莱密的家庭于40年代末被迫迁往伦敦。这时正直英国政府准许犹太人大量涌入英国领域、而地方阿拉伯人则反对和抵制英国政府实行这一政策的时期。犹太人定居该地后,首先对英国人表示了不满,对英国政府针对他们所实行的某些政策表示反对。为了控制这种情况的蔓延,英国政府将巴勒斯坦的地方阿拉伯人拖入了战火。结果,英国人与犹太人之间的战争转向了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之间的战争。于是巴勒斯坦的局势变得比从前更糟糕。无法控制强大的犹太人的英国政府,则劝说犹太人停止战争。以此为代价,他们占领地方阿拉伯人的领土,糟蹋他们的绿洲和花园,进而成为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为了统一整个阿拉伯人和支援他们,埃及总统乃萨尔于1959年向英国政府提出了争取对苏伊士运河拥有主权的要求,但这一要求遭到了英国政府的拒绝。于是,埃及向英国提出了宣战。不失时机的英国政府用现代化的武器组织和武装犹太人的精锐部队,通过犹太人之手打败了阿拉伯军队。从此,在巴勒斯坦土地上的犹太人更加嚣张,成为了任意蹂躏、糟蹋当地人们的无赖和特权阶层。他们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巴勒斯坦分割为两片,并将他们的居住地以他们某一部落的名称命名为“以色列”,进而又变成了自己独立的国家。不仅如此,而且还限制原来的地方阿拉伯人返回自己的家园。后来还剥夺了巴勒斯坦人的陆海空主干航线运营权,将他们排挤到贫瘠之地,在这种情况下,阿拉伯百姓寄人篱下,被迫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正是这种社会背景,为作者创作长篇小说《寻找法提玛》提供了鲜活的创作素材和血液。
正是基于这种社会原因,作者真实而形象地描述了被迫在穷乡僻壤流浪、生活的一位可怜的巴勒斯坦籍阿拉伯妇女的生活和作者自身充满坎坷和痛苦的经历。在小说中,作者作为全世界经历颠沛流离和正在流浪的偏远之地的人们的象征,深刻而细腻地向读者反映了他们因为找不到自己的祖国、自己的人民、自己的根,而正在成为无灵魂之躯、无根之树和无水之荒漠的悲惨的状况。小说令人心颤,意味深长。
爱国主义,是文学的永恒主题。古今中外,在各国、各民族的文学中,都在始终反映这一主题。在当今世界,也许没有一个诗人和作家不提倡爱国主义精神。[1]只要拿起笔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以爱国主义题材进行创作,没有一个不是赞颂祖国、没有一个不是表现自己对祖国的热爱的[2]。该小说的作者格达·凯莱密也作为这些无数作家之一,对自己的祖国、对祖国土壤中的一草一木、美好的山水、对将生活之海浪不断推进延续的伟大的人民、以及对他们正在创造的美好、甜蜜、苦涩生活的最细微之处,都精心刻画于自己的笔下,将这些画面犹如电影一样展现了读者面前。
列宁指出:“爱国主义就是千百年来巩固起来的对自己祖国的一种最深厚的感情。”[3]在物质方面,作者格达·凯莱密虽然在英国过着富足的生活,但由于她对祖国、人民的深深的爱,她时刻也没有忘记正在水深火热中痛苦生活的人民。正像阿布都卡德尔·大毛拉所说的,“即使我的故乡让我受到了苦难,我也感到可爱;即使我的人民对我吝啬,我也感到慷慨”[4]那样,作者日夜思念自己的祖国,梦魂所牵,向往祖国,最终回到了她很小的时候离开的家乡。然而,无情的现实,使她的家乡甚至吝啬到不给主人公一丝的机会。
…For all these reasons, I did not fit any category they recognized, and both men and women felt uncomfortable with me.[5]
…I was wretched and desperately lonely…[6]
…I was beginning to see that, I had no natural social home in England or in any other place.[7]
…My na?ve eagerness to join in with them and belong was misinterpreted, and some even thought it suspect.[8]
从中可以看出,不论在精神方面,还是在肉体方面,她都无法与自己家乡、自己的人民融入在一起。她受到了同胞们的冷落、排挤,对待外星人一样对待她。然而,在主人公心底燃烧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爱国主义思想的形成与发展是由故乡之爱到祖国之爱的过程。故土家园之爱是爱国主义的主要源泉,爱国主义则是故土家园之爱的境界升华。只有首先热爱故乡,并且上升为热爱祖国,才能形成爱国主义。[9]
毋庸置疑,任何一个祖国都是由许多家园组成的,而这些家园则是由推动历史车轮的伟大的人民组成的。爱国主义和人民是辩证的统一体。人民是祖国的展示、装饰、花朵和果实。没有人民的祖国是无法想象的。[10]对祖国的爱,对故乡和人民的爱,就像灯塔一样一直照亮着主人公的心,始终赋予她力量和信心。这是主人公通过深刻思考、看了许多地方经过认真对比以后所得出的一个结论。主人公非常冷静地观察和描述了可爱的故乡和在这个故乡生活的可爱的人民,以及当地独特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而,真实地反映了主人公对自己的故乡和人民的深深的思念和爱,以及对故土所怀有的深沉而火热的情感。
小说奏响的非常动人而又亲切的思念旋律,便是痛苦的旋律,更是向往故乡和祖国的心激烈跳荡、心如火焚的一颗孱弱的心的悲伤之旋律。它从开始奏响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结束都涌流着悲戚、痛苦之声,加上从其产生的美好的交响乐形成巨大的浪潮,让读者忽而在痛苦之海里冲荡翻滚,忽而又将读者推向思念之海岸。
在小说中,作者将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始终贯穿于整个创作中,反映了祖国与自己内在的联系犹如血肉般密不可分、磐石般牢不可破的纯洁的爱。从中可知,主人公对祖国的爱是无与伦比的,任何力量也不能动摇她对祖国的这种爱。
历史是反映昨天沉寂世界绚丽多彩之画面的神秘的镜子。找到这个镜子,并用它照见今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11]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心灵的倾诉,真实而公开地提及和反映父亲艾山年轻时期曾震撼世界的强大的奥斯曼帝国(作者的父亲年轻的时候,这个帝国统治过巴勒斯坦)的兴衰。作者描述了奥斯曼帝国在阿拉伯土地上撤退以后,外国人开始侵入这片土地,并落入像今天这样悲惨处境的半个多世纪以来所遭受的连绵不断的动荡的社会状况、像自己一样陷入艰难困苦的人民的痛苦经历、以及时代的默默呼喊,不仅在读者展示经历和正在经历当时那艰难岁月的自己的同胞们,而且还如实地向我们反映了全世界人民心灵的创伤,进而激发我们要深深地热爱自己的祖国、像爱护和珍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和珍惜我们美好幸福的生活。从而作者与世界上所有离开自己的家园、流离失所、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以什么身份容入的流浪的人民形成了一个统一链。而始终紧紧联结这个链条的东西便是故乡情和对人民的爱、信念和信仰。作者与母亲土地血肉相连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在她精神之天空的闪耀点,在主人公格达·凯莱密犹如流水般长流不息的思绪之潮和强烈的追求中、以及在该小说悲忧的叙述中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作品的这一主流将作者紧紧维系在她故乡的精神之根上,作为孩子之使命的烈火中燃烧自己。这种崇高的精神为作品赋予了独特的深度和美。
艺术性是任何作品的灵魂。艺术性差的作品没有任何审美价值和生命价值。[12]在小说中,作者作为叙述人,成功地刻画和塑造了自己的形象。使人如见其人,身临其境。犹如动听乐曲的叙述、如泉水般的泊泊而流的描述,与作者高贵的家族之根连在一起,锦上添花,为她生命之绿洲增添了格外耀眼的光环。[13]因而,作者犹如飞蛾扑灯,作为热爱自己的故乡、热爱自己的人民的一个鲜活的仙女而突现在了读者面前。小说忽而令读者留下痛苦的眼泪,忽而又让读者感到心儿好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因为,在自己故乡的土壤里发芽生长的一个嫩苗,被无情的现实所拔除的时候,主人公(作者)不得不面对这里的土壤、环境、气候、以及所有的东西完全不同的这片土地。她开始在对她完全陌生的这片土地上生存。正像一年四季、每季有不同气候那样,嫩苗在成长过程中,有时灿烂阳光的普照,有时也有闪雷鸣的暴雨,甚至有时也遇到了像毒刺一样令人难于忍受的刺骨寒风。但因她有一颗激烈跳动的心、血管里一直在热血喷涌,所以她忍受了一切痛苦和悲伤,仍然挺胸抬头,自豪地生活着。她还时常遭到有些人的公开侮辱,骂她是“Filthy Foreigner——肮脏的外国人”[14]使她从小便养成了敢于逆风而飞的海燕那样的坚强性格。所以,在一次英语朗读比赛中,她出类拔萃,战胜了所有的对手。
He (an adjudicator) said afterwards,“ In point of fact, the little dark girl read best, but I can not in all conscience give the first prize for an English recitation to someone non-English.”[15]
但她也没有因为遭到如此公开地排挤而丧失自己。相反,使她信心增倍。“理解一切就是宽恕一切”[16],然而人人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实际中都能做到这一点。为此,需要坚强的毅力、大海一样的心。在小说末尾,作者尽管作为一名旅游者来到了自己的故乡,但她没有像某些没心没肺的诗人或作家那样利用手中的笔去无情棒打让她遭到那么多不幸的人们和社会现实。相反,她宽宏大量,利用意味深长、令人深思的对话、旁白,为读者的思绪之鸽在宽阔无边的蓝天自由翱翔提供了空间。从中可知,作者在社会、人类、人生方面,有着很丰富、深刻的认识。故事情节的细腻、详细、真实地描述,对于完整地塑造主人公的形象,起到了推动作用。
特别需要提到的是在小说中还有一位名字叫法提玛的人物。她是作者孩提时期的家仆。她年龄不大就饱尝了人间的辛酸苦辣丝和男人暴力之欺凌,她是代表社会底层的一位诚实、善良、朴实的女人;她是依靠辛勤的劳作来维持自己生活一位廉洁的女人。作者写道:
Since the fellahin (peasant men and women) of Palestine constituted the majority of the population and the backbone of the country.[17]
在小说中法提玛代表黑暗笼罩的那个年代里的广大劳动人民,像一根红线贯穿于小说始终,对保证小说的完整性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里,作者被迫地离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喜欢的法提玛 。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以后,当作者来寻找梦寐以求的故乡和可爱的人民时,她从无数个陌生人中寻找的仍然是法提玛,她这样写道:
For a crazy moment I searched for Fatima amongst the peasant women, staring into their faces, longing to see her again…[18]
当她没有找见她时,她的心陷入了悲忧之中,她那漂亮的大眼睛便盈满了泪水。总之,她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人民,同时也在寻找着丢失的自己。
此外,从侧面描述的人物形象还有作者的父母、母亲、姐姐、哥哥、数位叔叔、叔嫂、以及在她生活中有一定影响的几位密友等。小说中的人物寥寥无几,但这些形象就像玫瑰花瓣一样形成一个整体。为作者形象地更加完美增添了别样的风采,就像在夜空中的明星闪着璀璨多彩的光芒,使小说不仅锦上添花、画龙点睛,而且使小说令人眼花缭乱、神驰迷茫。
小说成功的另一点是,自始至终贯穿在小说中的一种奇特的悲哀和形成其独特性的叙述方法。在这方面,作者创造了一个独特的高度。在小说中,作者非常诚恳、详实、细腻地描述了自己的故乡、人民、以及与当地的社会生活和文化有关的内容,读了小说的任何读者都无不为作者这种独特的叙述方法感到由衷地佩服和赞赏。请看以下的一段叙述:
…when the others went home, he walked me to the tube station. But we dawdled along the way, holding hands and leaning against each other. When we reached the station, he put his arms round me and we kissed.[19]
对于一位女性作家、特别是阿拉伯女作家来讲,如此真实地叙述自己的经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正是这种真实、诚挚的叙述手法赋予了小说独特的美和强烈的吸引力。
一部作品的成功与否,与它的语言是分不开的。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在揭示人类精神和它的内心深层方面,语言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著名的作家郭沫若曾指出:文学是语言艺术。在选用、驾驭、创造语言过程中,如果你能将语言像雕塑家手中的软泥,画家手中的颜料那样自由自在地处理,你才能赢得成功。”[20]因为,虽然那小说的灵魂在于形象,但形象的灵魂在于语言。作家们只要有效地运用了语言,才能塑造让读者牢记在心、终生难忘的形象,进而增强作品的艺术价值。作者格达在小说中运用的语言正因为是经过特殊加工和凝练而成的创造性的语言,所以小说中的每个事物、每个生活画面均通过独特的语言得以反映,使事物的本质、事件的过程、以及各种生活现象等才得到了鲜明、透彻的揭示。作者格达通过简朴而精心挑选的成熟的人物语言,质朴的叙述,使小说真情实感,具有了独特之美和新的韵味。可以说,作者在运用语言方面避免那种故意进行文字游戏和句式冗长、拖延的做法,对每句话的运用和作用都进行了恰当的处理,使情感表现得真挚高洁。因而在小说中,看不到令读者感到多余、琐碎的词句。此外,小说结构严谨、情节连贯、脉络清楚,平铺直叙,使作者的人生轨迹和精神历程得到了有序而鲜明的揭示。
注释:
[1][12]阿扎提·苏里坦:《论当代维吾尔文学》(维)[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年4月版, 198,103页
[2]阿扎提·苏力坦,努尔买买提·扎曼,买买提·艾沙等编著《新疆民族文学研究》(1)[C],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6年4月,296页
[3][9]艾比布拉·阿布都沙拉木 ,巴音巴图,阿孜古丽·吐鲁普编《探索与突破》[C],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年7月,102, 110页
[4]阿不都卡德尔·加拉里丁:《在寻找自我的门槛》(维)[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5年3月,1页
[5][6][7][8][14][15][17][18][19]格达·凯莱密:《寻找法提玛》(In Search of Fatima)[M],纽约伦敦维尔索出版社2002年英文版;网址:www.versobooks.com;第414,421,247,246,18,438,300~301页
[10]海热提江·乌斯曼:《维吾尔古典文学概论》(维)[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6月,296页
[11][13]阿迪力.穆海麦提《笔之犀利,文之高超》 《塔里木》[J],2008年8期,第135,139页
[16]《卢卡契文学论文集》[C],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研究资料丛刊编辑委员会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7 月版;49页
[20]麦尔也木·库尔班,阿布力克木·阿布热合曼,夏丽帕·吾甫尔编《祖尔东·沙比尔文学创作研究》[C],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8年10月,第1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