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天下
仲加杰曾是清华学霸,温文尔雅,是那个年代的男神,大学毕业后,他原本有着美好的前程,却因挪用公款80万美金炒股无法填补亏空,突然逃亡。所有人都以为他逃往了海外,2014年12月,他却在贵阳向北京警方投案自首。
漫漫14年,仲加杰为何一直藏匿在贵阳?一段红颜往事,滚滚红尘,令人感慨。
1997年3月的一天下午,北京飞往香港的航班上,31岁的仲加杰认识了相邻座位的漂亮女人贾蓓。
两人都一口纯正京片味。贾蓓比仲加杰小3岁,中国移动公司派驻香港分公司的高管,在香港已呆了3年,因为丈夫在北京工作,夫妻分居两地,她年近30,都还没敢要孩子。仲加杰不禁心有戚戚然。
1966年出生的仲加杰是地道的北京人,父母和哥哥姐姐都毕业于清华大学。仲加杰智力超群,1984年,也考入清华大学,相貌英俊的他是当时学院里的学霸级男神。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中国五金矿产进出口公司。1991年,仲加杰与北京姑娘陈海露结婚。名校毕业的陈海露也在五矿集团工作。夫妇俩感情非常和睦。1995年,仲加杰被派到公司驻香港子公司任业务经理,任期5年。仲加杰很珍惜这个机会,只是与妻分隔两地,是他最大的遗憾。当时,仲加杰的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已移居美国,劝他们一家也过去,但仲加杰不喜欢国外的生活,拒绝了。好在陈海露很支持丈夫,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并让他安心工作。
仲加杰非常感动。独在香港,他洁身自好,业余时间无聊,就在朋友的引导下,把积蓄投入股市,学着炒股和理财。由于操作谨慎,加上父母、哥哥姐姐的资金支持,几年下来,他有了三百多万的股金……
一听仲加杰炒股,贾蓓来了兴趣,她也是一名资深股民。尤其是到香港后,她结识了很多业内高手,消息灵通,几年下来收获颇丰。两人聊得更加投机。
晚上8点,飞机降落,两人已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彼此留了电话,约周末一起参加一个投资见面会。
过去,仲加杰的圈子很窄,贾蓓的出现,帮他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仲加杰非常感激。据案发后,过去和仲加杰同在一家公司的同事、好友梁鹏说:“两人相识、交往的过程,仲加杰都告诉过他,还介绍梁鹏和贾蓓也认识了。”
而对仲加杰来说,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贾蓓和他一样,都非常珍视家庭。贾蓓和丈夫是大学同学,感情甚笃。据案发后,梁鹏说,仲加杰和贾蓓交往之初,他劝过仲加杰,生怕这对彼此欣赏的男女,由于异地寂寞发生点什么事。但仲加杰非常自信:“我和贾蓓都不是这样的人。否则,我一定会离她远远的。”
仲加杰将贾蓓视为哥们。梁鹏起初并不信,但真正走近、了解贾蓓后,见识了两人仗义如男人、豪气相扶、又知礼恪守的交往后,梁鹏信了仲加杰。
此后,在贾蓓及其朋友影响下,仲加杰炒股魄力逐渐增强。1997年年底,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很多股民损失惨重,他却在贾蓓的指导下,成功避开了风险。这样的时运,令他越发信心满满,高风险才能高产出的炒股信条,已在仲加杰的股经上,胜过了一切。
1998年春天,仲加杰开始采用“杠杆”方式炒股,想在股灾中逆势而行,狠赚一把。然而,覆巢之下已无完卵,他手持的股票开始暴跌,多次面临被“平仓”。为防止被“平仓”,他先后向父母和哥哥姐姐求助,成功补仓。截至1998年底,他之前的本金已清光,补仓的近200万人民币都是亲友所借。
据案发后梁鹏说:那段时间仲加杰经常约他一起喝酒,情绪非常低落,但当梁鹏询问时,仲加杰欲言又止,叹气不已。仲加杰最看重的就是男人的能力,自然不会在一个男同事面前提起。当时,他唯一能够吐露烦恼的,就是贾蓓。而贾蓓在这场风暴中,也未能幸免。只是,她内心更强大,丈夫也全力支持。所以,在仲加杰手足无措时,她给予的都是宽慰和鼓励。
据事后梁鹏讲:3个人一起吃饭时,贾蓓非常淡定,称看好股市,只要坚持持有,损失就一定能回来。
仲加杰沮丧的心重新满血复活,对梁鹏说道:“无限风光在险峰。现在只要不跳楼的股民,总有一天都会成为大佬。”谁也没有想到,仲加杰所说的无限风光,是铤而走险。1999年初,再次面临被“平仓”时,仲加杰利用职务便利,在向顺德市安达集装箱制造厂有限公司催收货款的过程中,采用收取货款不入账的手段,将80万美元公款(折合人民币662万余元)汇入个人账户,用于炒股。这笔钱,让他4次避免被平仓。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坚挺在股市,等待转机。其间,贾蓓带着仲加杰不停地见朋友,打听内幕消息,令仲加杰对贾蓓更加信任。然而,不管贾蓓怎么仗义,仲加杰在股市里还是不停惨败。
2000年4月,眼看挪用的80万美金补仓殆尽,而他任期将满,仲加杰惶惶不可终日。考虑到一旦东窗事发,自己一定获罪,仲加杰分两次清理了股票账户,兑现出港币90万元,自己留了30万元,将剩余的60万元汇给贾蓓,拜托她用这笔钱帮自己持股,争取以后翻身。之后,他关掉手机,从香港赶到深圳,随后乘火车到了贵阳,隐匿起来。
起初,仲加杰非常恐惧,昼伏夜出。半年后,见没有任何危险信息,仲加杰花钱伪造了身份证,租民房住了下来。此时,他格外想念妻子,又怕暴露行踪,连累妻子,只能打消了回去看她的念头。
其间,他曾经用新手机给贾蓓打过几次电话,一开始,他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听对方“喂,喂”了一会,就默默挂断了。一年后,他终于鼓足勇气说话了:“贾蓓你好,我是加杰!”
然而,对方却称这个手机号码早就易主了。仲加杰蒙了,贾蓓有他的QQ号,如果她想告知新号码,完全可以给他留言。那一天,仲加杰失落得无以复加,可他依然告诉自己,贾蓓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帮他把那60万元持有到理想状态。
仲加杰消失后,公司第一时间向香港警方报案,香港警方会同内地警方一起发出通缉令,但是一直没有将仲加杰缉拿归案。2008年,仲加杰的妻子移民加拿大,警方一度认为仲加杰已逃亡海外。
2013年,陈海露向北京市西城区提起诉讼,要求裁定仲加杰失踪,申请她成为仲加杰名下财产的合法继承人,此前仲加杰和妻子共有一套120平米的住房。法院经过审理认为,仲加杰是犯罪潜逃,不属于失踪,驳回了陈海露的请求。而陈海露的起诉,更加让警方认为仲加杰已不在国内。2014年12月,仲加杰突然向北京市检察院一分院投案自首。此时,仲加杰已在贵阳藏匿14年。随身携带的30万元早已花光,只能靠打游戏、卖游戏装备为生。
得知他14年来一直在贵阳藏匿,期待贾蓓帮其翻身,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很多人都感慨,这个清华高材生有太高的智商,但对人情世故,对人生的风雨转换实在高估,他的天真和等待令人感慨。
仲加杰在归案后称,他以为当初挪用公款会被判处极刑才选择了逃亡,他一直期待贾蓓能用那60万港币为本,将他挪用的钱赚回来。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贾蓓已和丈夫移民海外,据贾蓓说,仲加杰的那60万元早已在股市里赔光,消散于无形了。
梁鹏在接受采访时,感慨万千。如果仲加杰这十几年和他联系,也许一切会是另一番模样。2015年12月,该案在新城区法院审理,仲加杰的哥哥也飞回国内,时隔14年,兄弟在法庭相见,已恍如隔世。
在股海和人生沉浮里,仲加杰的失败在于他把人生寄托于股市,寄托于别人手中。最终,一切颠覆。人生从来都是脚踏实地才得圆满,任何投机都会付出代价。愿这个清华才子的际遇给人们警醒。
(文中除仲加杰外,其他均为化名。)
编辑/贾靓 宗时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