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波
没人能笃定地回答这提问,我表达的主要是好奇。
编者最熟悉的是作者,我们更广大的服务对象则是读者。大多数读者对于我们,是邮局订单上的一些数字,即便能查到姓名住址,也无从知晓面貌与脾性。
他们为什么订阅《星火》?
我们知晓的那部分读者其实是作者和潜在作者,那些从不投稿却订阅本刊的读者,则面容模糊。
不过在我心里,模糊的视线里有清晰的亲切和感动。
我们提供了怎样的滋养,才能让一个人在密密麻麻的征订广告中勾选出“星火”二字?有的还要绕山路去县里的邮局。
这想象令我感动而忐忑。
文学期刊在纸媒衰退的年代,主要的价值恐怕是作为一种文学评判尺度。在无门槛的数字发表平台越来越多时,文学期刊对文学写作的检验功能反倒会得到强化。
这是文学期刊绝处逢生的理由,也是有些纯文学期刊越来越自信的原因。
作为老牌文学期刊,作品的格调和质量肯定是《星火》的首要追求。为了确保文学品质,作为江西省文联主办的期刊,我们对本可关照的本省作家挑剔到了严苛的程度。二○一六年第一期只发表了两位本省作者的作品。第二期和第三期的作品也主要源自全国最具实力的作家。
在二线省城办出一线水准的文学杂志,这理想让我们常陷入激情与焦虑的轮番蹂躏。
显然,我们也不甘心办一本只为作者服务的杂志。
那些以模糊的形象实在地支撑着我们的读者,一直在影响着我们定位杂志,规划栏目时的决策。
二○一六年的《星火》不仅回归了综合性文学期刊的定位,还在小说、散文、诗歌等传统栏目之外,增加了“文字秀”、“文学圈”、“写作课”等泛文学栏目。
我们的想法是,既展示最优秀文学作品,也呈现最新文学景观与文学信息,让“圈”外的朋友能够通过《星火》洞悉更多与文学相关的事。
春节后上班不久,负责发行的同事告诉我,二○一六年第一期刊物出版后,邮局反馈的订数增长了20%。
其时,我正坐在电脑前查阅星火微信平台的读者留言。
同事推门告知这信息后就消失了,话音则如初春的阳光停泊在我眼前的木质桌面上,耀目而温暖。
20%的绝对数值算不上多,但如能在各种偶然因素后探察出上扬的曲线,就挺令人欣慰了。
对于我们的点滴尝试和努力,读者都在用及时的行动给予鼓励。
《星火》改版后,也从熟人嘴边收获过一些肯定,我习惯性地把这些当作客套和礼貌,一笑而过后自嘲地宣称:这年头看文学期刊的,除了作者,基本是文学编辑们的亲戚朋友。
桌面缀着毛边的阳光让我对那句自嘲有了新的解读,那些从未谋面的读者,也许正是我们散落在全国各地的近亲与远亲。
我们每天在十六开的白纸上与自己较劲,就是想让他们更喜欢文学,更喜欢我们。
2016年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