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诬告更可怕的，是价值观的混淆

路思敏

明朝天顺年间，权臣石亨在朝中只手遮天。许多人上书弹劾，揭发石亨贪赃枉法的劣迹，石却纹丝不动。恭顺侯吴瑾是石亨的政敌，为了扳倒对手，他决定换一种手段。

一天，皇帝带着吴瑾和几个太监登上翔凤楼，登高望远，很是惬意，突然皇帝指着皇宫附近的一座异常奢华的院落问吴瑾：“你知道那是谁的房子吗？”

吴瑾当然知道那就是石亨的房子，可他却木讷地摇了摇头。接下来，他又斩钉截铁地说：“瞧这气势，一定是王府！”

从前，不知有多少人在皇帝身边举报石亨的种种不法行为。但加在一起，都没有吴瑾这句话的杀伤力大！一个大臣的府邸如此豪奢，让外人都以为是王府了，那还了得！这种人眼里，还有皇上吗？

此后不久，把持朝政多年的石亨走上黄泉路。

读罢这则故事，脑海中随即冒出一个问题：吴瑾的行为，算得上诬告吗？

所谓诬告，通常要具备两个要素，首先是主观恶意，其次是满嘴胡言。主观恶意这一条，吴瑾自然够得上。他与石亨明争暗斗多年，朝思暮想的就是扳倒对方。至于第二条，应该也能沾上边。吴瑾明知那是石亨的府邸，却甘冒欺君之罪来编造谎言。

历史上的石亨，的确算不得好人，陷害忠良、贪赃枉法的事没少干。如果仅是列出这些罪证，也可算堂堂正正的检举行为。可惜的是，之前有很多人尝试过，结果却无一成功。

直到吴瑾使用了类似诬告的手段，让皇帝产生石亨骄横跋扈，已暗怀不臣之心的联想，才给对手致命一击。

在封建王朝的权力争斗中，类似例子比比皆是。曾被中央纪委网站发文狠批的晚清重臣庆亲王奕劻，也被政敌瞿鸿禨、岑春煊揭发有严重经济问题。慈禧一度动了罢黜奕劻的心思。关键时刻，奕劻的政治盟友袁世凯使出诬告手段，PS了一张岑春煊同康有为的合影照。奕劻贪渎却忠心护主，岑春煊清廉却和康党“暗通款曲”，盛怒之下的慈禧，立刻选择了保奕劻而打压瞿、岑。

为何屡屡出现检举扳不倒，诬告却奏效的状况？究其原因，还在于封建统治者的心态。在他们看来，贪污只能算不拘小节，尚不足以危及自身统治，可一旦怀疑某人有不臣之心，卧榻之侧，就绝不容他人鼾睡。

历史长河中充斥了太多类似的残渣污垢，以至于一种扭曲的价值观隐然形成——贪官倒台，除了自身的贪腐，人们还会揣测，他是否得罪了谁，或是在政争中失势？也正因为此，“反腐是权力斗争”等奇谈怪论，才有了存活土壤。

比起诬告者的卑劣，价值观的混淆或许更令人忧虑。把反腐说成派系争斗，目的是质疑反腐的正义性，从而为反腐败设置障碍，其险恶用心值得警惕。

幸运的是，十八大后既打落“老虎”、“苍蝇”无数，更用铁一般的事实，回击了所谓“权力斗争说”。

早在2014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就强调，如果我们对群众举报没有回应，没有按从严治党的要求去做，群众的期待就会挫伤。不能看人看地方下“菜碟”，对领导同志工作过的地方，不能投鼠忌器，要全部扫描。随着反腐深入，从党政机关到军队高层，从中央部委到地方各省区市，反腐无死角、全覆盖，所谓的“选择性反腐说”不攻自破。

一种扭曲价值观的形成，自有长期累积的背景；而要树立一套正确的价值观，也必须建立在用事实说话的基础上。只要继续保持反腐高压态势，做到肃贪无死角，正气必将弘扬，各种奇谈怪论注定难登大雅之堂。如是，反贪不仅是抓几个墨吏，更是正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