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孙克勋

听到女儿被人贩子拐走，半路又得到了警方解救，虽是有惊无险，但已连续五年在外打工一直没有回来的她，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乘了一天一夜汽车，走了半天山间小道，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旮旯村。她急切地敲响自家紧闭的院门。

“咚，咚。”无人应答。

“咚，咚。”仍无人应答。

她用力推了一下院门，插上门栓的院门纹丝未动。大白天的，插什么门栓？想着，她正要再次敲门时，“嚓”的一声，院门一角露出一个新凿开不久的小洞，好似防盗门的猫眼，“猫眼”中出现一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好熟悉的眼睛，这不是女儿倩倩吗？

“你找谁？”

“倩倩，快开门。”

“不开。”

“我是妈妈。”

“你骗人。”

“我真的是妈妈。”

“我不认识你。”

顿时，她觉得心里一阵酸楚。五年前她和丈夫出门时，就把两岁的女儿倩倩丢给独身的公公，由于在外打工的艰辛与忙碌，仅仅只在逢年过节，才向家里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如今，已上小学的倩倩，怎么会认识她呢？

“爷爷在家吗？”

“不知道。”

“哥哥呢？”

“不知道。”

冷冰冰的话语，令她两眼湿湿的。

“爹，爹……”她大声高喊着公公，没有回音。

“小华，小华……”她用力叫着儿子，无人回答。

显然，公公和儿子不在家，看来，进不了家了，唯一的办法，只有等公公或儿子回来。

她边想，边无力地在院门前席地而坐。院门猫眼中，不时出现女儿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那猜疑与警惕的眼神，令她揪心不已。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是白费劲，甚至会适得其反，因为在女儿眼里，她是个陌生人。

几天的长途跋涉，烈日与酷暑兼程，使她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不一会，她感到上下眼皮黏在一块，忍不住睡了过去……

“起来，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叫喊声，使她惊醒过来，朦胧睡眼中，她看到两个警察站在面前。

“就是她。”不知何时，院门已开，女儿出来指着她说，“上次，那个骗子，就是这样谎说是我妈妈，我才跟她走的。”

一定是女儿报了警，她急忙站起来，说明情况，并掏出身份证。一个警察仔细核实后，说：“大嫂，对不起，误会了。”接着，又抚摸着倩倩的头说：“小朋友，警惕性很高，好样的。不过，她真是你妈妈。”

她和女儿刚走进屋里，公公和儿子随着就踏进院门，看着儿子提着那大包小包的中草药，以及公公苍白的脸色，她明白，公公的老胃病和老风湿又犯了。儿子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露出半分高兴与激动之情，只淡淡地问：“你一个人回来？”她笑笑说：“听说妹妹差点出事，你爸让我回来看看。”

“你们要多久才能回家？”

“等几年吧！”

“还要等几年？这些年，你们知道吗？我已成为耕田犁地的‘能手，操持家务的‘行家，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制蛋大王。”儿子喘了口气，又气咻咻地说：“不过也好，让你们挣足了钱，以后，我就不用外出打工，你们就不会成为留守老人，我未来的孩子也不会成为留守儿童！”

“你……”她欲言又止，忍不住泪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