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整个艺术历史发展中,“光线”与“形体”之间相互关联与相互博弈的过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部活的绘画发展史,很多文献研究都会从透视、色彩的冷暖、构图、风格等角度来研究绘画。但笔者认为这是绘画的本质所衍生出来的因素,所有与绘画有关的问题都是由“光影”和“形体”所展开的。研究绘画中“光影”与“形体”之间的历史关系恰似孕育生命,用十个月的时间在孕妇的身体里完成了上亿年的进化。在笔者浅薄的认识中以达·芬奇代表的古典主义绘画与莫奈所代表的印象派思潮为例,也对“现代主义之父”的塞尚关于形体重新的解构做了一定阐述。对于笔者来说,研究这样一个课题对于绘画的学习是非常有意义的,通过对历史的梳理,进而提高对油画更深刻的认识,
[关键词]油画;光影;形体;艺术表现力
笔者认为“光影”与“形体”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每一个画家思索最多的命题之一,甚至对两者之间关系的理解角度的微差都会决定画者的风格及其历史价值。在光影与形体融合兼并的过程中,绘画发展从黑暗的探索阶段,到理性的运用,再到感性升华,无一不体现出绘画从功能性到全面解放的蜕变过程。
关于光影的研究文章很多,而关于形体、透视、色彩的冷暖、构图的研究也非常专业,但很少有人研究光影与形体之间的关系,但这恰恰是油画最基本的两个元素,通过研究光影和形体在油画中所显示出的作用以及在油画中所扮演的角色,可以清晰地掌握油画的发展脉络。
首先,光影是什么,我想不仅对于油画,对于一切的实物、生命体征,光有主宰一切的本领,它是生命存在的根基,是我们作为一个人活着的必需品。从人类视觉的角度来讲,光线是从眼睛的视网膜的生理反应转化为较为形象思维的心理反应。而形体解释起来就相对简单,即一切存在的物体的形态轮廓,包括清晰的树木、房子、山河湖海,从务实的角度上来讲,人们就生活在光与形体包围的世界里。
当一束光线照射着万物,生长、死亡都在静止与流动中展开,绘画中“光线”与“形体”之间的关系在艺术家的意识里相互依存的过程恰好从一个侧面展现了绘画史的缩影。
西班牙西北部的阿尔塔米拉洞穴原始壁画作为艺术的开端,在绘制时作者一定没有意识到光线在画面中的作用,但就是这些轮廓线让数年后今天的我们可以穿越时空感受视觉张力的变化。用线条勾勒是人类原生的绘画基本方法,在原始绘画之初已经显露出来,在古希腊陶瓶绘画中,已经将线的造型提升到经典的高度。
文艺复兴初期,在线的勾勒轮廓中加进了明暗因素,使形体有了体积,进入了现实场景,并且有了时间和瞬间的状态,画面开始接近丰富的自然世界。隐约受到古希腊雕塑的启迪,提供给画者一种再现真实光影在形体上反应的客观诉求。在乔托之后,越来越多的画家将真实的客观现实引进到绘画之中,改变了以往没有真实光影,只有形体的那种僵硬的、缺乏生动的绘画格局。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光线形体之间的真正的结合产生了,并在短短的几个世纪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文艺复兴鼎盛时期,达·芬奇以人世间的深情来处理绘画中的宗教题材,他以自己非凡的才能和对科学知识的精神研究,创作了《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等一系列经典作品。达·芬奇对科学的执迷态度、对绘画真实性的探求精神促使他的绘画达到艺术的巅峰以及对后世画家有深刻影响。他为了精确地表达大气透视的效果,创造了一种“晕染”技法。他将轮廓虚化,让背景的空气轻柔荡漾进人物的体积,使整个画面笼罩在大气的环绕中,使色调的微妙变化更加丰富而且意味深长。这种画法改变了长久以来用线勾勒轮廓填色的画法,将“线条”这种主观因素从绘画中剔除出来,物体以体面的形式出现,使绘画的形式更贴近于自然,更有利于真实性的表达,这就是明暗画法。达·芬奇用明暗画法创造了“比真人还要生动”的理想形象,“以致使任何一位卓越的艺术家战栗和惶恐不安”。
巴比松画派和表现性绘画对于将要到来的印象派有着深远的影响,当然科学技术的重大发现也不容忽视,摄影术出现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形体的革命,无论是达·芬奇所在的文艺复兴时代,还是洛可可的艺术大师们,他们穷极一生去探索造型的准确性,而现在用照片似乎使这个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事实上这对于绘画并不一定是坏事,这种记录功能的解放使绘画可以更好地寻找更适合于这种材质的表达方式。摄影术的出现,使绘画的发展道路似乎一片雾霾,这个时候印象派出现了,犹如一阵春风,绘画的生命力再一次被唤醒。
当1874年以莫奈为代表的几位青年画家将直接户外写生而未经加工润色的绘画作品做成展览,引起画坛的一阵骚动。观众与批评家无法忍受这样草率的“写生画稿”作为艺术的最终表现形式与公众见面,尤其是莫奈的一幅港湾风景写生《日出印象》,以极为松动的笔法描绘出太阳刚刚突破地平线的瞬间,这幅画对于形体上的表现已经非常淡化了,更多注重对于光线质感色相的表达。莫奈彻底放弃了西方绘画对于形体坚实塑造的常规传统,没有表现有物质实体暗示的空间,而是以不具体的光为大自然营造的气氛为主题,画面中的景物是以笔触的抽象性点、涂的痕迹来表达的。这幅具有巨大争议的画作却是印象派的代表作品。
“当你出去画画时,要设法忘掉你面前的物体,一棵树,一片田野。只是想这是一小块蓝色,这是一长条粉色,这是一条黄色,然后准确地画下你所观察到的颜色和形状,直到它达到你最初的印象时为止。”从这句话中能看出莫奈执意要摆脱传统绘画对于物像表面形体的模仿,重新回答了人对天真本性的基本认识,他使得光线脱离了依附于形体的常态,简化了复杂层次和细微特征,主要以笔触的结构层次来组织光线在绘画中的特定形体轮廓,这不仅仅是对达·芬奇、对绘画终极目标的不同区别,也是人类在世界观上对于理性束缚的挑战。莫奈的晚期作品《睡莲》,将光线与抽象的形体带入了一个辉煌的境界。
而被称为现代艺术之父的塞尚以他的理性和先觉性开辟了绘画的另一条道路,从文艺复兴开始,绘画就建立在两个绝对不同点上:光源及观看角度,它赋予了绘画与自然的关系以真实的视像,而塞尚建立了绘画中的几何形体语言,将繁杂的世间万物归纳为圆柱体、球体和锥体,在同一幅画中巧妙地设置了多个透视点,让物体出现多视点的错位,并且摒弃了固定的光源。画面中仿佛没有了深度、阴影和对空间时间的暗示,其实塞尚用了另一种“自由的语言”来阐发绘画的意念,打开了超越现实生活而进入了形而上境界的大门。
因为印象派之后重塑了绘画主题,为绘画开拓了新的方向,使得绘画在光影和形体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从人类生活的三维空间中,通过光影与形体的结合,在二维的空间内再现三维空间的性质,这是文艺复兴以来绘画所要面对的基本问题,当这个基本问题通过光影、形体所出现的各种关于透视、色彩、心理的研究中得到成熟的发展后,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周期。
革命就是一场关于变革的起始点,当科技所产生的新媒体完成了对于绘画工作的接替后,绘画的作用逐渐脱离了从文艺复兴时期绘画发展的固有周期时,绘画的先驱者就开始不满足于对于前一个周期的继承,这也与大的世界背景相关。从第一次工业革命以后,一场人类发展史加速运动展开,信息量的不断加大,生活方式的快速改变,使得当下的艺术家迫切改变绘画现状,艺术家们开始以反传统的旗帜作为新的创作坐标,引发了绘画一系列惊人的爆破点,释放出了奇异的光彩。画家的奇思妙想和大胆创造彻底颠覆了人类视觉文化传统,油画的创新之路还在继续着。
[李游,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