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中旬,浙江丽水市委书记王永康来到云和县的白鹤尖山脚下,将200本图书送给“云上5天”客栈女主人武晓芳,支持她在梯田旅舍中筹建图书馆,并对她和丈夫的传奇爱情大加赞赏!这位穿着朴实的“农妇”,本是名时尚靓丽的上海女硕士。三年前到这个云雾缭绕的美丽山村旅游时,她爱上了只有小学文化的当地农民,并果断放弃似锦前程,从被誉为“东方巴黎”的大上海嫁到山野村落,与他携手共筑桃源梦——
武晓芳是山西太谷县人,1979年出生于教师家庭。她大学毕业后,进入银行工作,之后辞职到上海读研究生,2006年硕士毕业,留在上海一所高校做老师。身为大学讲师的她,如果能安定下来,定有个明媚的前程。
重复了数年的“水泥丛林”生活,令武晓芳感到毫无生机,车贷房贷的压力也一直挥之不去。钟情女作家三毛的她,开始背上行囊,把假期交给山里:四川、西藏、新疆、印度、斯里兰卡……旅行中她喜欢避开城市,穿行于山野之间,在那些地方,生活就是生活本身,人们就是大地的孩子。
2009年在西藏认识风马飞扬客栈的女主人后,武晓芳的心底就绽开了一颗梦想的种子:觅一块桃源,开家客栈,等待疲倦的驴友,于云卷云舒中倾听他们各具色彩的故事。但先后谈过的两三任男友,都被她“疯狂”的梦想吓跑了。于是,晓芳只得继续一人的旅程。
云和梯田位于浙江丽水市,云海、山村、梯田、瀑布等自然景观,构成了“中国最美梯田”。2012年6月,当33岁的武晓芳身背行囊,慕名来到这时,清新的空气和醉人美景,令她满眼新奇。
这天,她在云和县城坐上了去张家地村的中巴。一个年轻男子双手拎着大袋的蔬菜上了车,坐在晓芳身边。
得知武晓芳是从上海来时,男孩来了精神:“这几天我们梅竹村里有‘开犁节’,还有个迎神祈福活动,很精彩的!用你们文化人的话说,能让你领略具有千年历史的云和梯田的农耕文明……所以,你可以到我们村看看。”武晓芳乐了,暗想:不愧是著名旅游景区的原住民,三两句话就能抓住游客的兴趣点!
闲聊中,她得知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生叫柳云伟,竟是梅竹村600多人的“父母官”——村长。没上完小学,他就走上社会闯荡。回梅竹之前,他在云和县城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理发店,生意红火,还带了十多名徒弟。但为了率领父老乡亲们共同致富,他还是果断放弃这一切,回到家乡开起了全村第一个农家乐。旨在给大家提供“旅游致富”的成功范本!
武晓芳扭过头来,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身边这位“有才”的年轻村长。他狡黠一笑说:“你看你,运气还不错吧。我两三年没坐过这辆车了,今天一坐,就碰到了你。”“吃饭住宿不会宰我吧?”武晓芳心直口快地问。“50元一间房,10元一顿饭,价格合理不?我们并没因明天有活动而涨价。”
车沿着安静的乡村公路盘旋而上,周边是大片的竹林,绿意盎然。置身这样的环境,武晓芳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毛孔都在“嘭嘭嘭”地打开。
随着柳云伟来到梅竹村,武晓芳与他并肩上着一级级石阶。很快,一个围着木栅栏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层层叠叠的五彩梯田、宛若仙境的山边云海尽收眼底,脚下就是潺潺溪流,身边萦绕着鸟语花香……这简直就是梦中的桃花源啊!她不由惊呼:“给我一屋子书,给我一壶好茶,我愿老死在这儿。”听到她的欢呼,柳村长乐了。
为祈祷丰收,当地村庄在插秧前都要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开犁节”。各村的青壮年每人举着一个代表24节气的旗子,跟随迎神的队伍走遍18个村庄,晚上回到梅竹村的禹王庙前进行炼火仪式……
一阵鞭炮和锣鼓过后,各村挑选出的童男童女开始在唢呐声中唱祈福山歌,曲调悠扬而空灵,武晓芳竟听得眼眶湿润。热闹的活动,让她看到了农民对于土地的虔诚和敬畏。
第二天清晨,她跟着柳云伟和全村老少一起,到梯田中去插秧。一撮撮秧苗,被当地农民飞快地插入水田中,秧苗之间距离同等,排排行行整齐划一。
武晓芳把自己搞得一身泥巴,狼狈不堪,却只是歪歪扭扭地插了小半行秧苗。“你去歇着吧,田头有面包和开水,我来干。”
柳云伟怕她蛮干扭了腰,及时将武晓芳扶出水田,体贴地给她倒半盆清水,并递上毛巾让她洗脸。继而,他就和乡亲们唱着“手捏青苗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后退原来是向前……”的《插秧歌》,继续他身手娴熟的劳作。
武晓芳在梅竹的一周里,如童年般美好。如果前一天下雨,第二天她会5点半就爬起床来,拿出相机拍漂亮的云海和日出,然后看看蓝天,听听水流,和花花草草对话;柳云伟精心准备的一日三餐也惊喜多多,早饭有紫苏做的小菜、竹林里挖出的鲜笋,中饭有自制的豆腐,以及她在上海的饭店舍不得点的南瓜花,晚饭则把凉拌白瓜、葱爆田螺、稻花鱼……一桌地道的农家菜搬到晚霞满天的户外,再和“村长”来几瓶啤酒。
山村的夜晚,到处都是带着“灯笼”的萤火虫。晚上9点,村庄已进入了梦乡,贪玩的武晓芳踩着迷离的光照“回家”,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直到听见柳云伟柔声在窗外喊:“武老师,吃早饭啦。”她才伸个懒腰,跳下床来。
一天,柳云伟拿出一沓云和梯田的风景照,“这是些摄影家离开梅竹后,特意寄给我的,你瞧瞧!”照片取景于春夏秋冬,每幅都各具韵味!“如果能把四季的云和梯田都看遍,该有多好啊!”武晓芳喃喃地感慨。“那还不简单,你留下来就行了!”柳云伟不经意的话,让女孩内心一阵翻涌。
本打算离开梅竹村的那天,好似苍天有意留武晓芳,她的急性咽炎又发作了,嗓子发不出声音,咳得眼冒金星,还发起了高烧。柳云伟在村卫生室陪她打了半天点滴,却收效甚微。他慌了神,赶忙推出家里的摩托车,将身体虚弱至极的晓芳扶上后座,并用绑带把她与自己捆到一起,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往20公里外的乡镇医院赶……
最令女孩感动的是,听说茯苓和甘草熬汤能有效治疗咽炎,柳云伟在陪她打完针后,竟独自去山上寻觅“最纯正的药材”。却因刚下过雨道路湿滑,采药回来的他额头和膝盖都磕破了。武晓芳见状,不禁感动落泪。
病愈后,武晓芳要回上海了,柳云伟把她送到县城车站。汽车缓缓开动时,窗外正飘着凄迷的雨,云伟倚着他那辆破摩托车,站在雨中拼命地向她挥手,“到了中午别忘吃药。”车轮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当柳村长在晓芳的眼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时,女孩的热泪莫名地夺眶而出。
分别的日子里,两人不时通电话,聊微信。她对他说,自己很想念梅竹村的一切。“包括我吗?”他炽热地问。
有段时间,柳云伟却突然和晓芳断了联系,手机关机,QQ和微信不再上线,女孩心里空落落的。她辗转通过梅竹村会计的电话联系到他:“你怎么回事,那么久也没个音讯?”他吞吞吐吐地回答,自己不敢再联系了,因为她的音容笑貌每天都在他脑海中萦绕,他怕自己“异想天开”地爱上她!“爱上我有什么不好?”武晓芳笑嘻嘻地“勾引”道。
不料,半月后柳云伟竟出现在上海她的大学门口,手里拎着为她制作的茯苓茶,自己种的甜瓜和水蜜桃,还有一罐他亲手折叠的千纸鹤。
看到武晓芳,他抹了把汗水,露出灿烂笑容:“见到你真好,生怕找不到地方呢。”女孩鼻子一酸,眼前这个朴实的庄稼汉,让她联想到了《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
也许,柳云伟在学历、金钱、社会地位上不能跟追求武晓芳的那些人相比,可他的那份质朴,不卑不亢的心,以及对生活的热忱对理想的追求,早已如云和山花的清香,漫入女孩的心灵。她问自己,长久以来,自己笃定追寻的,不就是这种清澈的爱吗?
可是,直到武晓芳带柳云伟玩遍了上海滩,两人就要分别了,他还是没表露心声。女孩再也顾不得矜持,“你的心意我早明白,我知道你有顾虑,什么学历和地位,什么门当户对,其实这些不值一提!现在我宣布,本姑娘倒追你!”
“可我们真会有结果吗?你家人能同意吗?”柳云伟既惊喜又忐忑。晓芳却大手一挥:“有我呢!”就这样,两人开始了浪漫的热恋。
武晓芳和柳云伟开始商量着云和梯田的前景,梅竹的发展,经过数月的调查和构想,她写出了“梅竹村旅游发展思路”的文稿。首先,两人一家家游说村民们,办起了更多的农家乐和特色民宿,武晓芳还设计了一些能够凸显当地梯田文化的工艺品,向游客售卖。她联合当地政府宣传部门策划的一场“云和梯田摄影大赛”,则让梅竹村声名鹊起。
为了圆武晓芳的“桃源客栈梦”,柳云伟在武晓芳的指挥下,开始改造自家的农家乐。“2014年12月28日,柳云伟亲手在自己的老房子里砸下了第一锤,我的梦想起飞了。我们把老屋原有的房间全拆除,只留下骨架。在对待所有东西的审美上,粗犷、原始、自然以及有故事是我的标准;为了节约成本和出于环保的考虑,我们特地去找寻旧房屋、一次次去拆迁现场,把那些被主人遗弃的旧木板、旧窗户、青砖、门板低价买回,又请来传统的匠人,把旧物件改造成我们喜欢的样子。”武晓芳一脸幸福地说。
数月后,全新的“云上5天”客栈横空问世。形态各异的7个客房,能看见星星和梯田的超级大落地窗,壁炉和独立茶室,淡泊,安心、实用……客栈的二楼,则是“云上图书馆”,书籍皆来自游客们的捐赠。
2015年开始,云和梯田景区范围内陆续开出近百家客栈和农家乐,共计1000多个床位。仅2015年“十一长假”就接待了5万人,营业收入达160万,比之前增收了70%!
然而,尽管习惯了女儿的“闹腾”。她一个女硕士爱上了山区农民的消息,还是把父母惊呆了。起初,他们竭力反对,并将柳云伟拒之门外。无奈,武晓芳只得去求二姨,做二老的思想工作。
在二姨的劝说下,父母才渐渐对柳云伟消除“敌意”。见关系缓和了,柳云伟就邀请晓芳的父母到他家做客。与憨厚的柳家父母一接触,晓芳爸不由感叹:“真是好山好水好人家啊,将来闺女嫁过来,我倒也放心了!”最终,老两口同意了。
2015年10月24日,在大家的见证下,农民柳云伟与女硕士武晓芳在梅竹村举行了传统婚礼。“在这片美丽山野之间,我感觉自己比在上海的时候美多了,过的也是神雕侠侣般的诗意生活!”晓芳开心地说。
“携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是每个人的梦想,很多人想逃离喧嚣的城市,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但在武晓芳看来,我们在世间忙碌追逐的,不过是贴近内心的生活和真挚的感情,而不是别人眼中的“成功”和“幸福”。她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点勇气,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爱情和生活方式罢了。
(未经许可,严禁任何形式的转载) 编辑/杨晓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