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董事长死于急性重症,留下了一对活泼可爱的龙凤胎孩子和千万家产。年轻美貌的妻子已经拥有公司35%的股份,如果再拿到两个孩子16%的股份,便能将公司据为己有。关键时刻,孩子的爷爷奶奶查出惊天秘密:这是一对花了几百万元“定制”的龙凤胎,他们有三个亲妈!错综复杂的案情、数额巨大的遗产,婆媳争斗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中国首例试管婴儿监护权争夺案中,法律的天平将会倾向谁呢?
2014年2月3日,上海闵行区一个高档小区里,46岁的刘天明的老胃病又犯了,他疼得冷汗直冒,在床上翻来覆去。看到妻子陈艳艳正为两个3岁的龙凤胎孩子忙得晕头转向,他只得硬撑着自己出门去附近药店买胃药。
陈艳艳比刘天明小7岁,夫妻俩之所以这么晚才要上孩子,是因为两个人都是二婚。从事幼儿教育工作的陈艳艳姿色绝佳,早年是许多男人追逐的对象。可惜的是,她在第一段持续了7年的婚姻中没有怀上孩子。原因在陈艳艳,她的输卵管不通畅,做了两次手术都无济于事。刘天明爱上陈艳艳后,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更何况他和前妻育有一儿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在校大学生了。
2007年,在向陈艳艳求婚时,刘天明只说了一句话:“这辈子,我一定会让你当上妈妈。”陈艳艳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么多年受的嘲笑和白眼,都差点让她放弃了对这个幸福身份的追求。
事实上,刘天明早就开始为这个承诺做准备了,他名下有一家跨国IT公司,资产数千万,去国外寻医问药很方便。而且现在医学发达,试管婴儿技术可以解决很多药品、手术解决不了的生育难题。
2011年,龙凤胎多多和豆豆终于呱呱坠地。陈艳艳请来父母帮忙,刘天明又雇了两个保姆专门喂奶陪睡。
服了药,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当天晚上刘天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陈艳艳这才慌了神,赶紧给公公婆婆刘国庆和杨春霞打电话。婆婆杨春霞是个儿科医生,有着40年的行医经验,当她听儿媳说儿子疼得汗湿了衣服时,心里一惊:这大冬天的,疼得出汗可不是小事情!她赶紧让儿媳送儿子去医院,自己和老伴赶紧赶去会合。
到了医院,医生确诊刘天明患上的是出血坏死型急性胰腺炎,死亡率极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刘天明虚弱地安慰已经70多岁的妈妈:“我身体底子好得很,不会有事的,要相信医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2月5日,农历大年初六,在杨春霞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刘天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刘国庆和杨春霞如此痛不欲生是有原因的:刘天明是刘家唯一的儿子,他的两个姐姐早年移民美国定居。
儿子一走,杨春霞觉得天都塌了,与她的万念俱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艳艳此刻还算冷静,她亲自去办了丈夫的死亡证明,并准备去注销户口。陈艳艳的举动引起了婆婆的反感:我儿子这才咽气,你做妻子的居然有心情忙这些无谓的事情!再一想,杨春霞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儿子的户口一旦注销,遗产只能凭他的身份证处理,而儿子的身份证在陈艳艳的手里,陈艳艳这是在打遗产的主意呀。
杨春霞拦下欲前往派出所的陈艳艳,强行夺过她的皮包,找到了儿子的钱包,把里面的身份证、银行卡一一收捡好。从医院回到家里,陈艳艳心乱如麻,婆婆的举动叫她心寒。第二天一大早,陈艳艳就到银行,把刘天明生前放在她那里的150万元全部转到了自己的卡上。至此,一场遗产争夺战即将展开……
其实,在刘天明留下的巨额遗产里,现金和房产只占很小一部分,重要的还是他名下公司的股份。按照法律,陈艳艳作为配偶,可以分得35%的股份,她的一双儿女可以分得16%的股份。两者加起来就是51%的股份,拥有公司的绝对控股权。
得知陈艳艳转走了儿子的钱,杨春霞打电话把陈艳艳骂了个狗血淋头。陈艳艳气昏了头,她一不做二不休,连夜跑到丈夫的公司,拿走了所有的公章。
要钱就算了,居然还想要公司,这可把杨春霞急坏了:儿子这个公司是20多年前开的,注册资金100多万元全部是他们老两口拿出来的,这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几乎动用了他们所有的积蓄和退休金。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也是儿子一个人的功劳。婚后,儿媳以及她的一家都是儿子养着,一个对家庭没有半点经济贡献的人凭什么要股份,还想掌控公司?可是即便有一万个不情愿,在法律的支持下,杨春霞阻止不了陈艳艳和她的孩子分得那51%的股份。
就在刘天明落葬后没几天,杨春霞又接到户籍警的电话,说陈艳艳要迁走孙子孙女的户口。刘国庆和杨春霞住的是学区房,不久前,儿子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龙凤胎的户口转过来,为读书做准备。儿媳妇在这个节点,要迁走孩子户口,意图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儿子的钱被转走了,公司也被霸占了,现在孙子孙女也很可能被抢走,杨春霞觉得太对不起儿子了,而且陈艳艳还这么年轻,改嫁是肯定的,万一孙子孙女改名换姓,那就是对不起刘家家族的大事了。
就在杨春霞被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打击得卧床不起时,陈艳艳主动找上门来。陈艳艳坐下后,拿出一份2011年武汉杰因谱生物中心出具的亲子鉴定报告,她开门见山:“这是多多、豆豆出生时,和刘天明做的亲子鉴定,上面写明他们是刘天明的亲生子女。我想尽快把刘天明的遗产分配好,转到他们名下。”
当初,陈艳艳嫁进门后,刘天明就向父母坦白陈艳艳输卵管不好,他们要去做试管婴儿手术。能为刘家添丁是好事,杨春霞自然不会阻止。谁知一段时间后,刘天明又回家说,陈艳艳子宫内膜太薄,受精卵着不了床,他在筹谋花钱找代孕。代孕是违法的,杨春霞表明态度不支持,可儿子有儿女了,自己去阻止儿媳拥有儿女是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呢?思来想去,杨春霞和老伴决定权当不知道代孕这回事,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
面对陈艳艳的咄咄逼人,杨春霞默默地流泪,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身为医生的她想起一件事:做亲子鉴定一般都是母亲和子女先做,因为在医院弄错、抱错婴儿的事情并不是百分之一百不会发生,那么陈艳艳的亲子鉴定报告呢?杨春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陈艳艳回答说:“我的那份报告被保姆弄丢了,手头上只有刘天明的。”事情真的如此吗?杨春霞充满了怀疑。
末了,杨春霞没有答应陈艳艳尽快分配遗产,但她安慰道:“我儿子才走,他名下的财产太多太杂,我得要一段时间和律师整理出来。等我们弄清楚后,你和孩子该得的那份一分也不会少。”陈艳艳见婆婆口气软了不少,也见好就收地答应以后会经常带孩子回来看望二老,还承诺说即便以后找了男朋友,对方必须对两个孩子好才会考虑结婚。
千万遗产分配的事情看似安排妥当,可杨春霞心里始终有疙瘩:真的就那么巧,孩子们和母亲的亲子鉴定报告丢了?还是报告上有什么秘密,儿媳妇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呢?
刘天明走后,陈艳艳连续继续几个周末都没有带孩子回去看刘国庆和杨春霞。家里少了孩子的欢声笑语,老两口愈发觉得孤寂、冷清。
一天,杨春霞打电话让陈艳艳带孩子回家吃饭,陈艳艳找了很多借口不去,最后杨春霞发脾气了,陈艳艳才带着多多和豆豆到了杨春霞家。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一言不发,一个劲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吃完饭,刘国庆问多多:“我是谁?”多多怯怯地回答:“爷爷。”“那奶奶在哪?”多多指了指躲在房间里哭的杨春霞。
孙子孙女的淡漠让刘国庆和杨春霞感觉到了危机:如果陈艳艳继续这么带孩子,迟早多多和豆豆会不认他们,更别谈骨肉亲情了。为了不失去孙子孙女,杨春霞拉下老脸,找陈艳艳说好话:“艳艳,不管天明在不在,我们都是你和孩子的亲人,以后有困难就说,就算我们老了管不了,孩子的两个姑姑不会不管的。”说完,她动情地站起来拥抱陈艳艳,乘机轻轻地从她头上扯下了一根头发。
杨春霞拿着陈艳艳的头发和孙子孙女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让她和老伴目瞪口呆:这对龙凤胎和陈艳艳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稳妥起见,刘国庆和杨春霞又花钱请人做了调查,事情这才大白天下:最初做试管婴儿失败后,医生就告诉刘天明和陈艳艳,陈艳艳不仅输卵管不通、子宫内膜薄,连卵巢功能也不好,根本促排不出健康、成熟的卵子。夫妻俩经过商量决定通过地下中介找一名学历、样貌都出色的在校大学生提供卵子,然后和刘天明的精子结合成受精卵,再把受精卵植入到四川农村一个健康的女性体内,完成代孕。这整个过程都是刘天明到武汉独自完成的。
杨春霞知道这一切后,马上将陈艳艳告上法庭,要求索回孙子孙女的监护权。
上海市闵行区法院受理了杨春霞的案子。在法官王敏了解案情期间,杨春霞给她手写了40多封信,要求严惩花钱买卵、代孕,触碰法律底线的陈艳艳。
王敏是一个40岁有着丰富庭审经验的司法工作者,她的儿子也刚刚三岁。为了怀上孩子,她经历了十多年漫长、痛苦的各种治疗,她从心底理解、同情陈艳艳。
随着对案情的深入了解,王敏发现多多和豆豆的情况在国内尚属首例:他们是“三分离”孩子,提供卵子的基因母亲、孕育胎儿的孕生母亲、照顾生活的抚养母亲均不是一个人。在法律上,首先被认定的是孕生母亲,因为她给予了受精卵以生命,其次是基因母亲,可是多多和豆豆的这两位母亲都找不到了,那么抚养母亲能拿到他们的抚养权吗?
王敏向法院提起了专家会审,因为杨春霞的案子实在是没有法律条文和案例可以参考,而且其中还掺杂着巨额遗产分割纠纷,怎么判才是公允的呢?
2015年7月,上海市闵行区法院请来了多位专家讨论该案。有的专家认为,陈艳艳应该得到孩子的抚养权,她从孩子们出生起就照顾他们,和亲生的没有区别。有的法官认为,陈艳艳买卵子、代孕都是违法的,即便这些在中国是灰色地带,也不能判她胜诉鼓励这样的行为……
7月29日,闵行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刘国庆夫妇作为祖父母,享有两个孩子的监护权。判决下达后,王敏说:“我婚后十多年没有孩子,治疗困难重重,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罔顾法律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编辑/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