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餐饮有限公司总经理龚丽芳及其闺蜜孙金香,伙同当地商业银行行长谭俊强,伪造金融票据进行票据诈骗和贷款诈骗,涉案金额共计10亿元人民币,制造了震惊当地的金融票据诈骗第一案。
正当人们广泛关注此案时,涉案的商界女老板龚丽芳怕连累知己高官,自缢身亡;而孙金香却供出了一个神秘的幕后人物:市检察院检察长尹厚强。作为检察院检察长,尹厚强为何成了阶下囚?两个女人在他人生滑落的路上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2009年5月17日,时任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尹厚强接到一个好久不见的高中同学胡铁军的电话,约他到酒店共进晚餐。席间还有两位陌生的女子。胡铁军笑着说:“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龚丽芳,大酒店的经理;这位是孙金香,是龚丽芳的财务总监。”龚丽芳和孙金香向尹厚强点头致意。尹厚强一听二名女子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就放松了警惕,在两名女子的中间坐下。
席间,身材苗条、肤色白嫩的龚丽芳不住赞美尹厚强,并频频向尹厚强敬酒。说笑间,尹厚强得知貌似年轻的龚丽芳已经40岁,当时惊问:“你怎么保养得这么好?”龚丽芳笑道:“我哪敢和检察长比?检察长仕途春风得意,又仪表堂堂,是女人心中的偶像。”接着又长叹一声说,“能有今天,我可是从苦水中走过来的。”
龚丽芳原籍山东,18岁开始到南方只身闯江湖,发迹于钢材市场,如今已是久战商场的老将,名下有餐饮有限公司、贸易有限公司、装饰工程有限公司和金属制品厂。巧合的是,尹厚强祖籍也是山东,不由对这位山东老乡渐生佩服和好感。
5月29日下午,尹厚强正在办公室,龚丽芳突然走进来笑着说:“我办事刚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检察长。”一番客套后,龚丽芳看看表说:“检察长,我还有事,得马上走,你晚上有空的话,咱俩一块吃个便饭行吗?”
那晚,尹厚强在龚丽芳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家西餐厅,龚丽芳讲述了自己创业的艰辛、婚姻的不幸。龚丽芳说她已经与有外遇的老公离婚四年了。若不是有事业支撑着,感情备感失落的她真不知道怎样度日。尹厚强心中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女人多了一分同情。龚丽芳见尹厚强痴痴看着自己,就不失时机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两天后是周末,尹厚强接到龚丽芳的电话,说她要去上海办点事,他可以顺便去玩玩。尹厚强欣然同意。当天上午,二人飞到了上海。龚丽芳很快办完事,就陪尹厚强游览上海的美景。夜幕降临,二人在一家大酒店开了房。
第二天,二人又逛商场,龚丽芳亲自挑选衣服、皮鞋,把尹厚强从头武装到脚。龚丽芳出手阔绰,尹厚强惴惴不安:“你太为我破费了。”龚丽芳娇滴滴地说:“既然我爱你,我就要把你包装得更精神!”
龚丽芳说的是心里话。刚开始,她确实是在和孙金香设计利用尹厚强贷款,但随着接触的深入,龚丽芳渐渐爱上了尹厚强。在她的眼里,身为检察长的尹厚强周身散发着成功男人的魅力。龚丽芳的这句话令尹厚强十分动容,不由得在心里把龚丽芳与自己平庸的妻子作了一番比较。感情的天平慢慢倾斜到了龚丽芳这一边。
6月10日上班时,尹厚强接到龚丽芳的电话:“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我那个酒店按说就该开业了,可现在还差点周转资金,你看能帮我贷笔款吗?”
尹厚强沉默了。他知道,以自己的特殊身份作保,贷哪家银行的款都不成问题,可如果款贷出后还不上怎么办?见尹厚强电话那头不说话,龚丽芳乖巧地说:“要是为难也就算了。其实,我是能在以前存款的那家银行贷款的,只是那个行长不正经,我烦他。再说,我投资8000万酒店马上就开业了,一开业就可以还上的……”
尹厚强想到财大气粗的龚丽芳有8000万的酒店作保,贷款不会还不上,于是问道:“你想贷多少?”“贷不了多少,几百万就可以。”“好,我帮你。”
龚丽芳放下电话,兴奋得和财务总监孙金香相拥而笑。龚丽芳和比自己小8岁的孙金香由于有近乎相同的经历和婚姻,二人一见如故,后来成了闺中密友。孙金香虽在生意场打拼多年,但手里的资金却没有龚丽芳多,于是把资金全部入了股,与龚丽芳合伙筹建酒店。当时,也只有孙金香知道龚丽芳财务空虚的内幕。对外一直宣称投资8000万元的酒店,其实还不到2000万,因筹借不到资金成了半拉子工程。万般无奈,龚丽芳和孙金香经过密谋后,决定投靠炙手可热的尹厚强,让他用无形的大权罩着自己的生意。
尹厚强立即拨通市商业银行行长谭俊强的电话,说有朋友需要一笔资金,让他帮忙。谭俊强和尹厚强是朋友,知道身居要职的他办事一向谨慎,由他作保,款贷出去成不了呆账。但他并没有当场答应办理,说要见一见贷款的当事人。
第二天,龚丽芳安排好一桌丰盛的午餐,约尹厚强和谭俊强一起前来。吃饭时,龚丽芳把想贷款的事跟谭俊强说了,谭俊强仍没明确答复。尹厚强的面子过不去,再次开口请他照顾。谭俊强见尹厚强是真心帮龚丽芳的忙,便答应尽力去办,但要龚丽芳一定要找一家有实力的单位做担保。
根本找不到担保单位的龚丽芳和孙金香一合计,既然有尹厚强作保,谭俊强也不敢太认真,于是她们私刻了公章,伪造了某物资公司的担保合同,到市商业银行办理贷款手续。果然,谭俊强在未核实担保单位的情况下,便指示手下工作人员将380万的贷款放给了龚丽芳。
当晚,龚丽芳和孙金香又在酒店设了宴席,以表示对尹、谭的谢意。饭后,龚丽芳请尹厚强和谭俊强二人去打网球,谭俊强有事先走。按照事先的约定,龚丽芳也借口有人找独自离开。
离开时,龚丽芳泪水止不住滚滚而下。来之前,孙金香告诉龚丽芳,现在的男子都花得很,她那么大年纪了,一旦尹厚强遇上年轻美貌的女子,弃她而去可怎么办?龚丽芳胆战心惊,便问该怎么办。孙金香说:“如果你舍得,就把我送给尹厚强,有咱二人陪伴,他一定跑不了。”龚丽芳闻言,心中翻江倒海。但为了牢牢把尹厚强控制在手里,龚丽芳不得不主动为他们创造这个机会。
从此,尹厚强周旋在龚丽芳和孙金香这对姐妹花之间,快活得犹如神仙。令尹厚强感动的是,这两个女人非但不争风吃醋,反而互相谦让,有时甚至结伴陪伴在他的左右。
有了周转资金,酒店隆重开业了。开业不久,因拖欠装修费,工头请来了黑道人士向龚丽芳要账。龚丽芳立即向尹厚强打了求助电话。尹厚强一听马上亲自出面摆平。最后,在公安机关的干预下,龚丽芳拖欠的装修费不了了之。
2010年9月8日,尹厚强被提拔为市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龚丽芳和孙金香当晚宴请尹厚强,祝贺他高升。为了牢牢控制住尹厚强,龚丽芳以尹厚强外甥的名义,为尹厚强购买了一套商品房。接过龚丽芳和孙金香递过来的商品房钥匙,更认为这两个女人是真心爱自己,对她们更是有求必应。当地传言,要找尹厚强办事,找龚丽芳和孙金香就行。
听到这种传言,龚丽芳后悔当初把尹厚强让给孙金香。但龚丽芳知道没有办法阻止孙金香和尹厚强接触,就故意指派她出差,以断绝她和尹厚强接触的机会。
孙金香渐渐明白了龚丽芳的用心,她对龚丽芳说:“你不要担心,我是不爱尹厚强的。”随后,孙金香也劝龚丽芳不要动真心,并警告她不要忘了二人当初与尹厚强交往的目的。
由于不善经营,龚丽芳名下的几家公司几乎都处于亏本状态。2010年11月,龚丽芳找到谭俊强再次提出要贷款。谭俊强就为龚丽芳指点,让她找一笔存款以活期形式存入,然后制造假公章作抵押办出贷款,这样,龚丽芳很顺利地拿到了850万元的贷款。
这批贷款到手后,龚丽芳很大方地拿出50万元给谭俊强。谭俊强接了钱,从此胆子渐渐大起来。
从2011年5月开始,谭俊强将存款客户开户资料提供给龚丽芳,让她以此私刻印章,伪造存款单位的转账支票,使原来要经过四五道“关口”的贷款变得一步到位。不到一年的时间,龚丽芳在谭俊强的帮助下,伪造了物资有限公司、通信产业发展公司等7个单位的担保证明,从谭俊强所在的支行骗取贷款共2亿4385万元。
2012年6月17日,一家贸易公司将8000万元人民币存入谭俊强所在的商业银行。谭俊强把此事在第一时间内告诉了龚丽芳,于是在这家贸易公司存入现金的第三天和第五天,龚丽芳、孙金香与谭俊强一起,在私自刻好印章后,伪造转账凭证,先后两次把这家贸易公司的近8000万元转走,挪作他用。几天后,这家贸易公司工作人员取款时,发现账面上只剩下了20余万元。这家贸易公司立即派人赶往支行了解情况,谭俊强推说不知道。
事情败露后,谭俊强为掩盖诈骗犯罪的事实,立即通知龚丽芳。两人合谋,由支行抢先向市人民检察院报案,以求得尹厚强的保护。
2012年7月18日,谭俊强捏造事实的举报通过尹厚强由市人民检察院正式受理。于是,尹厚强会同谭俊强、龚丽芳、孙金香赶紧伪造证据,试图逃脱法律的制裁。
因银行迟迟不能追回被骗资金,2012年7月22日,贸易公司向公安局报了案。公安局立即组成“7·22”专案组。
7月23日,公安民警去北京抓捕涉案人谭俊强。当晚,尹厚强将此消息告诉了龚丽芳,并托朋友将龚丽芳、孙金香送至北京躲藏。到北京不久,由于受不了逃亡的惊吓,在家人劝说下,孙金香于2012年8月2日下午投案自首。
2012年9月9日,警方在北京将龚丽芳抓获归案。然而,警方正为案件取证时,11月27日23时左右,龚丽芳在洗手间上吊自杀。警方赶到现场,发现龚丽芳死前留有遗书,说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自己只好以死保之。龚丽芳为了保自己而自杀令尹厚强感动不已。
由于龚丽芳突然死亡,使此案侦破艰难。而谭俊强被捕后,拒不认罪,在一年多的调查中,谈及与龚丽芳的关系时,他只重复一句话:“我是经人介绍和她认识的,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关系。”龚丽芳自杀后,身陷囹圄的孙金香认为她实在是太傻。孙金香听说,以其现在的罪名,非判死刑不可,除非有重大立功表现。本希望尹厚强能在外凭权力救自己,但眼见希望渺茫,她决定供出他来自救。
2013年7月10日,孙金香向警方供述了尹厚强涉嫌受贿和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的行为。她说谭俊强就是经尹厚强介绍认识龚丽芳的,并说案发后自己外逃时就是乘坐的尹厚强的警车。
2013年11月27日上午,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这起巨大的金融票据诈骗案。此案案情重大,因为尹厚强的特殊身份,龚丽芳和孙金香不仅利用他和商业银行的谭俊强勾结进行金融诈骗,而且还将其他几家银行的主要负责人拉下水,故伎重演,共涉及62笔、总金额高达10亿元的巨额资金。案情一经公布,引起社会一片哗然。
2014年6月23日,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谭俊强犯票据诈骗罪、贷款诈骗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孙金香因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判处无期徒刑。其他银行的涉案人员也分别被绳之以法。
8月15日,尹厚强被立案侦查。经过详细调查,办案人员发现,尹厚强的受贿数额达900余万元,除了涉嫌受贿和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等罪行外,还涉嫌其他职务犯罪。
2015年5月21日上午9时,尹厚强被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3年。龚丽芳以死来保的检察长尹厚强,也同样逃不过法律的严厉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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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季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