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海

马卫国

在山东半岛上，有一群沿海而生的人，他们“靠海吃海”。大海是他们的另一片土壤，他们在大海上播种，用海里的收获换取生活的给养。

七月的长岛，正逢养殖扇贝的分苗期。扇贝苗从小苗放养后慢慢开始长大，大到一个笼子快要装不下了，就需要将原来一个笼子里装的扇贝苗分装为三个笼子，这样才能让它们更好地成长。

这个时节的海边，到处可见人们忙碌的身影。海岸上，养殖户雇佣的劳工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紧张地忙活着。他们一般七八个人为一组，按照分工把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扇贝笼子倒出来，再分别装到另外的笼子里，每个笼子里放置多少个扇贝是有明确要求的。养殖扇贝很不容易，不仅需要付出体力劳动，还要掌握一定的技术。此时扇贝还在浅水区养殖，再过两个月就要移到深水区去，在深水区养殖到明年五月份才能收获。

为了能够完整地拍摄记录他们的劳动场面，我向老板提出跟着渔船出海拍摄海上作业的情况。老板看了看我说：“你不怕弄脏了衣服你就去吧，可是要注意安全啊。”

我一上船，才发现，并非我想象的那么轻松。船上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让我落脚，我只能蹲在船头，而且还得小心脚下的泥水，防止滑到。小舢板在无风无浪的海上行驶，还是很平稳的。可是，一旦与大船相遇，我们的小舢板就像是一片小叶随浪飘荡，我这从不晕车的人也不由得被晃得有些飘然。这时候也顾不上拍照，一手拿住相机，一手抓住满是泥水的船帮，以防滑入水中。 尽管出海拍摄的过程有些艰难，但是对我来说能够拍到岸上看不到也拍不到的场面，还是很高兴的。

分苗说起来轻巧，干起来不易。他们从早上四点多开始，一直干到下午四点多才休息，早饭午饭都是在海边凑合的，这是一项很辛苦的工作。岸上，遮阳棚下的妇女即使包裹严实，也敌不过海边的大太阳。负责下海捞、放扇贝笼子的渔民们，黝黑又透着潮红的肤色，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的辛劳。

很久以前海边流行这样的顺口溜：“一条小舢板，一个老船长，出海兜一圈，归来鱼满仓。”而现在这里的小舢板，出海“兜一圈”是为了捞、放养殖用的笼子。我跟着他们的小舢板在浅水区兜了一圈。

海边生长的渔民们，似乎早已跟船和海融为了一体。在我还颤颤巍巍不敢在船上动弹的时候，他们如履平地地劳作着。他们像这样一天来来回回好多趟，没有丝毫的不适，只有些许的疲倦。从凌晨四点多工作到下午四点多，他们经常有机会看到大海上的日出，在我们看来的美景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存在。

初升的太阳映着他们潮红般的脸，是比日出更美的画面。海边渔村人的生活，就是年复一年的播种和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