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考大学

黄秀生

女儿自幼就很乖巧，读书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在学校均是年级第一、二名。初中毕业时以全年级最好的成绩被当时县城最好的中学——东至第二中学录取。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其学习成绩在班级还是名列前茅。但到了高二，成绩开始下滑，而且日渐严重。孩子自己压力很大，妻也很着急。我明知孩子学习成绩的下滑因我工作调动引起，心中很愧疚，可又没有办法改变。

女儿出生以来，我虽因工作顾不上她，但一家子一直生活在一起，孩子始终处在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里。女儿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我接到调青阳县工作的通知。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可是慢慢地，妻发现女儿晚自习放学回家要么很晚，要么回家后慌慌张张，话少了，经常郁郁寡欢的样子。原来，在我调青阳工作以后，学校就有一些“小痞子”骚扰她，经常在晚自习结束放学回家的路上拦截她。懂事的女儿胆子小，既害怕被“小痞子”们欺负，又生怕被父母知道为她担心，只好忍让着……

后来，在她妈妈的一再追问下，女儿才满怀委屈地道出了实情。之后，我们把这些情况反馈给了学校，学校加强了对那些顽劣学生的教育管理；女儿晚自习放学，妻在不上夜班的情况下也去学校接她。可即使这样，留在女儿心中的那份恐惧却始终无法消除。我在周末回家时，女儿表现出晚自习放学要我接她的强烈愿望。打那以后，只要有可能，我周六晚饭后即从青阳赶回接女儿回家，周日晚再接一次，第二天凌晨5：00即起床赶往青阳上班。这样的安排，对我来说已非常不易！但我毕竟两三周才能回去一次，还是不能从根本上驱除女儿心头的阴影，解决女儿心理上的胆怯问题。只能顺其自然，希望女儿健康，对其学习不再给予更多压力。

女儿三年高中，伴随着她自己的胆怯和我们的担心，总算慢慢走过来。即将进入高考冲刺阶段，眼看着别的孩子每天都有父母照应，女儿多么期望我也能在她身边！可这时我作为县委书记奋战在抗洪第一线，已经一个多月没能回家。高考前的晚上，女儿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女儿哽咽的声音：“爸，我好想您！想您回来送我去考场……”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跟女儿说：“好女儿！你现在和爸爸都在面临着一场考试。老师在考你，老天在考我。我们一起努力，考出好成绩！好吗？”女儿懂事地答应着，还嘱咐我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有我女儿参加的高考结束了。我没有问她考得怎么样，只是希望她快点过来，到青阳让我看看。妻带着她径直来到抗洪大堤上，我很欣慰，可她高兴不起来。她责备自己这些年努力不够，责怪自己考场发挥不好；看着我黝黑、沧桑的面孔，她心疼老爸，内心充满着对老爸的理解。可作为父亲的我，那种苦楚只能深埋在自己的心头……

女儿高考成绩出来了，达二本线，最终被省城一所学院的计算机专业录取。上学那天，我仍然离不开抗洪一线，只能由她妈妈和我省城的一位朋友一起送她去学校报到。我的那位朋友个儿高、人长得帅，她的新同学都以为我的那位朋友是她爸爸，一个劲地夸她爸“帅”，引起好多误会。女儿诙谐地说：“我爸有这样帅就好了。我爸在大堤上防汛，又黑又瘦，满脸花白的络腮胡子，人家都说我爸像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女儿一番话逗得大家大笑，且使我这个没露脸的父亲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同学们的心中。恰巧一个多月后，我委托一位出差到省城的同事带些生活用品给孩子。这位同事个头不高，且与我一样，在大堤上奋战了两三个月，人搞得又瘦又黑。女儿的同学又把我的这位同事误认为是她爸，大声喊着：“黄莹，你爸爸来啦……”弄得我的那位同事满脸的尴尬。

古人云：“忠孝难能两全”，这其实也道出了从政者的无奈。回想我从政近四十年，确实亏欠父母和家人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