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宝健
初春里的一天,荷城东山乡货运司机温暖的家里,热闹非凡。原来他儿子温泉刚满月,家里正忙着张罗摆满月酒。
温暖这人,长得魁梧,是乡里公认的热心肠好男人。十多年前,他参军当的是汽车兵,退伍后进乡汽运公司任货运队队长,是有名的安全驾驶员。前几年,汶川地震那阵儿,他带着车队赶运救灾物资,连轴转,三天三夜没合眼,没出岔子,凭的是高度的责任心、高超的车技和强健的体魄。他结婚晚,有孩子也晚,三十五岁才升级当爸爸,那高兴劲儿自然就甭提了。
乡里乡亲的来了一大帮人,大院内摆开了七八桌,大炉的火烧得旺旺的,各种菜肴依次下锅。酒是自酿的农家酒,味醇酒力足,几大坛置在显眼的横柜上。诱人口胃的香气蒸腾绕鼻。
温煦的阳光照遍角角落落。
快到时辰了,还不见温暖的人影。妻子把宝贝儿子抱出来向大家致谢并致歉::“谢谢大家来捧场,孩子他爸有出车任务不能与大家同乐。动手、动口吧!”
于是这场乡风浓郁的家常酒宴就开始了。倒酒声、劝酒声、猜拳声旋即波及开来。
这当儿,温暖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肩背一只绿色军用水壶,抱拳作揖:“抱歉啊,我改天再陪大家喝酒,今天只请了半个小时的假。”说着就从妻子怀里接过儿子,一连压上去几个吻。今天他带队往成都运输一批重要物资,路经此地,趁车队停在附近山南、驾驶员们在蟹场食堂用午餐之隙,他踅回家看看儿子,也是来向贺喜的亲朋好友们表示一下谢意。
辈分最大的祖老爷拉着温暖落座:“再忙也得把凳子坐热了呵。”
“是,是。”温暖只好在祖老爷身边坐下,有几个熟友就凑过来敬酒。
温暖连连摆手:“对不起,我……我时间不多,开车的兄弟们正在那边等我哩。”
多数人理解他的心思,也不忙劝,但邻居阿犟和副乡长的小舅子阿蛋趁着酒兴起哄。
阿犟拍拍温暖的肩膀:“温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贵子满月不沾点儿酒,不够意思吧。”
阿蛋半眯着眼,猛喝一口,亮嗓:“温司机,噢,温队长,您别找借口,谁不知道您的酒量大,三斤四斤也醉不倒。稍稍来一点儿,表示下诚意嘛。”
温暖就鞠躬:“两位兄弟,今天我真的不能喝,不要说上面对驾驶员有禁酒令,酒驾、醉驾要吃官司,就是看在我刚满月的儿子份儿上,我也得遵纪守法管住胃,对吧?!”
谁知,阿犟这个愣头青竟耍起酒疯来,把筷子重重一放:“没劲儿,走!”
阿蛋帮腔:“不给面子是吧?这酒我也不喝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蹭,迈开醉步踉跄着去搭阿蛋的肩胛。
“好,好,今天我舍命陪君子,我的好兄弟!”温暖嚯地起身,一手拉回阿蛋,一手去拖阿犟,“二位别动气哟,我喝就是了。”
只见温暖拿下身上的水壶,旋开盖,移过一个大杯汩汩汩往里倒,举杯就往嘴里闷:“好酒啊,这可是五十八度的高粱酒,是我的战友、钢厂的李厂长特意灌给我的。”
阿蛋和阿犟就坐下来频频和温暖干杯。温暖不时朝儿子温泉那边瞅,眼神是暖暖的、湿湿的。他似乎有点儿醉意了,微倾着头提起壶,分别在两个人杯里倒一点儿,然后把壶口对准嘴,咕咕咕,把壶里剩下的全干了。
众人全看傻了。
末了,温暖把空空的军用水壶背在肩上,起身向大家辞别:“吃好、喝好,我得赶路了。嘿嘿。”说罢,他夺门而出,往山南方向奔去。
三天后,温暖的车队按时完成运输任务,又装了一大批时鲜水果平安返回东山乡。大家不禁疑惑,温暖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开车?原来,那只军用水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邻村新开发的东坳温泉的水。据说,他给儿子取名字,灵感就源于此。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宝贝儿子温泉,呒啊呒啊地亲不够。
现在呀,温暖出车前总把那只军用水壶背在身上,壶里装的自然是家乡东坳温泉的好水。遇到辞不掉的饭局,他就拿出水壶抵挡一阵,还真管用。
责任编辑/谢昕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