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报告揭示毒品形势新挑战

2016-04-26 17:43卢伊
凤凰周刊 2016年11期
关键词:冰毒化学品管制

卢伊

“我在暗访过程中根本没有遇到任何困难,非常非常简单。”近日,去年夏天曾在安徽卧底调查大陆新型毒品供销链的澳洲老爸布里奇重返公众视线,他以自己从查找毒源到获取证据的5日经历告诉我们,在毒品种类和销售渠道不断更新的当下,接触毒品远比我们想象的简单。

就在布里奇现身说法前不久,国际麻醉品管理局在2016年3月2日发布《2015年年度报告》。报告指出,尽管2015年在管制麻醉和精神药品及前体物质国际贸易方面已取得重大进展,但全球毒品问题仍处于加剧扩散期,随着管控力度不断加大,为逃避法律打击而被刻意开发出的一批新毒源和新毒链异军突起。新精神活性物质和“特制前体”正是近年来在毒品市场中快速发展的一支新军,它们在合法与非法的交界处发展壮大,不断在种类和数量上推陈出新,通过国内贸易辗转多个地下加工厂,并最终销往全球,为毒品防控工作带来巨大压力和全新挑战。

在用于规避现行管控制度的新精神活性物质与“特制前体”继续大量涌现并快速蔓延,合法化学品越来越多地通过国内贸易流入非法制毒渠道的大背景下,中国亦难独善其身。在缺乏应对经验与机制的当下,这些新挑战都将对大陆禁毒工作形成巨大考验。

一年之内种类增加55%

国际麻醉品管理局《2015年年度报告》显示,截至2015年10月,全球共检测发现了602种新精神活性物质,与2014年10月报告的388种物质相比,一年之内就增加了55%。这已超出目前国际社会普遍管制毒品数量的两倍。

近年来,新精神活性物质在全球范围内快速蔓延,欧洲、北美均是主要流通市场,其种类和数量也快速增加,“蓝莓”、“浴盐”、“开心纸”等都是常见品种。而且,它们还往往被打上“不是毒品”、“绝对合法”、“保证够嗨”等标签进行销售。同冰毒、K粉、摇头丸等合成毒品相比,这些新精神活性物质价格更为低廉,制作工艺也更加简单,只需对现有毒品的化学结构稍作修改就能制成,而其对中枢系统的兴奋、致幻或麻醉效果却往往更为强烈。

由于通过改造化学结构来制造新精神活性物质的空间是无限的,这一新兴的毒品家族在未来还将不断发展壮大,极有可能成为继传统毒品(如鸦片、大麻)和合成毒品(如海洛因、冰毒)之后,全球流行的第三代毒品。

如何跟上新精神活性物质的增长速度,已经成为国际毒品管制制度面前的一项“特别的挑战”。“新型精神活性物质已日益成为全世界几乎所有区域的会议、大会和专题讨论会针对的对象,但切实有效的战略至今仍未出台。”国际麻醉品管理局的上述报告称。

中国同样无法在这场“特别的挑战”中独善其身。新精神活性物质在2015年短短一年时间里在国内迅速蔓延。中国国家禁毒委员会办公室发布的《2015年中国毒品形势报告》显示,2014年仅海南、广东和湖南等少数省份在缴获的片剂毒品中检获哌嗪类物质,而到2015年,中国国家毒品实验室已检测发现合成大麻素类、卡西酮类、苯乙胺类、哌嗪类等除植物类外所有类别的新精神活性物质,其中,合成大麻素类和卡西酮类包含的物质数量最多,生产滥用问题也最为严重,其非法制造走私正逐渐从长三角地区向国内其他地区扩散蔓延。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禁毒教研室副教授张黎告诉《凤凰周刊》,目前,在国内部分地区娱乐场所查获的滥用样品中,也已陆续检出各类新精神活性物质。张黎坦言,“尽管其总体滥用规模不大,尚未在国内毒品市场形成气候,但其滥用效果和成瘾程度大多未被确定,被兜售时往往采用欺骗性宣传,开展预防教育工作的针对性和劝说效果不强。加上我国尚未建立完整的新精神活性物质滥用监测体系,因此并不完全掌握国内滥用情况,其滥用潜力依然巨大,不可不防。”

根据国际禁毒经验,新精神活性物质的更新速度还将随毒品列管速度的提升而加快,在缺乏应对经验与机制的当下,这些“合法毒品”仍将对禁毒工作形成巨大威胁。

“特制前体”成为新挑战

国际麻醉品管理局《2015年年度报告》称,为规避管制,出现了包括“特制前体”在内的非表列替代化学品,这种情况是目前面临的新的最大挑战之一。

“制毒前体”指的是能被直接用来合成毒品的化学原料,以及盐酸、硫酸等制毒必需的常见配剂,而“特制前体”通过改变常见制毒前体化学结构即可获得。报告显示,近年来,按照制毒需求特别定制的此类“特制前体”的种类与日俱增。制造这些非表列化学品本身并不违反现行国际法律框架,但获取这些化学品的目的就是为了非法制造毒品。作为常见制毒前体的替代品,这些全新的前体物质均能通过一系列并不复杂的化学反应直接转化为毒品,并且往往不受现有法律控制,有些甚至还是常规制药过程中就能接触到的化学品,这无疑为毒贩提供了可乘之机。

国际麻醉品管理局认为,这些新前体的生产原料数量众多,且往往缺乏正规合法的贸易或用途,因而无论生产还是获取,都会进一步模糊毒品贩运与合法贸易的边界,对当前制毒前体的管制工作形成新的挑战。

报告显示,2014年,全球共有13个国家缉获了一种可被用来制造冰毒和安非他命等多种毒品的重要前体1-苯基-2-丙酮,其中相当一部分均来自中国的地下加工厂,并主要通过未受管制的“特制前体”制造获得,此类事件在2015年仍在继续。

这一国际指责并非空穴来风,国家禁毒委早对这一情况有所掌握。在2012年全国易制毒化学品专项整治行动中,一名负责人就曾明确表示,国内正面临截堵列管易制毒化学品流入非法渠道和非列管制毒原料配剂用于制毒的挑战。

但随着对毒品和制毒前体的管制日趋严厉,犯罪分子通过开发“特制前体”来逃避法律管制并不意外。由于新被发掘出的前体物质往往要等到造成较大危害后才会被列管,相关禁毒工作不免深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尴尬境地。

2008年,在K粉前体羟亚胺遭到列管后,毒品市场便出现了用于制造羟亚胺的合法替代品——“前前体”邻酮。尽管该物质随后在2012年被禁毒部门认定为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非法生产、经营购买或者运输的第一类易制毒化学品,但在去年破获的全国第一起全链条制毒案件中,警方依然查获到一条利用该物质加工羟亚胺,再制造贩卖K粉的地下制毒链。而在冰毒原料麻黄碱类物质被国家严加管控后,溴代苯丙酮便迅速取而代之,成为合成麻黄素的重要前体,国内市场过半的晶体冰毒均由该法制成,直到2014年溴代苯丙酮被列入易制毒化学品管制名单后,情势才稍有好转。

面对诸多管制漏洞,张黎表达了自己的隐忧,“长期以来,我国易制毒化学品管控工作较为孤立,尤其在地方层面不受重视,未能真正与毒品监测体系、禁毒情报研判、制毒犯罪打击等工作有机结合起来,目前仍流于发放许可证等形式。”

对此,国家禁毒办常务副主任、公安部禁毒局局长胡明朗曾表示,公安部正在加大对重点制毒前体的管制力度,并推动刑法修正案(九)中增设非法制造制毒物品罪和非法运输制毒物品罪,加快推进《易制毒化学品管理条例》修订工作。

国内贸易越来越多

“近期的缉获统计数字显示,前体物质向非法制造渠道的转移,正越来越多地在国内贸易而不是国际贸易中发生。”国际麻醉品管理局在《2015年年度报告》中特别强调,由于过去对管制和监测前体物质的国内流动和最终用途不够重视,目前已有相当比例的前体物质缉获自国际贸易监测系统无法察觉的国内加工厂。

这一现象在近期发布的《2015年中国毒品形势报告》中也得到侧面印证。报告显示,国内地下加工厂仍是利用制毒前体非法制贩毒品的主要来源。2015年,在全国缴获各类毒品中,77%均来自中国制造。尽管上述报告并未统计经国内贸易最终用于非法制造这些毒品的本土前体究竟有多少,考虑到目前国内在管制前体生产、运输和贸易方面仍存在诸多漏洞,且缺乏应对“特制前体”的有效措施,其数量势必相当可观。

“由于制毒物品可选择性和可替代性强,其流失品种、环节不断发生变化,制毒物品品种更新换代和非列管物品流失用于制毒的潜在风险持续增大。”报告同时指出,随着国内外制造毒品对原料配剂需求加大,流入非法渠道的制毒前体数量还将水涨船高。

这些数量庞大的前体不仅为国内非法制毒产业源源不断地提供原料配剂,更带动了毒品国际贸易的发展。

目前,中国依然是全球新精神活性物质的来源地之一,尽管多数被查获和列管的新精神活性物质在国内鲜见吸食个案,国家禁毒委员会副主任、公安部党委委员刘跃进仍指出,现已发现有贩毒分子利用列管与不列管的中间地带,以及中国是化工大国的条件,在国内特别是在长江三角洲地区制造新精神活性物质,然后运到国外。

尽管近年来新精神活性物质价格逐渐走低,但仍在国际贸易中占有重要地位,甚至占一些化工类外贸公司业务的一半以上。目前,国内加工厂生产每公斤新精神活性物质的成本仅几百美元,经外贸公司转手出口时,价格往往可被抬至两三千美元,这仅是冰毒批发价格的5%左右。

深圳戒毒网的一份报告显示,上海、江苏、浙江等地的一些化工类外贸公司均是联系境外买家和境内加工厂的桥梁。它们通过互联网、电话等方式联络,采用国外下单、国内定制合成的方式来贩卖新精神活性物质,订单量较大时常以化工产品或医药制品的名义出口国外。

为从根本上防止和遏制非法制造和贩运毒品问题,监测并防止制毒前体流入非法渠道将成为所有禁毒工作的关键组成部分。为此,国际麻醉品管理局呼吁各国及时将视线转回国内,不仅要对前体物质从国际贸易转移保持警惕,还要警惕从国内销售渠道转移,同时特别关注重要前体化学物的最终合法用途以及为此目的所需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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