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表的收藏意义

文/蒲亦非

国产表的收藏意义

文/蒲亦非

有人说国产手表的机心粗糙，国产表量大的像是地上的垃圾。

有人迷恋瑞士等地的舶来品，认为国产表不值一提。

有人对那些爱国产表的人横加指责，扣以盲目爱国和民族狭隘主义的帽子。

说不尽的天津五一与上海A581

我个人觉得，上海A581型手表在性能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是我国仿制瑞士的机心，几乎全盘照抄照搬加工出来的。但是，我和我们学校的一些精密仪器专业的研究生讨论过，他们认为能够仿制也不简单，这种仿制表面上看还没有自主设计能力，但却是一个国家冶金、机械制造和精密加工技术水平的重要反映。而冶金、机械制造和精密加工技术水平与其他许多相关行业、产业的技术实力休戚相关，彼此相互促进、相互带动。因此手表虽小，却可由其对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略窥一斑，尤其在信息技术还未带来产业革命的传统技术占统治地位时期。纵观历史，可以发现，清末民初，盛名远播的“江南造船厂”都可以造轮船了，为什么要等到新中国建立的几年后，中国才有能力造手表呢？因此，天津“五星”(1957年改名“五一”牌)和上海A581的诞生对于当时百废待兴的新中国，不可不谓一大技术进步和鼓舞全国人民斗志的大事。

天津手表厂的前身(公私合营)试制出了中国第一只手表“五星”牌手表后，相继不久上海手表厂的前身(公私合营)试制出了A581型手表。从开始试制至1958年，581系列都定名为“东方红”、“和平”，直至1959年才改名上海牌。虽然天津五星牌手表诞生在先，但是它的童年时期一直局限于手工作坊生产，而上海手表则很快就开始进行半工业化的批量生产，于是A581就成为了满足当时国内人民手表方面物资文化需求的主力军。所以A581的历史地位和收藏价值就突现出来了。我觉得，收藏A581不仅是在收藏手表制造工艺和机心性能，也不仅仅是在收藏一份人类制造发展渐进历史，更重要的是，当一个历经千百苦难的民族在重获新生、进行伟大复兴的过程中，这是在收藏一份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收藏一份凝聚民族的血脉感情。这也是为什么作为同样龙的传人香港、澳门、台湾以及海外的侨胞同样这么喜爱A581收藏的原因。我有一位师弟是台湾来大陆的留学生，他父亲是原来国民党逃到台湾的军官。过年的时候，我问他父亲想他儿子要从大陆带点什么礼物给他，他想都没想就告诉我，他很久以前就一直非常想要一块大陆生产的A581手表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个时，他对我说：“我们都是中国人，这是我们民族共同的骄傲啊！”我听后，有一股酸楚热流在我喉头哽咽了半天，于是决定送给他了一块我收藏的品相最好的A581。

上海A581型号的手表正面、后盖和机心构造

1955年上海市第二轻工业局会同上海钟表工业同业公会组织了“大光明”、“中兴数”等13家钟厂和建国仪表厂、华康钟表材料行、慎昌钟表店以及4家工业社、6名钟表维修技师共58人组成了手表试制小组，依靠简陋的设备开始了手表的试制工作。首批试制品共18只，为17钻长三针细马手表，表面上印有“第一次试制样品1955.10上海”字样，首批试制品未公开发售。试制期结束于1958年，其间共试制了13批，总量为3千余只。

为国产表正“名”

闲遐时，我也拆卸和装配过比较多的国内和国外的表。钟表的机械本来就是一种美，凝聚人类心血和创造的美。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痴迷一个与我研究的学科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传统工艺的原因了。我是学通信与信息系统的，平时我研究的是电子信息技术、计算机技术，虽然不敢说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造诣，但是我还是在苦海作乐。到后来我发现，其实当你对现代科技研究地越深，你就会越佩服传统的工艺；当你对自然科学理解得越多，你就越会觉得自己的不足，也就越感叹人性本身的智慧。我们共同的认识就是：简单就是美。当我们研究自然科学的时候，我们把它称为“简单性原则”。自然界以及人类社会，如果能够用最简单的方法和手段实现或达到同样甚至更好的效果，那就是最好的。

和国外的表相比，国内的表简单，易于拆卸和装配，没有不必要的“繁琐”(在文学中我们把它称为骈体的花样文字)。形式上虽然比很多瑞士1、2类表显得粗犷了些，但却不失为一种朴实憨厚而去伪存真的美。众所周知，国内的表虽然朴实，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的钟表居然能够用粗犷的机心把时间走得很准，这就相当不简单，相当的了不起。这一点我和几个学精密仪器的研究生研究过，由钟表零件误差所引起的走时误差函数系(数学模型)，用最小均方误差以及在高维空间中找二次曲面全局和局部驻点的方法，我们可以发现国内的钟表在误差和成本代价之间找到了一个比较局部最优的切入点。关于与之相关的详细数学推导和研究结果我会在我的书中予以发表。

对于国产表后期采用了统一机心，有人认为不好。我觉得：诚然，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个性的美，但是在当时具体的历史条件下却促进了国内整个产业的发展。研究历史，人们不难发现：战国时秦的军队为什么会比六国的军队更有战斗力？姑且不论背后的经济和政治动因，当我们深入研究秦兵马俑的兵器时，就会和史学家同样发现：秦的兵器是按照相同的规程和工艺制造的，也就是说在两千年前，秦在世界上最先采用的一套统一的工艺标准和全面质量化管理制度，这样使得秦军的兵器在部分损坏时，不同批次、不同生产作坊的零件可以互换，能够得到即时修补。而其他诸侯国的兵器出现一点问题，就不可能从另一批兵器中得到补充和修补，而只能废弃扔掉，这个史实可以参看中央电视台10频道节目以及相关史学家的研究论文。中国当时处于一个怎样的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不用啧诉，大家也知道。要想壮大钟表产业，最大限度地满足当时广大人民需求，走统一化的路线不失是一种很好选择，虽然也许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我个人觉得我们大家都要摆正心态。收藏是我们在收藏历史，而不是反过头来把拐棍倒着杵，要求历史能为人们的各种收藏倾向和喜好有所改变。历史不会因为我们喜爱精工细磨的钟表机心而改变中国的钟表制造史，而只可能是我们在收藏中国朴实、准确的钟表机心过程中来改变我们对中国和世界钟表发展史的认识，加深对历史的理解和感知。也只有当你体悟到了中国的历史本质规律的时候，你才能更好地洞察世界的历史，你也才能更好理解世界是多样化共存并生的世界，精美和朴实是一对不可分割相伴相生的矛盾的统一体，在相互竞争中，它们之间互相汲取对方的精华促进自身的发展和进步。换句话说，世界的钟表史如果离开了中国钟表朴素存真的发展史是不完美的钟表发展史，中国的钟表发展史如果逃避了世界精益求精钟表发展史的影响则是闭关锁国、盲目封建。

早期国产表如A581、天津五一等从机心的做工看，整表的每一个零件可谓一丝不苟。特别是擒纵轮，已达日内瓦标准，其他轮系、轴、大钢轮等在做工上都很严谨，没有毛刺出现，夹板打磨较好，摆轮平衡很好，拉档和拨针上条都很顺畅，阻尼恰到好处！手感相当不错！就连螺钉都打磨得很光亮，十分诱人，把杆的方键和卧轮配合精密，没有出现松弛的现象，整只表在螺丝固定后装入表壳几乎没有间隙出现……作为国产表，仍有不足的一面，在做表上缺乏一种持久精神，就说A581吧，编号靠前的和编号靠后的在细节上有较大的差异，虽为统机，几个关键零部件却不能互换，这也算促进早期国产表收藏的优点了，不过从加工精度来看，国产表的夹板层做得很厚。

早期天津五一表58－001系列和表背不打钢印系列的机心

天津五一表的版本

“五一”牌的出现晚于“五星”牌。“五一”牌最早是一种表背不打编号，而只打简体“中国天津制造”和“五一”标志(位于三环之中)的版本。著名的58－001系列的出现晚于这种表背不打编号的五一表，但两种版本的生产在时间上有交叉，曾同时生产过。

58－001型的天津五一牌手表分为两种版本。一种是早期繁写字体的，一种是后期简写字体的。两者拼音有各自的讲究，其中繁写字体的拼音有学者认为有错版的情况，但我认为这一点还需考证(当时的拼音可能有所不同)。

繁写的58－001型五一的表壳有三种样式：两种半钢的(一种肥滑，但不同于后期62－A和ST系列的半钢壳)，一种有倒棱，且有弧形(这两点略不同于上海A581的半钢表壳)；一种全钢的(瘦细，很不同于上海A581的全钢表壳)；简写的58－001型五一的表壳虽然亦有上述三种样式，但多为全钢的表壳。

繁写和简写的58－001型五一的表盘大概分为三类：一类是“17钻防水表”(当时表上标注为17占)系列，一类是拼音系列，一类是“17钻”系列，但没有克拉丝这种表盘加工工艺。样式多有仿瑞士舶来品的味道，且多布纹，表盘的前处理一般不是太好。值得一提的是，58－001系列和早期有一种是表背不打编号，只打简体“中国天津制造”和“51”标志，位于三环之中。还有一种表背不打编号的五一表产量极少，是表壳和表盘都镀K金的“劳动表”，这是五一表早期系列中的珍品。

繁写58－001型五一的机心为蓝钢大小齿轮，螺丝固定表把方式，不防震，镀铬固定圈(压簧短而圆，不同于上海A581的固定圈的压簧显得稍长圆)，一般摆轮为银白色，也有黄色的，游丝多为蓝钢。简写58－001型五一的机心大概亦有上述特点，不过摆轮多为黄色。不论繁写的还是简写的58－001的摆轮轴长度都较短，与第一代东风相当，短于62－A之后系列的，主夹板及其各齿轮都相应低或短一些。

另外，早期繁写58－001的主夹板边缘分为凸凹两种，机心的摆轮宝石轴承相应也有两种固定方式。58－001和后期“五一”的固定螺丝也不一样，有细微差别。除此之外58－001和后期的“五一”还有一些细微差别，如三针等等，恕不一一赘述了。

作者介绍

蒲亦非 成都电子科技大学电子工程学院博士后，四川大学计算机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四川省千人计划创新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