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与近代淮南城市发展1912—1952

2016-04-25 00:21李强
关键词:文史资料田家九龙

李强

摘要:淮南城市兴起的动力,一是煤炭资源的开发,二是铁路的修筑。煤炭资源的开发使人口快速集聚,大通、九龙岗等居民点形成,奠定了城市发展的基础;因煤炭外运,修筑铁路,将大通、九龙岗与淮河岸边的田家庵连接起来,构建起淮南城市的基本框架。同时,路矿结合主导了淮南城市形态的演变。当然,淮南城市的兴起,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关键词:铁路;近代;淮南;城市中图分类号:K711.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1101(2015)06000508

The railroad and the development of Huainan city in modern times (1912—1952)

LI Qiang

(Historical Culture and Tourism College,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Anhui 236037,China)

Abstract:The momentum that contributes to the development of Huainan City is based on the construction of railroad as well as the exploitation of coal. Because of the exploitation of coal, people gathered around this area quickly, which gave rise to the emergence of settlement such as Datong and Jiulonggang Town, laying the rough foundation for the progress of the city. Transportation of coal involved the construction of railroads which connected Datong, Jiulonggang with Tianjiaan located along Huaihe River, thus establishing the basic framework of the Huainan city. Meanwhile, the combination of railroads and coal mine also leads to the evolution of the configuration of Huainan City. Of course, the rise of Huainan City also exerts a great effect on many aspects.

Key words: railroad; modern times; Huainan; city

淮南城市兴起的动力,一是煤炭资源的开发,二是铁路的修筑。煤炭资源的开发使人口快速集聚,大通、九龙岗等居民点形成,奠定了城市发展的基础;因煤炭外运,修筑铁路,将大通、九龙岗与淮河岸边的田家庵连接起来,构建起淮南城市的基本框架。同时,路矿结合主导了淮南城市形态的演变。目前,学界关于淮南城市发展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煤炭资源开发与淮南城市崛起以及淮南城市转型等方面①,对淮南城市兴起过程中的铁路因素关注明显不够,笔者结合以往研究,对铁路在淮南城市框架形成、城市形态演变等方面所起到的作用进行考察,以求教于方家。

一、铁路修建与淮南城市基本框架的形成

(一) 煤炭开发与居民点的形成

淮南城市因煤而兴,缘煤而建,煤炭资源的开发是淮南城市近代化的原动力[1]。淮南煤炭资源的开发利用较为悠久,可上溯至宋元时期。据史书记载,淮南的上窑山、舜耕山、洞山一带,储煤甚丰,百姓开掘土窑,采煤取暖、煮饭、制造农具。淮南煤炭成规模开采始于清末。1897年,寿州统领徐吉忠率人到大通开办官窑,雇工300多人,年产煤1

400吨,后因土法开采,缺乏技术设备,难以将井下水排出,被迫停工。1903年,戴锦章率人到大通办矿,招募原有窑工进行排水,终因水大无计可施,于两年后停办。1904年,孙家鼐奏请在安徽设立矿务机构获准,由道员袁大化主其事,筹办皖省矿务。但此时清廷大厦将倾,官员敷衍塞责,淮南煤炭开发未能跳出土窑的窠臼,既无大的发展,亦无正式名称[2]。

商办大通煤矿。1907年,清廷批准《大清矿务章程》,并颁布实施。1909年,萧县官僚地主段书云、怀远富商林文瑞等人集资5 000两白银,又购置土地16.98亩作为矿场,并向清政府农工商部申请开矿执照。经该部矿政调查局核准,于1911年2月15日由安徽劝业道发给部颁皖字第4号勘矿执照。于是,怀远县大通煤矿有限公司成立。该公司聘请山东中兴煤矿矿师田贯武携400余名技术工人来大通开矿。当时共有工人600多人,开挖3个井口,架起辘轳用牛皮包打水,用藤筐装煤,井深十几丈,煤层甚厚,年产煤2 700多吨。1911年底,因辛亥革命战事影响,只得暂停开采。1912年,南北议和,政局趋于稳定。在皖督孙毓筠的支持下,排除淮上军司令张汇涛等人没收矿产的干扰,恢复了公司的权益,换领了新执照。股东有黄柏雨、段所庵、段书云、牛维栋、牛维梁、鲍礼亭、窦价人、刘柏森、张云生、林文瑞等10人,签订了合作合同书,筹集新股银元6 000元。经过细致勘查,1915年2月,公司得到北洋政府农商部的批准,领取了采矿执照。此时开采规模仍难以扩大,年产煤仅万余吨。经过林文瑞胞弟林赓臣在江南地区的游说,吸引了江浙沪一带民族资本家的投资。该公司有股东25家,额定资金100万元,先期招股40万元,重新定名为商办大通煤矿股份有限公司,总公司设于上海英租界,在蚌埠设有总批发所和转运站。据当时杂志记载:“计资本收足一百万元,办理业已五年,已得深厚煤层,成绩尚佳,惟煤之种类为烟煤,售价不能与中兴、贾汪等公司之产品相比。闻现在蚌埠中兴煤矿公司之每吨售价十三元余,大通公司之每吨价仅九元七角,相去至三元数角,且销路上因布置分销未备,亦未能多,故该公司采掘态度每酌量需货数目以增减工人,今岁之工人数目,闻为三百数十人”[3]。技术力量的缺乏,严重制约大通煤矿的发展。大通公司股东决定邀请实力雄厚的山东中兴公司投资合办。经过协商,1920年9月签订《合办舜耕山煤矿合同》。但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在探矿、生产、经营等方面并没有取得明显效果,1922年3月按合同停止了合办,撤回人员、设备等,此时大通煤矿陷入难以维持的地步。

1923年5月,经过股东的商议,决定组织大通煤矿保记矿务实业有限公司,以向总公司租赁的形式,签订合同,接办大通煤矿。在公司董事长韩芸根、经理夏履平的努力下,在保记公司经营的六七年间,虽军阀混战,政局不稳,但大通煤矿发展很快,规模也逐渐扩大。当时有职工1

300多人,最高日产量达500吨,为解决运煤困难,自购小火轮两艘,大木船7艘,煤炭从淮河水运至蚌埠,再经铁路南运。为扩大销售,公司在省内外广设煤场,如田家庵、蚌埠、怀远、亳州、太和、无锡等地均有保记公司的售煤厂[2]。保记公司承办期满后,保记公司和大通公司于1929年9月合并成立华商大通煤矿股份有限公司。1933年,该公司聘请青年工程师王德滋为大通煤矿总工程师。他对一号井进行全面维修,使大通煤矿日产量又可以达到500吨。同时,有开发二号井,安装180千瓦发动机,井下开始有电灯照明,电力抽、排水。到1936年,大通煤矿日产量可达1 000吨。从华商公司成立到煤矿被日军侵占,无论资金总额、矿区面积、生产设备、产销数额等方面,都有较大幅度的增长,资金额由140万元增至200万元,矿山面积由330多公顷增至610多公顷[2]。从1931年到1937年,大通煤矿共产煤1 574 700吨[4]。

官办淮南煤矿。1928年,张静江出任建设委员会委员长职务。他提倡国煤供给南京及长江各城市,保障首都及长江地区的能源供应,于是筹备开发淮南煤矿。1929年,据建设委员会聘请的德国顾问凯伯尔的调查报告称,“确信其有之煤藏为7

200万吨”,后经中央研究院叶良辅、喻德渊的调查,认定“本矿至少有5 000万吨之煤量可供开采”[5]。同年春,张静江派唐景洲等人到淮南做开发的前期准备工作,建设委员会很快取得了商办大通矿区以东、以西、以北舜耕山矿区的使用权。规划出九龙岗、洞山、长山、上窑、新城口五个矿区,面积共计22平方公里。1930年初,张静江派张仁农到淮南,开展具体办矿工作,在九龙岗购地800亩作为矿场和办公设施用地。同年3月27日,建设委员会淮南煤矿局正式挂牌成立。4月,九龙岗1、2号井开工,6月,3、4号井开工。10月,各井开始出煤,日产煤200吨。九龙岗煤矿采用现代化手段采煤,购置有锅炉、机电设备、运输工具等配套设施,地面上有木质井架、钢铁天轮,汽绞车提升罐笼,井下有排水泵、运输翻斗车,从英国购进安全电灯100盏,油安全灯1 200盏。同时,建立一座修理厂,修理矿山各种机器。至1933年底,该矿日产煤已达536吨[2]。随着淮南铁路的通车,煤炭外运畅通,销量增加,淮南煤矿产量也大幅提高,日产煤2 000吨。

淮南官商两矿同时开始规模经营,标志着淮南煤炭大规模、持续的工业开采局面形成。民国十九年(1930)在淮南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标志着现代“淮南”的开始[6]。自1909年,随着大通煤矿的发展,大通矿区出现了居民点,商业集镇逐步形成。九龙岗矿区因开发起点高,人口集聚很快,大小机构不断设置,房屋建筑增多;多种货栈、饭馆、猪市牛行、烟行粮站、条编山陶等商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根据当时情况,淮南煤矿局及时设立街市,在九龙岗大庙附近建成东西南北十字街,修筑南门、北门、东门城围,远近几十里的农民都来赶集做买卖[7]。到1936年,九龙岗“则熙熙攘攘,已呈市镇之雏形焉,人口约一万一千余人”[8]。九龙岗新镇初具规模。

(二) 铁路修建与淮南城市基本框架的初成

民国时期,大通、九龙岗、田家庵被称为“淮南三镇”,它们是淮南城市最初的基本组成部分。大通、九龙岗因煤炭开发,迅速兴起,田家庵的兴起则因其成为煤炭外运的码头。淮南三镇之间正是由于铁路的修建,才使得淮南真正意义上具备城

市的框架。

1912年,大通煤矿出煤。当地居民习惯用柴草做燃料,农村销煤不多,必须向外地推销。经当地人倪聚之设计,购用2丈宽10里长的地皮,铺设一条从矿区通往淮河岸边的路基,以便由水路运煤至蚌埠销售。这条路基的终点是淮河南岸一个渡口,附近有一田姓夫妇在此摆渡为生,搭有一间茅庵,后遂名此地为田家庵,这大概就是田家庵的由来[9]。路基铺成,开始运煤,用骡马驮,用人推大车运。田家庵搭起十余间草屋,作为煤炭的堆栈,成为下厂,河边有运煤的帆船,由煤栈装煤上船,经淮河运往蚌埠,再行销售。不久,煤矿又购置铁轨和铁路推车,沿路基铺设,由马拉煤车。虽无机动车辆,劳动强度下降,运煤效率也明显提高。过往的工人、行人、生意人多了起来,附近的豪绅、村民陆续在码头附近盖起小饭店、客栈,摆起地摊,使田家庵初步有了集镇的雏形[10]。

1931年,九龙岗煤矿开始出煤。为把煤炭运出销售,淮南煤矿局动工修建九龙岗至洛河的铁路。同年9月通车。这条简易铁路的轨距为800毫米,用柴油小火车牵引七、八节运煤车,每车装10吨,一趟运煤不足百吨。由于洛河一带地势低洼,水患难免,铁路经常被淹。位于洛河西北六、七公里处的田家庵,则地势较高,作为煤运码头显得更为合适。1933年,淮南矿局修筑了九龙岗至大通的小铁路,接通大通至田家庵,并修建了田家庵火车站。同时,又修建洞山至大通的小铁路。这样,小铁路把九龙岗、大通、洞山、田家庵连接起来,九龙岗、大通、洞山的煤,由小铁路运至田家庵,由轮船运往蚌埠,再经津浦路转运至浦口,分销于长江下游各埠。几经周转,浪费很多,费时费力,成本增高,且运输权操于他人,影响市场竞争。况且,“吾国南方燃料,向仰于北方各矿,自中央政府奠都南京,长江流域工商业愈臻繁盛,人口集中,煤焦销量,日益增多。惟华北各矿类皆外资经营,权不在我,一旦非常时期莅临,长江一带将有断炊之虞,感于淮南煤矿于国计民生责任重大,益觉淮南铁路有亟求实现之必要”[11]。因此,淮南铁路的修建既体现了国家的利益,顺应中央政府意志,又是建委会发展实业的职责所在,是二者的有机结合[12

]。1929年7月,淮南铁路开始勘测路线,1931年5月勘测工作结束。1934年2月,淮南铁路开始兴筑,分为矿合、合巢、巢江三段,采取一面测量,一面施工办法,施工完成路段先期通车营业。1935年2月,从矿山至合肥段修筑完毕,先行通车;5月,合肥至巢县段修成通车;1935年12月,巢县至裕溪口段工程完成并试通车。1936年5月,全线正式通车。田家庵成为淮南铁路的起点,淮南铁路将矿区完全连接成为一个整体,田家庵由此崛起,它取代了原来商业繁荣的洛河。1918年,怀远县政府设立田家庵乡,1940年,始设田家庵镇。到1949年,田家庵面积超过1.5平方公里,人口达到1万人,主要街道有9条(具体见表1)[13]。

二、矿路结合主导淮南城市形态的演变

淮南城市的近代化始自淮南煤矿的规模开发,其城市发展明显打上了煤炭经济的烙印。但铁路对于淮南城市形态的演变产生的作用也是不能低估的。矿路结合主导了近代淮南城市形态的演变。关于城市形态的概念内涵,不同学者对此持有不同的观点刘景纯认为城镇形态是城镇物质实体的空间表现形式(刘景纯:《清代黄土高原地区城镇地理研究》,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287页);顾朝林等认为城市形态是人类社会、经济、自然等环境系统构成的复杂的空间系统,是反映不同历史时期的城市文化、技术和社会行为的历史过程(顾朝林等:《中国城市地理》,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531页);武进认为城市形态是一种复杂的经济、文化现象和社会过程,是在特定的地理环境和一定的社会发展阶段中,人类各种活动与自然因素相互作用的综合结果。(武进:《中国城市形态:结构、特征及其演变》,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年版,第5—6页);熊亚平将城镇形态界定为城镇内部空间结构(产业结构、社会结构、文化结构、地域结构)、外部形态(城镇外部的空间轮廓)及其相互关系组成的空间系统。。

与淮南煤炭开发和铁路修筑相伴而生的是工业发展、人口快速增长、商业繁荣以及城市空间的拓展,从而构成近代淮南城镇的基本形态。

1937年10月26日,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将淮南煤矿股本卖给了隶属宋子文财团的中国建设银公司,改称淮南矿路股份有限公司,统一经营煤炭和铁路。矿路公司的成立,极大地促进了煤炭生产的发展,并与大通公司签订联合营运协定,成立联合营运处。1937年,两公司共产煤104.516

4万吨,首破百万吨大关[2]。1938年6月4日,日本军队占领淮南矿区,同时接管大通煤矿和淮南煤矿,对两矿实行“军管”。在矿区设立矿业所,直接负责煤矿的生产和管理,进行掠夺性开采。1945年9月日本战败投降,由于两矿在日军占领时期一直合并经营,很难再行分开,只能一并接收。故此两矿合并已成水到渠成之势。从1946年开始,两公司经过一年多的反复磋商,终于达成合并协议,并于1947年12月26日在上海召开联席股东会议,宣布正式合并。同年,八公山煤矿正式投产。到1948年底,淮南矿路公司煤矿的生产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月产量超过12万吨,年产量已远远超出战前的最高水平[14]。

淮南工业发展明显打上为矿路经济服务的烙印。淮南的工业是从电力工业开始的。1930年,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在九龙岗开矿,创立发电厂,先后安装蒸汽发动机三台,共计608千瓦。1935年在大通商办煤矿安装两台190千瓦蒸汽发电机。到1937年,淮南发电总容量为988千瓦,主要供煤矿通风和照明用电。日本侵占淮南煤矿后,为掠夺更多的煤炭资源,1941年9月,在下窑(今田家庵)建立下窑发电厂。1944年又建成下窑第二发电所。抗战胜利后,淮南煤矿和电厂被宋子文财团的建设银公司接管。1947年7月,在下窑建立第三发电所。发电厂发电除了供应煤矿使用外,还供应其他工厂和市民用电。1947年底,淮南面粉厂建成投产,有淮南电厂派技术人员负责架设3 300伏单独供电线路一条,成为当时除煤矿用电外最多电力用户。1948年上半年,向田家庵商办淮上烟厂供电,架设380伏线路一条,成为第二家电力用户。为繁荣市面,福利商民,1946年由商会出面成立淮光电力供应社,承包居民照明用电。据1947年8月统计,淮南三镇电灯1 500盏,普遍设立可达2 500盏,路灯电杆37根,路线总长3 962米。该社于1949年10月移交淮南电厂,同时设立淮南电厂营业科,下设田家庵、大通、九龙岗用电营业站。1948年底统计,淮南矿区22 000伏高压输电线路三条,共计37 056米;3 300伏高压输电线路两条,共计9 096米,设有电厂、大通、西矿、蔡家岗和八公山5个变电站,共有升压变压器5台,及8 500千伏安,送电能力为7 720千伏安;有降压变压器11台,计7 500千伏安。实际地理负荷平均在1 679千瓦,最高3 200千瓦。1948年全年发电量1 473万度,是解放前的最高纪录[15]。

随着淮南煤矿的建成投产和铁路的通行,为了适应煤矿机械和铁路机车维修的需要,分别于1931年3月和1935年12月在九龙岗东矿建立煤矿机械修理厂和铁路机厂。到1934年,煤矿机械修理厂已发展到工人100名,厂房40余间,建筑面积1 500平方米,厂区占地面积约5 000平方米。淮南铁路通车后,为了区别于铁路机厂,该厂改为井口修理厂。1936年,井口修理厂有工人200多人,设备18台。1938年6月日本侵占淮南煤矿。日伪矿业所在该厂基础上成立“中央工场”,职工最多时达200余人。1945年8月,日本投降,宋子文的建设银公司接管淮南煤矿。该厂成为煤矿局矿务处下属单位,名为“中央机厂”,机器设备增至40余台,工人最多时有400多人。该厂解放后发展为淮南煤矿机械厂,成为煤炭工业部直属大型骨干企业。铁路机厂自1935年12月—1940年3月,一直负责淮南铁路机车检修工作。1940年3月,九龙岗机务段购置6台车床和1套架修台,检修车辆的能力提高。

淮南面粉厂始建于抗战后的1946年。当时淮南矿路公司有职员500多人,工人10 000人。在淮南面粉厂成立之前,煤矿的面粉供应主要从蚌埠宝丰面粉厂购进,非但消耗巨款,且不能适时供应,造成多方不便。这就促使淮南路矿局筹建自己的面粉厂,一方面生产的面粉可以解决全矿职工的需求,另一方面防止粮商操控粮价,影响职工的生活。厂址选在田家庵,这里是水陆码头,人员密集,面粉需求量大,且是淮河两岸小麦集散地,面粉原料运送方便。这里距离大通、九龙岗煤矿分别是6公里和9公里。面粉运送也比较方便。面粉设备是购买浙江嘉善面粉厂的机器。1947年初正式投产,当时有工人约100人,日产面粉约500包,22 000斤左右,年产量为4 600多吨[16]。

淮南城市的产业结构逐渐形成以煤炭、电力、机械为主的工业体系。同时,淮南还有卷烟厂、酿酒糟坊、油坊等工业(具体见表2)。总体上讲,工业类别比较齐全,基本与当时淮南矿路经济发展相适应,是淮南城市近代化在工业方面体现。煤炭资源开发,带动铁路运输事业的发展,即联接各矿区的运煤小铁路和淮南铁路的修筑;而铁路的修筑,有使得煤炭运输能力提高,促进淮南煤矿的进一步发展。

煤炭资源的开发需要大量劳动力,这必然带来人口的快速聚集。自1909年大通煤矿创办,矿区人口开始增加 。1930年,淮南煤矿局成立,大量流动人口涌入,居民点也随煤矿的开发而形成。1935年,淮南铁路开工修筑,进一步吸引劳动力向淮南聚集。而且各矿区因铁路相通,人员往来更为便捷。至1948年,淮南矿区及周边地区,“人口日渐集中,遂由乡村繁荣为雏形之市面。九龙岗、大通及田家庵,乡人号称为淮南三镇,街市商贾,终日熙熙攘攘,不绝于途,矿局员工昼夜轮流工作,忙于产煤,已非昔日荒凉之景象”[1]。据当时路矿警察总所的统计,民国36年度(1947年)淮南城市人口为3.31万人,民国37年度(1948年)人口为3.34万人(具体见表3)[17]。这一统计数字,应该是当时在淮南路矿局上班的工人及其家属人员,并非包括矿区周边的农村人口;1949年人口急剧增长,超过20万,一是因为矿区解放,煤矿大规模开发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导致大量人口涌入,二是统计范围扩大,把周边农村人口也包括进去。

工矿业发展、交通运输的便捷以及人口的快速增加,拉动淮南三镇商业的发展。田家庵因位于淮河岸边,成为煤炭外运的码头,特别是1933年从九龙岗经大通至田家庵的铁路通车,加上开往寿县等地长途汽车的营运,招致凤台、寿县、蚌埠、合肥等地的商人、富绅倾心瞩目,纷纷前来买地建房,开设商店、粮行、旅社、剧场等。数年之间,屋宇行店,鳞次栉比,迅速成为一个比较繁华的小市镇[18]。淮河两岸盛产大米、小麦,周边地区的粮食通过淮河运至此地,河边的粮船络绎不绝,粮食上市量每天可达二三十万斤,粮行有20多家,两家碾米厂也相继设立,粮食除了供应市民和淮南路矿工人外,还向蚌埠、豫东等地运销。粮油商品集散市场逐渐形成。同时,沪、宁、苏、杭等地的工业产品以及洋货,成批涌进淮南;淮南地区及皖西的土特产,如六安的茶叶、竹器等山货由此外运,使当时的田家庵、大通、九龙岗三镇空前繁荣起来,一时商贾云集[19]。淮南地区的烟叶驰名南北。烟叶行有20多家,每当秋季烟叶上市,南京、上海烟厂就派人来常驻收购,再转运出去。随着商业的兴盛,金融业迅速发展起来,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安徽省银行在田家庵均设有办事处。邮政局、电报局也相继设立,大大方便了对外联络与信息沟通[20]。到新中国成立前夕,田家庵有饮食、烟酒、糖果、干鲜行业店952户,商业规模和数量已有空前的发展[10]690。随着商业的发展,为了整理市政,进一步发展商业,1946年3月,田家庵商民代表召开会议,酝酿成立商会组织。经过选举,张莹清为商会理事长,张鹤宾、郑子衡为常务理事,商会遂告成立。在商会之下,大小商户300多家,按行业成立了13个同业公会[20]。淮南商会的成立,标志着该地区商业进入规范化运营的阶段。

随着淮南煤炭资源的开发,淮南三镇崛起,加上淮南铁路的通车,淮南城市基本框架形成。1948年底,八公山煤矿建成,八公山镇初具规模,大通至八公山的大八支线也随之修筑。淮南城市的土地是多点分散,是一个由各中小城镇组成的城镇群体[6]。除了城市整体向外扩张外,各镇自身规模也迅速发展,淮南逐步走向城镇化。至1949年底,淮南初步形成了以淮南煤矿、淮南铁路局、淮南机械修理厂、淮南电厂、面粉厂等为主体的工业体系,商业、金融、邮政、教育等也随之兴起,城市人口激增,城市对周边农村经济的辐射功能增强。这也需要与之相配套的社会管理体制的确立。警察制度的确立,是淮南城市近代化的重要标志。民国时期,淮南三镇和八公山煤矿属于怀远、寿县、凤台三县交界之地。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的开发煤炭资源以后,虽为成为独立的行政建制,但淮南矿区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行政与经济区域。当时,皖北一带,土匪猖獗,不仅百姓深受其害,就连煤矿和铁路经常遭到袭击。为保证煤矿安全,运输通畅,1933年2月淮南矿路警察总所成立。到1948年底,警察总所在册官、警人数为2 546人[21]。警察制度的确立,不但维护了矿区生产经营的安全,也有效地加强了对地方治安的有效管理,是淮南城市管理的重大进步。

其实,淮南城市的兴起,与华北地区的唐山、焦作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它们均以煤炭资源开采与铁路运输相结合为发展动力;均以工矿业兴起带到商业发展为基本路径;均以工矿业工人为人口的主体;街市均以矿场、工矿企业和车站为中心向外扩展[22]。只不过淮南城市兴起在时间上较二者稍晚。

三、淮南城市兴起的影响

现在的淮南市由田家庵、大通、谢家集、八公山、潘集区等多个城镇形成多中心的、分散的城市空间结构。田家庵和谢家集的蔡家岗规模较大,分别成为城市东部和西部的中心。这具有典型的煤炭资源型城市的特点,即一城多镇、多中心,但又具有一定的集中性[23]。随着城镇建设的发展,田家庵、大通、九龙岗已经形成淮南市现辖区的东部地区的基本骨架。淮南城市大发展是在解放后。随着国家经济建设的全面铺开,对煤炭的需求持续的增长,淮南城市建设飞速猛进,对皖北,乃至安徽的城镇体系的重构产生深远影响。

(一) 新的煤炭资源型城市出现,冲击皖北传统城镇体系

解放后,淮南以煤炭工业立市,煤炭、电力工业比肩发展,逐步形成以能源为主体,拥有化工、机械等比较完整的工业门类,成为安徽省一座主要的工业城市和全国有一定影响的能源重化工基地[6]。 这样的城市地位,其基础是民国时期煤炭资源的大规模开发。皖北传统的城镇体系是以政治中心为主导的。淮南煤炭资源的开发,使淮南三镇的经济地位上升,超过周边的怀远、寿县、凤台。这些县城仍然是政治治所所在,商业地位被新兴的淮南所夺,其县城的人、财、物逐渐向新兴的淮南三镇集中。这时期的淮南三镇虽未正式设市,但其规模初具,对于建国后的皖北城镇体系影响很大。解放后,淮南煤炭资源大规模开发,城市地位进一步提高,虽然民国时期淮南未曾设市,但凭借其煤炭资源的重要性,淮南设市已大势所趋。1949年2月,中共华东局决定,以淮南矿区为中心,划出怀远、凤台、寿县各一部分,成立皖北淮南煤矿特别区。1950年9月,淮南煤矿特别区撤销,成立县级淮南市。1952年6月,经政务院批准,淮南市由县级市改设为省辖地级市。从此,淮南成为省辖市的行政建制延续至今,成为安徽乃至全国的重要的能源基地。

(二) 淮南矿区成为皖北地区人口流动的新去向

皖北地区向为水旱灾害多发地区,成为流动人口的重要输出地。而且,本地区农民有遇灾逃荒的传统,甚至出现无论丰歉,冬去春归、习以为常的流民现象,这逐渐演化为皖北地区的一种流民文化[24]。“凤(凤阳)颍(颍州)民风乐于转徙,在丰稔之年,秋收事毕,二麦已种,即挈眷外出,至春熟方归,歉岁尤不能无”[25]。入民国,皖北地区人口除了下江南之外,随着皖北地区蚌埠、淮南城市的崛起,人口出现了区域内较大规模的流动。1933年底,正值皖北一带灾荒严重之时,百姓啼饥号腹。当淮南铁路动工修筑时,周边寿县、定远、合肥等地灾民蜂拥而至,参加挑土方。铁路工程处贴出告示,以工代赈,既能安缉地方,又可加速完成土方工程[26]。随着煤矿开发规模扩大,矿工需求增多。煤矿就派工头到灾区招人,许以“优厚”条件,每次能招上万工人[27]。到1949年解放初,由于国家开发煤炭需要,大规模的人口集聚淮南矿区,淮南人口达到20万以上,成为皖北地区人口流动的新去向。

(三) 淮南城市与铁路取得互动发展

淮南城市因煤而兴,煤炭外运离不开新式交通工具。大通煤矿曾修建矿区至田家庵的小铁路,运煤至淮河岸边,购买两艘轮船和多艘拖船,并与其他轮船公司合作,开创了淮河航运的批量运煤史[28

]。淮南煤矿局成立后,修建了从九龙岗至洛河的小铁路,运煤至洛河镇,再船运至蚌埠,转津浦线南下。后又修建连接各矿区由九龙岗经大通,至田家庵的铁路,并建田家庵火车站。1933年始,又筹建了淮南铁路,进一步拓展了淮南煤炭外运的通道。新式交通,特别是铁路的修建,将矿区连接起来,推动淮南三镇快速发展。1932年,蚌埠“长淮轮业合组公票处”成立,在田家庵设立营业所,便利了商旅通行。同时,田家庵至寿县、蚌埠、合肥等地的长途汽车也开通了,加强了与周边主要城镇的联系。淮南铁路以及解放初修筑的大八支线,进一步加快煤炭资源的外运,促进矿区与铁路沿线各城镇之间的人员、商品的流通,淮南城市兴起。由此可见,煤炭资源的开发,使矿区居民点形成,铁路加强了矿区与外界的联系,在促进自身发展的同时,也拉动淮南城市崛起,从而实现淮南城市与以铁路为代表的新式交通的互动发展。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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