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锋
他是抗战时期中国空军中一位战功显赫的勇士,曾经全程参与了保卫重庆的对日空战;他是受战友们爱戴的“老家伙”,曾领导“牧童队”痛击日机,重夺中国上空的制空权;在其空军生涯中,他自认生平得意之事有三,其事迹同样被后人所景仰。他就是本文主人公——郑松亭。
愿一战至死了结心愿郑松亭,河南省唐河县人,出生于1914年3月12日。高中毕业时,正值中央航空军官学校在全国招生,他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成为该校第7期学员。1938年2月26日,郑松亭毕业后,被分配至中国空军第4大队第23中队,任见习飞行员。中央航空军官学校第7期一共毕业学员153人,其中,在抗战期间阵亡或失事的有33人。仅在重庆及周边地区,为保卫战时首都而牺牲或失事的就有11人。而郑松亭全程参与了抗战时期的重庆空中保卫战(1938年10月至1943年8月)。
为了加大对内地的空袭力度,日军于1940年5月18日起正式实施“101号作战”计划,至9月4日结束。在110天的大轰炸过程中,日机对重庆及周边地区的空袭,仅一次性出动飞机达上百架的就有16次。
5月21日,日机73架分3批夜袭重庆附近的军用机场。中国空军于当晚9点35分,派第4大队第22中队的2架霍克Ⅲ战斗机升空赴丰都拦截。10点25分,郑松亭驾驶编号为7178的E-15战斗机,随所在中队的其余3机,以及第21中队的4架E-15战斗机依次升空,分别警戒于广阳坝及渝市南北方。另派第22中队的2架霍克Ⅲ战斗机,以及从成都赶来增援的第29中队的2架E-15战斗机升46分和次日凌晨12点32分,我空军的飞机分别与来袭的日机遭遇,并发生空战。
5月28日,日机99架分3批轰炸重庆,另有日侦察机2架在市区附近盘旋。中国空军第4大队第23中队队长王玉琨率两僚机(分队长姚杰、队员郑松亭)奉命升空拦截。此次参战的中国空军飞机为13架,空战中,尤以王玉琨率领的分队最为英勇,其所驾驶的飞机中弹2发,姚杰驾驶的飞机中弹6发。
7月4日,日机89架分3批轰炸重庆。中国空军起飞31架战斗机迎战,郑松亭驾驶编号为2311的E-15战斗机参加了这次战斗。
根据当天的《中国空军战斗要报》记载:是役,我空军“曾予敌猛烈攻击,追至长寿而返,见二敌机曳烟遁去”。空战中,我机4架受伤迫降,号称“中国空军在校生击落敌机第一人”的黎宗彦阵亡。
7月9日,日机90架分3批空袭重庆。中国空军起飞21架战斗机升空拦截,郑松亭驾驶编号为2302的E-15战斗机参加了这次空战,双方在江北、南川等多处发生遭遇战。
当天,鉴于近期以来,日军收买的汉奸常常在日机来袭时,为其发射信号,指示轰炸目标,重庆卫戌总司令部特发出布告,悬赏奖励市民捉汉奸,捕获者可得100元以上1000元以下奖金。
7月24日,日机36架远袭成都。中国空军第22、23中队的飞机奉命从重庆起飞,驰援成都,因到达已晚,错过了这次空战。
郑松亭驾驶编号为2328的E-15战斗机参加了这次行动。
8月2日,日机122架分3批空袭重庆。中国空军升空30架战斗机迎战,郑松亭驾驶编号为2311的E-15战斗机参加了这次战斗。
由于遭我空军英勇拦截,日机未能进入市区,转而袭击璧山、广安、隆昌、泸县、邻水等地。次日,日陆军航空队从山西运城出动36架轰炸机空袭重庆。
当日机群飞至北碚附近上空,被在此担任警戒的我空军发现,随即发动攻击。日机群改变原轰炸市区的计划,转至铜梁投弹后北遁。此次成功的阻击作战,郑松亭驾驶编号为2 3 2 4的E - 1 5战斗机。
8月11日,日机90架分两批轰炸重庆。中国空军起飞29架战斗机升空迎战。郑松亭驾驶编号为2301的E-15战斗机参加了这次空战。此役,我空军采用新战术,先以飞机在日机群正上方高空投下延时炸弹,炸乱日机编队,然后发动攻击。根据次日发行的《新华日报》记载:“我机乘其纷乱之际,分头搏击,当即击落敌机5架。”此役战斗激烈,我空军亦有8机中弹。
9月12日,日军在暂停空袭20多天后,又恢复了对重庆的轰炸。是日,日机48架分两次4批轮番轰炸重庆。中国空军起飞大批战机升空,未遇日机,返白市驿机场加油后,飞成都温江机场降落。此时,郑松亭驾驶的E-15战斗机却在白市驿机场降落时,因机轮轮轴损坏,无法起飞,而留在了机场。
9月13日上午8点,郑松亭的飞机终于修好了。同时,他被告知,立即飞往遂宁机场与大部队会合。他发动飞机刚离地,就看见机场上铺出红色的十字布,要求他“紧急降落”。随后,机场人员跑过来通知他:重庆与遂宁之间的电话不通,可能遭到汉奸破坏!尽速传达毛邦初司令官(时任中国空军第一路司令)的口头命令——所有在遂宁的飞机“开车待命,领队注意,无线电指挥!”郑松亭赶快起飞,降落遂宁机场后,他向地面指挥官刘志汉传述了口头命令。但为时已晚,我机群早已在去重庆的路上,且
要求飞机起飞的命令是成都方面(在抗战期间,中国航委会在武汉会战后迁往了成都)下达的。
刘志汉没有接到书面通知,也不敢擅自改动命令。
我机群在重庆巡航后返回途中,突遭日军零式战斗机偷袭。双方在璧山上空展开一场大决战,终因中方空军的飞机装备落后而全面落败。是役,郑松亭在航校的同期同学司徒坚(广东开平人,1918年出生)、余拔峰(广东台山人,1913年出生)、张鸿藻(广东东莞人,1914年出生)、黄栋权(广东新会人,1917年出生)英勇牺牲。
当一架布满弹孔的飞机降落时,郑松亭迎了上去。这是第3大队第28中队的队长雷炎均,他眼睛噙着泪水叹息道:“飞机差别太大,根本还不了手……”然而,空战结果让蒋介石大为震怒,下令再战。
次日,日机57架分4批空袭重庆。重庆市防空司令部于10点45分发出空袭警报,于11点38分发出紧急警报。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9架E-15战斗机从遂宁机场起飞,直奔重庆上空。郑松亭因昨日未赶上部队,今天自然要出战,但他心里十分明白:此行,几乎没有任何生还希望。想到那些牺牲的战友,想到自己在两年多的重庆空战中,还未曾击落1架日机,他愿意以一战至死来了结一切!登机时,他连平日随身携带的行李袋都丢弃了。
抗战风云·重庆空战愤怒的猛龙3年以后,被称之为“新飞虎队”的中美空军混合团成立,而战友们口中的“老家伙”郑松亭出任第3大队第28中队队长。
1944年4月,因战局变化,中美空军混合团移防梁山(今重庆市梁平县),郑松亭再次回到他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此时,日军为了挽回太平洋战场上的败局,发动了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中美空军奉命夺取战场制空权和支援陆军对敌作战。
5月22日,郑松亭奉命率6架P-40N战斗机(其中2架由美方飞行员驾驶,4架由中方飞行员驾驶),出击湖北荆门日军机场。
7点25分,郑松亭带队从恩施机场起飞。8点,飞临土门垭东边上空时,发现公路上有敌卡车数辆,郑松亭当即发出攻击命令,击毁其中1辆;继而又在当阳至荆门之间的公路上击毁敌货车5辆,击伤2辆。
当编队接近攻击目标时,郑松亭下令2架由美方飞行员驾驶的战机在上空担任掩护,自己亲率4架由中方飞行员驾驶的战机以超低空飞行,向目标发动攻击。由于机场上没有日机停放,他们将攻击目标锁定为机场的油库。经4次反复攻击,日军的4个油库燃起了熊熊大火。
在上空担任警戒的2 架美机,看见友机打得如此痛快,也忍不住俯冲下来,加入攻击的队伍。因未采用超低空飞行的战术,两机均被日军高射炮火击中,两人负伤,但无大碍,仍将
飞机安全飞回基地。4架由中方飞行员驾驶的飞机,丝毫未受伤。
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将军得知此事,立即召见郑松亭,并将他由上尉荣升少校。
此后,郑松亭常对晚辈和亲友提到:在他的军旅生涯中,生平得意之事有三,此为其一。
5月27日,郑松亭带两僚机奉命赴沙市,寻找前一天我空军迫降的一架飞机。7点,郑松亭带队从恩施机场起飞,抵沙市后盘旋10多分钟未发现该机,继飞石首,发现了日军在码头上堆放的军用物资,郑松亭立即带头俯冲下去。此时,他的僚机赵以荣急忙叫道:“有敌机。”当时,郑松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没听清楚,只说了一声:“你别乱叫。”等郑松亭回过神来,扭头一看,他的另一架僚机已被日机打中,美国飞行员Bush不幸身亡。
偷袭的日机共有8架,他们又向郑松亭扑将过来。郑松亭遂以拿手的超低空飞行技术,摆脱了日机的攻击。随后,悲愤不已的他飞至日军阵地乱炸一通后,安全返回基地。而僚机赵以荣终因油尽迫降丰都,机损人安。
6月9日,第3大队P-40N战斗机9架,其中6架各携带50公斤炸弹3枚,2架各带火箭炮6支,由郑松亭率领,在第4大队9架P-40N战斗机掩护下,于12点50分自恩施机场起飞,轰炸宜昌敌后阵地。我机群抵达目标上空时,即对日军阵地进行俯冲投弹。此时,12架日军零式战斗机来袭。飞虎队(第8中队)的美国飞行员率先打下1架日机。
此役,郑松亭异常神勇。联想到“9.13”璧山空战中牺牲的战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在空战中,上下翻腾,四救友机,并打下1架日机。这是他在抗战时期,经官方认可击落的第一架日机。
7月9日,郑松亭又带队掩护B-25轰炸机出击岳阳日军仓库,此时,高空中的日机竟不敢下来攻击。郑松亭担任左边高层掩护,日机就在他右边上方600米左右,他等B-25轰炸机投弹完后,脱离目标区,护送他们向南走。飞到洞庭湖,前方就是我军控制区域,郑松亭突然带队降低高度,引诱日机到我军控制区域来决战。日机果然中计,双方战机在洞庭湖西上空接触,日机被击落4架。郑松亭击落了他在抗战时期的第二架日机。
8月12日,第3大队P-40战斗机12架,由阳永光率领,于5点50分自恩施机场起飞,轰炸汉口南沿长江及铁路运输部队。7点35分,我机群在嘉陵江面上发现敌运输部队,当即发动攻击,击毁2艘运油船,击伤6艘。随后,我机群与日军零式战斗机20余架空,警戒白市驿上空。晚上10点遭遇,空战约18分钟,郑松亭击落日机1架,击伤日机1架。
10月27日上午,郑松亭率领赵子清、程敦荣,以及4位美籍飞行员从恩施机场起飞,先飞到荆门敌机场上空,地面并无发现,又继续向前飞行。在当阳至沙市之间有一条九斤河的桥面,他们发现两堆凸出的长方形被稻草覆盖着,十分可疑。郑松亭率编队俯冲下去扫射一番,稻草起火冒出浓烟。郑松亭喊道:“是装汽油的卡车。”7架飞机岂能放过这一机会,轮流下去扫射。
任务完成后,郑松亭率编队返回基地。
下午,由美方瑞德中校带领第3大队的17架P-40N战斗机,出击扫荡由汉口至蒲圻的铁路,其次空袭荆门机场。由于敌方以为上午我空军已光顾过荆门机场,不会再来,以致措手不及。是役,我空军在空战中击落和地面炸毁日机20架。
见证日本芷江洽降郑松亭自认生平得意的三件事之二:在中国空军中第一个接收美制新式P-51战斗机。
P-51又称“野马战斗机”,由美国北美公司于1940年10月26日研制成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优秀的战斗机之一。1943年10月17日,驻华的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第23大队第76中队,首先在昆明的巫家坝机场接收该机种。
一个月后,中美空军混合团也开始接收这种飞机。第3大队第28中队的中美两方队长,以掷铜板方式来决定换装新式战斗机的优先权。结果,郑松亭赢得胜利。
两周后,8位飞行员跟随郑松亭来到巫家坝机场。但美军顾问却不相信中国飞行员能够驾驭这种先进的飞机,声称这个机种必须优先配给驻华的美军。但美军答应先提供一架P-51战斗机,让中国飞行员试一试。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郑松亭顺利地起飞,在空中做了一系列测试飞行后,安全返场降落。郑松亭高超的飞行技术,折服了在场的所有美军顾问。
当天夜里,这架P-51战斗机被喷上“青天白日”徽志。
1945年1月5日、1月6日、1 月1 1 日, 中美空军混合团第3大队连续3次出击,轰炸武汉地区的日空军基地。P-51战斗机均担任为轰炸机护航的重要任务。3 次出击, 共击落日机71架、击伤57架。武汉地区的日空军主力已基本被我空军歼依照尊电办理,但机身标志红色布带改为系在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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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8月20日,在芷江机场中美空军混合团第5大队队部,大队长张堂天和副大队长郑松亭正在研究明天的特殊任务。这次任务将派6架P-51战斗机到洞庭湖上空,监护、领航日军洽降代表的专机到芷江。
郑松亭提出驾驶这6架P-51战斗机的飞行员名单,他说:“这是一项光荣任务,要选战功特优的飞行员担任。”中方飞行员周天民、类茂吟、林泽光、徐志广和美方飞行员葛兰芬、乐
威成为幸运者,郑松亭给他们规定了起飞和到达洞庭湖上空与日本降机的会合时间,他强调:“你们必须看清,那是1架99式空运机,机身两旁漆有白十字,机尾有2公尺长的红布条。你们还要特别小心,日本飞行员里面也许会有不甘心投降的坏蛋们驾机捣蛋, 万一被他们打掉了我们飞机掩护下的降使专机, 那可不是好玩的,所以这项任务中仍需对空搜索。” 他还规定: “ 用3 架飞机在投降专机前边引导, 另3架飞机在投降专机后上方监视。”
8月21日上午9点,6架P-51战斗机从芷江机场腾空而起。10点,我机群果然在洞庭湖上空发现1架日机,经确认后,遂引领飞往芷江。11点10分,降使的飞机抵达芷江上空,先绕机场低飞3周以示敬意。11时15分,7架飞机依次降落。
日机滑至指定位置,舱门开后, 侵华日军洽降代表今井武夫毕恭毕敬地站在舱门口,向我地面人员请示日方人员可否下机。我方负责接待的陆军军官点头允许,同时核查名单,宪兵上机检查行李。随后,将今井武夫等一行人用吉普车送往洽降地点。
这时候,中美空军人员、家属,以及社会各界人士蜂拥而至,仔细观看这架日本飞机,以至于空军不得不派出了警戒人员。郑松亭也特意解下一条红布,让担任护航的四位中国飞行
员签上姓名。如今,这条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红布仍保存在台湾。
1949年,郑松亭去了台湾。2011年5月23日,郑松亭在台北市去世,享年98岁。
(作者系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特约研究员)
在东京广播电台向全世界宣读了《终战诏书》,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
8月18日下午6点,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介石电告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将湖南芷江定为日本与中国洽降地点,并规定应遵守如下事项:
1 、代表人数不得超过5 员(内须有熟悉南京、上海附近情形之飞行员1员),于8月21日晨坐日本飞机1架,自汉口附近起飞,经湖南常德上空,此时高度须5000英尺,时间为重庆夏
季上午10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为上午2时),届时在6000英尺上空,当有盟军战斗机3架迎接之,如云层过低,该日机应在云层下1000英尺,盟机高度则在云层下500英尺。
2、日机标志在机翼上下各漆带有光芒日本国旗1面;关于两翼末端各系以4尺长之红色布条,以资识别。
3、盟军战斗机3架护送日本飞机至芷江机场着陆,着陆顺序:第1架为盟机,第2架为日机,第3架及第4架为盟机。
4、今井参谋副长须随带驻中国台湾及北纬以北安南地区内所有日军之战斗序列、兵力位置及指挥区分系统等表册。
5、如因气候恶劣,不能完成上述之飞行时,须于次日依照上项规定之时间与方式实施。
6 、日本飞行人员以波长5860KC收发,用英语呼号与芷江之空军地面指挥部联络,此种呼号在距芷江一百英里时开始,每隔10分钟呼叫一次,直至望见芷江机场为止。芷江无线电指挥降落塔用波长425KC,其英语呼号在望见芷江机场时,日本飞行人员即停止与空中地面指挥联络,应以波长4495KC收发,与指挥塔联络之。
7、接到此电后,须于8月19日重庆夏季时间午后6时至8时在南京无线电台以波长5400KC答复。
19日下午6点,冈村宁次复
电如下: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中正阁下:今井总参谋副长一行率同参谋2人、翻译1人,乘中型双引擎飞机飞往指定地点,一切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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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