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态度，看世间万物

◎林劲博



用你的态度，看世间万物

◎林劲博

我很早就知道你是一位会计。

在我学会数星星、念唐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存留了你夹着各种表格行色匆匆的样子。记得小时候学校填学生档案，我第一次抬头呆呆地望着你，眨巴着眼睛问：“妈，你是干什么的呀？”你笑意盈盈地将我抱起，摸着我肉嘟嘟的脸：“会计啊，妈妈是个会计。”

十余年来，你从未变更过职业，从未跳过糟。记忆中的春夏秋冬，总有你伏案的身影，短发垂至耳畔，摇曳着曙光的笔杆落下一个个数字，你的眼睛一直出神地望着账本。

你曾告诉我，你的理想就是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你像大部分传统母亲一样，怀着最朴实的愿望：操持好家庭，干好工作。

你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规律得如单摆运动。在家里你是一个家庭主妇，每天早上五点多钟起床，拿着几张零钱去菜场买菜，然后回家做早餐。等我吃完，送我出了家门，便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中午下班，你又赶紧骑车赶到我的学校接我放学。我记得有一次你来接我时，慌里慌张的，一不小心撞到了学校门口的电线杆。下午五点多下班回家，又要煮饭、烧菜、洗碗、洗衣。你能把每一件家务做得尽善尽美，像每一位成为母亲的女人，在脱下女孩时的美丽羽衣后心甘情愿地为丈夫、为孩子、为家庭做着力所能及的贡献。

或许是出于职业的关系，你对我的数学成绩尤为关心。小学时，你经常检查我的数学作业，每一个算式你都仔细地看过，发现错误后便帮我探究原因。你时不时地跟我讲以前一位阿姨的故事：她也是一位会计，在一次计算中不慎多写了一个0，导致了工厂里账目的混乱，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她本人也因此下岗。这么多年来，我在你的影响下变得严谨，一丝不苟，每次拿到一道题理解后，首先想的就是有多少种情况需要我去考虑。

当你把自己的自行车停在工厂的车棚里，提着包进厂时，你又切换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一名会计。资产负债表、损益表、合同……厂里每一件与资金流动有关的事情你都要一一审核。你和大多数普通的会计一样，就这么平凡地在时代潮流的前进中生活。早年没有计算器，我记得你的手指总在算盘上舞蹈。后来有了计算器，我记得你的手指又总在计算器上敲击，“噼噼啪啪”。到现在，有了电脑，我可以看到你坐在电脑前，身体前倾，努力地想要看清每一个数字。但无论是算盘、计算器、电脑，无论时代变迁几何，我只记得你全神贯注的模样。

在大都市潮起潮落、日新月异的今日，你仍然在一个小镇上平凡地生活，一如既往。

你在工厂里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认真地对待每一笔资金出入，用一丝不苟的辛勤工作换来了上司的赏识。现在，你终于升了职，开始带着几个年轻会计做账。

记得你升职那会儿，我们三人曾在家中摆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父亲向你敬酒，眉飞色舞地说：“祝贺老婆大人升职。”既而又转身对我说：“你看你妈多能干啊！”你却低着头，指尖敲击着酒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你缓缓地抬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是啊，升职前，你只是一个会计，只要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把该做的账做好便罢。而成为了会计们的“头头”以后，你既要做好自己的，还要负起更大的责任，检查其他会计的做账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新增的责任也不可避免，那便是随老板出去追债。每年的年关将近，你便打电话与每个厂的会计不停地协商，核算，然后为工厂拿回应有的收益。然而，对方却时常不停地拖延还债日期，甚至有时欠债不还。你明知追债变得更加困难，可每一年，你都拿出了比上一年更大的毅力，更多的坚持，更强的信心去与人沟通，完成自己所该完成的任务。

多少次，那些老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对你保证年后一定还债，可你摇摇头说：“今年的事要今年解决。”

多少次，爷爷奶奶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你拿着手机，听到日渐苍老的声音对你的呼唤，眼泪禁不住流下：“快了……做完今年的账……就回去。”

多少次，连老板都说你可以回家过年了，你却依旧摇头：“这是我的责任，今年的事不完成，明年的账就会乱啊！”

我记得前年的冬天出奇地冷，寒风如冰刀一般将每个人的脸颊划出微红的伤痕。一切像往年一样，你终于克服了重重困难为工厂收回了大量的债，但仍有一个“钉子户”死咬着不肯还钱。你已经打了好多次电话了，可每一次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只得到含糊其辞的回答。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日历一天天翻过，新年的钟声越逼越近，怎么办？你的眉头越锁越紧，却找不到解锁的钥匙。在工厂，在路上，在家中，你总是忧心忡忡。

终于有一天，你在吃饭时忽然大叫：“我决定了，明天就和老板去他们厂里要账！”一次，两次，三次……那几天你天天骑着自行车到十几公里以外，找到那个厂子。老板一开始避而不见，很多次让助理跟你说：“走吧，我们会给你钱的。”你却摇摇头：“不，工人们还等着发工资回家过年呢！”一切辛苦的付出终于换来结果，有一天他们的老板点了头，将钱还上。你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靥。

你如此负责地工作着，在这许多人逃避、推卸责任的时代里，你却认真而坚强地担起了自己的责任。会计，只是一个平凡的职业，但你用自己的态度诠释了这个岗位的不平凡。你说你只想活得普通，但你认真对待活着的每一天。因此，普通的你活得很精彩！

我还年轻地活在自己的时代，对这个世界有几分期盼，有几分希望，哪怕前方的光源闪烁不定，我也知道用你给予我的“梯子”——敬业、负责、严谨的态度，奋力向前，有朝一日我终会爬上夜空摘下最耀眼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