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论对寓言篇名英译的启示

2016-04-12 20:28闵西鸿
昭通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篇名养鸟译语

闵西鸿, 刘 芹

(昭通学院 外国语学院, 云南 昭通 657000)

●语言学研究

顺应论对寓言篇名英译的启示

闵西鸿, 刘 芹

(昭通学院 外国语学院, 云南 昭通 657000)

中国古代寓言的篇名翻译面临种种困难,通过对比杨宪益夫妇和乔车洁玲分别英译的《中国古代寓言选》,例证中国古代寓言的篇名翻译需顺应交际语境、语言语境和交际对象,既要尊重中西方文化差异,也要充分考虑译语读者的期待视野,灵活运用翻译策略化解其矛盾。

中国古代寓言; 篇名英译; 顺应论

一、引言

中国古代寓言是中华民族两千多年历史文明的见证,其发展经历了一个懵懂而漫长的过程。中国古代并没有“寓言”这一文体,“寓言”一词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在中国文学中出现是在20世纪初,190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林纾编译的 “Aesop’sFables”《伊索寓言》,正式使用“寓言”一词。[1]由于“寓言”一词从西方引入,而中西方文化存在较大差异,所以关于中国文学中寓言文体的界定,直至今天仍然存在争议。我们这里所说的寓言将以《辞海》对寓言的界定为标准。根据《辞海》的界定:寓言是“文学作品的一种体裁,是带有劝喻或讽刺的故事。”从这一定义来看,寓言需要具备两个条件:故事性和劝喻性。尽管中国古代并没有“寓言”这一文体,但符合寓言特点的文学作品创作却是由来已久,由于最初的古代寓言来源于民间口头文学创作,所以无法考证中国古代寓言发展确切的起始时间,有文字记载的寓言最早出现于《尚书·盘庚》。[2]有学者据此推断中国寓言起源于公元前十三世纪左右,先秦时期是中国古代寓言创作的高峰期,有很多寓言流传至今已成为家喻户晓的成语,只不过当时并没有专门归类,而是散见于诸子百家文论,且大多夹杂于文章中,并非单独成文,所以很多古代寓言并没有篇名,现代所知的寓言集都是后世从诸子百家文论、典籍中收集整理而来,很多篇名也是后世根据其内容及出处加上去的。

由于中国寓言发展的特殊性,很多寓言没有统一篇名,所以出现了同一篇寓言有多个篇名的情况,如《揠苗助长》又名《拔苗助长》,《月攘邻鸡》又名《偷鸡的人》,而且有的篇名大相径庭,如《谁该坐上座》与《曲突徙薪》实则为同一寓言,类似的还有《坯墙》与《信子而疑邻》,《借光》与《江上处女》等等。寓言篇名的不统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对外传播带来了一定的影响。20世纪中叶,随着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深入发展,中国政府开始有意识地向西方系统地介绍中国文学经典,古代寓言作为中国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见证,当然也列入了文学经典之列,顺理成章地也要翻译为外文,介绍给西方国家,然而正是由于篇名的不统一,加之中西文化差异巨大,其篇名的翻译给翻译工作者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以2001年出版的“大中华文库”丛书和2007年出版的“中华传统文化精粹”丛书为例,这两套丛书都包含了中英对照的《中国古代寓言选Ancient Chinese Fables》,而且收录的寓言有很大一部分是相同的。对于这些相同的寓言,有的篇名一致,有的却不一致,加之两个版本分别由不同的译者翻译,其篇名的英译文也就不尽相同了。对于两译本的异同之处,笔者将借助语境顺应理论,对比分析两个译本语境顺应的过程和结果,以期得出译者在寓言篇名英译时所采用的翻译原则和策略。

二、顺应论与翻译

顺应论( Adaptability Theory)是由比利时国际语用学会秘书长Jef Verschueren在他的著作UnderstandingPragmatics中提出的理论,这一理论以全新的视角理解和诠释了语用学。[3]他认为语言的使用过程是一种动态的顺应过程,语言使用者为了达到某种交际目的,必须顺应交际环境和交际对象,选择恰当的语言形式。语言顺应性主要包括语境关系顺应和结构客体顺应。Versechueren把语境划分为语言语境和交际语境。语言语境指语言形式要表达特定语义时所依赖的上下文,包括语言特点,语言结构和表达习惯等。交际语境指交际过程中的非语言因素,包括交际动机,文化背景,个人经验等;语言语境和交际语境是在交际的过程中动态产生的,而交际双方对语言形式的选择则是对语境的一种动态顺应过程,任何语言在使用过程中都要对语境作出动态顺应。

翻译是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活动,它不仅仅是目标语和源语之间文字的转换,更是两种文化之间的交流和碰撞,不管是语言语境还是交际语境都比单纯的语内交际更为复杂。汉英翻译所涉及的中文和英文分别属于汉藏语系和印欧语系,其语言形式和结构截然不同,而且由于中西方国家的时代背景、宗教信仰、生活习惯等差异巨大,其交际语境更为复杂,要达到原文和译文的完全对应非常困难,但我们认为,译文语言的选择也应该是一个动态的顺应过程,这种顺应需根据不同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而变化,从而最大限度地满足交际双方的需要。翻译实际上是两次语内交际的行为,即发生在原作者和译者之间的第一次语内交际和发生在译者和译文读者之间的第二次语内交际,译者同时参与两次交际,扮演桥梁的作用,所以译者对原文的解读、对译语的选择都需顺应译语读者的认知语境,我们认为只要译文顺应了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译者所采用的翻译策略就是可以接受的。

三、寓言篇名翻译的顺应

中国古代寓言的英译本以前文所列两套丛书中的《中国古代寓言选Ancient Chinese Fables》最为权威,一是由被誉为“译界泰斗”的杨宪益、戴乃迭夫妇英译(以下简称“杨译”),一是由香港大学中文系教师乔车洁玲英译(以下简称“乔译”),两书所收录的寓言有很大部分是相同的,这些相同的寓言,其篇名有的相同,有的却很不同。寓言篇名不同于书名,它不需要高度概括全文的中心思想,只需要引出寓言寓意所依托的故事,其寓意隐含于故事之中。在翻译寓言篇名的过程中,译者要充分理解原文的内容和寓意,了解寓言的历史背景,作者的创作意图,翻译时不仅要顺应原文特定的社会文化语境,而且还要顺应交际语境和交际对象,特别是译语文化和译语读者,才能达到预期的交际目的。

首先,文化背景作为交际语境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译者在语言选择过程中必须考虑的因素。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导致中西方在寓言篇名的命名方式上也存在很大差异,西方古代寓言多以动物为篇名,如“Aesop’sFables”《伊索寓言》中的“TheBearandtheFox”《熊与狐狸》,“TheTortoiseandtheEagle”《乌龟与鹰》,“TheAss,theFox,andtheLion”《 驴子、狐狸与狮子》,所以西方寓言中的动物都具有一定的特质,在西方文化代表了某种形象或精神;中国古代寓言多以人物事件为篇名,如《鲁侯养鸟》,《愚公移山》,《曾子杀猪》,中国古代寓言还喜欢使用能够概括寓言寓意的四字词来命名,如《画蛇添足》,《自相矛盾》,《掩耳盗铃》,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古代寓言更注重事件,翻译时应充分考虑寓言篇名的文化差异,顺应译语文化语境。

其次,语言形式是语言语境的具体表现。中英文寓言篇名的语言结构有所不同,译者在选择的时候需要顺应译语语言形式。就语言形式而言,西方寓言多采用名词或名词短语来命名,而中国古代寓言多采用动词短语或句子来命名。中西方寓言篇名的语言结构大相径庭,译者需顺应其交际对象即译语读者的阅读习惯,方能达到交际目的。下面以两译本均收录的几篇寓言为例,对比分析两译者对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的顺应过程。

(一)《朝三暮四》

我们今天熟知的成语“朝三暮四”便是源于这则寓言,尽管这个成语在今天带有一定的贬义色彩,但其最初的典故却是强调策略的重要性。同为“朝三暮四”,作为成语或寓言篇名,其翻译会有所不同,所以译者在翻译之前需要理解寓言内容。这则寓言的大意是讲一个养猴人非常了解猴子,为了缓解家中粮食紧张的情况,打算限制猴子的食量,但担心猴子们不愿意,就先骗猴子说:“给你们橡果吃,早上三颗晚上四颗,够了吗?”,猴子们果然很不满,然后他就说:“给你们橡果吃,早上四颗晚上三颗,够了吗?”,这下猴子们都很高兴的接受了。

这则寓言在两译本的中文篇名相同,均为《朝三暮四》。“杨译”为 “THREE CHESTNUTS OR FOUR”[4],“乔译”为“Three at Dawn and Four at Dusk”[5]。“乔译”采用直译的译法,篇名译文也比较对称,成功移植了原文的修辞手段,但“朝”、“幕”二字在两个译文正文中都译为“morning”, “evening”,如此一来,“乔译”篇名中的“Dawn”,“Dusk”和正文中的“morning”, “evening”却失去了照应关系。“杨译”则把数词所指“橡果CHESTNUTS”增译到了篇名之中,而省略了原文篇名中的“朝”和“幕”两词。就西方寓言的篇名特点而言,篇名多以名词为中心词,“杨译”如此增译正好顺应了译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审美取向,即顺应了其交际对象和语言语境,更容易为译语读者所接受,成功达到交际目的。

(二)《叶公好龙》

这则寓言讲述的是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个被称为叶公的人,自称非常喜欢龙,在屋子四处都是雕刻上龙,真正的龙听说后就来到叶公家,结果把叶公吓得失魂落魄,所以说叶公并不是真喜欢龙,而是喜欢似龙而非龙的东西。

这则寓言的篇名“杨译”为 “THE LORD WHO LOVED DRAGONS” ,“乔译”为“The Real Thing”,两种译法迥然不同。“杨译”采用了直译的方法,尽管“叶公”的“叶”字被省掉了,但“好龙”仍然保留了其原貌,杨宪益夫妇如此处理不仅顺应了西方寓言篇名的命名特点,也体现了杨宪益夫妇二人对中国文化的深入了解。因为“叶公”并非姓“叶”而是姓“沈”,本名沈诸梁,公元前524年受封于叶(今河南省平顶山市叶县),史称叶公,是中国历史上有文字记载以来的叶地第一任行政长官,由此可见,“叶”实为地名,而“叶公”是对此地行政长官的称谓,如果将“叶公”直译为“LORD YIE”,便成了误译。杨宪益夫妇这样的省译折射出了其对中国文化敏感程度。“乔译”则摒弃了原文篇名,改用寓言隐含的寓意,译为“The Real Thing”,采用了意译的方法,虽然读者很容易理解,但不太符合寓言本身的篇名特点,因为寓言本身具有隐晦性,篇名通常只提及故事中的人物事件,而不言明其寓意,唯有读完之后,读者方能悟出隐藏于故事中的寓意。

(三)《孟子》寓言一则

两个译本均收录有一篇《孟子》关于偷鸡的寓言,原文内容几乎完全相同,但篇名不同。“杨译”原文篇名为《偷鸡的人》,“乔译”原文篇名为《月攘邻鸡》。其内容大意为:有一个人每天都偷邻居的鸡,有人对他说:“这不是君子的行为。”此人回答说:“那我就少偷点吧,每月只偷一只,然后到明年就不偷了。”如果明知这样的行为不合道义,就应该马上改正,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年呢?

就原文篇名的语言结构而言,《偷鸡的人》比《月攘邻鸡》更容易翻译,因为前者是一个简单的名词短语,直译为“THE CHICKEN THIEF”既忠实于原文,也顺应了英文寓言的篇名特点,所以杨宪益夫妇这样直译便是信手拈来;后者《月攘邻鸡》是一个无主句,而且还带有状语和定语,翻译难度明显加大,译者既要尽量忠实于原文,又要顺应英文寓言的篇名特点,不能两全之时只能有所取舍,所以“乔译”取其“月”而舍其“鸡”,并根据寓言内容将篇名译为“Once a Month”,既顺应了英文寓言的篇名特点,又能引起读者兴趣,堪称佳译,如果单从两个篇名的英译文对比而言,两者侧重点有所不同,前者重人,而后者重事。对于最初创作时就没有篇名的寓言,特别是直到今天还没有统一篇名的寓言,两位译者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倾向于所采信的原文篇名,但面对中西方寓言篇名命名方式的巨大差异,两译者有时候不得不有所取舍。

(四)《庄子》寓言一则

再以一篇《庄子》关于养鸟的寓言为例,两书均有收录,原文内容几乎完全相同,但篇名有异:“杨译”为《养鸟》,“乔译”为《鲁侯养鸟》。

寓言讲述了一只海鸟飞落在鲁国的郊外,鲁国的国王将它迎入太庙,给它喝酒,为它奏乐,准备了祭祀用的牛羊作为它的食物。面对这些,这只鸟感觉头晕目眩、忧郁悲伤,不敢吃一口,不敢喝一杯,三天后就死了。这是用招待人的方法来养鸟,不是用养鸟的方法来养鸟啊!

《养鸟》与《鲁侯养鸟》,看似只差二字,但其语言结构却完全不同,前者为动宾短语,后者为主+谓+宾结构的句子。两书译者都意识到这一寓言的篇名不宜采用直译的方法,因为不管是直译为动宾短语还是完整的句子,都不符合英文寓言的篇名特点,无法顺应交际对象的审美期待,也无法顺应译语的语言语境,所以他们都把目光放在了原文篇名中的“鸟”字上,在原文的基础上改译了篇名。“杨译”将篇名处理为“名词+后置定语”的结构:“THE BIRD KILLED BY KINDNESS”,省译了原文的“养”字,增译了“KILLED BY KINDNESS”,也就是将国王对鸟的各种款待统称为“KINDNESS”,高度概括了寓言内容,也符合译语读者的阅读习惯;“乔译”采用了比较对仗的两个名词短语:“Man’s Meat——Bird’s Poison”,省去了“鲁侯”,也省去了“养”,增译了“Man’s Meat”和“ Poison”,译名很好的体现了寓言故事的内容,也顺应了译语读者的期待视野,而且从修辞效果来讲更胜一筹。

四、结语

翻译的过程是语言选择的过程,也是顺应交际环境和交际对象的过程。通过对比杨宪益夫妇和乔车洁玲两个版本的寓言篇名英译文,可以看出寓言篇名的英译不仅要忠实于原文的故事情节,还要综合考虑译语的交际语境、语言语境和交际对象;不仅要译介中国传统文化,而且还需要顺应西方的文化语境以及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寓言篇名的翻译需要不断的顺应译语环境,在复杂的顺应过程中,译者应遵循以下原则:首先,译者应充分尊重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在尽可能译介中国文化的同时,充分考虑译语文化的接受情况;其次,译者应充分考虑中英文的语言差异,既要尽量忠实于原文篇名,也要顺应英文寓言的篇名特点;最后,寓言篇名翻译策略并不是只有直译和意译的选择,实际的翻译过程中很多时候会面临两难的境地,往往需要改译原文的篇名,方能达到预期效果。

[1]吴祥云. 中国古代寓言故事考辨[J]. 昭通学院学报,2013(6):92—97.

[2]白本松. 试论中国寓言的产生及其早期的发展[J]. 河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2):52—58.

[3]Jef Versechueren.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 Edward Arnold (Publishers) Limited, 2000:77—112.

[4]杨宪益, 戴乃迭. 中国古代寓言选[M]. 北京:外文出版社,2001:45.

[5]乔车洁玲. 中国古代寓言选[M].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7:48.

Adaptability Theory and Title Translation of Ancient Chinese Fables

MIN Xi-hong, LIU Q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haotong University, Zhaotong 657000, China)

Title translation of ancient Chinese fables faces various difficulties. By comparing the two English versions of Ancient Chinese Fables translated respectively by Yang Xianyi and Qiao Chejieling, it is concluded that title translation should adapt to communicative context, linguistic context and the reader. The translators should not only respect the cultural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but also take into full account the linguistic features of Chinese and western fable titles. Translation strategies should be adopted flexibly to resolve the contradictions.

ancient Chinese fables; title translation; Adaptability Theory

2016-04-08

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中国古代寓言故事英译及研究(2013Y579)。

闵西鸿(1979— ),女,重庆永川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H315.9

A

2095-7408(2016)03-009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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