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晶慈
从一年级的“打架”事件说起
黄晶慈
“老师,你看看,看看我们家滨滨!中午回来就抱着头说痛,嚷了一个中午,我们看了他的头,幸亏没破!那个人怎么那么坏那么狠,别的地方不打偏偏打头!当我们家滨滨好欺负是不是?!在哪儿呀他?!做了坏事不敢出来是不是!要让他也尝尝才行……”小学滨的爸爸边说边把袖子撸到了肩膀上,眼睛在运动场上四处扫射,一副非要把“那个人”揪出来让他也尝尝滋味才解恨的样子。旁边的小学滨奶奶则不停地摩挲着孙子的额头,而小学滨则不停地啃着自己的指甲,下半身“楞”在那里,脑袋则不停地转,不停地望着运动场上熙熙攘攘的同学窃笑。
此时正开着校运会,全校学生都在操场上,喝彩的喝彩,加油的加油,参赛的参赛,没有什么人关注到小学滨的爸爸和奶奶此刻已经闯进校门,直奔到操场中央,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时的我知道了。他们要找“那个人”给孩子“出气”。
这天是学校举行校运会的日子。早上,除了参赛选手,其他的孩子都坐在操场边做拉拉队,给运动员们加油。孩子们的加油热情随着赛事的展开而日益高涨,不知不觉地,有的小屁股离开地面站了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小腿儿也举起来,和拿着小旗的小手一齐甩晃。这时冷不防地,作为拉拉队员的小欣阳被前面往上撅起的小屁股一撞,原本站着的他脚跟儿一个晃悠,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后面同学的怀里——这个同学正好就是坐在地上的小学滨,也就在这个当儿,小欣阳的手碰到了小学滨的额头。小学滨当场摸着额头哭了起来。小欣阳见了,马上起身,鼓起小腮向着小学滨的额头不停吹气,还一个劲儿地拉着小学滨的手儿道歉。过了一会,小学滨止住了哭声,继续瞪大眼睛观看精彩的比赛。
这一幕刚好被我看在眼里。尔后,我走到小学滨旁,看了看他的额头,没有破皮,没有红肿。我放下了心……可是一个午饭过后,小学滨的家长却“杀”到了我眼前。听完小学滨爸爸的诉说后,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当然了,到最后,小学滨爸爸非但没有打小欣阳,还自己面带愧色地离开了学校……
事后,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一年级的孩子,简单、天真,他们的“打”,不是我们大人理解意义上的“打”,有时,是他们无心而为之的。比如他们走路,有的是大大咧咧的,自己撞了别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嘻嘻哈哈地玩耍时,也是没有心计的,有时自己踩了别人也不知道,就算被踩的人表情不开心甚至是哭了,他们也可以不知道,并且还会继续自己玩自己的。对于这些情况,如果用长篇大论的道理来教育他们,对于这年龄段的孩子来说显然是不可取的,因此,我就用简单的方式教育他们,在走路和玩耍时,要注意旁人,要小心,当不小心撞到别人或踩到别人时,要有礼貌地说“对不起”,当然了,我们也要做一个大方的孩子,面对别人的真诚道歉,我们也要说声“没关系”。按照这种让孩子们自己去化解的方式,作为班主任的我接到的类似“老师,某某打我”的“投诉”显著减少了。
一年级的孩子,往往一听到老师说“下课”,就会像久困笼中的小鸡渴望出去放养一样,都扑棱棱儿地扇动着小臂膀涌到课室外面玩成一堆去了。他们的玩伴儿,很多都是彼此没有经过事先商量就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的,不过,也有部分很主动热情的孩子,他们渴望在好玩儿的事上凑上一份,渴望在关注中获得友谊。当他们看到旁边的同学开心于好玩的事儿时,他们会渴望加入,然后就直跑上去抡出小手冲着某个同学就是一拍。“老师,某某打我!”被拍的同学马上嚷了起来。这是以前在课间不时要处理的另一类的“打”事儿,现在则很少需要处理这类事儿了。因为如今的我常常以这些事作为切入点,与孩子们进行良好的沟通,让孩子们懂得:同学这样“打”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很棒的玩伴儿,他可想和我玩,可想和我做好朋友了。同时,“打”人的那些孩子,现在也已经知道,如果想和同学做朋友,想有更多的同学和自己一起玩,我就不能够“打”人,我要用礼貌的方式问同学: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我始终记得教育家陶行知曾经说过的话:“儿童都有希望获得被认可的天性。”在我看来,这里的“认可”,不仅来自老师,更来自周围的同学。我用这个来自同学间的“认可”,让“被”打的孩子和“打”人的孩子知道:“打”其实是对我的一种喜欢,一种认可,但是如果想让自己更加让人喜欢、想让别人更加认可,那我就不可以“打”人。
一年的孩子,他们的思维过程往往还处于表象阶段,同时,由于在学习和生活中习得的词语数量有限,他们在表达方面就有着一定的局限性,比如用一个贬义色彩的字去形容某个动作,就像孩子们经常用“打”去涵盖一切表示动作的行为一样。所以,当我通过“打架”事件去对孩子进行教育时,对于“打”的内在意思,就要用简单的日常化的做法让孩子们获得相互理解,同时,我自己在这过程中也学会了“甄别”。
当然,有的“打”,是真的“打”,最常见的就是带有“报复”性质的“打”。比如,当一个“小心眼儿”的孩子被撞到或者被人踩了一脚时,不服气的他就会紧随其后,直至那解气的一拳也回落到那人身上为止;甚者,会演化成一个“互打”的场面;有时,皮破肉青的情况说不定也会出现。对于这类“打架”事件,就要进行必要的严肃教育。需要注意的是,进行这类“报复”性质的“打”的孩子,其实在他们的主观上也是没有恶意的,因为,他们的心底本是清纯,没有我们大人观念中的暴力或其他杂质。他们想的不过就是不能“吃亏”,或是本能为之。所以,这时教育他们,教师情绪上就不能够气巴巴地一味严厉,而是要静心以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正是按照这样经历过来的教育方法、技巧,现在我在处理“打架”事件时,得心应手了许多。如今,在学校里,这类“打架”事件的“投诉”率大幅度减少了。这种“琐碎”事务的减少,让我感觉轻松了很多,自在了很多。但是,下班回家后,有时还是会接到家长电话,反映“某某人打我孩子”,话语中有的甚至是压着火气的。我意识到了,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妥当——在家长层面。试问,如果我是家长,听到孩子说“某某人‘打’我”时,甚至是“不止一次‘打’我”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心疼呢?答案是肯定的。为此,我通过各种形式与家长进行沟通,让家长也很好地理解了孩子间所谓“打架”更多的只是游戏性与无意性。这样一来,家长们宽心了许多,更能从孩子们的角度看事情、想问题,在孩子“打架”问题上也就更具包容性,于是直接向班主任的“投诉”就少了。这是家校协同的良好收益。
当新一届的孩子又交到我手上时,体会到家校协同必要性与理解前置重要性的我有了新的改变,于是,在开学初家长会上,我不再像以往那样只是着眼于学生情况与具体事务的一般通报,然后象征性地让家长代表发发言,而是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家长提供相应的有关这一年龄段孩子的家庭教育方法和理念,以期对家长有所帮助。尤其是我根据以往处理学生事件的经验,向家长说明孩子以后在校期间可能会发生的一些问题与化解方法,比如像学生“打架”这一类实际的可能情况,事先向家长渗透相关教育思想,请家长不要过于担心,不要用我们大人思维去定义“打”的内涵等等……家长对这些很关心,在整个家长会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一届家长听得特别认真,不停地就我说的话在做笔记。而经过这一年的教育生活实践证明,这种让事情前置并且事先让家长取得理解的做法是极为奏效的。这一届的学生,我再也没有怎么接到过家长关于孩子“打架”事件的反映了。反而,有时候当我主动打电话联系家长说明学生之间的一些小摩擦、小矛盾等情况时,很多家长都会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孩子嘛,就是孩子。没事儿!”
家长的理解和支持,让我从心底感到欣慰。教育,一旦洞悉其中,其实就会成为一件轻松而简单的事儿。
(作者单位:广州市天河区先烈东小学)
责任编辑邹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