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的蜕变:从古希腊到近代哲学

2016-04-11 04:49曾冰
社科纵横 2016年11期
关键词:理性主义古希腊理性

曾冰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3)

理性的蜕变:从古希腊到近代哲学

曾冰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3)

从古希腊哲学到近代哲学是理性主义蜕变的过程,理性蜕变的实证化、抽象化、体系化促使自己走向了反面,即工具理性。后现代哲学对理性主义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对理性主义的中心化以及宏大叙事采取了拒斥。梳理古希腊哲学到近代哲学的蜕变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去理解理性主义的发展,更好地理解后现代主义的产生发展及其中心思想,更有助于理解当代马克思主义者对后现代主义的批判。

理性主义 知识论 实证化 抽象化 体系化

一、理性:古希腊到近代哲学

理性起自于古希腊哲学,对理性的真正理解也必须回归到古希腊的哲学家园才能了解它原初的本意。

古希腊哲学的诞生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着深刻的背景。古希腊所处之地,三大洲交汇然而却土地贫瘠,海岛众多,这就使得古希腊人不得不以从事海上贸易作为自己生存的根本。海上贸易面对的海洋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人们只有通过不断观察,总结重复出现的现象,形成规律,才能做出准确的预测,这样才能在纷繁复杂的世界生存下去。这恰恰成为古希腊哲学诞生之初理性最原初的概念,即无限变化的背后有着它自身的原因和基础。

古希腊理性的追溯应该从荷马时代开始。黑格尔曾经讲过:“希腊世界声息在荷马这个元素里,就像人类生息在空气里一样。”[1](P260)人类理性的发展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人类理性的精神通过荷马第一次以理性的形式表达了人类的自我意识。神话史诗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神话的宗教,但是这种神话却也是神话体系的方式表达了人类开始摆脱直观感觉,以概念形态来解释和反观自然及其自身。恩格斯曾这样评价荷马史诗:“野蛮时代高级阶段的全盛时期,我们在荷马的诗中,特别是《伊利亚特》中可以看到,完善的铁器、风箱、手磨、陶工的轱辘、榨油和酿酒、转为手工艺术的发达的金属加工、货车和战车、用圆木和木板造船、作为一书的建筑术的萌芽、由设雉堞炮楼的城墙围绕起来的城市、荷马的史诗以及全部神话—这就是希腊人由野蛮时代带入文明时代的主要遗产。……荷马时代的希腊人已经站在文明时代的门槛上了。”[2](P95)

无论是泰勒斯“水是万物本原”,还是赫拉克利特“火”本源说,作为早期自然哲学家他们所要表达的并不是一个外在于世界的本原,而是内在于世界本身的不变原则,即万事万物作为变化本身内部一个原则,同时这个原则又是结合万物成为某物的原则,既是变化事物自身所有的原则,又是不变的原则,这个原则无论对于世界或者现象都是不可或缺的。虽然自然哲学家是用具体自然事物来表达了这样一个思想,但是去探寻这样一个原则的思想却是非常可贵的,也是后世追寻的起源。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可感事物和不变原则本身并不可分。而巴门尼德则对此提出了批评,前期哲学家提出来的不变原则是不真实的,真理只能是永恒的“存在”。巴门尼德的意思是,真理不能存在生灭变化当中,否则其自身就在变化,真理是外在于变化的独立存在,真理是被思想到的,而不是被感知到的,但是巴门尼德并没有把“存在”作为一个独立的对象,而是作为“存在”自身看待的,所以真理认识的是存在本身,而感知只可认识“非存在”。

早期的自然哲学家们研究更多的是物理世界,而智者学派则开始更关注人,认为知识必须服务于人,要有实际用处。当然智者学派并非一个学派也没有统一的观点,但是对于人的理解却是大同小异,人指的是单纯具有感觉主观经验的人。具有感觉主观经验的人必然会走向感觉主义、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甚至是不可知论,在方法上也会形成诡辩论,最终智者学派成为兜售辩论技巧的职业教师,将技术当做工具。苏格拉底对智者学派的批判对之后的哲学方向起到了导向作用。苏格拉底的导向作用是把人从“天上”拉回了“人间”,这种转折是把人和社会从自然世界中区分开来,引导人们关注自身。关注人就是要“认识你自己”,认识人的德性,超越表面的感觉,寻求普遍一般的知识。只有普遍一般的定义才能告诉人们应该做什么和怎么去做,这种知识只有通过理性的思维活动才能获得。但是这种理性思维不是一种手段而是一种合目的性的。“德性即知识”说明关于善本身和知识是统一的都是关于普遍的、一般的、必然的。宇宙的万物都是合乎一定的目的,寻求事物的目的取代寻求事物的原因。所以苏格拉底对于一般定义的把握就是对事物的本质认识,也就是事物本身的一般是什么,而不是事物为什么这样,或事物应该怎样。苏格拉底的的知识论思想影响到了以后的哲学,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都在追求“存在者”而非“存在”本身。柏拉图在可感世界和可知世界划了一道鸿沟,认为只有可知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可感世界由于变动不居是不真实的,可知世界就是理念世界,理念世界是才是真正的知识即概念的存在。一般原则就是概念,超越感性世界的概念才是真实的存在本身。亚里士多德认为哲学研究的是就存在即实体本身,是作为普遍存在而存在的,而智慧就是关于这一存在的科学。

近代理性主义哲学在继承了古希腊哲学这种只关心“是什么”的知识论传统,而进一步强调知识的确定性,就是关于认识事物本身到底是什么,而形成对于认识的认识论。培根认为知识的确定性必须具有科学的方法和排除主观观念。在培根那里科学的方法就是归纳法,从收集材料到对事物的一般认识。排除主观观念就是认为感觉本身是具有欺骗的表象作用。科学必须具有客观性和中立立场,所以培根提出“知识就是力量”,这是一个具有启蒙精神的口号。知识等同于力量,因为人们只有认识自然是什么才能够去支配自然、命令自然,只有变为自然的主人,才能获得自由。要想支配自然就必须认识自然,认识自然就必须拥有知识,知识的确定性就非常的关键。知识必须是科学的、可量化的、精确的,也是排除一切主观污染的。如此培根衡量知识的标准就具有了科学实用性。笛卡尔虽然和培根走的路线不同,但是却殊途同归。在笛卡尔那里知识的确定性必须是普遍的怀疑,最后找到不可怀疑的普遍原则就是“我思故我在”,而这种普遍怀疑的方法就是普遍数学的方法的运用。通过分析和综合的原则来论证“自我”,建立起所谓的“清楚明白”的公理,从而一步步确立知识的可靠性。由此无论是培根还是笛卡尔作为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著名代表人物,他们确立的哲学是研究知识的确定性,确定的是事物是什么的判定标准。

之后的经验主义哲学家休谟通过怀疑论彻底击溃了我们对认识的信心,但是休谟并没有超出认识论的范畴。康德综合了经验论与唯理论的观念,将世界划分为物自体和现象界,虽然康德从先验论出发阐明了认识的界限,重视理性主义,但是康德始终未摆脱认识论的范畴。最终黑格尔通过“绝对理念”的自我展现,在辩证法中通过否定达到自身哲学体系中将理性主义认识论发挥到了极致。而现代哲学则对理性主义采取了拒斥的态度,认为正是理性主义的普遍性的泛滥,使得人性、生命、本能甚至价值成为了思辨的抽象,要求冲破理性主义的普遍的必然的绝对的人,要求彰显和维护人的真实存在。

二、理性的蜕变

通过从希腊哲学到近代哲学的梳理,我们可以看到理性的发展过程,理性主义在此期间经历了三个阶段:形而上学本体阶段;知识论阶段;认识论阶段。

1.理性主义的形而上学本体阶段。之所以是形而上学的本体阶段,在于古希腊早期自然哲学家对于理性的诠释是全体的宇宙观。通过直观的经验观察自然的变化,从而把宇宙的本源通过概念的形态表达出来。从荷马史诗到自然哲学对宇宙的解释都没有把理性和世界分离开来。荷马史诗中人和神一样都是有着相同的体态和情欲,无论神还是人都要接受命运的安排,这种人神同形同性表明在对世界的解释没有把人从自然中分离开来,人与自然的存在时浑然一体的,理性相对于本体的认知不是一种抽象化和普遍化的方法,而是理性本身就是宇宙本体的一部分。自然哲学家在解释世界的衍化时,无论是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毕得格拉斯的灵魂还是阿那克萨戈拉提出的心灵都表明在说明理性与世界的统一,心灵、灵魂、逻各斯即使宇宙的衍化的动力也是宇宙本源自身,宇宙的本源与宇宙的衍化、理性的抽象和宇宙的本体并没有严格的界限。

2.理性主义的知识论阶段。如果说古希腊早期哲学家们追寻的是宇宙的智慧,去追求从直观感性走向抽象,把一切都看做是宇宙,并归为一体的话,那么理性的知识论转化就启自苏格拉底对于知识的追寻,虽然巴门尼德已经开始将直观感性与普遍理性做了真理的划分,但是真正在直观感性和普遍抽象之间划分成鸿沟的应该是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借用德菲尔神庙的铭句“认识你自己”,以此批评自然哲学家只把眼睛盯在事物身上,这种直观感觉观察的方法不并没有实际用处,认为人的心灵已经包含了与外界世界相符合的原则,通过心灵认识外部世界。一个人要认识自己,就是要认识关于德性的知识,而这种知识通过诘问不断去追寻普遍。柏拉图继承了苏格拉底的的学说,从研究心灵入手来认识外部世界的原则,以普遍的定义为认识的目标和方法,将世界划分为可知世界和可感世界。对柏拉图而言纯粹的知识才是哲学知识,通过苏格拉底的对话方法,不断的剔除和修正那些假设的定义,从一个定义到另一个定义,最后达到完全的、确定的定义,这就是最终的善。可感的世界不是不真实,只是它不是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世界是知识确定的对象,是理念的世界。

3.理性主义的认识论阶段。知识论和认识论都是建立在主客二分的基础上讨论问题的,两者密切联系并不截然可分,但是两者之间又有很大的区别。我们过去都没有详细追究两者之间的差异,以至于导致对理性的偏见。知识论着重强调的是知识的范围,即什么才是真正的知识。认识论着重强调的是认识知识的确定性,即什么才是正确的认识。以至于在此后的发展中,近代哲学越来越注重的是认识的方法而不是知识本身。在此基础上,近代哲学开启了理性的认识论阶段。近代经验主义哲学的鼻祖弗拉西斯科·培根首先提出了四假象学说,以此来破除偏见和假象。“知识就是力量”的口号实际表明的不是知识范围,而是力量来自于知识,知识来自于正确的认识,正确的认识必须要有正确的认识方法。所以培根以科学实验方法和归纳法来衡量知识,无疑知识就是在于探讨有效的认识方法。而当唯理论的笛卡尔在说“我思,故我在”的时候,这一普遍的原则也不过是普遍怀疑形成的,而不是去确定知识范围的,只是普遍的数学和演绎法的认识过程。

理性主义的发展的三个阶段表明了理性的四个蜕变:

1.理性从关注原因到只关注目的

无论是荷马史诗中的记载还是古希腊的自然哲学家,它们追寻世界本源的目的是为了说明运动本身,希望去揭示宇宙的变化。人和世界的统一使早期的自然哲学家们相信直观的感觉之中是有普遍的原则的,但是普遍的变化并不脱离我们生活的世界。而苏格拉底开启的知识论实际上已经使人们开始远离与我们休戚相关的生活现象去追寻那个普遍的准则。柏拉图是这一目标的始作俑者,在生活世界和理念世界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从此理性就是知识的世界,而在属于我们的生活世界。从过去我们去追寻生活的原因到走向了去追寻普遍的目的,因为那才是确定无疑的知识。

2.理性从形而上学本体到形而上学体系

古希腊早期自然哲学家,是通过直观的经验观察而提出概念,还没有形成一定的体系,他们追寻的是一切事物的总和和事物本身的秩序,去探究这个秩序的原因。而从柏拉图以来的哲学把一切事物背后的原因开始实体化,尤其是亚里士多德的实体观念开始,形而上学的体系开始逐步的形成。到了近代哲学理性主义走向了认识论证,进一步把形而上学体系化和抽象化。

3.理性从关注人与世界的整体关系到人与自然的对立

古希腊哲学起源就是在于探究整个世界的秩序,是一种整体的世界图景和衍化,苏格拉底虽然开启了人与自然的分化,但是人依然还是世界的一部分,只有依靠人的心灵才能认识世界的原则。近代哲学认识论的开启,事实上造就了主体与客体的分离,过去整体的图景被分割为一个个单元,机械论、还原论、构成论的机械认识方法,进一步的加剧了人的理性的工具化,也使得人与世界的整体关系演变为人对自然的认识和利用,人与自然的关系逐步成为对立状态。

4.理性主义的实证化

古希腊哲学的理性主义关注的是世界的本体,而近代哲学关注的则是认识的方法。尤其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种认识方法已经不再是认识事物的真理,而仅仅是停留在对事实的描述上,通过可计算和可还原的方法对事物进行事实研究,而不是从整体上去把握事物的真理和价值,理性主义彻底的实证主义化。

理性主义的蜕化是理性主义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也是理性主义逻辑发展的自我否定的结果,整个古典哲学的理性主义发展已经表明这样一个过程。理性主义逐步演化为一种认识论的方法也是近代科学技术发展诉求的结果。

三、理性现代性批判

理性主义的产生发展所经历的蜕化过程,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自然也不会凭空消失。理性主义产生是人类认识的诉求。生活的现象永远在不停的变化,变化就意味着对于未来的恐惧与盲从,所以思想的诞生就是为了从纷繁复杂的变化世界去寻找变化背后不变的原因和秩序,这样人们才能去揭示世界和解释世界,进而生活在世界之上。随着人类生产水平的不断发展,我们需要确立什么才是我们的知识,那就是去探求的普遍的原则。近代哲学确立了对知识的探求方法,将主客彻底的割裂开来,尽管康德、黑格尔都试图去弥合这种分裂,但却都站在主客二分的基础上并未彻底的改变,理性主义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最终成为可计算和可还原的工具理性。

文艺复兴和18世纪的启蒙运动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巨大发展,也促进了理性主义精神所培植的理性主义文化,成为近代科学精神的内在动力。17、18世纪的理性和科学融为一体,近代科学建立在理性主义哲学之上。科学技术的大发展促进了工业革命的诞生,也促进了时代的历史性转折,更使得前现代社会和现代社会发生了深深的断裂。19、20世纪的人类精神可以说在这一断裂中进一步的加深:一方面,理性发展的科学成果,无论是宏观物理、微观物理,还是在人类的经济、文化生活中取得辉煌的成就,给现代人带来了高度发达的科学文明、生活福利、巨大的物质财富和休闲的生活时光,彰显了理性的巨大力量,科学的巨大威力;另一方面,理性和科学的发展,也造成了分工进一步的精细化,给人造成了新的极权主义和人性的压抑,从而出现像马尔库塞所说的:“单向度的人”和单向度的社会,从而掀起了对现代理性造就的资本主义文明的反思和批判。这种批判可以总结为三种:

1.理性现代性的实证化批判

现代性理性促进了科学的巨大发展,理性也逐步形成了技术理性,追求科学的经验实验而不是常识,注重实验科学,通过精确的量化而达到确定性。技术理性具有精确性、还原性和构成性的特点,用机械论的图式对世界进行理解。卢卡奇在进行“物化”理论的阐述时表示:资本主义理性把一切都变成了“事实”,通过观察、抽象和实验等自然科学的方法,从生活中抽象出纯粹的事实进行孤立的、精确的和在量上可测定的分析,对社会结构当做没有起源和发展的“既定物”、“给与物”进行精确的的计算,一切都是服从自身理性原则的机械化、专门化和理性化的体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被割断了,人的特质、个性上的差异被“拉平”了。霍克海默认为思想本身是具有批判性的,但资本主义理性的发展,使理性实证化和工具化,丧失了理性本身的创造力和批判力。一切都被还原为数学公式,用机器思维来考察世界,人丧失了自我反思的能力、自主性和自觉意识,甚至把虚幻的集体看做自我。马尔库塞认为哲学是一种批判的哲学和否定的哲学,但理性的实证化丧失了对事物特定本质的批判,变成了事实的解释,从而使思想服从于事实。技术理性的发展使得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关系演变为技术性关系,人与人的附属关系演变为对机器的附属关系。胡塞尔作为一个深刻的理性主义哲学家认为实证主义只关注外在的物而不注重人自身理性,“19世纪后半叶,现代人让自己的整个世界观受实证科学的支配,并迷惑于实证科学所造成的‘繁荣'。这种独特现象意味着,现代人漫步经心地抹去了那些对于真正人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只见事实的科学造成了不见事实的人。”[3](P5-6)

2.理性现代性的抽象性批判

近代理性主义的实证化和工具化,带来了理性的抽象化。这种抽象化指的是把一切差异同质化、中心化和宏观化,从而形成整体和总体。理性通过现象抽象出一系列的标识,并把它们构造成无所不包的无所不在的整体性、中心化和同质性的消极统治结构。福柯对此做出了深刻的批评:“历史的首要任务已不是解释文献、确定它的真伪及其表述的价值,而是研究文献的内涵和制定文献:历史对文献进行组织、分割、分配、安排、划分层次、建立序列、从不合理的因素中提炼出合理的因素、测定各种成分、确定各种单位、描述各种关系。因此,对历史说来,文献不再是这样一种无生气的材料,即:历史通过它重建前人的所作所言,重建过去所发生而如今留下印迹的事情;历史力图在文献自身构成中确定某单位、某些整体。某些序列和某些联系。”[4](P6)在这里福柯反对的就是历史分析的那些抽象的必然性和宏大的叙事体系,充分肯定各个历史层面和历史活动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强调可能性和复杂多变的事件呈现的无数可能性。凯尔纳和贝斯特在《建立一种多向度、多视角的批判理论》中强调:“我们宁愿认为后现代理论有助于我们去更加精确地图绘当前的时代……后现代理论描绘了那些被许多古典社会理论所忽视的微观现象和边缘现象,肯定了常常被过去的宏大理论所压制的差异性、多元性和异质性。”[5](P8)由此也可以看出现代性理性的缺点是过渡的抽象化脱离的微观的生活世界。

3.理性现代性的体系化批判

理性主义的的抽象化,将微观生活世界的现象不断的抽象为确定的、必然的、规律的,进而形成了理性抽象性精神和观念体系。当反思理性现代性的时候,往往表现为从古希腊到德国古典哲学的理性精神的逻辑体系的建构和描述,在哲学家的各种抽象中,哲学变成了逻辑严谨的精神体系、观念体系和思想体系,变成了理论家的思辨活动,而后现代理论则对各种启蒙反思的观点进行整理,强调文化丰富性和历史丰富性,而不仅仅是抽象的理论精神。胡塞尔在《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对理性的自然科学化进行了分析批判,理性的数学化、形式化和普遍化的范式的迅速发展,“由此出发,由这一代新人所特有的勇敢精神和首创精神,一个在这种新意义上的理性的、包罗万象的的科学的伟大观念,或更确切的说,一个关于一般的存在者的整体本身就是一个理性的统一体,并且这个理性的统一体能够被一种相应的普遍科学彻底把握的观念,就很快地被接受了。”[3](P26-27)人们理性解释的世界就变成一个无所不包的科学化的世界。自然科学的可计算、可还原、普遍性成为世界的普遍规律,并建立了无所不包的理性逻辑、思辨哲学为基础的形而上学体系,生活世界不再被哲学所关注,在这体系里,个性差异性找不到自己的落脚点,一切被规律所取代,人就是“机器”。“这件‘数学和数学的自然科学'的理念的衣服,或这件符号的数学理论的符号衣服,囊括了一切对于科学家和受过教育的人来说作为‘客观实际的、真正的'自然,代表生活世界、化装生活世界的一切东西。正是这件理念的衣服使得我们把只是一种方法的东西当做真正的存有,而这种方法本来是为了在无限进步的过程中用科学的预言来改进原先生活世界的实际地被经验到的和可被经验到的领域中唯一可能粗略的预言的目的而被设计出来的。这种理念的化装使得这种方法、这种公式、这种理论的本来意义成为不可理解的,并且在这种方法的朴素的形成中从来没有被理解过。”[3](P62)

由此,理性作为哲学的一个重要概念,从古希腊到近代就内涵以及外延而言全面蜕化了,这种蜕化表明虽然理性的词语依然在沿用但是却已经不再是理性本身。理性是一个整体的全面的概念,作为整体的概念是不能被还原为它的环节的,一旦被这样,只能得到简单的、固定的规定性,变成一些非现实的东西,使得原来的现实的、具体的鲜活变成了僵死的东西。当然这必然是要经历的一个过程,没有还原的实证也就不可能充分理解认识事物,但是实证本身必须重回有机整体。理性是由直接表象经过分析然后到达具体概念并复归不同规定之统一的有机整体。而理性只是把对象当做由许多普遍的东西构成的集合体,又是单一体的时候,也就是说理性的实证化、抽象化和体系化的蜕变再次使理性成为一种理性的低级的直观的知觉阶段。也可以说这种这种直观的知觉阶段就是工具“理性”。

[1][德]黑格尔.历史哲学[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8.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德]胡塞尔.张庆熊译.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4][法]米歇尔·福柯.谢强,马月译.知识考古学[M].上海:三联书店,2003.

[5][美]道格拉斯·凯尔纳,斯蒂文·贝斯特.建立一种多向度、多视角的批判理论[A].转自衣俊卿编.社会历史理论的微观视域(上)[C].北京:中央编译局出版社,2011.

B5

A

1007-9106(2016)11-0086-05

*本文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博士重点项目“微观政治哲学视域下理性主义的批判与重建——兼论中国现代化发展”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5B20201。

曾冰(1983—),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2015年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武汉体育科技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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