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大人的小时候

梅子涵⊙文

很多很多大人的小时候

梅子涵⊙文

彭罗德是一个男孩。十二岁。

第一次在书中出场的彭罗德，闷闷不乐地坐在后院的栅栏上，看看他的那条若有所思的狗。作家布思说，这是因为他痛苦。你看看他的脸，神秘莫测是不是？既然这个世界对任何事都不能好好理解，那么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就会变成这样的。布思就是写这个小说的人。彭罗德当然不认识布思，故事里的人通常是不认识写故事的人的，要不，他准会说，布思哥们儿，理解万岁！

你说，让他演什么戏，朗诵着那些乏味、无聊的词，还要画了妆上台：“我是小兰斯洛特·杜莱克爵士，有一副慈悲的心肠，温柔善良，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孩童，却有着一副慈悲心肠。”这种事情哪里有养兔子开心？彭罗德无精打采地背着，痛恨无比地说：呸！结果，戏就被他演砸了。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了，还不能一个人在路上逛逛，买点糖吃吃，然后看场电影吗？可是回到家里怎么说？说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没办法说。“男孩子最痛苦的境况之一，就是没做出一个自然的举动，都需要找点借口去作解释，这很折磨人，使人的创造力不断经受严峻的考验。”于是，你只好编一个假的故事来代替这个真的自然的举动，骗你爸骗你妈。你难道让一个男孩子漫长地一天又一天，望不到头地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无边无际地一个月又一个月地坐在教室里，眼睛只盯住黑板，看着那教师的后脑勺，和折磨人的算术公式，而魂灵不飞到别处去吗？哪个男孩没飞过？彭罗德就飞了。只不过他的飞法有些不一样。他是想象着，自己优雅地张开了双臂，灵巧地划动空气，漂浮在教室的半空中。同学们都惊愕地尖叫起来，斯彭斯老师命令他立即回到地面上来，可他只是满不在乎地朝她微笑。

他干脆还划动空气，往私立女子学校游去。那是美丽的玛乔丽·琼斯的学校。她平时总是不把他彭罗德放在眼里，说他是全城最坏的男孩，但是现在，当他从她教室的窗户飘进去，像一只脱手的玩具气球一样贴着天花板飘游时，她在她的小课桌旁跪了下来，向他张开双臂，钦佩而爱慕地喊道：“哦，彭罗德！”可是你说他会理睬她吗？他随随便便地踢了一脚吊灯上的灯泡，冷冷地笑着飞走了，使得玛乔丽·琼斯只能痛苦不迭地在后面追……

这样，连斯彭斯老师问他，把十七个苹果分给三个男孩儿应该怎么分，他也没有听见。还意犹未尽、神志恍惚地朝斯彭斯吼：“哦，天哪！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结果，他就只好又编一个假的故事，来向斯彭斯老师说明刚才没有听讲，神志恍惚的原因。否则，斯彭斯会告诉校长，那有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所以，你说他彭罗斯心里烦不烦？

所以，你说，他彭罗德的老爹老妈，还有老师斯彭斯，还有看着他彭德罗这么一天一天在歪歪扭扭走着的其他大人烦不烦？

都烦哪！可这些故事和烦恼正是来自这生命的，来自这十二岁的年龄。

而你读着这本书的时候，一定远远要比读着我这无可奈何的第二手叙述更觉得幽默，更觉出一个在这种年龄的男孩的可爱、可气、可担忧以及其实根本不必担忧。

小说的最后，彭罗德在院子里，用一把弹弓射麻雀，结果麻雀没有射中，倒把窗户打碎了。爸爸大发雷霆，问这该死的弹弓是从哪儿来的。彭罗德惊惶失措地说，这不是我的，是你的。“是格里姆姑太太今天早晨给我的，叫我把它还给你。她说她三十五年前从这里拿走的。她说，你打死了她的母鸡。她还说了一些话叫我告诉你，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她还说了些什么话呢？

我们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又干过些什么呢？把任何一个大人小时候的事情都收罗起来，都可以写出一本书来。故事不尽相同，主题却相距不远。全世界都一样。

写故事的人

《男孩彭罗德的烦恼》发表于1914年，讲述的是20世纪初期美国孩子的成长故事。这是一部经典的儿童小说，文笔生动活泼，充满了幽默的情趣。作者为布思·塔金顿（1869—1946），美国著名小说家和剧作家。1914年，《男孩彭罗德的烦恼》一经出版，便轰动一时，人们甚至将这部作品与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相提并论。作者用充满活力的文笔描写活泼好动的儿童，把儿童的生活写得那样多姿多彩，趣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