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志愿”还出于“自愿”

江苏 王淦生

有多少“志愿”还出于“自愿”

江苏 王淦生

所谓“志愿”，乃是一个人的“志向和愿望”，填报“高考志愿”，也就应当是每位考生根据自己的志向理想、兴趣爱好、个性特长，结合自己的考试成绩、学习能力来选择适合自己深造的大学的自主行为。大学招生人员、中学领导、老师及学生家长都可以为考生做些指导，提些建议，但绝对没有越俎代庖甚至强行决定的权利。不过就我所知，每年的高考志愿填报时节，那种罔顾考生志趣，由大学、中学或家长“包办婚姻”的现象比比皆是，不胜枚举。说穿了，这类现象的背后正是各种利益的驱动。可以说，高考志愿今天已不单是考生选择大学、挑选专业的媒介，而是一定程度上大学、中学和学生家长的利益载体。

先说大学。中国高教界一直是一方竞争激烈的热土。当然，中国高校在育人水平、科研能力上如何比学赶帮我不甚清楚，但每年的招生季，很多学校在比拼招生分数高低、斩获状元多少这方面却是奇招迭出，夺人眼球。2015年在西部某省城，甚至发生了两所顶尖大学招生人员为了争夺高分考生而大打出手的奇闻。近日从媒体上得知，华北某省高考出分的当晚，省理科状元瞬间失踪，原来其早已被一顶尖高校招生人员包车拉去 “参观学校”了——为了争夺这位状元，这所高校“绑架”的已不是“志愿”，直接就是状元本人！都说中国恢复高考40年来，高考状元成大器者寥寥无几，“状元”的意义和价值难如人意。殊不知，他们这瞬时的“广告效应”已为录取学校挣足了面子！君不见每年招生结束后的总结表彰大会上，某些学校的招生人员如数家珍般点数着各省市高高的投档分和收入囊中的状元，那是多大的荣耀！再看那些高分考生，在数额巨大的“招生红包”、天花乱坠的各种承诺及身不由己的“参观学习”面前，还有几个人能坚守初心，奔着自愿的“志愿”而去？

再说中学。今天，说起中学（尤其是重点中学）的竞争，绝不亚于大学，完全可以用“惨烈”一词来形容。中学之间的比拼更简单直接——看高考成绩。时下的重点中学之间，已经不是比学生的本科率，而是比名校率，甚至比北大、清华的录取率！我曾在西南某一贫困县中学的校园网上看到过这所学校的“高考奖励条例”。“条例”规定：凡考取北大、清华的学生，每人奖励2万元；考取复旦大学、中国科大等校的学生，每人奖励1万元——其做派堪称豪爽潇洒，全不似头上还戴着一顶“贫困”的帽子的县城！如此“破费”所为何来？说白了就是为了借着那些名牌大学的名声来发展壮大本校的教育产业！在这样的教育生态中，中学能不为自己的学生跻身北大、清华极尽所能？除了教学中的“培优工程”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外（在许多重点中学里，“北清计划”已成为教学工作的重中之重），与名牌大学处理好关系、打通自主招生中的每道关节都会成为中学议事日程上的事。再有一点，就是对高分考生志愿填报上的处理了。这种“处理”，其原则就是填报志愿时一律“就高不就低”，让学生“宁当凤尾，不做鸡头”—— 一味以冲击名牌大学为务。至于学生的兴趣爱好、未来发展全不在考虑之列，用“兴趣可以培养” “未来全靠努力”之类的话就全都打发了。

最后说说家长。今天的家长通情达理、懂得尊重孩子的不少，但自以为是、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孩子的更多。《中国青年报》上曾刊载过系列调查报告《逃离工科》，探究了中国科技人才匮乏的一个重要原因：大量学业拔尖的优秀人才逃离理工科，纷纷投向了金融、经管、工商乃至行政管理行业，致使这类行业成为吞没我国顶尖人才的黑洞。我们可以追踪一下每年高考高分段考生的走向，有多少人不是进了大学里的经管，就是进了金融之类的系科。记得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曾红极一时，录取学生的考分力压北大、清华，全因为那时候“科学技术”几个字在全民心目中超重的分量，当科学家几乎成了家长、孩子的首选目标。再看今天，更多的家长恨不得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将来都能“一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而实现这一愿望的途径，他们认为非经管、金融、行管之类行业莫属。所以填报志愿时许多家庭往往家长亲朋齐上阵，为孩子敲定未来的人生。那些十七八岁的孩子自然难以招架，高考志愿也就成了装满了家长、亲朋“富贵梦”的随俗、逐利的箩筐。

志愿遭遇“绑架”，其结果便是使太多的孩子愿望难以实现，兴趣无法满足，个性得不到张扬……所以，读大学往往也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走过场。这样的求学者，会尽心尽力学出成果，到工作岗位上会倾心付出创造辉煌吗？君不见，每年总有不少名校的学生被淘汰、中途改专业，这其中又有多少不是由于“被”志愿？绑架志愿，实为对孩子的戕害！

江苏省盐城市亭湖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