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钢琴演奏会

两色风景 / 文

莉莉安/图

牙钢琴演奏会

两色风景 / 文

莉莉安/图

八达国的国王这几天牙疼。

不是具体哪一颗牙齿疼，而是满嘴的牙齿，从门牙到智齿，从虎牙到臼齿，能疼的牙齿统统都疼！

哎，谁让我们的国王是一个甜食爱好者呢？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只要一看到甜食就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狼吞虎咽……在八达国流传着这样一则玩笑：要想攻陷我们国家，不用费一兵一卒，只要给国王送上足够的甜食，立马让他缴械投降！

甜食吃多了，牙齿就吃坏了。国王的腮帮子肿起老高，连说话也不利索了，真让人心疼……

这天晚上，国王好容易睡下，又被剧烈的牙疼给弄醒了。

“哎哟喂呀，喂噢咿呀……”国王捂着嘴，又开始叫苦连天。

与国王睡在一起的王后可不乐意了。“去！”有起床气的她朝房间外边一指，“到外边疼去！谁让你不爱惜牙齿？”

穿着睡衣的国王只得灰溜溜地跑到安静的御花园里。

牙疼还在继续，国王可以分辨得出，并不是所有的牙都在疼，也不是按照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的顺序在疼，而是非常无规律，A牙疼完了换C牙疼，E牙不疼了换G牙疼……基本上，都是下排的牙在疼。

国王正酝酿着找家牙科诊所把满嘴的牙都拔掉，忽然听见了掌声。

谁？谁在鼓掌？在牙齿这么疼的时候听到掌声，可真让人有些来气。

国王四处张望了一下，却看不见鼓掌的人。他又仔细听了听，那掌声好像……来自他自己的嘴巴里？！

“别找啦，是我。”国王又听见了那神秘的声音。

“你你……你是谁？”国王壮起胆子问。

“我是牙精灵呀，就在你的嘴里。你张开嘴巴拿镜子照照，就能看见我了。”

国王连忙去卫生间。在明亮的灯光下，镜子前的他果然看见，自己的嘴里有一个还没有鼻孔高的小人。他穿着一身燕尾服，风度翩翩地冲国王鞠了个躬。

“你怎么能随便跑到别人嘴里呢？”国王有些生气。

“哈，我可不是随便跑进来的哟。”牙精灵兴奋地说，“事实上，你可是我千挑万选的结果呢。”

“千挑万选？”

“是呀。我正在为自己物色一台出色的钢琴，但是挑了又挑也没有满意的，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你……”

国王恍然大悟。

看看镜子，他的下排牙齿那么排列着，可不就像是钢琴上的一枚枚琴键？虽然它们不是黑白色的。而那个牙精灵正端坐在那排牙齿前，气质也令人忍不住想起钢琴演奏家……

“这么说，我刚才牙齿疼得那么厉害，是你的杰作？”国王恨不能一口把牙精灵吞下肚去，“长蛀牙已经够痛苦了，你还把它们当琴键乱按一通？你……”

“别生气，别生气。其实，我是在帮你呢。”牙精灵解释，“你听我慢慢告诉你……”

原来，最近牙精灵的世界准备举行一场牙钢琴大赛。所有的牙精灵都可以报名参加，就是要自带钢琴。

牙精灵的钢琴，来自那些饱受疼痛困扰的牙齿。而“琴声”就是按下蛀牙时，蛀牙患者嘴里发出的呻吟。

“可别小看那呻吟声，”牙精灵眉飞色舞地说，“好多人牙疼的呻吟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哎哟，哎哟’，这可太不够了，用专业的话说，钢琴音色不行！你就不同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棒的钢琴，你发出的呻吟丰富多变，余韵悠长，让人过耳难忘……”

我们的国王是个爱听好话的人，牙精灵这样毫无保留地赞美他，他也就忍不住笑着接受了。

“原来我的蛀牙这么了不起啊。”国王自言自语，似乎牙疼也不算什么了。

“对呀。如果你愿意陪我去参加比赛，我敢说，一定能获胜！”牙精灵迫切地说，“你愿意吗？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保证，比赛一结束就离开你的嘴巴，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你一口好牙！”

国王本来就是一个好胜心强的人，他二话不说就接受了牙精灵的邀请。

“太棒啦！距离比赛还有一星期，这一星期，就让我们好好配合，争取在比赛那天一鸣惊人……”

国王从此开始了痛并快乐的生活。

每当牙精灵提出练习的要求，国王就必须赶快去找僻静的地方，不管当时他是在阅兵，还是在迎宾。而国王的“练习”总是伴随着倒抽凉气的呻吟。充满热情的牙精灵，每次弹琴都能弹到他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比赛的日子。

那仍然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国王照着牙精灵的指示，离开皇宫，来到一片小树林里。

浅绿色的光团飘浮在空中，照亮了宽阔而气派的舞台。别看牙精灵们个头小，本事可不小呢。国王看到，现场至少有10个像他一样的参赛选手——不不，他们不是选手，只是道具而已。真正出风头的，还是他们各自嘴里的牙精灵。

人到齐了，二话不说，比赛马上开始。

牙精灵们找来的蛀牙患者依次登台，他们把嘴巴尽量张大，让评委与观众看里面的牙精灵以及牙钢琴。然后牙精灵就陆续开始演奏，配合着他们灵活的按键指法，选手们也开始发出高高低低、凄凄惨惨的各种呻吟。妙的是，那些呻吟竟汇成了一首首动听的歌曲！

终于轮到国王陛下上台了。

国王迈着从容而自信的步伐走上台，张大嘴巴，穿着燕尾服的牙精灵便优雅地对大家鞠躬打了个招呼。

“我们演奏的曲目是《情深深牙疼疼》。”牙精灵说。

牙精灵按下第一个键，国王发出一声：嗷！

他按下第二个键，国王发出一声：哇！

牙精灵按下第三个键，国王发出一声：咿呀！

牙精灵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活，国王痛苦的呻吟也便跟着密集起来，最终汇成的曲子就是：

“嗷哇咿呀嗷咿呀，呜呜嘎嘎哎哟哇，哎哟喂呀妈咪啊，嗯嗯啊啊呼呼哈……”

这是一首多么优美、多么富有韵律的原创曲子呀！在场的选手都感到震撼，担任评委的几位老牙精灵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国王本来疼得就差一屁股坐在台上了，听到“这真是一台出色的牙钢琴”“音色实在太美妙了”“此曲只应天上有”等赞美，便又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作为一个好大喜功的国王，他可太满意这样的反响了。

国王和他嘴里的那位牙精灵都一致认为：这次的比赛，我们赢定了。

可是意外往往是在人们最想不到的时候发生的。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上台的那位，竟是一匹黑马！

“呼哧呼哧哎哟哟，啧啧咝咝哟哟唉，咯哩咯啦啊，嗡嗡呜呜啊哈哈……”

黑马牌牙钢琴竟丝毫不比国王的逊色！评委们的眼睛就像灯泡那样一盏接一盏地亮了，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国王又听见了“人间哪得几回闻”之类的褒扬。

黑马口中的牙精灵弹奏完毕，本届的牙钢琴大赛也就落下了帷幕。评委们立刻开始热烈讨论，评选出大赛的优胜者。

鼓励奖定下来了。

第三名颁出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却迟迟悬而未决。评委们甚至起了争执。

国王看在眼里，暗暗焦急，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得到“最佳牙钢琴”的殊荣！

最后，评委们终于达成了共识。“本次比赛的冠军是——黑马组！”评委们说，“国王组荣获第二名！”

黑马与他嘴里的牙精灵同时爆发出欢呼，国王与他的牙精灵拍档则傻眼了。

“为什么是他们？”国王率先抗议。

“我们什么地方不如他们？”牙精灵也气急败坏。

“你们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好。”一位评委摸着胡子解释，“但黑马组有一点比你们强——高音指数！黑马牌牙钢琴的音量，可比你们国王牌响亮多啦。那大概是因为黑马的牙疼比国王更严重，所以叫起来也就比国王更大声吧……”

带着失望，国王离开了小树林。一路上，与他组队的牙精灵都在不断地安慰着他。

“虽然你没有拿到冠军，但我还是会治好你的牙齿，让你不必受牙疼困扰。”牙精灵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毕竟，拿到第二名我也很满足啦！”

“等会儿！”国王突然大声叫道，“下一次的牙钢琴大赛，是什么时候？”

“嗯？至少也得等三个月吧。”

“那你就先别给我治牙了。”国王一边说，一边冲进路边一家通宵营业的蛋糕店，“我还要吃更多更多的甜食！等到牙齿再疼一些，我就能哀号得再大声些——‘最佳牙钢琴’的称号，早晚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