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心智危机”

许民彤

中国著名作家王蒙与日本创作学会名誉会长池田大作，前不久以“赠给未来的人生哲学———凝视文学与人”为主题，展开书信对谈。这两位年过八旬的著名作家，对当下的青年人身处的互联网环境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近些年来，王蒙曾在不同文化场合谈到了网络时代对于信息传播、对于人的精神世界、对于阅读文化的影响。他在《科技战胜人类的噩梦》一文中表示了对人类未来的担忧：传播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电脑、手机杀入了生活，当人们只会用耳朵、眼球、舌头、鼻孔、皮肉来接受信息的时候，很可能意味着头脑的萎缩与灵魂的干瘪，意味着白痴时代、低智商时代的噩梦缓缓逼近……

王蒙认为，网络技术提供了便捷、舒适、海量、迅速的信息，却使得人们用浏览代替了攻读（就是非常认真地读），碎片化思绪代替了系统的知识理论，相对肤浅、平面的积累代替了分析思考、鉴别、判断、想象和创造，这不仅造成了阅读能力的下降，更使人的主体能力下降……

在这个文化对谈中，王蒙和池田大作告诫人们，很多人因为空闲无聊而上网，漫无目的地点击一个个链接，这很容易变成网络上正在爆炸的信息的猎物，“平面化、碎片化和海量化的信息，一定程度上存在造成心智危机的可能”，“科技的发展、条件的改善，使一些人变得懒惰。空调使人们抗寒抗暑能力下降，交通工具使发达地区人们奔跑速度下降，这已经无需论证了。以此推算，电脑的发展，会不会使人们的智能下降呢？口算、心算、书法能力已经下降了，这难道有什么稀奇吗？”

特别是当下的很多年轻人，在海量、富有刺激性、挑逗性、诱惑性、新奇感与各种抓眼球的信息、图片、音频、视频面前，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年轻人绝不能使本来能动的自身变成技术的俘获物。

所以，我们必须看到，网络时代的技术性、工具性，正在成为禁锢我们的精神和灵魂的一种外在条件。这一点，如果占据了我们生命的全部，它就完全可能役使和驱使我们的精神、我们的心灵，心智出现危机。

其实，我们出现智商衰退、“心智危机”，变成了“技术的俘获物”，不止存在于网络技术世界，它更存在于当下文化、经济、消费等诸多领域。为什么网络技术造成了人们的“心智危机”，让人们变成了“技术的俘获物”？这其中自然有高科技发达的原因，也有人们沉溺于物质带来的感官享受而放弃了精神的、理性的追求，还有人们吝惜时间于阅读而变得思想懒惰，不再以通过阅读获得思想为最大快乐和自由……所以，王蒙告诉人们，网络时代有系统的阅读、思考与交流，是需要多花些功夫的，“总有些东西是互联网无法取代的”。

在书信对谈中，池田大作说，歌德叙事诗《魔法师的学徒》描述了这样一个人类的悖论：人一旦不能控制技术这种手段，人本身就变成它的牺牲品。互联网既是丰富的人类智慧遗产，又似恶意陷阱，正因为网络有成为日常一部分的便利性，所以才要求人具有甄别、操纵信息的判断力。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彻底把信息技术作为创造性生活的手段之一，思考如何定位其价值，而且使之能够提高人的精神性、创造性。这就是说，我们需要把技术作为创造性生活的手段，而不是把它当成役使我们的精神、压抑我们心智发展的工具。

如今，技术迅速发展的魅力，对人类心智正在提出永无止境的新课题。而事实上，在网络技术带来的平面化、碎片化和海量化的信息的冲击下，我们的精神世界、灵魂世界，却的确出现了“低智商”，出现了“心智危机”，变成了“技术的俘获物”。所以，王蒙与池田大作这两位作家关于互联网时代的对话，特别是对于我们的“心智危机”的预警，不止关乎我们个体的精神世界的健全，更关乎我们一个民族的精神、心灵、思想的发展。

（责编 张圣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