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
总要有一个人,在婚姻里心甘情愿地俗气着。
说起来,以梁晓蓉的长相和资质,绝对配得上精英男。可她兜兜转转领回家的男人何冬,怎么看也比她差三分。当然,梁晓蓉选择何冬,有自己的考虑,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在贤妻良母方面,太差强人意。还有一个因素来自父母。这些年父母吵吵闹闹的时候,父亲总能占据上风,就是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梁晓蓉要逆转这种家庭模式,以足够的经济收入,为自己争取发言权。
综合评分后,梁晓蓉觉得何冬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理想伴侣。而何冬,也不介意梁晓蓉赚得比自己多。如此一来,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走进了围城。从结婚那天起,何冬忙前忙后,将家里打理得温馨舒适。结婚两年,30岁的梁晓蓉看起来仍像未婚的轻熟女,何冬宠着她,一点抱怨都没有。这样的生活,梁晓蓉很知足。
可最近,梁晓蓉有些心烦意乱。下班了,她硬是磨蹭到8点多,才从车库将车子移到地面。打开家门,何冬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正捧着一本养生书。看到梁晓蓉进来,他立马起身去厨房端出一碗粥。梁晓蓉斜了何冬一眼,就进了卫生间,接着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客厅里的何冬有些憋屈,他不知道梁晓蓉最近怎么了,总是看他不顺眼——眼神里,有明显的嫌弃。过了半小时,梁晓蓉出来了,看到他,突然冒出一句:“以后你能不能看点理财的书,这年代不懂理财,等于坐吃山空。”“梁晓蓉,现在开始嫌我赚得少啦?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明说。”何冬心中的火,到底还是被点燃了。
结婚这两年,何冬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跟梁晓蓉说话。这一晚,他也没像往常那样,闹了矛盾马上来哄她,而是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梁晓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真的是在嫌弃他吗?这时,有个人从她脑海里跳了出来。这个人便是杨树。杨树是梁晓蓉刚结识的合作伙伴。在交往过程中,梁晓蓉发现与他在各种问题的认知上,都不谋而合,以至于在某个瞬间,梁晓蓉会觉得,杨树才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当然,她知道,有些心思不能动。别说她有何冬,杨树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就算再默契,也是相识恨晚。所以,梁晓蓉将这些念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可梁晓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将“离婚”两个字说出了口。那天是圣诞节,何冬说要请她吃大餐。等他们赶到预订好的地方,梁晓蓉的心凉了一半。说好的烛光晚餐,只不过是在一家酒店的大堂。而且,因为何冬是团购的券,还得排队等候。
梁晓蓉转身出了酒店,“你不是说我不会理财吗?我刚学会团购,没想到会这样。”何冬追了过来,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梁晓蓉没好气地回他:“这是理财吗?”何冬的脾气也上来了,朝她嚷:“梁晓蓉,我是目光短浅,你当初就不该嫁给我!”梁晓蓉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后悔娶我了?没事,咱们离婚就是!”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何冬回到家,已是晚上10点。桌上有梁晓蓉写好的离婚协议书,何冬仔细一看,那张纸上分明有梁晓蓉的泪痕。就是那道泪痕,让何冬有了主意。他走进卧室,装作不经意地说:“过几天是你爸妈结婚30周年纪念日,离婚的事,等老人过完纪念日再说吧。”梁晓蓉轻轻地“嗯”了一声。
纪念日那天,何冬忙前忙后,烧出一桌子的菜。酒席到了致辞环节,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温柔地对母亲说:“老太婆,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们的婚姻,谢谢你的坚持。”
梁晓蓉看到母亲在抹眼泪,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只有梁晓蓉知道,母亲对父亲有过怎样的包容。这时,何冬在桌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而她,并没有抽开,任由他放在手心里。
到了母亲发表感言时,她说:“其实我有过无数次想离婚的念头。有这种想法时,我都会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清楚再做决定。缓过来之后,你会发现一条道走到黑,也不错。”梁晓蓉很喜欢这句话:一条道走到黑。
回去的路上,何冬问她:“还要离婚吗?”梁晓蓉缓缓地反问:“你和我在一起,幸福吗?”何冬点点头,肯定地说:“当然。”梁晓蓉心里的烦乱,瞬间就通透了。回到家,她亲手撕掉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再收到杨树的邀约时,梁晓蓉拒绝得很有分寸。她明白,如果两人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拿什么来应对凡俗的生活?总要有一个人,在婚姻里心甘情愿地俗气着,就像母亲,还有何冬。
实际上,这些早在何冬的意料之中。从看到协议书上的泪痕开始,何冬就坚信,他们的婚姻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