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榜的权力江湖

吴越

3月22日，一年一度的中国作家榜揭晓，作家江南以3200万元版税收入荣登榜首，雷欧幻像和郑渊洁分别以2000万元、1900万元年度版税收入位列第2、3名。山东作家大冰以1800万居第五。作家榜并非作家实力榜，而是财富榜，文学之外的因素正在全方位“统治”文学领域，不断攀高的收入，展示了这个行当的复杂生态。

大冰：

山东最赚钱的“野生作家”

“第一，我不是作协、体制内的；第二，我没有经过文学训练，和文学圈不搭嘎；第三，我写的是江湖故事，江湖对立于庙堂，是亚文化之下的故事。”

——这是大冰称自己为“野生作家”的三个理由。

还记得曾经的一档节目《阳光快车道》吗？1980年出生的大冰，曾伴随无数山东80后一起成长：“我从未想过，时隔多年，再见他时，他会是如今的这个形象，放弃了当初山东卫视首席金牌主持的光辉，背起了背包只身入藏，一只手鼓敲打着，和那些背包客一起闯荡天涯。我从来没有想过，童年伴我成长的大冰，在今天看来，不再是当初的一脸青春，他也长起了胡茬，一脸的风霜……”

结束主持人生涯之后，他曾在丽江开“大冰的小屋”，聚集一群流浪歌手，不时去拉萨当“拉漂”。他生活经历丰富，当过“二流主持人、二流作家、二流民谣歌手、老背包客、不敬业的酒吧掌柜、油画科班、手鼓艺人、业余皮匠、禅宗临济弟子……”出版《他们最幸福》《乖，摸摸头》《阿弥陀佛么么哒》三本带有江湖气的暖心故事集，销量数百万。

30岁，大冰皈依禅宗。“它选择了我。通读了一遍佛经，我很感兴趣。我愿意去寻找一套价值体系来服务于自己的行为模式。佛法，最有亲近感，就皈依了。”

他在少年出走流浪前，打架斗殴，辍学开除。他的肆意生长，走到今天找到有智慧的信仰，一路上不停地刷新三观，然后再重建。“当下才把它建立起来，之前走过很多的弯路。也一门心思地努力奋斗，想成功啊，现在把一门心思地成功这一条颠覆了；也一门心思地浪迹过，但是也颠覆了。所以现在强调平衡嘛！”

一路上，他混丽江，漂西藏。他说，火车通到西藏后，拉漂就再也没有了。“拉漂，其实是指的一种精神，一种共同的审美取向，有共同的人生出口，不是说你生活在那里你就是了。但是火车通了之后，太快地发生了一个产业结构的调整，上到西藏的人更多的是在表演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在秉行一种生活方式。但是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很多事情就像抛物线一样，产生、高潮到消亡。”

面对自己的作家身份，他说：“我只是在讲故事，依循着‘三言二拍的模式，用中国人最喜欢听的方式写中国人的故事而已。”

他最新一条微博是在2月3日，他写道：“我也年轻过，我也穷过，我也举目无亲过。如果你正年轻，如果你旅费不多，如果你路过我的丽江，如果你是我的读者。那送你一张床好吗？”他在丽江的水岸花溪客栈付了三个床位一年的费用，供游客选用。

面对巨额版税，他说：“我又不靠写作吃饭，它只是其中一种，是平行关系而不是继承关系。”

江南：

现在是幻想文学的黄金年代

在第十届作家榜10强榜单上，幻想类作品作家占据了前四席。骑着“龙族”的江南再度登顶，其作品是标准的幻想类。处于“榜眼”位置的雷欧幻像，跟“状元”江南类似，也是一位“脑洞大开”的作家，他的代表作《查理九世》已经有超级畅销的资料佐证。“探花”则是众人爱戴很多年的“童话大王”郑渊洁。杨红樱以《笑猫日记》年版税1830万元的收入位列榜单第4。

幻想作品最畅销，青少年读者是大户，在作家榜创始人吴怀尧看来，这种现象，在全世界范围都有同样的表现。“比如在欧美国家，持续畅销的书是《魔戒》、《哈利·波特》。这也显示，中国的阅读市场也越来越与国际接轨。”吴怀尧说。

“可以说，现在是幻想文学的黄金年代。”江南说，“幻想本质上是对外界世界的想象，首先你得多多接触外界，那最好的手段是阅读和旅行。阅读我比较偏爱文史类的作品，比如我最近在看的《狂欢至死》，讲的是古巴革命和美国黑手党之间的关系，很有意思。我会因为书中要写到某个国家而实际就去到这个国家旅游，把我对这个国家最直观的感受写进文字里。”

发轫于《此间的少年》，九州系列成为江南的第二次拓荒。九州正式成名是在2003年4月，江南写下了一段豪迈的宣言：“和狂想主义疯人党今何在、潘海天等力图推翻洋人《龙枪》《指环王》等奇幻大山，揭竿而起，举‘东方幻想大旗……期待久已沉寂的东方热血慢慢开始沸腾，大家一同长上羽翼，飞出这墙。”

九州是中国奇幻文学的第一块网络根据地，也是中国奇幻爱好者第一次集体创造一个幻想世界，对日后的中文奇幻创作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拓荒者形容之，并不为过。不过，后来这个团队还是分崩离析。

2016年，当中国影迷为“专业陪跑22年”的莱昂纳多终于捧得“小金人”而暴刷朋友圈时，有着“中国第一幻想作家”之称的江南，在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同一天，在北京宣布成立灵龙文化。从作家变身总裁，江南野心十足，不仅要打造国民级IP，还涉足VR内容开发，致力“缔造中国第一幻想世界”。

江南透露，未来公司将对既有的、成熟的“幻想世界”展开全方位的继承延续以及创造打磨，《龙族》《九州缥缈录》以及旗下其他优质IP都将得到影视化呈现。“简单的目标就是要打造一个国民级IP。”

惨淡的文学，辉煌的“作家”

富豪榜的前70位，也就是收入在100万以上者，纯文学领域寥寥无几，比如王树增、冯唐、姜戎、余华、冯骥才、杨绛、笛安、王跃文等人，排名也相当靠后。

这也预示了，纯文学收入依旧江河日下，年收入百万就已是全国数得着的重量级作家，这和其他行业收入完全没有可比性。

其实，在别的榜单中，也存在类似的情况。比如“畅销图书作家榜”，前十为：东野圭吾、乔汉娜·贝斯福、大冰、加布瑞埃拉·泽文、凯利·麦格尼格尔、彼得·蒂尔 & 布莱克·马斯特斯、刘同、钱德勒·华娜、卡勒德·胡赛尼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一长串国外作家的名字中，大冰、刘同两位中国作家夹杂其中。

每次榜单中，人们紧盯郭敬明和韩寒。这一次，他们排名都相对靠后，郭敬明首次跌出十强，位列第20名。在过去连续四届作家榜上，韩寒的排位一直在前10强之内，其中2014年他还位列第6，靠的是当年出版的新书《我所理解的生活》。在第十届作家榜上，韩寒的位置已经跌到第55名。

郭敬明、韩寒在图书市场的表现大跌，跟他们在近几年将精力重心转移到影视领域有关。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上届“状元”身上。在2014年，靠一本睡前故事读物《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一夜蹿红的张嘉佳，在2015年与王家卫合作当起了电影导演，使他跌到第十届作家榜的第7名。

2015年的影视作品似乎被网络小说改编“承包”了。位列第8名的蒋胜男凭借《芈月传》斩获1350万的版税收入；位列第33名的果果代表作《花千骨》获得400万元年度版税收入；位列榜单第38名的顾漫凭借《何以笙箫默》以300万元年度版税收入再次上榜。此外，还有排名第6的南派三叔、排名第7的去年榜首张嘉佳等。

影视和网络文学的联姻，愈演愈烈。

作家榜中，除主榜之外，还有编剧作家榜、明星作家榜、网络作家榜、外国作家榜、漫画作家榜、企业家作家榜一系列子榜单，以期全面覆盖文化领域。通过这些榜单，我们可以清晰看见中国人的精神生活景观。

明星也是作家榜中的一股力量，大鹏凭借处女作《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赫然在列，获得第13的高名次。除了大鹏，这一榜单聚集了成龙、白岩松、高晓松、蔡康永、张艺兴、李易峰、井柏然等一众演艺名人。

在编剧作家榜上，著名编剧赵冬苓、潘朴、王丽萍分别以2150万元、1400万元、1200万元的编剧稿酬收入，荣登“编剧作家榜”前三甲。

2015年，刘慈欣的《三体》获得雨果奖，这也让刘慈欣2015年年度图书销量暴增，版税收入达到1000万元，位居第11位。

获雨果奖之后，刘慈欣连续获得众多奖项，比如提名“影响世界华人奖”。其作品的影视改编也在不断推进。3月22日，“北京文化”宣布，根据刘慈欣的科幻小说《球状闪电》改编的同名电影将于年内开机。小说《球状闪电》出版于2005年，讲述了男主角由于球状闪电丧失双亲，从而致力于解开其秘密，却发现研究成果可能造成国家灭亡的终极武器的故事。

刘慈欣的一枝独秀，掩盖不了各自科幻文学惨淡的命运。在刘慈欣看来，现在，中国科幻有很强烈的自身特色，有很强的中国文化印记。“我们还在积累阶段，作品数量还是太少。中国科幻作家也就二三十个人。虽然发表过科幻小说的作者数量并不少，但大多发表一两篇就销声匿迹了。”

“中国的科幻小说并没有大量真正输出到西方。作为一种文化输出，科幻文学的输出还是一个起步，对世界谈不上任何影响。”刘慈欣说。

这次作家榜发布之后，刘慈欣坦言，当前科幻在中国仍然属于边缘文学，关注度虽有提升但不是主流。在版税收入不高的情况下，中国很多科幻作家都是利用工作之余进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