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周氏冥通记》的梦境叙事

2016-04-06 07:56颜凌南
青年文学家 2016年8期

摘 要:成书于南朝时期的《周氏冥通记》是一部重要的道教神仙传记,主要记载道士周子良通灵见真的事迹。这部仙传采用梦境叙事方式结构全文,其特有的宗教背景和实录式的表达,使之呈现出了超越传统文学结构体例的独特文学价值。

关键词:《周氏冥通记》;周子良;梦境叙事

作者简介:颜凌南(1991-),女,汉族,湖南人,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8-0-01

—、文本简介

《周氏冥通记》目前所见较为完善的版本应是存于涵芬楼影印本《道藏》中的四卷《冥通记》。其内容大体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该书第一卷的前半,包括陶弘景所撰周氏小传(记载周子良生平及其通灵见真与自杀始末)、陶弘景呈给梁武帝的启事及武帝阅后的敕答书,以及当时代呈《冥通记》的弘景弟子潘渊文所写的呈书经过小记。第二部分为此书第一卷后半起至第四卷,是周子良的手稿,其间除了周氏自己所加的注之外,还有陶弘景相当详细的注文。内容主要是依日期先后,描述众真来降的景况。前三卷叙述得较为详实,第四卷则是一份从天监十四年(公元516年)五月二十三日至十五年(公元516年)七月二十三日之间,周氏自己整理的历次见真的目录及摘要。另外全文卷末还附有一则周氏所写“无年月日,不知何时书(陶注)”的《周紫阳记九真玉沥丹方》。

二、《周氏冥通记》中梦境叙事的特点

异质性是《周氏冥通记》中梦境叙事的首要特点,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第一,《周氏冥通记》是道教梦观念的“反叛者”。

道教沿袭庄子“圣人精神纯粹而能‘其寝不梦”的思想,认为在修炼过程中,多梦是人精神魂魄散失的结果,向来排斥梦现象。《太平经》对此有如下论述: “圣人教其守一,言当守一身也。念而不休,精神自来,莫不相应,百病自除,此即长生久视之符也。阳者守一,阴者守二,故名杀也。故昼为阳,人魂常并居;冥为阴,魂神争行为梦, 想失其形,分为两,至于死亡。精神悉失,而形独在。守一者,真真合为一也。” 基于这样的观念,道教仙传中极少描写梦境。

然而,《周氏冥通记》作为六朝时期重要的道教文本,竟抛开道教文学的传统书写模式,以梦境叙事结构全篇,不能不说是对道教梦观念的一次“反叛”。

第二,《周氏冥通记》叙梦形式的异质性

“梦境叙事,顾名思义即是一段企图再现梦的经验的陈述话语,在这段话语中梦以事件的形式被转述。”中国古人有关梦的观念常常与灵魂等超自然的存在紧密相连,认为梦是鬼神给予人的启示,具有预卜未来的特殊作用,反映着古人的文化密码。梦境解析一度被当作昭示人物际遇甚至国家命运的重要手段。基于此,梦境叙述成为我国人物传记体史书的常用叙事手法之一。

与一般的“记梦体”不同,《周氏冥通记》不是由不同人的梦或同一主题的梦缀合在一起的,而是道士周子良对一系列的通神之“梦”的第一人称叙述。其梦境叙事的类型可分为记录“梦”与记录“见”二种。从天监十四年五月二十三日始至翌年七月末止共一百零九条中,“梦”的记录为四十六条,而“见”的记录为六十三条。陶弘景亦注意到了此种情况,并给出自己观点:“按寻记,凡標前云梦者,是眠中所见。其有直云某日见某事者,皆是正耳。觉时其见,但未知为坐为卧耳。从乙未年八月以后,游行诸处,此皆是神去而身实不动也。”

“梦”、“见”形式的并存正好能说明“梦记体”中所表现出的“梦”不是纯粹的梦境 而是包含着不同的幻想。在作品中的反映表现为这种独特的“见”,这种“见”当然不会是普遍的外在经验事实,仍是同梦的本质一样的精神幻觉,但这种幻觉在周所处的彼时彼地,反映在周子良“先验理念”的“超验运用”上,是不亚于其清醒时的现实之“现实”。

传记中梦境叙述的神交内容,与其说是其与他人的精神事件,倒不如说是关涉于周子良自己的生活和精神运数。中心内容可划分为两部分:第一,世俗行为的探讨,包括周子良的白日睡觉、他舅妈的病以及他父亲坟墓的迁移等事项;第二,茅山仙府诏叫周子良赴任事件。这是《冥通记》中最重要的主题。为此,周子良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如戒肉食,习修道之方等等。

三、《周氏冥通记》中梦境叙事的文学品格

《周氏冥通记》中的梦境叙事的价值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文学结构体例或体裁的价值,倾向于这种体例结构本身的隐藏价值,即编者或作者在建构结构的同时也是在建构价值。我们知道,神交的方法也是进行社会表达的手段。作为一个来自移民家庭又无父亲的孤儿,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中,周子良的社会表达管道是十分有限的。他力图利用这一梦境叙事构建起来自于神启的经典,夺回其失去的某些地位和权力。

其神启故事的铺展曲折而又离奇,颇具前现代主义的风格。梦中的情境恍惚迷离,奇异殊常,颇具梦幻文学的神秘色彩。

周与这些神灵交流的记录,实际上也只是一种思想内部述说的再创作。神灵对周子良的真诰,几乎全部是关涉周子良个人的事。众神灵与周子良只是对所知之事默契地保密,因此,在与神冥通之时,他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这样一种不占主导地位的关系给了他独特的生命体验。这种体验投射到文本中,赋予了文本独特的审美价值。他的神交对白,也创造出了更详细、更复杂的自我形象。这样的创造是以神的启示为中介的,它所赋予的可信度远远大于仅仅是源于人类的说教。

参考文献:

[1]陶弘景.周氏冥通记[M].道藏(第5册).

[2]詹石窗.道教文学史[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

[3]郭庆藩. 庄子集释.卷6上.刻意[M].北京: 中华书局,1961,539.

[4]王明.太平经合校.“壬部”[M].北京: 中华书局, 1960 ,716.

[5]杨铖.文学现代性框架内的梦境叙事研究[J].法国研究2011, 4.

[6]陶弘景.周氏冥通记[M].道藏(第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