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新文学的传统及其世界意义

2016-04-05 19:31[澳门]朱寿桐[美国]陈瑞琳
华文文学 2016年1期
关键词:传统

[澳门]朱寿桐 [美国]陈瑞琳

摘 要:此为学者朱寿桐和陈瑞琳2015年11月5日在汕头大学演讲的全文整理。朱寿桐指出:汉语新文学最能够解决的问题是,可以避免在国家、政治归属的意义上去界定现在越来越多的海外写作者。这些人实际上不一定就是“海外”写作者,只不过他的文学活动空间是在海外罢了。陈瑞琳谈及海外的华文作家对汉语新文学的贡献等。

关键词:汉语新文学;传统;世界意义;汕大演讲

中图分类号:I0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677(2016)1-0005-11

时间:2015年11月5日15:00-17:00

地点:汕头大学科报厅会议室

主 持 人:庄园

录音整理:朱晓

庄园(下面简称“庄”):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著名学者朱寿桐先生和陈瑞琳女士来给我们开文学讲座。这个文学讲座的名字是:汉语新文学的传统及其世界意义。这题目非常适合于我们《华文文学》。现在我就本刊的情况和两位学者的学术背景作一介绍。

《华文文学》创刊于1985年,是中国大陆创办最早的一份专门发表台港澳及海外华文文学作品和评论的期刊,2000年改为纯学术刊物,在华文文学领域具有较高的知名度,不少知名作家、学者曾在海内外报刊给予高度评价。据“中国知网”发行与传播统计报告显示:目前《华文文学》机构用户总计3500个,分布在16个国家和地区,个人读者分布在17个国家和地区。从2010年起,《华文文学》配合我校的国际化进程,先后邀请了刘再复、顾彬、欧阳昱等学者来校讲学,并与一大批海内外一流学者以及文学机构、刊物建立密切联系,陆续刊发了包括马悦然、李欧梵、王德威、史书美等学者的论文,推出了包括刘再复、李泽厚、夏志清、叶维廉、哈金、欧阳昱、莫言、张爱玲、严歌苓等华语世界顶尖学者和作家的研究专辑,海外作者的文章数量达到了较高比例,体现了鲜明的国际化特色,也成为连接汕头大学和国际学术界的一个桥梁。今年9月1号,《华文文学》编辑部正式接到通知,《华文文学》入编《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2014年版)文学类的核心期刊。2014年2月,本刊已入选CSSCI来源期刊扩展版第一名。也就是说,《华文文学》期刊已成为广东省唯一跻身“双核心(南大核心、北大核心)”的文学类期刊。

朱寿桐先生是澳门大学人文学院特聘教授,中文系主任、博士生导师,系华文文学界著名学者。他提出并构建了“汉语新文学”理论而享有国际知名度。他在引领澳门大学中文学科成为大中华及亚太地区具备国际理念及美誉度上有突出贡献。朱寿桐先生历任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浙江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所长,广东省“珠江学者”特聘教授、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暨南大学现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他曾作为访问教授在美国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从事研究,曾任韩国崇实大学、日本九州大学、台湾佛光大学和澳门科技大学客座教授,在内地10多所高校兼任教授或研究员。因参与学术交流活动到访过奥地利、俄罗斯、斯洛伐克、意大利、法国、丹麦、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以及香港地区的一些著名大学。朱寿桐出版的专著有20多部,其中包括《汉语新文学通史》(上下卷)、《中国现代主义文学史》(上下册)、《文学与人生十五讲》、《朱寿桐论戏剧》、《孤绝的旗帜:论鲁迅传统及其资源意义》、《新人文主义的中国影迹》、《中国现代文学范畴论》、《创造社作家研究》等。

陈瑞琳女士是旅美作家,知名学者。她1992年赴美,在美国从事多种研究和文化工作。现任休斯顿《新华人报》社长,国际新移民华文作家笔会会长,同时兼任中国大陆几所大学的客座及特聘教授,国际汉学研究员。目前她在澳门大学做访问学者。她近期的主要著作有《横看成岭侧成峰》、《海外星星数不清》等,还编著有北美新移民作家首部专辑《一代飞鸿》,被誉为当代北美新移民文学研究的开拓者。

朱寿桐(下面简称“朱”):非常高兴到汕头大学来讲这个题目。天气比较热,但是我还必须穿得这样正式。这是因为到汕头大学,我必须正襟危坐。一是汕头大学不是一般的大学,尤其对于我们讲论的这个学科而言。这个学校在我国人文研究和文学教育中开风气之先,是在学术殿堂里最早、最有系统地开展世界华文文学研究的地方,同时也发展成为世界华文文学研究的学术重镇。二是我和陈老师都是“富强粉”。大家知道“富强粉”是什么意思吗?“富强粉”就是王富仁老师的强烈的粉丝。所以,到这个地方来,必须是毕恭毕敬。

王老师是我们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仰的师长和学术领头人。记得在大约四年前,我到汕头大学讲学。那时是朋友们要求的一个题目:说说鲁迅。我说在汕头大学敢讲鲁迅,可见我的勇气有多大。幸好我讲的是《一件小事》。在鲁迅研究方面,我们都非常敬仰王先生的学术成就。今天,我们讲的这一课题也曾得到王富仁老师的指导。2007年我召集“汉语新文学学术研讨会”,王老师曾专程到澳门大学去指导。

现在我先来说说题目的背景。从2002年开始,有几位研究者不约而同地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有没有可能、是不是需要把台、港、澳及海外华文文学纳入进来?台、港、澳是没问题,必须纳入!因为台、港、澳文学属于中国现当代文学这一范畴。但是,我们又面临着这样一个尴尬,就是在中国,相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这个学科范畴以外,以汕头大学为代表的一些学术单位推动起一个欣欣向荣的学科,当时叫作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我们如何能将海外华文文学纳入我们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范畴?其实我们原来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特别是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研究的时候,由于文化、地理和资源的疏隔,一般连台、港、澳文学都无法顾及,更无论海外华文文学。如果我们把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学术疆域适当地扩大到台、港、澳文学,则原来已经形成的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这一个学术整体就会面临着被切割。这种切割,必须按照国家、民族的地理归属、政治归属切下去,一定是切得血淋淋的。因为“海外”的汉语文学,特别是汉语新文学,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传统与现实的联系是活生生的,真切切的,我们即便是生拽活拉,也无法把所谓“海外”的华文文学现象从中国文学里面切割出去。它们确实属于一个传统,使用的一种语言,营构的是一种文化。然而它们又无法属于中国文学,因为毕竟是海外文学家写作的成果,地域归属、国族归属不能也不应该纳入到中国文学里去。

正因为这样,钱理群先生当时就提出,这应该叫“现代汉语文学”。我觉得这个提得很好。它强调整个是汉语文学,然后是现代,这个现代包括当代。这从语言的角度框定我们的文学范畴,避免了按国家地区进行切割的尴尬,把所有的汉语文学写作都包含进去了。我当时很认同,也写文章呼应。但是,呼应了以后,我有点对不起钱老师,我觉得这种说法有点不妥当。因为在中文系的课程设置里,现代汉语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学科。现代汉语作为一个学科名称和概念,非常固定。如果我们的学科叫做现代汉语文学,好像成为它的附属。因为现代汉语这个词凝固力、辐射力太强,将我们从事研究的“文学”跟在“现代汉语”后面,不太合适。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做了探索,采用汉语文学概念,但为了强调是“现代”和“当代”的汉语文学,便重新启用“新文学”的命题,这就是“汉语新文学”。汉语新文学是用汉语来框定我们面对的研究对象、研究范畴,但它又是新文学范畴,将在汉语世界,在现当代,包括在在台、港、澳及海外,我们暂时无法直接面对的使用传统汉语写作的现象不包含在内,比如旧体诗词等等。从研究的能力和学术的习惯上,这样的汉语写作往往难以纳入到我们现有的研究格局当中。这也参考了王富仁先生“新国学”那样一种当然的对象。

同样从学术背景上来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者的学术准备、语言准备都还不足以胜任现当代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的研究,这也是我们实事求是地承认,我们研究的就是新文学,而且是汉语新文学。我们不仅无力或者无足够的学术准备研究汉语传统文学,也无力、无法对中国现当代的少数民族语言文学进行学术把握。这两个限定使得我们非常写实地将我们面对的学术范畴落实到“汉语新文学”。“新文学”这个词今天说来有点陌生。其实,在新文学刚刚创立以及最初发展的一二十年当中,几乎是学术界和文化界统一的称呼,它相对于“中国文学”这一成熟的概念而言,正式的表述是“中国新文学”。甚至于一直到1950年代,王瑶先生写第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教材的时候,用的还是“新文学”,叫《中国新文学史》。但是后来,由于我们强调文学的时代性,甚至强调“现代”与“当代”之间的断代意义,“新文学”这个词慢慢和我们疏离了。现在我们重新启用“新文学”这个词,第一强调我们研究对象相对于传统文学的“新”质,其次,更重要的是强调我们所研究的文学现象与“新文学”的传统联系:汉语新文学沿袭的是从新文学诞生以来一路发展过来的新文学传统。

汉语新文学概念显然与“汉语文学”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汉语文学概念来自于泰斗级的学术人物,南京大学程千帆先生。程先生研究了一辈子的中国文学,但他的最后一本书,也就是和他的高足程章灿先生合著的《程氏汉语文学通史》,非常醒目地启用了“汉语文学”概念,并以此覆盖了习见常闻的“中国文学”。在这本书的序言当中,作者讲得非常清楚,我们总说“中国文学”,其实“中国”这个概念用于国家、民族这种特指称谓是很后来的事情,我想可能在清代中期以后和列强打交道多了的时候。“中国”这个词早就有了,但并不用于作为我们国家、民族专属的统称。以前的“中国”,或者指中原,或者指中央地区,并不是指我们今天的国家、民族的概念。程先生他们也同样意识到,我们现在研究的文学史,应该是汉语文学史,因为我们也不能去研究少数民族语言的文学。

有了程先生对传统中国文学史学术理念、国族理念的反思,我们倡言汉语新文学就属顺理成章。10多年前,我们集体编撰了《汉语新文学通史》,后来又出版了论文集《汉语新文学倡言》,都是集中讨论这个问题的成果。汉语新文学最能够解决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能够避免在国家、政治归属的意义上去界定现在越来越多的海外写作者。这些人实际上不一定就是“海外”写作者,只不过他的文学活动空间是在海外罢了。现在我们非常开放了,作家文学活动空间所呈现的归属地很难用一个地区、国家来框定,所以在这方面,从语言的角度使用汉语文学或汉语新文学这样一种概括方式,可以不至于有歧义。

陈瑞琳(下面简称“陈”):怀着尊敬和感恩的心来到这里,汕头大学是我的“处女行”,今天是第一次。我的尊敬是因为这里有一生照耀我、引导我的王富仁师兄。另外,我的感恩是汕大的《华文文学》,作为中国研究海外华文文学的前沿阵地,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我。今天又看到在座的这些才子佳人,听说汕头大学是一个培养精英的地方。我觉得“山不在高,人不在多”,而在于今天来的都是精英。我相信今天将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今天的中国面临着一个非常复杂的文学环境,这个环境是前所未有的。这个时代发展到今天需要有像朱教授这样的学者来做重新的思考,在学界登高一呼,给很多处在迷茫、尴尬创作中的海外作者一个精神上的归属。大家会想到,当今世界拥有最多人口,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就是汉语。汉语实际上已成为全世界第一大语言,但是我们汉语文学在世界文坛的地位又怎么样呢?我们还不如拉丁美洲的文学!在去年,我在温哥华跟痖弦先生(台湾著名学者,编辑、作家、诗人,一直致力于推动汉语文学发展)交流时,他说:“华文文坛是世界上最大的文坛,我期望那集纳百川、融合万汇的大行动之出现!”。也就是说在今天,建设一个全世界最大的汉语大文坛,已经迫在眉睫,而且这个条件已经成熟了。今天,全世界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华语文学,只要有华语文学的地方就有优秀的华语作家。这些作家用汉语写作,他们的作品属于美国文学吗?属于加拿大文学吗?显然不是。在美国所有的大学里面研究到汉语文学的时候只是把它作为一个少数民族非常边缘化的文学现象。但为什么像严歌苓这样的作家又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呢?因为它是属于我们的汉语新文学。所以,今天的华文文学实际上已成为一个超越国别、超越时空的一个新的概念。国内的很多研究生说:“我们好高兴,有这么多的海外作家可以研究,为我们开拓了一个汉语新文学的广阔空间”。我带过几个研究北美华文文学的博士生,我在他们博士论文的序言里写道:“真是非常高兴看到有这么多的年轻学者开始关注世界华文文学。世界华文文学正在为我们的汉语新文学做出非常重要的贡献,而且这个贡献将越来越大。”记得今年1月份,《人民文学》杂志特别推出了海外女作家专辑;今年11月,袁劲梅的长篇小说在《人民文学》全文刊出;陈谦的长篇新作也刚刚出版,严歌苓、张翎新的小说也都在出版中。由此可见海外作家在中国文坛占据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在这样一个内外交融的时代,我们应该怎样看待我们的当代文学,即我们的汉语新文学,这是我和朱教授今天在这里要探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

很多的海外作家常常为此迷惑:我们的创作并不属于美国文学,不属于德国文学,不属于比利时文学,但是也不属于中国文学。那么它属于什么?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它应该属于“汉语新文学”。在这里,我想一方面我们要有创造一个汉语大文坛的梦想,另外,我们还要脚踏实地地研究海外的华文文学对当代汉语文学的影响和贡献。

我们汉语文学的地位实际上还是非常卑微,虽然已经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其实在诺奖评选的时候,评委更多地并不是看重你是哪个国家的作家,而是看重你是哪个语系的作家。比如马尔克斯,人们不会首先想起他是哪个国家,而是首先确定他是哪个语系。所以在世界上,语言的重要性充分地体现出来,而不是以国家为界限。比如严歌苓,她有时在中国,有时在美国,有时在其它国家。我们已经不能仅仅以她护照的身份来确定她的文学国家。在这样的环境和历史条件下,我们来强调“汉语新文学”这样一个概念是非常必要的,也是非常及时的。

关于今天的这个世界,我们人类实际上正处在第四纪冰川的末期。地球应该有100亿年的寿命,我们现在是47亿年。大家会觉得我们地球很年轻,还处在中年。但大家不要忘记,我们所处的地球是以冰川期来计算的。所有的生命体会在一个冰川期内全部毁灭,然后是另一个新的冰川期开始。前一冰川期诞生的生物和后一冰川期产生的生物完全没有关系。比如某一个冰川期产生的是恐龙,在另一个冰川期产生的是人。大家不要忘记,今天地球上的人类正在走向它的末日。所以,在今天的全球视野下,我们的文学要看到人类的悲剧命运,看到我们目前所处的危险处境。大家想想,我们的石油哪里来的?这石油其实就是上一个冰川期毁灭的那些生物的尸体。我们的煤哪里来的?是上一冰川期毁灭的植物埋在地下变成的。玛雅人说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他们推算的其实有道理,因为他们推算的是第四个冰川期结束的时候。但玛雅人没有想到的是人类有自身调节、改造的功能,就是人类在不断地致力于保护环境、控制温室效应。所以地球还可以继续挣扎,当然不会像霍金说的只剩下一千年,我相信肯定比一千年要长。人类今天所面临的严峻局面,我个人觉得非常需要中华文化。当年我们在五四新文化中需要德先生、赛先生,但是今天的地球人则更需要中华文化。需要我们的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这是对今天地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补救。当人的个性可以得到充分的发展,包括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人的个体生命价值也在科技的加速度发展中被充分地发掘和实现,但与此同时也必然会对世界的自然规律带来毁坏,比如机器人、电脑对人的帮助和代替。所以,其实我们今天是生活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球上。当然,已经有很多科学家要去太空寻找一个生存的地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我们呼唤外星人的时候,外星人是把我们当作敌人来消灭的。我们和外星人不是同类,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所以地球人不可能跟外星人相处。地球有生有灭,太阳也有生有灭。所以在这样一个人类末期将要到来的时候,我们的文学应该考虑什么样的话题?应该怎样为地球、为人类的命运做些努力?文学的使命,拯救的是人类的灵魂,只有灵魂的觉醒,才能对人类永无休止的欲望进行反省。想想今天互联网的加速度发展,我们现在的人类脆弱到什么地步?只要没有电,电脑就无法工作,整个世界都会瘫痪。人类的机体明显也在退化。科学家已经证实这一点,因为我们不再日出而作、日落而休了。为此,我常常希望文学家去想一想人类的命运,然后再想想我们需要写什么样的东西。这个东西不仅仅是一个国家需要的,而是整个地球人需要的。未来,我相信,汉语新文学所要表达的主题将会是全人类共同关心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讲,汉语新文学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使命。它不仅仅承担着把汉语文坛打通、扩展的问题,还承担着在人类的精神方面创造一种新文化的使命。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真的是任重而道远。

我们真的很有幸生活在一个大变革的时代,随时可以提出一些新的观念,随时可以实现自己的学术梦想。比如我在1992年去美国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海外的大陆新移民会有今天这样的创作局面。那个时候,我看到的还仅仅是我们大陆出来的作家大多在生存线上挣扎。但是,十年之后,海外的新移民文学就已经丰收在望。我觉得《华文文学》杂志特别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当海外华文文学还在孤独当中的时候它就飘扬起了自己的这面旗帜,然后用这面旗帜影响了一个时代。在中国,应该说纯粹研究海外华文文学的杂志,它是最早的,也是最全面的。当然,我们还有《港台文学选刊》这样的30年文学杂志。如今的这“星星之火”,正在燎原。所以,我是怀着感恩和尊敬的心来到了汕大。

朱:陈老师刚才讲的把我们都吓到了。坦率地说,我在1985年左右也曾这样被吓过,那个时候我看到的资料就是悲观地看待人类的命运,当时涉及的是核武器问题。有这样一个假设:说如果全球的核武器同时爆炸,可以毁灭地球六次。然后我说给物理系的一个研究生听。他说哪里是“6次”?准确地说应该是7.8次!我说“是吗?”他说:“是,不信我找资料给你看。”等到他真去找资料时,我突然悟出来,说:“别找了,地球毁灭一次就够了!”这事过去三十年了,现在看来,谈到人类的命运问题,很容易把我们的心情搞得很沉重、很悲壮。陈老师讲得很对,人应该对生存有危机感。但不是把危机感当作我们生活的终生伴侣,然后让我们时时处在恐惧当中,而是我们要寻求一种精神自救和解脱的良药。在这方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陈老师是比较相信道家的文化。我觉得她想说的是:在中华文化里面,在汉语承载的文化资源里面,有足够的东西能够使得我们的心灵得到疗救。假如我们在汉语文学和汉语文化这种统一的意义上来寻找、追寻那种可贵的有价值的资源,我们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她是好心,想把我们一体化的汉语新文学和汉语新文化跟未来人生的希望、救赎的希望联系在了一起,但沉重了一点。

我在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实际上是基于一些比较微小的观察。比如说,我提出汉语新文学以后曾请两位非常杰出的学者支持我。这两位杰出学者都说,我支持你,但我不能做这样的学术表态。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已经学科化、体制化,处在这种体制中的学术领袖无法自己颠覆自己;同样,“海外华文文学”也已经固定了,也已经基本完成了体制化,如果将这个概念暂停,采用汉语新文学概念,也会牵扯到许多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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