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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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述现代艺术中的表现主义与抽象表现主义
文/张平静
抽象与表现是西方现代艺术发展中的两种不同趋势,二者之间既存在关联又有所区别。本文将以西方表现主义艺术的兴起为视角,以抽象艺术的发展为脉络,探索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出现的原因。笔者认为,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并非只是现代西方标新立异的产物,而是西方艺术人文精神在现代的发展与延伸。
表现主义;抽象;抽象表现主义
表现主义的艺术手法当然并不是产生于现代,早在中世纪的艺术作品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它的踪迹。比如夏特尔主教座堂中拉长的人像圆柱雕,在它的彩色玻璃窗画中对神秘光感空间富有想象力的营造。在随后16世纪初的“样式主义”艺术中,我们又能找到那种对表现的传承。丁托列托的《最后的晚餐》中画面人物杂多,其强烈的明暗对比、远近对比,不和谐的姿势和动作都让习惯于拉斐尔作品和谐崇高感的欣赏者感到震撼;埃尔·格列柯在作品《奥尔加斯伯爵的下葬》中,将人物进行了拉长的处理,天堂的戏剧性气氛与人群中压抑肃穆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了20世纪,现代艺术之父——塞尚在他的绘画作品中于印象主义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种画面的秩序感。他力求获得深度感但不牺牲色彩的鲜艳性,力求获得有秩序的布局但不牺牲深度感,而传统的轮廓造型的准确性是他时刻准备牺牲的。他不是要去剔除自然规律,而是因为他更关注画面是否能达到他向往的效果。透视法只能制造一种空间视觉错觉,而他要表现的是坚实感和深度感。
当我们兴奋于艺术之路向“表现”越走越近,对传统的反叛越走越远时候,我们是否意识到,所有的反叛无一不是对古希腊的一次致敬,对最初传统的一次温故。柏拉图的“理式”为我们提出了一个高于感性世界的理性世界——理想的美,绝对美。而他的“理式”就是古希腊精神的,表面上他否定了艺术的创造,而将古希腊张扬人性的精神设定为最高美。现当代艺术对传统规范桎梏的反叛就是一种个性的张扬,一种对自我的尊重,这也是西方艺术不断追求创新的根本原因。
“表现主义”的提出从马蒂斯的野兽派开始,在他在作品《音乐》与《舞蹈》中,画面没有刻意制造三维空间错觉,而是呈现一种二维平面感,色彩单纯,线条简单、曲柔。马蒂斯曾说“使我最感兴趣的……是人体。透过人的形象,我方尽所能地表现出我接近于宗教感情的人生观”。人体正是古希腊以来西方艺术家一直所钟情的,艺术家用人体美来表达自己对于自然、对人性的敬意。1893年蒙克创作了表现主义代表作《呐喊》,画面中极度扭曲的线条,恐怖的人物形象给欣赏者一种烦躁、不安的感受。
1913年康定斯基的《回忆录》出版,在书中他阐述了自己的艺术观点。他认为就如哲学中所谈到的二元对立——物质与精神一样,除了研究事物的本质外还要研究它们的精神性。观众在用直觉感觉到事物的外部形式,同时对事物的精神体会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亦说明了人们首先体会到的是物质实体中的精神,然后才是抽象形式中的精神。康定斯基不仅用文字宣扬了一套近乎意识流的抽象主义艺术理论,更有诸如《构图N号》这样的作品诠释了该理论的实践价值。
1913年马列维奇展出了其第一幅“至上主义作品”——在白纸上画下一个白色的方块。至上主义的意思是:画上可以感觉到形状和色彩,但不引起进一步的联想和感觉。在《非具象世界》一文中,马列维奇提到“最精确的表现手段永远是那种最能充分地表达感觉的手段,这种表达手段无视事物司空见惯的表象。”在至上主义者看来,纯感觉的艺术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他们的艺术如同象征的符号,绝不是装饰,而是一种节奏的抽象感觉。相对于康定斯基的抽象,马列维奇抛弃主题实用意义,在他们看来绘画到此时为止已经死亡了。
1920年蒙德里安的作品《红、黑、蓝、黄、灰构图》用几何规则的方格切割了画面,直线和纯色是它的特征。蒙德里安试图找到一个清晰而规则的艺术形式反映宇宙的客观法则,这种与康定斯基相似的神秘主义思想,揭示了在事物外形不断变化背后隐藏着的永恒不变的真实。
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就源自于这几种不同的艺术主张当中。整个抽象艺术起源于塞尚那种对自然要素的取舍,后来“抽象”意义被延伸,抽象在一些艺术家看来是要表达“色彩大合唱”——一种绘画的音乐效果。另一些画家则把它视作完整的哲学体系,就像柏拉图所说的“理式”——最高美、绝对美。这些画家将非具象的“真实”表达出来,是因为他们认为眼见的感性世界是虚伪的、偶然的、不真实的,是那个“真实”世界的偶然的反射,所以用简单的单纯的创作才能达到对那看不见的、抽象的“真实”的把握。
当1947年波洛克的《大教堂》完成时,我们不得不感叹,泼溅和滴洒的技法令人震惊,他的无意识决定绘画形式的直接性是绝无前例的。另外,他不是把消解了的传统的构图焦点放在图像中心,而是分解开空间中的物体幻象,造成一种“满幅”的构图。在其构图中,平面肌理呐喊总看似无限的亲密性创造了一种浩瀚、搏动的环境,充满张力,彻底吞噬了观众。抽象表象主义的绘画跟中国书法一样,讲究创作状态中的一气呵成,而不是事前的计划规则。这本身就融入了佛教禅宗的精神,一种神秘的东方主义。
不难发现,从19、20世纪之交的塞尚到20世纪40年代的波洛克,从表现主义到抽象表现主义的发展经历了半个世纪,他们的变革是一步一步变化而来的,不是一种无厘头的突变。这种发展是对西方人文精神不断的传承与创新,是向古希腊追求人性的精神致敬。
本文作者系江苏徐州书画院专职画师
约稿、责编:金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