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亚漆艺的发展看我国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改革的多元策略

马俊营

(华东师范大学 美术学系, 上海 200241)

从东亚漆艺的发展看我国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改革的多元策略

马俊营

(华东师范大学 美术学系, 上海 200241)

中国漆艺有7000余年的历史，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的伟大宏图中，中国漆艺文化能否再次腾飞，这是所有中国漆艺人所共同关注的问题。本文从中国漆艺教育发展的现状和东亚各国漆艺发展路径的启示，分析我国漆艺发展所面临的瓶颈，探讨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完成中国漆艺文化普及的有效途径，并对其多元改革路径进行相应的讨论。

东亚漆艺;高师美术教育;漆艺教学

拥有7000余年历史的中国漆艺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种典型形态，在一定程度上积淀和形塑了中国的文化思想和审美精神。汉唐以降，中国漆文化开始深刻影响到周边国家和地区。据考证，世界漆文化圈与现在我们指称的中华文化圈实际上大体重合。漆艺术独特的艺术性、文化性和审美性是传播中国文化“软实力”的绝佳代表，党十八大报告已经从国家文化战略高度强调要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强国，伴随着“一带一路”发展战略，漆艺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代表能否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迎来新的辉煌，值得我们思考和努力。

一、中国现代漆艺教育发展的成果及现状

在20世纪50年代，沈福文先生在四川美术学院创办了首个中国漆器设计专业，开创了中国高等艺术教育开展漆艺教育的先河。福建是中国现代漆画的发祥地之一，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的前身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创建于1952年并开始授课，1974年在陈文灿校长的领导下开办漆画专业，是全国范围内最早开办漆画专业的全日制学校，王和举、吴川是第一批漆画教师。有人说：中国漆画离不开福建，而福建漆画离不开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院。因此该校也被人称为“中国现代漆画的摇篮”“漆画的黄埔军校”。在20世纪60年代，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壁画专业开设了漆壁画课程并建立漆画工作室，1988年，正式建立了漆艺专业。同年，南京艺术学院也建立了漆艺专业。全国较早开设漆艺课程或专业的全日制本科和大专院校还有广州美术学院、天津美术学院、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华东师范大学艺术学院、上海工艺美术学院、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上海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等等。

正是在各位漆艺前辈的不懈努力下，1984年中国漆画以独立画种的身份参加全国美展，2001年中国美协成立了漆画艺术委员会，随后各地美协纷纷成立漆画艺委会、有条件的省市开始举办专门的漆画和漆艺展览，如“厦门首届全国漆画展”“福建漆画展”“江西漆画展”“第一、二、三届全国漆画展”“湖北武汉漆艺三年展”“福州漆艺双年展”等。如果说中国高等教育的积极参与和推动为中国漆艺尤其是漆画的发展和专业人才的培养方面提供了强劲的动力，那么中国美术家协会漆画艺术委员会自2002年以来在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院鼓浪屿校区及其他省市组织的“全国漆画高级研修班”就是中国社会漆艺教育的一个典范。因为教师来自全国各地，研修班的学员包含了漆艺界各个层面的人员，有教师、艺术家、学生、自由职业者，经过高研班的集中培训学习，他们又带着漆艺的火种在全国播撒。中国现代漆画已经呈现独特的面貌，中国漆艺发展呈现一片繁荣景象。

但同时我们又必须面对另一个现实即大众对漆艺文化的认知度低、对漆艺产品的认可度低、对漆艺文化的传承和创新的积极性低，从而造成高校漆艺专业人才的就业率低、漆艺专业人才对传统漆艺技法和语言的传承积极性低、假冒伪劣的漆艺产品交易活动猖獗、传统漆艺工厂和漆艺作坊经济效益不高，我国生产的90%以上的生漆低价卖给日、韩等国，这也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我国的漆艺教育还需要向他国借鉴相关经验。

二、日、韩、越南三国漆艺发展路径的启示

据考证早在中国汉唐时期，中国的漆器向东传播至朝鲜和日本，后来更向南传播到越南、缅甸、泰国、印度、孟加拉、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以及中亚、西亚等地区。各国在掌握了从中国传入的漆艺技法后，与本国文化相融合从而构成了亚洲各国独特的手工艺行业，尤其以日本、韩国、越南最为突出。

虽然日本、韩国、越南等国家同样经历了革命和战争，但漆艺文化和技法却从未中断。详细考察发现其漆艺文化不断传承、经久不息的原因主要如下：

（一）将漆艺技术发展与民族文化相融合

据考证从唐宋时期中国的漆器就开始大量地传入日本，日本江户时代就已经掌握了中国漆艺的技术并融入本民族自身特有的审美文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面貌。螺钿镶嵌技法曾一度盛行于中国的唐代，后传入朝鲜半岛，三面环海的朝鲜半岛，海产品资源极其丰富，因此在韩国传统的漆器里，大量使用螺钿镶嵌技法，并很好地融合了本民族的审美文化，形成了韩国本土漆艺的特色。越南现代漆画教育源于印度支那美术学院，由法国人维克托尔·塔尔丟（Victor Taraieu）于1925年创办的，将西方教育观念与越南本土传统文化相结合。在西方油画的启发下一些画家开始尝试以漆入画，把漆艺作为架上绘画进行创作，经过数十载的研究，同时借鉴中国与日本的漆艺技法最终形成越南的漆画面貌。

（二）政府将扶持政策与发展性保护相结合

20世纪30年代，日本成立了“漆艺院”，设立“人间国宝”制度，20世纪70年代，日本确立漆器和制作工艺为“重要无形文化财产”和“文化保存技术”，通过设立“日展”“日本传统工艺展”“日本生活工艺设计展”和“漆的现在性”特别展等展览，为漆艺作品的展示和国人漆艺文化交流搭建了一个个平台，从政策上支持、经济上支撑、文化上引导，从而促进了本国漆艺和漆艺文化的普及和发展。

韩国的政府文化机构则专门设立“无形文化财”（即人间国宝制）的评选和管理部门，政府还设立漆艺从业人员资格证审核制度，资格的认定主要有3类，分别是：A．漆器技能持有者；B．螺钿细加工技能持有者；C.文化财修理技能持有者。国家通过有关法律规定，漆艺从业人员必须通过严格的理论与实际技能操作考试才可以拿到技能资格合格证书，从事漆艺的设计与生产工作。[1]通过以上措施以确保韩国漆艺文化传承和市场秩序的规范性和严谨性，为韩国漆艺的良性发展提供了保障。

越南通过举行全国美展及“社会主义青年联欢节”设立奖项，将漆画放置于美术大学的四个重要科目中，每年都举办相应的学术展览，同时越南政府大力开拓旅游市场，以此为平台带动漆文化的发展，融专业普及推广于一体的漆画已经作为越南的“国粹”。

（三）高校漆艺教育的广泛介入

日本高校的漆艺教育形式多样，有国立大学和私立大学的漆艺教育，也有由地方漆艺团体组织的短期教育，还有民间传统的师徒制教育等，这些多元途径不断为日本培养了大批优秀的漆艺人才。韩国的漆艺教育在高等院校非常普及，培才大学、东亚大学、新罗大学等全国16所综合性大学都设立了漆艺专业和漆艺课程，聘请部分获“无形文化保护财”称号的艺人负责传统技法的教学工作，学生规模达到数千人之多，艺术院校已成为继承传统技艺和开发新产品的主要力量。越南的漆画教育与油画教育同样发达，有不少大学美术院校的油画教师本身就是漆画教师[2]。

（四）重视多种途径完成对国人漆艺文化的普及

日本漆艺的一个最大特点在于“日用”，在日本人家庭的食器中最常见的是漆碗、漆盘、漆筷，部分家庭还有漆蓝、漆箱、漆盒、漆柜、漆桌等等，日本民众正是在这种日常的生活中将漆艺文化一代一代潜移默化地传承下来。韩国的漆艺不仅表现在日用漆家具方面，也表现在注重传统审美和现代形式的融合。韩国培才大学金圣洙教授的观点代表着韩国漆艺界的共识，他认为传统漆艺只有融入现代生活才会有新的生命力。例如，韩国漆艺家们将传统漆艺药箱的造型与现代功能相结合设计了“漆艺CD箱”，既传承了过去的传统手艺又赋予其新时代的实用价值，搭建起一座漆艺文化传承和普及的桥梁。越南磨漆画出现后，在抗法和抗美战争中，漆画家利用漆画材料制作了大量以抗战和现实为题材的作品，既对民众进行了抗战宣传，也实现了漆画艺术的普及。

三、漆艺教育的“精英化”是我国漆艺发展的瓶颈

对照日本、韩国、越南的漆艺和漆文化发展所取得的成就可以得知，我国的漆艺发展缺乏对大众的漆文化普及的机会，也缺乏对大众进行漆艺文化普及的媒介。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漆艺文化的传承主要集中在高校，而高校的漆艺教学目前主要集中于培养漆艺专业（漆画）的专科生、本科生和研究生，即主要培养创作型的漆艺专业性人才，从数量上看仍属于“精英艺术”，从普及性方面看仍属于“小众艺术”。例如，2010年1月9日，由中国美术家协会、江西省文联、南昌大学共同主办的“中国当代漆画高等教育论坛暨全国漆画学术观摩展”，与会学者围绕“当代漆画创作的艺术审美观”“漆画在高等教育中的学术定位”“漆画的语言特征”“漆画创作的品评标准”“团队作用对当代漆画发展产生的意义”等议题进行深入论述；并分别对漆画的文化内涵、漆画的本体语言、图式特征、发展方向、高校的教学体系、学科建设等发表了各自的学术观点。又如，杭州师范大学副教授江崖在《文化创意产业背景下高校漆艺工作室教育模式探讨》（《新美术》2010）一文中对高师漆艺教学在文化创意产业背景下从漆艺工作室教学与市场的接轨等方面进行探讨。湖南城市学院张玮在《漆艺教学的课程内容和方法研究》（《北方文学旬刊》2015）一文中从漆艺教学的定位、多专业关联性教学、产学研发展三个方面对综合类院校开展漆艺教学进行了相关的探讨。从中可以看出，目前国内高校漆艺教学及研究偏重于漆艺学科，尤其是漆画的专业发展研究。

综上所述，我国的高等漆艺教育与日、韩、越南等国相比尽管起步很晚，在办学规模、学科建设、课程设置、教学设施等方面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和发展。但大众对漆艺的认知、漆艺知识普及和市场培育等单靠培养高校的漆艺专业学生是不够的。在当代语境下，丰富漆艺文化的传播途径，扩大漆艺文化的受众基数、多元推动漆艺文化的普及，才是中国漆艺复兴的关键。

四、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是完成中国漆艺文化普及的有效途径

在我国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承担着为国家中小学培养美术教师的重任，在我国全面实施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大背景下，强化高师美术教育专业的漆艺教学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培育更多懂漆的中小学美术教师来培养更多的中小学生，从而完成对国人漆艺文化的普及和教育。所以我国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的发展将是完成中国漆艺文化普及的有效途径，同时也是影响中国漆艺发展的重要因素。

经调查发现，我国尚缺乏从理论高度进行的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的研究，也缺乏从教学实践的角度开发的相关内容和教学方法。目前我国高师美术教育专业的漆艺教学主要以选修课形式出现，由于课时所限，通用的做法有两种：1.选取培养漆艺专业学生的某些章节，在规定的课时内“断章取义”地对传统漆艺技法开展教学和实践；2.将漆艺纳入到民间美术课程中，通过幻灯片、图片相结合的纯粹赏析式漆艺历史理论的教学。师范生毕业后，由于在校期间未能掌握漆艺的知识与技能，成为中小学美术教师后，难以开展漆艺教学，这对开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显然是不利的。教育部艺术教育委员会委员、中小学教材审查委员会委员钱初熹在《中小学工艺美术教育的现状及展望》一文中指出:“自2001年以来，随着美术新课程的推行，在上海中小学工艺美术教学过程中，缺乏体验学习和探究学习，仅用视频方式展示工艺美术作品缺乏工艺美术原作的展示或仅传授制作技法，忽视通过复制或创作工艺美术作品体验制作过程探究工艺美术作品中所蕴涵的社会历史、风俗习尚、地理环境、审美观念等文化内涵。这些问题在中小学工艺美术教学中普通存在。”[3]

五、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改革的多元策略

所以现阶段我们需要开展针对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的改革，围绕大众漆艺文化普及、漆艺素养提升、漆艺文化的传承和创新等核心内容，从教学内容、教学方式、教学时间、教学环境、教学的深度和广度、教学的评价方式以及建立“漆艺文化信息辐射源中心”等方面开展多元策略研究。

（一）探讨漆艺专业教育与普及教育相结合、实践教育与鉴赏教育相结合、动手操作训练与点评书写训练相结合、临摹经典与个性创作相结合，围绕漆器、漆画、漆塑三种漆艺形态系统安排精品临摹、个人创作、经典赏析等，从教学内容上探索实施分层次开展的漆艺教育策略；

（二）探讨教师教学与学生自学相结合、个人分工与团队协作相结合、课堂教学与田野调查相结合、课堂教学与市场运作相结合，通过学生个人包干使得在漆艺的学习、制作、创作、销售等环节上能够充分调动起学生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从教学形式上探索实施多元化的教学策略；

（三）探讨课程教学与工作室教学相结合、课堂教学与课下教学相结合，打破选修课的时间限制，充分利用学生的空余时间，从教学时间与空间上探索实施化整为零、聚石成山的教学策略；

（四）探讨传统漆艺与现代漆艺相结合、文脉传承与实验创新相结合、漆与多学科交叉相结合，如将漆艺教学与油画、国画、雕塑、纸艺、陶艺、纤维、金工、玻璃、陶艺、染织等媒材教学相互融合，从教学的深度上探索实施多媒材交叉融合创新的漆艺教学策略；

（五）探讨开展学校课堂漆艺自我教育与社会公众漆艺教育相结合、教学成果室内展示与网络媒体宣传相结合，通过将学生由被教育者转换为教育者、由欣赏者转换为被欣赏者这种身份的不断转换，从教学的环境上探索实施多维度的教学策略；

（六）探讨高师漆艺教学的评价方式，由单一的结果认定评价，转换为“过程评价”“合作评价”“目标评价”等多元的评价方式；

（七）探讨当代语境下高师“漆艺文化信息辐射源中心”建设，加强高师漆艺教学与中小学漆艺课程的对接，通过为毕业生“扶上马、送一程、帮一把”的策略，促进中小学漆艺教学的开展和漆艺文化的普及。

结合中小学受限于设备购置、实验场地及材料、展示展览条件、信息资料来源等客观现实条件，高师院校可以尝试进行“漆艺文化信息辐射源中心”建设，探索实物展示与电子展示、面对面教学与远程教学、信息传授与资源共享相互结合，建立数据信息展示平台（包括图片展示、制作工艺视频、大师讲学视频、展览资料等），为未来的教师提供信息和资料支撑，从教学资源模式上通过探索实施共同建设，教学信息资料远程分享、离校的毕业生定期回炉、参加工作的毕业生带领学生回校参观实地制作，以强化大学漆文化信息源的辐射作用。

六、结语：

2014年3月26日，教育部印发了《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的通知，《纲要》开门见山地指出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要性，也指出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紧迫性。中国漆艺的发展任重而道远，需要广开渠道，多元并存，需要漆艺同仁在各自的阵地上发挥各自的作用。高师美术教育专业漆艺教学的深化和改革无疑是更快推广和传播漆文化的新路径，也是中国漆艺发展和中国漆艺再次繁荣的一个新的增长点。

[1]钱凯一. 中、日、韩近现代漆艺的发展与传承比较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4.

[2]乔十光.乔十光文集[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13.

[3]钱初熹.中小学工艺美术教育的现状及展望 [J].上海工艺美术,2006(04).

J223.9

A

1003-9481（2016）05-0058-04

上海市教委学校艺术科研2015年度项目(青年D29)；2014年度华东师范大学教学改革与研究项目(NO.12)

马俊营（1980—），男，河南南阳人，硕士，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系讲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主要研究方向:漆艺创作与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