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继新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然而,名师屈指可数,往往令人投师无门。不过,我们可以借助“中介”去聆听名师的教诲。这中介,便是富有文化品位的上乘之作。通过这些佳作,穿越时空,去求索智慧。读这些作品时,我往往惊叹于大师振聋发聩的警策之语,心生“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的敬仰之情;当前贤所言恰与自己所思所想不谋而合,则又令我激动不已,顿觉与伟人心灵相通的美妙。
《论语》就是这样一部给了我许多感悟的经典之作。
1980年到1983年,我在曲阜师范学校教《文选与写作》。每当夕阳西下,我总是到与学校一墙之隔的孔庙去散步。在长廊与松柏间漫步,遥想当年,孔子也许就曾在这个地方行走过啊,我这小人物的足印,也许就踏在了大师的足迹上。每想至此,顿时心生敬畏,并暗下决心,要研习孔子的哲学思想和教育思想,特别是学习他的生命之“道”。
承载孔子思想的最佳载体就是《论语》,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我就比较系统地看了两遍。遗憾的是,当时只大概读懂了字面意思,甚至字面意思好多也不甚了了,孔子之道于我,还很遥远。后来,我又断续读了两遍,有些意思似乎比以前领会得更深刻了一些,但对孔子的哲学思想,对他的“道”还是不懂。
49岁这年,我突发奇想:“把它背下来会怎么样?”我略作计划,《论语》中大概百分之八十是需要背诵的,至于孔子怎么上朝,怎么穿衣服就不需要背了。整整一年,利用早上和下班后的时间,我将《论语》背了下来。尽管那时我对孔子之道还不像今天这样熟悉,但我感觉到我的生命深处发生了变化,我的话语方式、思维方式、生命状态与幸福指数都起了变化。
曾国藩在给他儿子的家书中说:“一书不尽,不读新书。”此前,我对这句话并不特别认同,读了《论语》之后,我才发现曾国藩此言很有道理。从上个世纪80年代直到今天,我都一直在坚持研习《论语》,仅李泽厚先生的《论语今读》一书,我就读了不下十遍。关于《论语》的其他版本的译著,以及高层次的论文,更是看了不计其数。与此同时,自己每有所得,也写一些关于《论语》的文章,在全国做了上百场《向孔子学做老师》《论语解读》的报告。尽管如此,我还是几乎每周都研读《论语》。
阅读经典,表面看上去似乎是“求诸于外”,其实它更是一种内在精神和心灵力量的自我唤醒。经典的魅力恰在于它直指人的内心,直接作用于人的内心。阅读经典、阅读大师,从他们的无限性上读出自己的有限性,从而突破遮蔽在心灵上的一道道“幕障”,不断拓展思想的疆界,一点点重塑自己的内在,以至脱胎换骨。
虽然我常常在各种场合建议老师们多读经典、多背经典,然而也发现,应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很多人都是听时雀跃,回家忘却,或者虽有一试之心,但拿起读不到一页,就因感到晦涩而却步。许多时候,老师们认为这是自己缺乏上进心的表现,甚至因此降低了一些对自己的评价。其实,大可不必。
众所周知,物理学上有个共振原理,如果将经典所蕴含的智慧比喻为较高的振动频率,那么大多数人的思想意识就是较低的振动频率,因此,甫一接触高频率的经典,会觉得很难形成“共振”。但只要发挥一点意志力的作用,持续地接触经典,读不懂也不断地读,背不过也不断地背,假以时日频率同步了,自会生出琴瑟相和的共鸣之感。蕴藏在经典中的高妙之精神、纯雅之心灵、生命之真理便悄然重塑了我们的内在世界。
在读《论语》等经典著作的时候,我所体会到的快乐是难以言表的。工作之余,节假休息,捧读一本好书,抛却烦琐纷争,将自己带入到一个宁静的心灵港湾,融入到宇宙与自然的飘逸之境,从容、愉悦,不知老之将至。
(作者系中国孔子基金会传统文化教育分会副会长)
(责任编辑 鄢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