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网站的社交门槛与现实人际交往门槛的差异

黄慧仙 ，朱　洁

(西南交通大学　人文学院，成都　611756)



弹幕网站的社交门槛与现实人际交往门槛的差异

黄慧仙*，朱洁

(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成都611756)

弹幕族作为漫迷中的核心人群，在其群体交往过程中存在着区别于现实人际交往的社交门槛。通过对动漫弹幕族群中存在的四大社交门槛，即接触网站并停留注册，成为普通会员，成为up主以及成为“大大”，进行归纳划分，分析出这些层级门槛与现实人际交往在准入机制、层级基础以及等级观念强弱上的差异。对动漫弹幕族社交门槛的探索有利于了解其社交结构特征及族群特点，从而为动漫文化的发展提供参考。

门槛；弹幕族群；现实人际交往

近年来弹幕文化逐渐在国内流行，活跃在弹幕网中的漫迷族群被称为弹幕族。作为漫迷中的核心人群，弹幕族群内部自有一套不同于现实人际交往的社交准则。

一、 研究对象与方法

考虑到哔哩哔哩弹幕网拥有较为庞大的用户群，并以漫迷群体为主，用户活跃度较高，因而选择作为研究弹幕族群社交门槛的研究对象。

通过访谈法、参与观察法等研究方法，归纳出存在于弹幕网站中的四大社交门槛，即“接触网站，愿意停留并注册”“成为网站会员”“成为up主”以及“成为大大”这四大门槛。通过对这几大门槛的阐释以及对弹幕族的访谈，分析出弹幕网站与现实人际交往门槛之间在准入机制、层级基础以及等级观念强弱上的差异，由此了解弹幕族群的社交特点。

社交门槛在反映族群社交特点方面具有较强的代表性。本文拟通过对比弹幕网站与现实人际交往中社交门槛的差异，探析弹幕族的社交特点，为研究动漫族群提供参考。

二、社交门槛的划定

从接触哔哩哔哩弹幕网(以下简称“b站”)成为网站游客，到在网站上进行注册成为注册用户，再到为了获取更多视频资源和权限而成为b站会员，然后凭借自己的技术或资源优势开始制作或分享视频而成为一名up主，最后因自己技术或才艺的出众而获得大量粉丝的追捧和巨大的影响力而成为“大大”，在这一步步的层级“晋升”中，都存在着或高或低的门槛限制。笔者将其归纳为弹幕网站社群中的四大门槛。

(一)接触b站，愿意停留并注册

b站中的视频资源主要以ACG文化为主。因为ACG文化具有小众化的特点，所以很多不接触动漫的人并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b站，即使偶有点入，但若对弹幕文化不感兴趣，往往不会注册。对b站弹幕族进行访谈发现，很多动漫弹幕族是在搜索相关动漫视频时偶然间发现b站的，或者在一些动漫相关的论坛、贴吧中听其他漫迷提及该弹幕网站才逐渐开始接触b站。而一些非漫迷的弹幕族则往往是受自己身边漫迷朋友的推荐开始接触b站等弹幕网站。

只有那些喜爱弹幕文化，希望能够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参与到弹幕发送中来互动，或者希望能够在b站观看到更丰富的视频的游客才会花一定时间在b站注册：包括要取一个不能与他人重复的ID号，填写相关资料等。

(二)成为b站会员

b站CEO徐逸曾表示，“我们希望阻拦想凑热闹的人进入。我要的就是社区的氛围是稳定的，不希望和这个群体完全无关的用户进来。”[1]为了保证弹幕族群的质量，b站为注册用户晋升成为会员设置了一道不低的门槛：需要在一小时之内，回答100道与动漫相关的问题。这些题目中不仅包括动漫问题，还有一些物理、地理等知识领域的问题。大部分访谈对象表示自己虽然是动漫迷，但很多题目无法回答，在依靠自身动漫知识积累答题失败之后，只有求助网络才完成了答题任务。

但答题过程仍然需要消耗答题者较多的时间和精力，因此仍起到一定的拦截作用。很多注册用户，尤其是非ACG爱好者，对视频资源要求并没有那么强烈，就会在这样一道门槛前望而却步。

除了答题，注册会员还可通过接受他人发送的邀请码的方式成为正式会员。

(三)成为up主

up主即上传者，又称为视频音频投稿人。从普通会员晋升成为up主，其中的门槛便是技术和资源了。但是，一些访谈对象表示，其实只要具备一定的空闲时间，略会些视频剪辑的技术，就可以制作、上传视频了。一些动漫迷表示，剪辑自己喜欢的动漫的作品，配上自己挑选的背景音乐，是极具乐趣的。

另外，将其他地方的视频资源搬运上b站进行分享，同样也是成为up主的一条途径。

(四)成为弹幕族中的“大大”

“大大”可以说是up主中的“精英阶层”。一般来说，“大大”必须具有精湛的视频剪辑技术，能够制作出质量较高的视频，或者具有一定的才艺，擅长游戏解说、唱歌跳舞，从而创作出一些颇具趣味性或艺术欣赏性的视频，并且这样的视频供应需具备持久性和稳定性。除此之外，一些擅长搬运小众冷门视频在b站进行分享的up主因为其独特的资源优势也有机会成为“大大”。

这对于普通弹幕族来说，不仅是技术、资源上的高门槛，还有着时间和精力上的门槛阻隔。

三、弹幕网站的社交门槛与现实人际交往门槛的差异

b站为弹幕族群构筑起一个虚拟社区，弹幕族在此的社交呈现出明显不同于现实社会的特点。学者拜恩(Byme)将虚拟社区的沟通过程归纳为4个阶段：“首先，出现各种不同的‘表达形式’，包括文字符号；其次，成员各自拥有自己的‘身份’，如匿名等，身份逐渐被社群成员所认同；再次，成员经过不断的互动建立起‘关系’，这样的关系可能维系，也可能消失；最后，随着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成员间建立起共同的‘行为规范’用以维护社群之秩序。”[2]

(一)以语言符号为代表的准入机制

在上述b站弹幕族群社交四大门槛的描述中，首先可以看到该社群中存在“严格的”准入机制。它既体现为初次接触时，会因为接触者对动漫弹幕文化的兴趣圈涉足与否而带来接触到b站概率大小以及接触早晚的差异；也体现在以ACG内容为主的弹幕语言所构筑的弹幕族群的准入机制中。弹幕语言这种文字符号的门槛作用较之前者，其覆盖层级更为深远和广泛。一个外来者或许虽未涉足过动漫圈，但却有可能在无意间点入该网站，从而开始接触甚至参与族群之中。但如果缺乏对弹幕语言及动漫用语习惯的了解，很难在游客或注册用户的基础上进一步“晋升”。因为成为正式会员后所面临的考验就要求用户对动漫文化、动漫语言有足够的热爱和熟悉，否则他们将难以融入进会员群体中成为up主、“大大”。

心理学家特纳(Trune)认为，社会群体是拥有共同的社会身份的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或他们认为自己同是属于一个社会类型的成员。并且，这种社会认同感似乎并不总是起作用，而是会被某些特定的情境激活或关闭。[3]在理解和使用弹幕语言进行互动，并由此阻截非动漫弹幕族进入的过程中，弹幕族成员的族群认同感得以激活，并把自己定位为该社群成员之一。

在现实人际交往中，不同的圈子虽然也会存在以文字符号、用语习惯为代表的门槛准入机制，但其突出程度皆不及弹幕族群。弹幕族群由于身处网络虚拟环境，其成员在现实中的诸多个人状况，如经济状况、社会地位、文化程度等都呈现隐匿状态，唯一可作为族群标志而纳入准入机制之中的便是以弹幕语言为主的文字符号。

一个族群的形成往往建立在交往和情感的基础上，成员之间的互动越多，情感维系越强烈。而在互动中，个体得到族群内其他成员的响应和支持则意味着自我认同在群体中完成建构。[2]42弹幕族通过弹幕语言等动漫用语传达信息，并得到其他理解该套语言体系的弹幕族的回应，从而实现族群内的互动，使弹幕族个体在这样的互动过程中产生强烈的认同感，完成自我在群体中的建构，从而融入该群体之中，同时这也阻止了非动漫弹幕族的进入。

(二)层级门槛的差异建立于视频资源“分享”的基础上

这一点主要针对up主、“大大”相对较高级的门槛而言。在弹幕网站这样一个虚拟社区中，要在众多默默无闻的普通会员中继续“晋升”，就必须在这个族群中有所贡献，并得到族群其他成员的认可。这种贡献主要在于个人对族群其他成员视频资源的分享。要突破up主层级以及“大大”层级的门槛，无一例外是需要实现个人资源的群体分享，后一层级在要求分享的前提下，更是对视频剪辑技术及个人才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社群身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个体参与族群关系越深入或进行文本生产越多，个体对族群的贡献量就越大，也越容易获得族群内的接纳。[2]41在弹幕族群中，这种贡献量就是在弹幕网站中上传视频的数量以及质量。

在现实人际交往中，要维持一个社群的稳定与可持续发展，同样需要社群成员资源的分享与贡献。现实人际交往中的这种分享的内容往往更为广泛，类别也更为丰富。但它却并不是层级门槛差异的决定因素。在现实社群中，造成层级门槛差异的关键因素往往是经济状况、社会地位、文化程度等。而在弹幕社群这类虚拟社区中，门槛之间的差异被纯粹地聚集在了视频这种单一资源的分享上。资源的分享成为层级门槛的基石，没有分享，弹幕网站中门槛的设定便都失去了意义。成员的现实条件与层级门槛的划分并无直接关联。

(三)门槛划分中的等级观念弱于现实人际交往

在虚拟世界里，御宅族群并不是统一的整体，而是呈现分散和“割据”的状态，一些新兴社群不断出现。在新兴社群中，能够吸引大量人气的往往是一些ACG 圈的大手。这些小社群凝聚同好、建立认同感，靠的就是大手的个人魅力、网站的风格、状态的更新频率以及与同好间的互动。[4]弹幕族主要来自御宅群体，他们热爱动漫文化和弹幕文化，有着自己所偏爱的动漫类型，通过同好间的交流，进一步形成以“ACG大触”(主要以知名up主和“大大”层级为主)为中心的小社群。

在这样的社群中，虽然存在着普通会员、普通up主、资深up主和“大大”等层级，彼此之间由于资源、技术等门槛因素而实现层级划分。但与现实人际交往相比，弹幕族群中的层级门槛更易于跨越，层级之间的等级观念往往也弱于现实社会。

在现实社会中，层级之间常常有着明晰的界限，要跨越层级门槛也因此变得较为艰难，现实人际交往中，有门槛划分，便会强调等级观念和领袖统一管理的概念。尤其在高层级中，领袖的团体组织力常常有着不容质疑的地位。

在弹幕网站中，尤其在注册会员、普通会员以及普通up主这样的层级之间，门槛界限常趋于模糊。访谈发现，要从普通会员“晋升”为up主，只要略通视频剪辑技术，或有合适的视频上传即可。而像普通会员和“大大”层级之间虽有门槛之别，一时常常难以跨越，同时普通弹幕族会对“大大”有崇拜、遵从的情绪，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主要还是建立在资源共享的基础上。由高一层级成员凭借等级优势，集中化统领其下粉丝的状况极少出现，其组织结构呈现分散状态。

四、结语

在弹幕社群中的层级门槛呈现出诸多不同于现实人际交往的特性。2014年，中国动漫产业总值保持着14.84%的年增长势头。[5]作为动漫文化产品的重要消费人群，动漫产业要实现进一步发展，必须对弹幕族群有更为全面的了解，其中就包括其交往结构的特征。对弹幕族层级门槛的研究为了解该族群交往结构特征提供了很好的视角，能为动漫生产商提供参考。

[1] 李纯,徐佳鸣.B站“站长”徐逸：让弹幕飞一会儿[EB/OL] .(2014-09-01)[2015-10-17].http://news.nandu.com/html/201409/01/1034851.html.

[2] 江宁.基于TLF字幕组的网络社区迷群认同机制研究[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2012.

[3] SEVERIN W J,TANKARD J W.传播理论起源、方法与应用[M].郭镇之,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3:167.

[4] 易前良.异托邦:御宅族群中的互动与交往[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3(2):19-23.

[5] 王珏殷,辛晓彤,杨威.2014年度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报告[EB/OL].(2015-03-13)[2015-10-17].http://media.people.com.cn/n/2015/0313/c394672-26688504.html.

The Difference of Social Threshold between Barrage Network and Real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HUANGHuixian*，ZHUJie

(College of Humanities, Southwest Jiaotong University，Chengdu 611756，China)

As the core group of anime fans, barrage group has the different social threshold with real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This study reveals the differences of access mechanism, stratification base and conspicuity on hierarchy concept between barrage network and real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through deconstruction analysis to the four social thresholds in barrage group, which includes getting in touch with BiliBili network and registering, becoming an uploader, becoming a ’dada’. It is helpful for us to learn further more about the features of social structure of the barrage group through the exploration of social threshold of barrage group. The study provides a reference frame for further development of animation industry.

social threshold; barrage group; real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10.13542/j.cnki.51-1747/tn.2016.01.026

2015-12-17

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四川动漫研究中心青年基金课题“中国动漫论坛中漫迷族群研究”(DM201308)

黄慧仙(1991— )，女(汉族)，浙江嘉兴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闻传播学、新媒体，通信作者邮箱：1098409039@qq.com。

G206.3

A

2095-5383(2016)01-0092-03

朱洁(1979— )，女(汉族)，四川成都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网络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