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伟/文
火光中欲望和吊诡缠绕
孙建伟/文
现代西方言情小说中,美国作家爱曼达•奎克的作品独树一帜,120余部小说总发行量超过2000千万册。作家讲故事几乎等同一台程序严谨的精密机器,不啻快餐式的批量生产。作为一种类型小说,爱曼达•奎克的叙事元素除了人类情感这一道主食,佐以鬼魅、幽灵、惊悚、探秘等等大料,再加推理、悬疑的烹饪方式。这就像肯德基麦当劳,无论千变万化,鸡块和薯条雷打不动。这家伙是不是好东西自有公论,总之满眼望去,微笑着的肯德基上校和M形拱门的大小食堂里,以妇女儿童为主干的食客还是不少。因为人家的门腔被这股味道吊牢了。这就是老肯和老麦的成功妙招。
“纵火”是《黑寡妇》营造气氛、延宕情节的一道略显硌牙的“硬菜”,目的是让读者落入一个纷纭密布的陷阱,可惜布局并不神奇也不算精心。但对在“火光”这一特定场景中的女主角狄玫琳插钥匙的过程相当刻意,这似乎关乎她的未来。
狄玫琳丈夫迪伦伟之死引起了人们的各种猜测,这当然是“悬疑”的惯常技巧。所有的“传说”都对她不利,因为她身上存在种种似是而非的嫌疑。这也还是悬疑模块的套路。传说她觉得丈夫碍事,传说她可能精神异常。所以“她纵火烧房子”是为了要“湮灭谋杀亲夫的罪证”。
然后,亨利和亚特两位侦探分析纵火事件以及迪伦伟之死。亨利一向严谨,他坚信他看到的事实,否认传闻,“那天深夜窃贼闯入时,屋子里只有迪伦伟一个人。”他的结论是,“歹徒射杀迪伦伟,放火湮灭证据。”而且,纵火案之后,“狄夫人并没有受到讯问,更不用说拘捕了。”
亚特认为,社交界也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巴不得来点夫妻不和乃至彼此的桃色新闻。尤其是那些传闻制造者或者说长舌妇长舌男们对各种传闻的推波助澜很可能使事实迷失真相。
随后他们找到了狄玫琳和迪伦伟不和的蛛丝马迹。狄玫琳婚后不久就搬离了丈夫的寓所,一直拒绝回去和他一起生活。这使迪伦伟很没面子。那么这桩不谐婚姻究竟是不是这场纵火案的导火索呢?亨利又说了一个事实,在迪伦伟丧生之前,狄玫琳之父曾请他的律师打听宣告婚姻无效或者分居的可能性。这个说法让亚特很激动,于是他推理出一个他们夫妻不和的关键性理由——迪伦伟无法进行性生活。这一点遭到亨利的反对,因为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要得到证实可能要花上几年时间。亚特倾向于认为狄玫琳会以自己的方式行动。其实他在昨天夜里刚见过她。这位夫人性格执着而坚强,令他印象深刻。亨利则强调,验尸报告写得很清楚,迪伦伟的死是在屋子着火之前。亚特却又抛出一条足以使亨利惊讶的事实,狄玫琳的枪法十分了得。
这种叠影交错、似是而非的“推理”总是在这样的“胡说八道”中舔舐着读者的胃口。反正低俗无罪。
“火光”中的狄玫琳“捡起沾满鲜血的钥匙,摸索着把它插进锁孔里……她瞥见金光一闪,转头看到伦伟的手杖躺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她强迫自己专心地把沾满鲜血的钥匙插进锁孔里……”
但“钥匙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她惊骇无比地听到“伦伟在笑她”,她“抓起钥匙,再度尝试把它插进锁孔里”,可“钥匙再度从她指间滑落”,她“感到无比的惊恐和挫折”,但她“非打开上锁的房门不可”。
如果钥匙是暗指狄玫琳饥渴的“欲望”,她要做欲望的主人就必须“把钥匙插入锁孔”。
“钥匙”慑于“手杖”之威从指间滑落,然后狄玫琳“听”到了死去丈夫的“笑”,再度滑落。三度企图插入,又二度滑落。而她一旦打开那扇“上锁的房门”,就可以摆脱“死魂灵”的纠缠,也就打开了自己通向新生的世界。却终究发生了更诡异的事情,“伦伟的手动了。在她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的手指伸向钥匙……”悬念继续,虽然很做作很唠叨。此时此地,“火光”无疑是惊悚效果的助燃剂。
编者按
在现代罗曼史小说中,美国作家爱曼达•奎克的出版作品数量庞大,大多带有强烈的推理元素,男女主角性格鲜明,个性坚强。她曾以7个笔名活跃于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并获得美国罗曼史作家协会终身成就奖。其中笔名珍•安•克兰兹用于写作现代罗曼史小说,笔名爱曼达•奎克用来写历史罗曼史小说,笔名珍•卡索用以写未来罗曼史小说。
小说《黑寡妇》是其“樊萨系列”的悬疑罗曼史作品,女主角狄玫琳是被谣传谋杀亲夫、纵火焚毁证据的“黑寡妇”,在闲言闲语面前她怀疑自己被丈夫的鬼魂缠上,因此请求男主角韩亚特帮她找出纠缠自己的幽灵。对女主角来说,火既是她深陷阴谋诡计的导火索,也是她告别痛苦婚姻的助燃剂。因为火,她成为人们口中的“寡妇”,也因为火,她重获了新的爱情滋润。
这也许正是女作家的欲望道白。也就是她自称“悬疑罗曼史”的批量作品之内核。至于最后揭开迪伦伟自己在实验室纵火的谜底就显得并不重要了。
火苗高涨。大火仍然局限在楼上的实验室里,但火光把长廊照得有如炼狱。浓烟像展开的黑色旗帜,迎接着来自地狱的恶魔军团。
她蹲在卧室房门前。沉甸甸的铁钥匙上沾满他的鲜血。她努力不去看地毯上的尸体。但在她就要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时,死人放声大笑。钥匙从她指间滑落……
……
“可恶!我的命运被掌握在黑寡妇手里,你能告诉我的却只有她有杀夫的习惯。”
“她只有过一个丈夫,所以不能称为习惯。”亨利更正,他那种力求精确的态度令人生气。“而且那种说法来自传闻,而非事实。我要提醒你,在她丈夫的命案里,狄夫人从未被视为嫌犯。她甚至没有遭到讯问,更不用说是拘捕。”
“因为没有证据,只有猜测。”
“的确。”亨利低头察看笔记。“根据我所能查到的事实,那天深夜窃贼闯入时,屋子里只有迪伦伟一个人。歹徒射杀迪伦伟,放火湮灭证据,偷走贵重物品。”
“但社交界没有人相信事情经过真是那样。”
“迪伦伟与妻子不和并非秘密。狄夫人在婚后几个星期就搬离丈夫的寓所,她拒绝回去与他过夫妻生活。”亨利清清喉咙。“据说她有点,呃,倔强。”
昨夜亲眼所见使亚特明白,她是个意志异常坚决的女子。但她真的会因急于结束婚姻而不惜杀害丈夫吗?
“你说迪伦伟中弹是在屋子着火之前?”
“验尸报告是那样写的。”
亚特起身走到窗前。“我必须告诉你,昨夜狄夫人展现出相当熟练的枪法。”
“嗯,那恐怕不是淑女该有的技能。”
……
后楼梯的火光现在更亮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爆裂声和断裂声,伴随着火苗接近,那种声音就像巨大的野兽,在狼吞虎咽刚刚被她杀死的猎物。她几乎没有时间了。她捡起沾满鲜血的钥匙,摸索着把它插进卧室房门的锁孔里。
她瞥见金光一闪,转头看到伦伟的手杖躺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她强迫自己专心地把沾满鲜血的钥匙插进锁孔里。
令她惊骇的是,钥匙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她弯腰捡拾时好像听到伦伟笑她,但望向他时,他仍然是死的。她抓起钥匙,再度尝试把它插进锁孔里。
钥匙再度从她指间滑落。她低头凝视着它,感到无比的惊恐和挫折。她非打开上锁的房门不可。
她从眼角瞥见伦伟的手动了。在她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的手指伸向钥匙……
……
“我跟踪伦伟到他家。等我抵达时,他已经在实验室放了火,正打算在楼下的厨房再放一把火。我进入花园,抬头看到蓓妮的脸出现在二楼卧室的窗户里。她设法杷自己拖到了那里,但她的手仍然被绑着。她没办法打开窗户,而我没有办法爬到那上面去。”
“于是你进入屋内?”
“是的,我别无选择。”她闭一下眼睛。“伦伟还在厨房,他没有听到我进去。我登上楼梯,沿着走廊来到卧室门外。走廊上很暗,只有后楼梯传来火光。”
“你发现房门锁着。”
她点头。“我尝试用发夹开锁。我可以听到大火噼啪作响,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然后他突然出现在走廊上,他一定是看到我上楼。”
(栏目编辑:谭 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