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居民消费向城镇转移的问题分析

■ 李骏阳 教授 段新鹏（上海大学经济学院 上海 200444）



农村居民消费向城镇转移的问题分析

■ 李骏阳 教授 段新鹏（上海大学经济学院 上海 200444）

内容摘要：我国农村人口占全国总人口近一半，但是农村地区实现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只占全国的13.7%，是什么原因造成农村消费水平如此之低？本文对此进行详尽分析，并深入到河南省卫辉市进行调查，通过调查和研究发现：农民工在城市消费、农民工回家前在城市的采购、农民工家属进城探亲、农村居民到城镇购物、农村居民在网上购物等使得本来应该计入农村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计入城市，所以目前的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并不真实反映农村居民的实际消费水平。

关键词：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 农民消费 消费转移

农村居民消费特征及变化

（一）农民工和留守居民家庭两地消费特征明显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3年全国总人口为13.6亿，其中城镇常住人口7.3亿，拥有农村户口但是被统计在城市常住人口内的农村居民共为2.4亿人，当年全国农民工总量为2.69亿人，其中0.29亿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在城镇工作和生活，但是他们属于农村常住人口，消费额却计入城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中。2012年农民工在城市食品、衣服消费支出占总支出的39.72%，按照此数据推测2013年农民工在城镇（食品、衣服等）月均消费金额为354元，年消费金额为2124元。

根据2013年农民工年消费金额计算得出：非城镇常住人口的农村籍农民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615.96亿元。随着经济发展，这类农民工数量会进一步增加，在城镇的消费总额会进一步扩大。

农民进城务工导致农村家庭结构发生变化，农村居民可以分为新生代农民工、传统农民工、留守居民，他们在消费支出上呈现出不同特征。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生代农民工逐渐成为农民工中的骨干力量，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12528万人，占农民工总量的46.6%，占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农村从业劳动力的比重为65.5%。新生代农民工在外务工更倾向于就地消费，人均支出比老一代农民工支出高19.3%，寄回家的现金相比少了29.6%。从这些特点中我们可以看出，新生代农民工趋向在城市消费。

大量农民外出务工，农村出现留守居民群体。根据相关数据显示，2008年全国有8700万农村留守人口，包括2000万留守儿童、4700万留守妇女、近2000万留守老人。截至2010年底，全国留守居民合计已超过1亿人口。农民工外出务工带走了一部分消费，留守居民逐渐成为农村消费市场的主要力量，但是作为留守居民主要构成的儿童、妇女、老人，消费能力相对较弱，在选择商品的时候偏向实用和低价，消费相对保守节俭。

（二）返乡探亲前集中购物

农民购物受季节影响较大，每年春节、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大量农民工返乡，这是农村居民购物消费高潮，农民工在返乡前会在城市购买大量生活用品和礼品，一部分供家庭消费，另一部分用于馈赠亲友。农民工长期在城市务工，耳濡目染受到城市的消费方式和生活习惯的影响，会给家里购买一些流行的新产品。总之，家人的期望是他们返乡前夕城市购物的主要驱动力。农民家庭购物在一年中不是均匀的，农民工在返乡回家探亲前在城市集中购物，从而体现出一定的季节性特征。

正如周凤（2012）对农民工家庭消费进行研究中指出，大部分农民工进城家庭逢年过节，尤其是春节会在城市买些东西带回农村，送给亲朋好友，这也是他们与老家人难得的“人情往来”，月均人情消费所占的比重是日常支出的12%，按农民工家庭月平均总支出为1933元计算，每月每位农民工返乡带回家商品支出金额为185.57元，年购买金额为2226.82元。根据2013年农民工数量可以估算出全部农民工返乡购买商品金额为5990.14亿元。

图1　农民工在外务工时间占比（2013年）

图2　农民工在外每月消费金额（2013年）

图3　农民工每年回家带回家的商品金额（2013年）

（三）农民工家属进城探亲消费

两地分居导致越来越多的农村留守居民进城探亲，他们和农民工一样在城市中需要生活必须品的支出，探亲家属在探亲结束后还会购买大量商品带回家中，探亲家属的这部分消费没有计入农村消费品零售总额，反而计入了城市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中。

刘靖（2013）在对北京市农民工家庭消费支出的研究中指出：农民工家庭在食品、衣着上月人均消费354.01元。假设有5%农民工家属会进城探亲，探亲时间为1个月，探亲人数为一人，并以农民工家庭月人均消费作为进城探亲家属每月基本消费，那么探亲家属将在城市创造消费47.6亿元；如果有10%的农民工家属进城探亲，探亲人数为两人，那么探亲家属在城镇消费就达到190.5亿元。

（四）农村居民进城购物消费

第一，农村商业落后、业态单一、商品品种少，这些都限制了农村居民的消费，满足不了农村居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因此大量农村居民将部分购物消费由农村市场转移到城镇市场。

第二，食品安全问题频发，消费者安全受到威胁。特别是农村区域广阔，职能部门无法全方位实现监管，致使很多“三无”食品和假冒伪劣商品流向农村，导致很多农村居民不得不将购物转入城镇市场。

除此之外，农村目前发达的交通网络也为农村居民进城消费提供了便利。

（五）农村居民网上购物消费

电子商务近几年飞速发展，网上购物不断普及。2013年，中国网络零售总额为1.85万亿元。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正式发布的《2013年中国农村互联网络发展调查报告》显示，截至2013年12月底，我国网民中农村人口占比为28.6%，规模达到1.77亿。

由上海财经大学高等研究院发起，并通过上海财经大学参与“千村调查”的大学生完成的《2011中国农村电子商务调研报告》显示，农村网络用户的网购渗透率达到了38.4%，消费的商品主要集中在服装、音像和图书上。

据报道，农村网民一个月只进行一两次网络购物的人数占到了82%，58%的消费者一次网购消费在100元以下。通过以上数据可以估算出，2013年农村居民每年网络消费金额为513.88亿元。由于大中型电商企业都集中在城市，所以网购金额最终计入城市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

从上文的分析可以计算得出，每年农村居民在城镇消费但未计入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包括：非城镇常住人口的农村籍农民工消费支出615.96亿元，农村居民返乡探亲前在城市采购5990.14亿元，留守居民探亲消费190.5亿元，农村居民电子商务消费513.88亿元，共计7310.48亿元，这个数字占到了2013年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22.8%，占城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3.6%。

图4　农村居民日用品购买地占比（2013年）

图5　农村居民耐用品购买地占比（2013年）

图6　农村居民对本村商业依赖程度

农村居民消费情况的调查统计结果分析

（一）样本及调研基本情况介绍

笔者于2014年1-3月期间在河南省卫辉市的后河镇、李元屯镇、柳庄镇及所属的段庄、赵庄、大辛庄、白河、东板桥、段先屯、范庄、后河、蒋庄、韩光屯、金庄、焦浩屯、孔庄、柳庄、史庄等进行实地调查。后河镇人口数量约为3万，该镇是重要的商品粮和优质棉花生产基地，沿新范公路已形成远近闻名的卫辉市农副产品加工园区，由于交通便利，外出打工的人相对来说较多。李元屯镇人口数量约为5万，是豫北著名的粮棉之仓、河南省省级重点小城镇，是经济比较发达的乡镇之一。柳庄镇人口约3万人，经营农业为主，经济相对来说较落后。

调研以问卷为主，访谈为辅。调查共发放消费者问卷900份，回收有效问卷742份，回收率达到82%。本次调查兼顾了经济发展水平、农民工在外人数、村庄地理位置等能影响调查结果的因素，如实的反映当地农村消费状况和消费水平，另外本地调查数据中关于农民工及亲属在外消费数据一部分来自于河南省卫辉市农村调查队，另一部分是受访群众根据一些基本消费估测出来的数据，调查地农民工以河南省内打工者为主。

742名受访群众基本情况：性别：受访性别男女均有，女性稍多；年龄分布：20-60岁之间；文化程度分布：有大学、高中、初中、小学文化程度，其中初中居多；身份分布：农民、工人、大学生（家住农村在外地上学）。

（二）农村家庭结构

受访家庭成员人数4人居多，共202个，占全部受访家庭的27.2%；家庭成员人数5人的次之，占全部受访家庭的25%。在调查的家庭中，74%的受访家庭中有外出务工者，但外出打工人数占家庭总人口比例不高，外出务工1人居多，数量达到275家；其次为2人，数量达到195家。

从外出时间来看（见图1），外出务工时间6个月以上1年以下的居多，占比60%，多是家庭的次要劳动力，并且年纪较轻，家里没有活干，以外出务工为主。其次就是常年在外（本次调查问卷常年在外是指外出时间超过一年，但是大部分收入带回家的人）占比21%，这些人在村以外地方工作，主要消费都是在城市。外出务工六个月以下的占比19%，这些人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或者是家里的唯一男性，他们需要将更多时间花费在家里，他们外出打工主要是利用闲暇时间赚点外快，并且在外工作并不固定，短时间的从事某些工作。

（三）农民工及家属在外消费情况

调查问卷显示农民工在外月人均消费500-1000元的居多，占全部样本数据的66%。月均消费1000-2000元的农民工占比28%，主要是新生代农民工，花的多挣的也多。2013年全国农民工检测数据显示，在农民工月人均消费支出892元中，生活必需品支出（吃、穿、用）占总支出的49.22%。根据该数据可以得出2013年农民工在外共消费7347000元，平均每位农民工年消费13383元。农民工在外每月消费金额如图2所示。

近几年农村留守妇女和儿童数量增多，根据调查数据显示：36%的农民工亲属会前去农民工务工城市探亲。探亲比例不高的主要原因如下：亲属外出务工时间不长；外出务工男性居多，亲属多为女性，家里一般上有老，下有小，无暇外出探亲；外出探亲路程较远，费用较高；外出农民工一般是住在单位宿舍或者与人合租，居住条件差，探亲不便。由于以上原因，外出探亲的家庭中，时间也不长，以1-2个月为主，在外消费500-1000元（吃、穿、用）。通过以上数据可以估算出2013年农民工家属探亲在外共消费432763.5元，平均每户探亲家属在城镇消费2196.8元。

关于农民工过年带回家的商品金额问题，统计数据显示500-1000元的比重最大，约占35%（见图3），通过口头询问了解到礼品当中主要是一些特产、保健品、玩具、首饰等。因此，2013年农民工返乡共带回商品金额895650元，平均每位农民工带回家商品金额1631元。

（四）农村居民购物地点及在城镇购物消费支出比重

农村消费环境仍然存在很多问题：电网、通讯、医疗、信息平台建设等基础设施薄弱；假冒伪劣产品多，农村居民维权意识弱；农村商业业态单一，商业网点少，售后服务差。

调查问卷数据显示：65%的受访居民在乡镇购买日用品，28%的受访居民在本村购买（见图4）；89%的村民在县城购买耐用品，7%的农村居民在乡镇购买，仅有2%的村民在本村购买（见图5）。城镇商业网点多、品种丰富、质量有保障、售后服务好等原因决定了大部分农村居民在村以外的地方购买日用品和耐用品。

80%的农村消费者认为对村里商店依赖程度一般，18%认为依赖程度很小，2%的认为依赖程度很大（见图6）。农村居民每年在城镇消费2000-5000元的最多，占受访者的29%，其次为消费5000-10000元，占受访者的23%，10000-20000元占22%，2000元以下占19%（见图7）。2013年农村居民在城镇共消费支出5414000元，平均每户农村居民家庭在城镇年消费支出7296元。

从农村居民年消费在城镇支出占年总支出比重来看，70%以上的农村家庭为455家，占样本总量的61%，50%-70%的农村家庭为191家，占26%（见图8）。通过以上数据加权平均估算可以得出，全部受访家庭每年在城镇支出占总支出比重平均为72%。

通过以上调查结果可以发现：农民工及探亲家属在城镇消费、农民工返乡带回商品金额、农村居民每年在城镇购物消费支出三项共13656650元，平均每户（或每人）在城镇年购物消费支出为18405元。

图7　农村居民每年在城镇消费金额

图8　农村家庭每年在城镇消费支出占总支出比例（2013年）

结论

（一）农村居民消费向城镇转移直接制约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速度

农村居民消费需求不断提高，但是农村市场不能满足农村居民日益增长的需要，农村居民购物消费不再局限于农村地区，而是转向镇、县甚至于大城市。大量农民工走出农村地区，他们属于农村户口，却在城镇工作，在城镇消费，带走了一部分农村的消费。另外农民工家属外出探亲、农村留守居民进城消费、农村工回家前在城市购物、网上购物等消费的新变化又带走了一部分农村居民消费。农村居民在城镇中消费的金额无法体现到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中，导致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缩小，增速减低。

（二）对农村居民真实消费水平存在低估

根据笔者推算，2013年农村居民在城镇商品消费金额10674.13亿元，如果将这部分消费金额从城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中扣除，计入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那么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将上升到18.2%，城乡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值将会从6.3∶1降低为5.5∶1，城乡居民商品购买水平之间的差距将会缩小。由此可见，农村居民真实消费水平被低估，我国当前的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并不真正代表农村居民的消费支出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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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识码：A

基金项目：▲本文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开发我国农村消费市场的流通视角”（编号：11BJY112）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