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的抚慰作用不可小看

2016-03-25 08:20
环球时报 2016-03-25
关键词:境遇苟且高晓松

师力斌

最近,高晓松新端出来的词作《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热气腾腾,满足了许多人的胃口。比起他早期的《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等“青春之歌”,这首新作确实有更大的生活广谱和词语“杀伤力”。不过,批评声音也不少,有人就斥之为“鸡汤”,还有很精彩的文章揭底高晓松的家庭出身和背景,提醒人们高晓松非比常人的精英一面,想让人们搞清楚自己与高晓松的阶层区隔和巨大的文化差距,明白他所谓的“远方”不是你我的“远方”、他所谓的诗意也非你我的诗意。

其中的“鸡汤说”让人感觉高晓松多少有点文艺公敌的意思,把文化鸦片贩卖给了我们。这样的批评大抵没错,不无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腐蚀作用的高度警惕以及对资本操控文化工业的揭底,但也往往由于曲高而少接地气,甚至忽略了民众智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碗鸡汤的抚慰作用不能小看,尤其是在活着不易的情形之下,在更高级的“凤汤”出现之前。全部读完这首歌词,就可发现它提供了一个极具弹性的意义想象空间。它提到了“远方的田野”(远方除了美好惬意还有“黑导游”那样的龌龊,田野除了赏花和摆脱城市的禁锢还有耕种那样的辛苦),提到“赤手空拳”(白手起家),还有“不顾一切”(职场打拼),等等。这些意义连缀在一起,无形中还原出一个在当下市场丛林中打拼的70后或80后形象,“苟且”确实反映了他们生存境遇中的艰难无奈。

因此,紧盯高晓松的精英身份和这首歌词的鸡汤性质,恐怕不能切中要害。不妨说,远方的田野是希望的田野,当下的苟且是可以改变的苟且。这首词以弹性的意义命名了普通人的境遇,但它并未一味高论“诗和远方”或蓄意驱逐“苟且”,而是在容纳“苟且”的同时,为打拼和希望留下了余地。这种眼前与远方、肉与诗、物质现实与理想主义等多重向度间的张力留下巨大想象空间,让众生自己去填补吧。那种以为民众消费了这种歌就会认同精英的生活方式或为“远方”的空洞命名所束缚的观点,也未必太“精英”了。

现实中既有远方诗意又不“苟且”的文艺太少了,高晓松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不是最坏的,因为他至少触及了时代精神的痒处,这可能是我们最需要正视的。“苟且”不是你所理解的苟且,“远方”也不是你所理解的远方,每个人都需有适合自己、也更精准的“远方”定义和对“苟且”的体认。一个整一的“远方”已经不存在了,这便是我们当下的文化处境。谁都不能否认,诗人余秀华有她自己现实的“苟且”,也有她自己定义的“诗和远方”,而能将油盐酱醋过出五彩缤纷来,终究不失为一种勇气。我倒觉得,“苟且”是对日常生活的否定之肯定,是嫌弃中的保留。正因这“苟且”,这不好高骛远,才可能有生活的远方。

虽然不一定能强身健体,但至少“鸡汤”便宜,况且它本来就是这个时代必不可少的大众食品。某种程度上说,高晓松的这种所谓“鸡汤”,也是当下文化机制和资源不平衡的产物。在更加个人化、精确的“凤汤”产生之前,“鸡汤”抚慰和疗伤的作用还不能免除。同当年刘欢的“心若在梦就在”一样,高晓松的“远方”尽管朴素、简单甚至经不起推敲,但也包含了一种大众化的期盼和梦想。在吃饱穿暖、想有更多追求的当下,“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尽管模糊,但也说明了我们还有希望的基点,还不是安身未稳。▲(作者是北京文学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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