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高地传奇钓事

2016-03-22 08:53辽宁朱敬钊
垂钓 2016年1期
关键词:钓点黑鱼新兵

文/图 辽宁·朱敬钊



无名高地传奇钓事

文/图 辽宁·朱敬钊

用锚钓到重200斤的鱼,这是无法复制的传奇

2014年春节前,ZHAO决定把多年钓鱼用的零七八碎收拾一下,有些东西已经存放多年,时常遭到家人抗议。要处理的东西很多——一大捆竿子、一大堆钓鱼服装,还有一个大纸箱子,里面有各种线、钩子、拟饵、配件、大小充电器;有些是新的还没用过,当时脑子灌水了,不知为什么就买了。ZHAO念旧,舍不得扔,就卖个人情,准备把这些东西送给徒弟。

在服装堆里,ZHAO发现一件红色钓鱼马甲,这件马甲有些历程,曾上过报纸,也上过电视。他拿过来看了看,上边口袋有些鼓,里面有烟还是有钱?一拽拉链,里面是个塑料袋包,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张纸。ZHAO把纸拿到眼前一看:“啊,怎么是这个东西?”

“无名高地,经度xxx纬度xxx。”

ZHAO连忙找出海图,用三角尺画出交汇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点不近呀!他不再理会地上的一堆东西,点燃一支烟,反复给大脑刷新,慢慢地,一个人浮现出来。

十年前,大连的两艘钢壳船开创了当地的远海钓鱼时代,所谓“远海”其实也不过是圆岛和遇岩礁而已。在船上,有一个老人引起了ZHAO的注意,他山东口音,70多岁,是全船岁数最大的钓鱼人,看起来左胳膊不太利索,他钓鱼不用竿子,只用一盘手线。

那时ZHAO在船上管点事,看他岁数大,上下船时就帮他拿点东西,没凳子就帮他找个马扎坐,上鱼时用抄网(那时没有刨钩)帮他拿鱼。

同是当过兵的人,他俩很谈得来,在往返的航程中,他讲了许多钓鱼往事,令ZHAO惊奇。

ZHAO终于记起。有一次,老人间隔很长时间又来钓鱼了,不过,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这条船上钓鱼。下船的时候,他把一个卷在一起的塑料袋放在ZHAO的手上说:“这个以后你兴许能用上。”

波澜不惊的另一面便是惊涛骇浪

钓鱼人都知道,上下船时乱事最多,ZHAO当时穿的就是这件红色的钓鱼马甲,忙乱之中便随手把这个塑料袋放在口袋里。

过去没有刨钩时,钓友们只能用抄网抄鳕鱼

那是个钓鱼钓得昼夜不分的年代,ZHAO一年能去圆岛四十多次,常常连船都不下,连去好几次。这张字条也就被遗忘了。

ZHAO终于想起来老人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脑海中随即浮现出故事的场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黄海的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岛上。岛上的许多路都是当年他和他的战友们用钢钎凿出来的,而今时过境迁,他环顾四周,多少有些茫然。

如今,和他同样喜欢钓鱼的岩子——他的孙子带他回到这里,他要在此追寻一段渐行渐远的记忆……

朝鲜战争时期,某次战役,一个连坚守无名高地,与敌军反复争夺,最后只有几名战士活了下来,其中一人就是他,后来,他被任命为连长。战争结束后,连长转到某海岛,守卫祖国海疆,继续着他的军旅生涯。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在物资匮乏的时代,海边人很自然地把目光转移到海上。连长祖籍山东蓬莱,家里世代以打鱼为生;他自幼跟父亲闯荡大海,但不喜捕鱼,唯对“钓”情有独钟,为此常挨父亲责骂。

驻守海岛,连长的本事总算有了点用武之地,他时常出海钓些鱼,改善一下连队生活,对人对己都是一件乐事。有一次,部队首长下来视察,他看库房没什么好吃的,就带了一个新兵蛋子出海想弄点鱼回来。

海边钓鱼人,他们渴望融入大海,与更大的鱼相会

时逢初春,乍暖还寒,俩人半天也没钓到几条鱼,连长决定到一个以往鱼多的钓点去看看。到了地方,连长让新兵下钩,他感觉老伤隐隐作痛,就蜷缩在船的角落晒太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连长被新兵的惊叫声吵醒,睁眼一看,新兵站在船头,手指着一根绳子,说不出话来。连长站了起来,绳子正把船拽得直晃,这绳有小手指粗,正在水中不停地抽动,像是有人在拖拽。连长试着去拉,很重,而且在动。

“他娘的,敢和我较劲!”连长发怒了。

凭着多年的海上经验,他知道发生什么了——挂着大鱼了,鱼很强劲,不断地要线。

这绳子看起来虽粗,但那是一根饱经风雨的破败麻绳,中间还有结头。他不敢较劲,时收时松,不久发现船上已没有多少余下的绳子了。此时如果继续和鱼叫劲,结果肯定是绳断鱼跑。连长心想:我绝对不能让它跑了。他灵机一动,抓过一个长条木板凳,熟练地打了一个水手扣,将抓绳的手一松,哗啦一下,长条凳滚到海里不见了。

连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摸出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新兵只顾着眨巴眼睛发愣,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在鱼的拖拉下,板凳时隐时现,连长也不着急,时不时用篙竿拉起绳子(海上用的篙竿前端有铁钩),用手拖拉,拉了几米后又扔掉绳子,板凳又被拖到海里不见了。如此反复多次,板凳终于不再沉到水下。这时,连长开始柔和地拉起绳子。慢慢地,一个巨大的黑影向船靠来,是一条鱼,一条巨大的鱼!

就在鱼靠近船边时,连长把绳子交给新兵,拿起篙竿准备钩鱼。鱼好像知道大难临头,猛地一个甩头,新兵措手不及,用力过大,老朽的绳子一下子断了。连长不愧是连长,当年在战场上,敌人投来的手雷在眼前冒烟,生死关头,他一把捡起手雷立即投出,化险为夷,稍慢一秒钟,他或许就壮烈牺牲了。此时的连长,噌地一下探出大半个身子,右手抠住鱼鳃,左手抓住船舷,鱼在拼命挣扎,连长的右手开始流血。战争时期,连长的左肩负过伤,此时,肩膀里遗留的炮弹皮让他感到撕心裂肺地痛,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蹦出来,顺着鼻尖往下淌。还好新兵这时用篙竿挂住了鱼,二人合力,终于把鱼拖上船。

过去之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因为网不晒干,闷在船上,几天就烂了,所以要勤晒

鱼在船上扑腾,连长躺在船上大口喘粗气。过了一会儿,新兵摸出连长的烟袋,点着,将他扶起,把烟袋递给他,连长吸了几口,盯着鱼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条鱼差不多有200斤,像是黑鱼,但和常见的黑鱼有些不同。

他用木棍撬鱼的嘴,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如他所料,掏出的是一个锚钩。

这个锚钩和绳子是连在一起的,船在靠岸或靠礁时,水手把锚甩出去,挂住岩石后再拉绳子,船就可以靠岸和靠礁了。

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和锚钩一起从鱼嘴里拉出来的还有部队发的一只白布袜,而且是一只破袜子,脚趾处有个洞,正好挂在锚齿上。他环顾一下甲板,发现另一只袜子正在阳光下不紧不慢地散着臭气。他明白了,之前那只袜子正搭在锚钩上晒着,不想锚钩鬼使神差地钻进了破袜洞里,可能是船晃,袜子连同锚钩一起滑到海里,于是奇迹就发生了。

连长的渔具充满血性且独一无二——他将美军降落伞绳改制成鱼线,将炮弹片锻造成十几把巨型鱼钩,再打磨得锋利无比。对照今日先进的钓具,让人不禁感叹逝者如斯

这鱼到底是什么鱼,不太清楚,他只是听他父亲说过,在日伪时期出劳工时,跟日本船去日本打鱼时曾见过这种鱼。

深知钓鱼之道的连长明白,钓大鱼,线不好是要跑鱼的。那时没有PE线和尼龙线,都是棉线,海水泡过后容易烂,土办法倒是有——用猪血浸泡,据说能抗烂防腐,不过拉力和现在的线仍没法比。至于网,在吃窝头的年代,没那么多猪,哪来那么多猪血,过去有句话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网不晒干,闷在船上,几天就烂了,所以要勤晒。哈尔滨就是从小渔村发展起来的城市,哈尔滨是满语,即晒网场的意思。可见,晒网是渔民打鱼的重要环节。

在大连,鳕鱼被称作大头,很受钓友喜爱

再大的黑鱼也无法换回连长当年的那份激情

后来,连长把从战友那儿搜集的一些战争时期缴获的美军降落伞绳在灯光下精心搓捻,改制成鱼线,又用当地渔民家用的风箱,弄个炭炉,将炮弹片锻造成十几把巨型鱼钩,用磨石把钩尖打磨得锋利无比。

万事俱备,只待择日,去和大物再做一番拼搏。

然而,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不久他接到通知去军分区医院体验,在左肩伤疤处拍X光片,手术取出大小三块炮弹皮。

后来,他被通知转业。

再后来,他有了儿子。

再再后来,他有了孙子,就是前面提到的岩子。

他的儿孙没有“转基因”,和他一样也喜欢钓鱼。尤其是岩子,挣点钱都花在了钓鱼上,还买了一艘艇。他每钓几条大一点的鱼,总是喜欢向父亲、爷爷显摆一下。有一次,他父亲忍不住说:“你钓的鱼,你爷爷当饵料都嫌小。”岩子似信非信,内心总有些不服气。

终于有一天,岩子决定带着爷爷,去寻找老人当年钓大鱼的地方,费了好大的周折,总算找到了钓点。这次爷爷没动手,是岩子下的钩,只钓了几条七八斤重的黄鱼和一条24斤重的黑鱼,大头倒是连连不断。

连长很失望,一挥手说:“回家!”

……

烟缸里已经有十几个烟头,ZHAO收起思绪,又看了看海图。

一个钓鱼的老人、一个遥远的钓点、一条大鱼……

“无名高地,经度xxx纬度xxx。”

当年连长和战友们用血肉之躯守住无名高地,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似乎无人知道。这个钓点还在吗?还会有大鱼吗?

ZHAO将打好包的渔具重新收了起来,他觉得他有必要去无名高地钓点走一遭,那里令他向往,令他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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