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乡村女性小说的创作

2016-03-19 17:21
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模式化毕飞宇方方

刘 洋

(沈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

浅论乡村女性小说的创作

刘 洋

(沈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

鲁迅的《祝福》站在制高点上,对乡村妇女问题的关注,开启先河,同时创造了写作的深度,使后代作家难以与其匹敌。在现当代文学史上,描写乡村女性命运的小说层出不穷,佳作不断,但是小说中的书写模式化现象已经出现,笔者就此探讨乡村女性小说中模式化书写特征。方方等作家在叙述乡村女性命运的小说中,关注着她们内心的反叛性内涵,毕竟自由平等,追求理想,是现代社会赋予人民的应有之物,也包括女性。因而,在表现乡村女性命运的小说中,具有了反叛性的精神内涵。

模式化;反叛性;方方;毕飞宇

自古以来,女性就是弱者,三从四德的戒律,束缚着女性的行动以及思想,随着时代的发展,男性的绝对权威和女性的绝对服从现象,在描写乡村女性命运的小说中仍占据着主流,成为根深蒂固的堡垒。站在民间叙述立场的作家,像战士一般前赴后继地揭露此问题,促使民众的觉醒,或是希望能够得到重视,引起疗救。因而,造成此类小说的模式化书写,以及其中蕴含的反叛性特征,有反叛性才会有前进的步伐,不是在原地踏步,因循守旧。所谓模式化,即“模式化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并能在一定范畴内传承和普遍遵从的一种操作规范。小说中的模式化术语则注重强调小说结构中的某种格局或框架反复进行、重复出现以致成为一种套路的僵化性现象。”[1]在众多的描述乡村女性命运的小说中,作者创作小说有其大致相同的模式。

一、模式化的书写

首先,一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乡村女性群像背景图。在作家笔下,小说中的配角们,甲乙丙丁这样的人物,是主要人物身后的背景,他们自身带有自己的意义属性,鲜少抗争,绝对的顺从。《祝福》里,她们就是把祥林嫂的不幸当成故事、笑话来听,当做谈话的资本,鄙视祥林嫂失节失贞的一群人,她们的命运同样是凄苦不幸的,只不过祥林嫂的遭遇是放大版,首当其中而已。毕飞宇的小说《玉米》,描述了这样的一群王家庄女人,她们是村支书王连方的后宫,有年长于他的会计、裕贵家的、富广家的、大仁家的、财广家的等人,跨越老中青三代,以至于王连发下台之后,认为睡了很多的女人是最为自豪无憾的事,这辈子值了。作为村子里的一把手,并没有写出他为村民的生活做出的贡献,却是最有胆量睡女人,女人成为权力这把无形之剑下的待宰羔羊,她们蒙昧无知,屈服于权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身体遭受屈辱,全村的女人如同商量好的似的,打破牙齿和血吞。方方的小说《奔跑的火光》,英芝遭遇家庭暴力,她的母亲劝英芝忍,都是这么过来的,英芝的婆婆,也是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将自己以前的苦果施加到英芝的身上。绝对顺从与屈服隐忍已经成为乡村女性的强制规约,一种集体无意识。尽管时代在进步,女性生存的空间依旧是狭窄的,天空依旧是低下的,她们是没有名字的牺牲品。

然后,无子是最大的罪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为残害女性的金规玉律。女人是一架生男孩子的机器,不能不生,也不能生女,必须生男,这是多少乡村女人的噩梦。毕飞宇的小说《玉米》中,王连方的老婆施桂芳连生了七个女儿之后,终于生下老王家的后代,生子的过程也是遭受屈辱的过程,以致生下儿子之后,泄了气,如释重负,连家中的权力都不想把持。莫言的小说《丰乳肥臀》里的上官鲁氏,到处借种,才产下上官金童这一宝贝疙瘩,书里对上官鲁氏生孩子的描写,简直是冷酷无情,女人就是生孩子的机器而已。方方的小说《水随天去》,天美就是十年的婚姻,生不出孩子,被逼迫下堂。丈夫无视天美是糟糠之妻,曾经辛苦一起打拼事业,弃之如履。从最初无子,接连生女到拼命生子,最终产子,是描写乡村女性悲苦命运题材的常用套路。多子多福,儿子、孙子多多益善,是一种福气,这就是女性天定的无奈。

最后,质疑婚姻的合理性。 婚姻是神圣的,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用心经营婚姻,家庭生活美满,是很多女人的真诚愿望。为了叙述女性的悲惨遭遇,婚姻也成为一种工具,婚姻成为一种枷锁。毕飞宇笔下的玉米,因为父亲的倒台,妹妹被轮奸,被未婚夫退婚,为了脸面,为了不被看轻,她开始决然的追求权力,嫁人只为权力,拿自己的身体作为工具,抛弃了自己的尊严,换取有权的婚姻。但是玉米的反抗,重振家门,名义上是为了不被人看轻,可骨子里漠视了自己的尊严,玉米借助婚姻,攀附权力的崛起,嫁给一个可做父亲的男人,用性达成自己的诉求,合法化、利益化的出卖自己的婚姻,看似是改变自己的命运,实际上,命运依旧是仰人鼻息的,生活还是在压迫与屈辱中。方方的《奔跑的火光》《水随天去》里的英芝和天美,一个是因为想过自己理想的生活,一个是因为自身权益,她们的反击,得到的结果一个是不仅杀死了丈夫,害死了母亲,使家里负债累累,自己也被枪毙;一个借刀杀人,寂寞一生。女性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经常会做的就是出卖肉体,玉米用性取悦郭家兴,以致实现自己的想法;英芝为了赚钱,暴露的演出,为了借钱,与其他男人睡觉,虽说英芝的遭遇使多数人同情,毕竟她是有追求的女子。可是作家刻画女子的不幸经历,最常使用的就是出卖肉体,用身体换取利益的婚姻,或者换取利益。女性的命运真的是艰难的,《世间已无陈金芳》中,陈金芳最后的呐喊:我只想活个人样。震撼了多少人的心,怎么就那么难呢?生活的艰难,难道女性的奋斗只有这一条路吗?

不可否认的是,乡村中的男女不平等现象,屡禁不止,严重危害了女性的生存环境,所以表现乡村女性命运是有使命感作家笔下的常见题材。但是文学应该追求创新,如何在相同模式中出现自己的特色,这就是作家的伟大之处。毕飞宇将玉米塑造成有着曹七巧特质的人物,为了破坏玉秀和郭左的爱情,玉米将妹妹被轮奸的遭遇告诉了郭左,恐怖的如同七巧告诉长安的未婚夫,长安在吸食鸦片,异曲同工。曹七巧是被钱控制了一生,毕飞宇的玉米形象创新点在于塑造了玉米是被权力腐朽掉了。

二、反叛性的精神内涵

“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人的发现,人的解放,一直是重要的创作主题,深处社会底层的女性,尤其是深受愚昧困扰的乡村女性,更是启蒙者们关心的重中之重。“五四”以来方兴未艾的女性解放运动,呼吁女性走出家门,追求自己的合法合理的权益。鲁迅深刻性地发表《娜拉走后怎样》的文章,指出“倘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像子君那样接受启蒙思想洗礼的女性,走上回来的结局,何况是广大的乡村女性。时间如白驹过隙,女性生活的环境依旧艰难,但是在乡村女性,特别是年轻的女性身上有了反叛的精神内涵,尽管尚不成熟,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结局,但是勇于反抗男性权威和受压迫的命运,是一种进步。方方将英芝塑造成了一个有追求的女性,虽说她对男性的反抗是伤人伤己的。玉米和英芝都是在追求平等,希望得到尊重、面子的过程中,自身的权益没有受到保障,但是勇敢走出一步,而不是在原地踏步,她们具备着反叛的雏形。玉米嫁给年长自己许多的男人,婚姻之于她只是获取权力,享有面子的手段,乡村女性在用着残忍的损失惨重的办法,使自己崛起,一人之下,数人之上,玉米不择手段的接近权力,是不明智的,但能体会她的不甘于平凡命运的心,反叛平庸命运的心。英芝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反叛男性是天的绝对道理,但英芝的反叛抗争是以杀人为代价的,控诉了男权对女性的逼迫,步步紧逼,如果社会对乡村女性的权益进行保护,控制家庭暴力事件的发生,事情就不会演变到悲惨的地步。《水随天去》里的天美,为了反抗自己被抛弃的命运,借刀杀人,借最爱自己的纯净少年的手,杀掉自己的丈夫,同时再也不会有如此深爱天美的水下了。乡村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文明文化的普及没有到位,缺少对妇女公平权益的维护以及对妇女压迫到了物极必反的程度,使乡村女性无可奈何得决绝的反抗。她们反叛反抗的代价,是巨大的,方方在多部小说里对其进行描写,我们需要反思。

论及方方等人对乡村女性命运的冷静超然的带有极大的现实意义的书写,想到迟子建与之截然不同不模式化的读后感受。迟子建讲述乡村女性的小说,有一种炽烈的精神内涵,“世上道路,绝无坦途,遍布荆棘和迷雾,但坚强旅人,总会穿过荆棘丛,奔向前方,哪怕被刮得鲜血淋清。而不管多么辽阔的迷雾,最终都不是风和阳光的对手,它终将在不屈的人面前消遁”[2]。这样坚强的特质的小说,鼓舞了很多人在寂寞黑暗的夜晚,在最糟糕的境遇中,秉持着不屈的信念。迟子建就是用这淡雅平实的语言叙述女性命运,尽管是身处底层的乡村女性,饱受苦难的压制,但我们体会到了坚强向上的精神内质。小说《踏着月光行板》讲述乡村男女,进城打工,生活艰辛,并没有迷失心灵和双眼,依旧的乐观。他们的唯美动人是虚伪生活的反衬,将生活点缀得诗情画意。在中秋节,几经波折,终是错过的,但是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没有悲情,没有伤感,还是鼓舞人心的。生活再艰难,依旧有希望,口琴,就是那希望的象征。迟子建的乡村女性小说是治愈系的,一种温柔的精神力,使你勇往无前,指引你的奋斗。而方方她的讲述乡村女性命运的小说,带有破釜沉舟的巨大力量,是一种警示,是一种揭露,把握时代脉搏,她的小说人物如英芝等人反叛性的精神内涵,尽管让我们心疼,但更使我们努力去改变反叛这样的现状。

在鲁迅的小说中,存在着“看与被看”和“离去-归来-再离去”叙事模式,有助于我们理解鲁迅作品的深刻内涵,挖掘其中深刻的思想性。同样,乡村妇女命运小说的叙事模式的探索,对我们理解作品和对文学作品的创新,也有着积极的影响。乡村妇女的反叛,一方面是进步的,但更为重要的是需要加强引导,毕竟代价是惨痛的。

[1]张文娟. 当下农民工题材小说模式化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08.

[2]迟子建.逆行精灵[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

[责任编辑:舟舵]

2016-09-25

刘洋(1991—),女,辽宁大连人,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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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5330(2016)06-008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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