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爽
(四川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唐代卢仝茶诗对宋代诗人的影响
张爽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成都610068)
中唐诗人卢仝所作的茶诗是后世熟知的千古佳作,其对宋代诗人的影响包括显性和隐性两大方面。显性影响主要由宋代诗人对卢仝茶诗的再创造情况体现出来,宋代茶诗大多出现了卢仝茶诗中经典诗句的回音。隐性影响则是表现在宋代诗人在进行诗歌创作时,自觉地向卢仝茶诗新颖的题材内容和独特的艺术风格两方面靠拢。在题材上以俗为雅,将诗人的情感注入生活琐事,做到生活日常情感化;内容上以故为新,讲究诗歌情趣与心灵隐逸,追求宋代诗人的一片新天地;在艺术风格上,卢仝茶诗中的以文为诗、以奇为诗、以思为诗的艺术特色对宋代诗人的创作风格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卢仝;茶诗;影响;宋代诗人
卢仝是中唐韩孟诗派的成员之一,自少孤僻隐居,性格狷介。《旧唐书》中甚至没有关于他的生平记载,在《新唐书》中仅有“卢仝居东都,愈为河南令,爱其诗,厚礼之。仝自号玉川子,尝为《月蚀诗》以讥切元和逆党,愈称其工。”[1]148这句评述于韩愈传记中顺带一提,但因独特奇谲的创作风格仍使他在高手如云的唐朝傲然挺立。正如元代辛文房在《唐才子传》所说:“唐诗体无遗,而仝之所作特异,自成一家,语尚奇谲,读者难解,识者易知。后来仿效比拟,遂为一格宗师”[2]57,可见卢仝影响之力。与卢仝有关的论文约有40多篇,较早时期的对卢仝论文研究第一热点为“卢仝之死”。描写卢仝人生轨迹的作品则被学者作为了支持卢仝死于“甘露之变”的强力佐证,比如黄永年《〈纂异记〉和卢仝的生卒年》是其中的代表作,卞孝萱《“甘露之变”与〈喷玉泉幽魂〉》则是借李玫为卢仝之死抱屈;其反对面则是主张卢仝死于元和年间的观点,代表文章为姜光斗、顾启《卢仝“罹甘露之祸”说不可信》和刘曾遂《卢仝不死于“甘露之变”辨》,分别根据贾岛的《哭卢仝》和卢仝临终托孤行为来证明他并非横死,大概因为卢仝生平痛恨阉党加之元和九年被讹为大和九年,很容易让人把甘露之变与他的死联系起来。另一个关注热点则是对卢仝的诗歌研究,董乃斌《天地间自欠此体不得——论卢仝、马异、刘叉的诗》从卢仝诗歌的意义出发,注重揭露朝政的黑暗;李晓宇《论卢仝体》和陶善耕《万卷堆胸,三光撮眼——卢仝其人其诗》从诗歌风格出发,根据严羽在《沧浪诗话》提出的“怪奇”对诗人作出全面分析;聂桂菊《卢仝诗歌研究》和王天恒《卢仝诗歌研究》从整体出发,探讨卢仝诗歌发展演变过程中的意义,评析卢仝诗歌的思想情感、艺术特征、历史影响囊括宋明清三个朝代,使卢仝诗歌风格和生平研究形成一个较完整的体系,但人们却忽略了对卢仝单篇诗歌具体的研究。
卢仝一生爱茶成癖,于元和六年作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成为与陆羽的《茶经》齐名的茶学经典,为中国茶诗之最,卢仝也由此得“茶仙”之称。当代学界对此诗的研究切入角度较多。曹望成、周巨根的《得知天下苍生命,且尽卢仝七碗茶》专门针对卢仝茶诗进行研究,但文章主要依靠原文翻译评释对文本的整体把握来体会作者的思想情感,缺少了审美情趣;林珍莹、施拓全在《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一诗呈现的茶人内涵及其影响》中则是论茶人与茶道的词义内涵及其对日本茶道的现实影响而非诗歌内涵影响;姚国坤的《卢仝、卢仝茶歌、卢仝煮茶图》一文中将诗人生平和茶诗紧密相连,并衍生了画中有诗的煮茶图,但其影响力局限在“文以明道”的现实意义上;吴昌林、陆海银《从文学文本走向茶诗经典——论〈七碗茶〉在后代的传播与接受》主要从比较文学中的传播与流传学出发,缺少了诗学研究价值,显得有些美中不足。因此卢仝的茶诗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可惜的是,至今尚无学者从文学功能上来探究卢仝茶诗对宋代诗人的影响力。
唐朝以前世人仅仅把饮茶当作用于解渴的一种有味道的饮料,并未上升到文人相交的精神风度。至唐朝文人雅士品谙茶道或以茶入诗作为风靡的雅交,给茶文化的顺利诞生铺下了温和的土壤。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三件事是:第一,唐朝开始征收茶税,由此可见唐朝百姓已经开始了大面积的种茶,茶已成为了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并且茶的经济效用步入了正轨;第二,陆羽的《茶经》问世,书中对茶的种植、发酵、烹调、饮用等方面都做了详细的介绍,陆羽成为研究茶道的鼻祖,被后人称为“茶圣”;第三,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的出现,在文学价值上,这一首诗让世间人都想尝尽这七碗茶的滋味以期达到“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的神仙之境,其茶学价值便是使得卢仝的茶文化自然而然地成为中华茶文化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支流。宋朝作为兴盛茶文化唐朝紧接着的一个朝代,茶在宋人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无论百姓还是文人都把茶当做了生活的一部分,由唐朝饮茶之风始,把饮茶这一生活行为上升为一种精神风度的雅举,由此产生独特的中国茶文化。据《中国茶文化经典》统计,宋代关于咏茶诗歌共有 759首,在《咏茶诗词曲赋鉴赏》中共选录宋朝了56首茶诗和93首咏茶词;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光是字面上引用或化用卢仝诗句就有12首茶诗和 18首茶词。不仅如此,苏轼、黄庭坚、梅尧臣、杨万里、范仲淹、陆游、欧阳修、范成大等大家在其大部分茶诗词中都可见化用卢仝茶诗诗句的痕迹。除此之外,孙觌、惠洪、文同、蔡松年、张炎、舒亶、王之望等宋代文人也是将卢仝茶诗内容典故化和题材固定化的典型代表。卢仝茶诗在宋代诗人中的再创造情况之盛,却没能直接吸引住当代学术界的眼球。本文的创新点便是从卢仝茶诗出发,将宋代诗人作为受力点分析受其影响的不同层次,并深入理解它为宋代诗人打造的一片独到的饮茶风范和精神追求,探清卢仝茶诗给宋代诗人生活和精神带来的有力冲击和对宋代诗人诗歌作品积极的示范性。
宋代正好处于中国两千多年古代史最中间部分,其承前启后所带来的宏通广博,堪称古典文明的最高峰。各个朝代不同的文化熏陶哺育出不同气质心态的诗人,而由他们写成的璀璨诗篇又反过来映衬出时代特色。推论到具体事件上亦然,宋代诗人受茶文化的影响后开始发挥其反作用力。对于宋人而言,唐朝盛世带来的繁华诗篇高峰是难以逾越的,心中对唐朝的崇拜也时常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出来。宋代诗人对唐朝流传下来的茶诗名篇也是如此。
在源远流长的历史中,卢仝的茶诗在众多茶诗中脱颖而出,自陆羽《茶经》问世,饮茶之风便逐渐兴起。至北宋时期,斗茶和茶宴已经盛行,加之文人骚客的大力推崇,茶诗的创作也进入了一个繁荣时期。宋代文人的茶诗大多出现卢仝茶诗的“回音”。宋代诗人大量引用卢仝的茶诗并不是毫无道理地抱着赞誉倾慕而是以卢仝的品味为目标,由此凭着崇敬之意期望自己的茶诗也能望其项背。宋代诗人对卢仝茶诗的丰富再创造也反过来说明了宋代茶文化的兴盛。卢仝因为自身喜爱饮茶,所以他的诗篇中无时无刻不在显示他的爱好。而其代表作《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在宋代诗人中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关键在于卢仝的茶诗注重的是精神境界上的追求而非单一的饮茶后感。从一碗到七碗循序渐进的过程中将饮茶的七种不同层次和愈来愈高的精神享受全部由诗人卢仝的生动感觉中传递出来,渐渐增加的除了饮茶的碗数带给人体的享受,更重要的是通过增加的碗数将茶过渡成为了精神需要的宝贝,从而达到人茶合一飘飘欲仙之境。这是中国知识分子一直追寻着的宁静淡雅直至人生净化,这个内涵本质决定了卢仝的茶诗被后代诗人广泛传播是一种必然结果,因此代表着精神状态或人生追求的“七碗茶诗”中的意象或心境,比如“两腋清风生”“毛孔散”“搜枯肠”“玉川子”“七碗”等便合情合理地成了宋代茶诗中的高频词汇。“玉川喉吻润,莫厌寄来频。”[3]32这一出自北宋诗人文同《谢人寄蒙顶新茶》之句就化用了卢仝茶诗中的 “一碗润喉韵,二碗破烦闷”。饮茶给喉咙带来滋润效果的同时还带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可见诗人饮茶时的欣喜之状。余靖《和伯恭自造新茶》:“一枪试焙春尤早,三盏搜肠句更嘉”[4]75以及黄庭坚“搜搅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4]185都是由卢仝茶诗“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化用而来,此时饮尽三碗茶的人已经染上了茶的灵性,能够催发出诗性,使人文思如雪崩,才思如泉涌。孙觌在《饮修仁茶》道:“亦有不平心,尽从毛孔散。”[4]95这句话是化用卢仝茶诗中的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希望用茶来清除自己心中的不平委屈,通过烹煮的茶让身和心同时获得温暖和安慰,疏通全身以回复昔日的精神神采。惠洪“津津白乳冲眉上,拂拂清风产腋间”[4]94、王庭珪“今夜酒醒归去,觉风生两腋”[4]194-195、谢逸“两腋清风拂袖飞,归去酒醒时”[4]193便是化用吃茶已入飘飘神仙之境中的“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王之望《满庭芳·赐茶》:“归途稳,清飚两腋,不用泛灵槎。”这里的茶已虚化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了,是从人过渡到神的媒介,而这一桥梁的实现便成就了宋代诗人所追求的精神上的雅。
茶理精于唐,茶事精于宋。玉川茶诗被后人竞相引用的广告效应让宋代诗人对茶诗的创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文人骚客的雅兴生活由此变成了琴棋书画诗酒茶。北宋大文豪苏轼共有90首咏茶的诗歌流传下来,即约占了整个宋代咏茶诗歌的1/8。他才华横溢却一生仕途不顺,而经历过政变三起三落颠簸的心情,恰好和中唐时期承受着甘露之变的雅士卢仝有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在放逐黄州期间,苏轼学会以茶代酒为自己心灵找到一片栖息之地,学习玉川子隐逸世间,在茶文山水中逍遥自得,夺得爱茶的雅号。苏轼的“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5]377和《试院煎茶》“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是由卢仝七碗茶诗的“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活用而来。诗人的无事一身轻从表面上便是可以无事一身轻来饮茶作文,从情感深度却更突出作者再贬琼州、壮志未酬的苦闷。《行香子·茶词》中:“斗赢一水,功敌千钟。觉凉生、两腋清风。”这首词化用了卢仝茶诗“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且茶词中也提到了“君恩”,最后以饮茶尽而兴有余收束全篇,侧重表达饮茶之乐。苏轼受卢仝茶诗影响的例子数量较多,不仅是因为其夺得了“茶诗之最”的桂冠才将其奉为经典,更重要的是卢仝茶诗中所透漏出来的人茶合一、羽化成仙的精神境界,正好与千古文人一直追寻的高尚风度相契合。
随着卢仝茶诗在文人诗歌中频繁的再现,卢仝茶诗的题材内容和艺术手法也逐渐被经典化。宋代诗人对卢仝茶诗的再现不仅表现在他们的诗歌上,还出现了《碾茶图》和《玉川煎茶图》等绘画作品来表明对茶诗的支持。更有后人巧出新意,选择在茶诗图上题诗来表达对茶诗的向往之情。比如宋代周季《题〈玉川煎茶图〉》“但知两腋清风起,未识捧瓯春笋寒”便是以诗题画的代表作,进一步突出茶诗带来美之享受的即视感。卢仝的茶诗经过宋代诗人的喜爱和诗歌创作的再现热潮,闻名遐迩,成为千古名篇,因之宋代诗人又称卢仝为“茶七碗”。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6]428诗歌与时代、时代与风格的关系正是这般密不可分。唐代政局的变幻风云也如实反映了唐诗的分期阶段性特征。唐代诗歌经历了由反对齐梁艳词艳情又在某种程度上回归浓艳诗风的回旋过程,但是中间并未走上刚健壮大的诗歌风骨,而是选择了面向社会走向文以明道写实文学。宋代诗人的文学思想与唐代文学思想,特别是中晚唐以来有着十分紧密的承接关系。撇开宋代几个理学家诗人,宋诗基本上是在学唐的口号中逐渐发展而成的。比如宋诗的典型代表“江西诗派”,虽然自创了一套理论体系但仍要以杜甫为领头,因此创出“一祖三宗”之说,以期得到唐诗的精髓。强盛的唐朝经历安史之乱的创伤,朝廷内部宦官檀权与党争不休,朝廷之外藩镇实力雄大,渐渐脱离了正态向前的历史轨迹,这时期的诗人多感受到人生理想的破灭,乐观向上被迫替代成了谨慎沉寂。在诗歌的题材、内容的选择上亦不例外,相较执着于可望不可即的精神洗礼上,越来越多的诗人开始关注起了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白居易:“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7]85十分确切地指明了中唐以来以俗为雅、喜细尚俗诗风的流行指标。其中,通过世俗人情或生活从而带给诗人精神隐逸的启示是诗人在题材或内容上表达的重点。卢仝不喜用宏大深远的题材,而是钟爱从生活琐事中发现美的存在。他时刻认真观察生活,通过一双妙手将一幅幅充满浓烈生活气息的记录本转变成了一页页充满雅趣的诗篇。其间充斥着的动人深情足以让读者欣然忘言,让读他诗的人能远离世事喧嚣,在心灵的土壤上种下一寸南山菊。这种贴近世俗生活来填充诗歌不仅反映出卢仝对现实生活的热爱,也从侧面印证了中晚唐时期当时社会创作风格逐渐由吞吐天地的境界享受向重视现实生活之风的转变,尤其是卢仝的这首茶诗里显露出的生活化倾向尤为明显。
(一)诗歌题材以俗为雅——生活日常情感化
《走笔谢孟谏议送新茶》可算作一部日常生活纪录片,从题目得知,作此诗的原因是为感谢孟谏议送来的新茶。卢仝收到孟简派人馈赠的茶叶后,喜不自胜,开始自煎自饮;由于茶味太好,一连吃了七碗茶,品茶的同时连同内心的积郁和吼吻的快感完全通过茶喷薄而出。这种平直的叙事描写和真挚的情感融入便成就了与陆羽《茶经》齐名的饮茶歌。卢仝茶诗对宋代诗人的影响除了让宋代诗人在创作题材的生活化外烹茶吟诗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贴近日常生活的诗歌题材更是涉及了宋代诗人创作的方方面面。
诗歌题材的俗化在宋代由梅尧臣开始尝试,把审美的眼光落入生活的各个角落。比如《深夏忽见柰树上犹存一颗实》《扪虱得蚤》《范饶州坐中客语食河豚鱼》,这些细小的描写对象正是诗人将普通平凡题材诗纳入诗歌体裁生活化的体现。虽然开路人梅尧臣并没有将琐事点石成金,但这开拓俗化题材疆域的努力让后来主位诗坛的苏、黄继承后大放异彩。在苏、黄的诗集中最多的题材是书画亭台、笔墨纸砚以及食物酒茶等身边细小事物。比如黄庭坚就比较注重饮食,他的诗歌歌咏过莲子汤、蛤蜊、豆粥、黄雀鲊这些前人绝少注意的“俗物”。让文人闭口不谈的俗物牛粪也在苏轼的诗歌下化腐朽为神奇。他在《被酒独行,遍至子云、威、徽、先觉四黎之舍》中写到:“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8]247以牛粪入诗,诗篇毫不雕琢,虽是写了最粗俗的东西,浅俗的题材一经诗化却成就了雅趣,活泼生动农村的朴素于不经意间呈现出诗人的乐观姿态,读完让人不觉得粗鄙,最大程度地借助平常生活,将其上升到诗歌境界,并在从中寄寓不平凡的道理。
卢仝茶诗中忧国忧民思想对宋代诗人的影响正如韩盈评其诗曰:“其为体峭挺严放,脱略拘维,特立群品之外,要夫指事措意于救物之为忠愤切身者矣。”[11]273胸怀天下苍生、承《离骚》之志正是玉川茶诗所做的事。卢仝在茶诗中写道“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毫不掩饰地将天子的要求隐喻为阳羡茶,百草则变化成了百姓,粗读词句是在表现皇帝的威严,过后细想是卢仝在为天下民众而呐喊。只为一介布衣的卢仝并没有因为收到孟简寄来的一包至精至好的茶,只顾自己享受而忘却了“巅崖受辛苦”的采茶人。最后两句“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用对朋友的诘问充分表达了诗人为民请命的关切心情。这一问不只是问谏议也是问天子更是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是否将民情上报就能改善百姓的境地呢?诗篇最后透露出来的惆怅与无奈,是卢仝率先在品茗诗中表现了自己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这种高尚的情操在苏轼的《荔枝叹》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诗篇以纪实手法展开,用汉唐贡献荔枝之害批判官吏的谄媚取宠和讽刺统治者的穷奢极欲,特别是“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瘇。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9]87表达了其虑及苍生的离骚情怀。宋朝抗金名臣李纲把自己的爱国热情用托物言志的方法在《病牛》中写到“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强烈地表现百姓甘于牺牲的高贵品格,也从反面得出百姓如今已陷入了没一顿饱饭的窘境。“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10]165诗人范仲淹则是用轻描淡写的方法将打渔人为饮酒作乐的人献上鲜美的鲈鱼需要经历出生入死和惊涛骇浪搏斗的生活艰辛表现得淋漓尽致。
中唐以来,文人大夫都经历了一次心灵的幻灭,要从根本上扭转自唐五代以来的颓靡士风和动摇的精神状况,他们都必须找寻到一份独立且适合的精神以保证自己能以道抗势,不至于在现实的政治活动中失去精神中的重要品质。比如梅尧臣的扪虱、黄庭坚的黄雀鲊、苏轼的荔枝、李纲的病牛、范仲淹的鲈鱼等都不仅仅是宋代诗人浮于表面地来陈述记录人的日常生活,而是将基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日常点滴的体验题材深度化。欧阳修《六一诗话》的描写恰如其分:“然其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12]178诗中所描写的对象已经超越了它们生活中的实用性质而质变为了诗人忧国忧民的精神品质,没有半点俗气,且成功地完成了诗歌题材以俗为雅的升华。
(二)诗歌内容以故为新——注重诗趣和隐逸
宋诗将平凡生活化的题材入诗,讲述身边的故事,“以故”是手段,“为新”是目的,连接在这两者间的便是诗人的情趣。宋代诗人的魔法就是将陈旧的话题内容注入奇妙的构思,从而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使内容致意玲珑充满着生气与活力。与其一脉相承的便是卢仝吃尽七碗茶的身心感受,茶诗中将饮茶时的生理和心理感受都描绘得有声有色,显现他内心风云的辗转流连。首先让我们感受到卢仝内心的炽热,接着把焦点由新茶转念到家国百姓,想落天外的思绪又让人平添几分感慨。这种充斥着一波三折的诗趣、以自身情调为基准的特点对宋代诗人产生了深远影响。
南宋诗人杨万里深谙其运转,继承了吕本中的活法理论,使其诗歌以充满情趣著称。他与同代诗人同样是选择日常生活中的细节,不同的是他擅长以风趣的内容来突出表现其个性。正如他的《泉石轩初秋乘凉小河池上》:“芙蕖落片自成船,吹泊高荷伞柄边。泊了又离离又泊,看它走遍水中天。”[13]1186秋天荷花凋零是命定,随水漂流的凄凉不禁让人觉得这是人生的漂泊流离。再如“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10]70整日无聊的闲看由诗人贯穿情趣后扑面而来的是家庭的亲切和清新。杨万里诗歌的内容用主观色彩观察一切生活事物,灵敏捕捉到前人未写之处从而创为新奇点,形成了别开生面的诚斋体。注重个人情趣与诚斋体无二致还有同为中兴四大家之一的范成大,与后期出现的“永嘉四灵”即徐照、徐玑、赵师秀、翁卷相得益彰。通过平常字眼巧妙写出事物的情状和细微真切的感受,着重表达自己的生活个性。如赵师秀在 《冷泉夜坐》中写到:“楼钟晴听响,池水夜观深。”[14]173用听与看主观直接真切地感受楼钟的晴响和深夜的存在,在白描之中带领读者体味当时的境与情。
宋王朝结束了唐五代的兵荒马乱而建立起相对稳定的国家,宋代文人所处的政治和生活环境相较于卢仝来说是统一稳定的,但其思想和精神束缚却压制着诗人的内心。于是他们面对卢仝茶诗中的“蓬莱山,在何处?”的精神隐逸选择了积极的继承,而且这不是简单的避世,而是诗人对政治和社会发出的反抗。对于诗人而言,选择心灵隐逸是在社会安定状态下让生命自由的价值平行于诗人的诗性本质,然后最真地体现诗人“无为国有者所羁”的人生价值,达到在游戏污渎中追求精神的生存自由,让诗歌内容做到强力为心灵减压。林逋与宋初的魏野、陈抟同为隐逸高人,40余岁后隐居杭州西湖,结庐孤山以梅花和仙鹤作伴得到“梅妻鹤子”的雅号。其在《小隐自题》以明白晓畅的语言描绘了清幽舒适的隐居环境,同时将闲鹤和懒蜂拟人化,烘托主人的怡然自得和隐居生活的“情深”之趣。在宋代诗歌声势浩大的江西诗派成员中,有隐居庐山“以琴书自娱”的苏庠、庆湖遗老贺铸和人称燕游十友的李昭珆,还有李彭、潘大林、晁冲之、江端友、谢逸等都曾在诗歌内容传递了心灵上的隐逸,宁可与十囊书画为友,也不愿与人为朋。朱敦儒在北宋晚期隐居山林时说:“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15]200与魏野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两宋的隐士多于以往任何时期,更为重要的是,宋代诗人普遍具有追求和向往自由生存与诗性栖居的隐逸精神。卢仝茶诗带有的情趣和对隐逸精神的向往,完全适用于越来越注重诗人心性主体精神修炼的宋代文化。这种对人生彻底又理性的思考召唤着诗人注重回归生活的本真,从而启迪人们重新认识心灵隐逸的情趣和积极生活的意义。宋代苏轼的《方山子传》和秦观的《魏景传》正是对这种精神内涵的模范写生。
在中唐出现重主观、尚怪奇的韩孟诗派,从主观方面看是为摆脱盛唐、求新的文学流派要求;从客观方面则是体现了当时的历史时期一种普遍求新求怪的社会审美思潮。例如白居易《时世装》写到:“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妍蚩黑白失本态,妆成尽似含悲啼。圆鬟在鬓椎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16]87还有元稹对当时妇女流行妆容的描写:“近世妇人晕淡眉目,绾约头鬓衣服修广之度,乃匹配色泽,尤剧怪艳”[17]289,这些奇怪无比、标新立异的妆容正表明了当时社会历经转变的审美艺术取向;而这种极力表现极端陌生化的美,就正是以韩愈、孟郊为圆心,卢仝、马异、贾岛、刘叉等人为发散点韩孟诗派所追寻的险怪峭绝。诗人严羽对宋代及其以前的诗体划分为了 36体,卢仝体被称之为怪奇,在《沧浪诗话·诗评》中道出:“玉川之怪,长吉之瑰诡,天地间自欠此体不得。”[18]316让卢仝体得以与各家风格并立行世,卢仝的创作风格因为符合宋代当时社会追求的审美趣味很受宋代诗人的青睐,而他的茶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中所带给宋代诗人的艺术冲击影响力主要表现在以文为诗、以奇为诗、以思为诗三个方面。
(一)以文为诗——句式语言散文化
在诗中参杂散文化的句子的创作特色并不是始于卢仝,盛唐时期李白的长篇古风行歌以及任华的杂言诗都已有了散体趋势,但到韩孟诗派时才是将散体句式穿插入诗的正式开始。在尚险怪的思想指导下,“以文为诗”的创作特色成为了诗人探求的新大陆,卢仝茶诗正是应运而生的代表作之一。卢仝的茶诗从整篇格局来看,句式之间不拘长短,全诗41句话加长篇幅,加上通俗易懂的语言更像是散文而非诗歌。卢仝在其茶诗中打破传统诗歌五言、七言的基本句式,力求一种非诗化的结构,在茶诗中依次出现了七言、六言、五言、三言、九言等多种句式变化形式,相互参杂错落但却不显杂乱无章;且在诗歌当中不重押韵,忽然用一单句来破坏韵律却平增一分反常规的节奏感,以散文化的语言来描写生活事件,这种惊人的创变胆量以散文化的外张力达到了以文为诗的最终目的,即打破诗的对称性。两宋之交爱国诗人陈与义前期以《墨梅》诗句明净、追求幽美受到宋徽宗的赏识。他的《题牧牛诗》前四句用五言句式描写山野乡居的环境,自“向山影”一句转而描写牧童神情成为了七言句式诗,诗歌采取五言与七言之间自然变换的方法将诗中的牧童、老牛、犊儿等意趣描述生发。南迁之后,他的诗趋向悲伤,但其散文化的语言依旧如前。比如《登岳阳楼》(其一)“洞庭之东江水西,帘旌不动夕阳迟。登临吴蜀横分地,徙倚湖山欲暮时。”开篇明义用散文化的语言给读者交代了时间地点及景物,将伤时忧世的情感与眼前眺望之景融合,使人一目了然。除此之外,散文化的特色还表现在诗歌篇幅的加长上。比如梅尧臣的《日蚀》,在句式上是由七字句诗转为五字句诗,在篇幅上突破以往固定的八字句,全诗由二十句构成;欧阳修的《鬼车》全诗二十九句,诗篇中分别出现了五字句、七字句、四字句、六字句,各类句式灵活地横贯诗歌结构,着意造成诗歌背离传统常态。诗歌篇幅的加长以及诗句的长短不齐不仅突出体现了以文为诗散文化的趋向,而且由此带来的脱离固定格式的创新诗歌形式也增加了诗歌艺术表现力。
(二)以奇为诗——擅用数字与修辞
韩愈无论是性格或写作上都着力于新奇特异,希望突破旧的诗歌范式,给人一种乱石穿空的纵横捭阖之感。他在《寄卢仝》写道:“往年弄笔嘲仝异,怪辞惊众谤不已。近来自说寻坦途,犹上虚空跨绿駬。”可见即使卢仝有意走向平常套路之时,诗中的异乎寻常、奇崛险怪也让人感受到其诗的独树一帜。一方面,《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用数字处便有13,绝大部分数字出现在描述七碗茶之感。如此多的数字穿插在诗中,不仅使诗通俗口语化,更与诗篇中古涩聱牙的字词相结合导致怪异。另一方面,卢仝对修辞手法的运用体现在:叠字、比喻和拟人。卢仝的诗歌仅有107首,用叠字却有82处;茶诗出现的叠字则是“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诗中 “月团三百片”“仁风暗结”“碧云引风吹不断”用贴切的比喻和新奇的拟人化入诗歌加以柔化调整节奏,使艺术审美趣味达到与读者感同身受。这样高超的创作技术让北宋大文学家苏轼也积极追寻,东坡诗有“前生恐是卢行者,后学呼过韩退之”一联[19]317。苏轼的《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以及《花影》“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归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这两首脍炙人口的七言绝句都用叠字,使诗歌能在较小的篇幅通过紧凑来明确表达中心意思,形成的回环向心力也让诗读起来更有节奏感。此外,北宋诗人王令是深谙此种修辞之法的好手。王令一生艰难,始终生活在社会底层。他的代表作五言长诗《梦蝗》“尝闻尔人中,贵贱等第殊。雍雍材能官,雅雅仁义儒。脱剥虎豹皮,假借尧舜趋。”[20]42将剥削阶级拟人化为蝗虫,指出其残害百姓的现实。王令有意模仿卢仝,在他的《答问诗十二篇寄呈满子权》诗中全篇活用拟人手法,让耒、水车、斧头等农具自问自答表明它们的作用,饶富趣味。杨万里《寒食对酒》也从这首诗中汲取到了灵感:“醒时本强饮,醉后忽快举。一杯至三杯,一二三四五。”[21]188诚斋一次强饮五杯酒恰有玉川子连饮七碗茶之感,这里对数字的连用确实是卢仝茶诗的影子。婉约之词宗的秦观对卢仝较为推崇,在他的《拟玉川子》诗中则是运用了卢仝诗中的叠字、比拟或化用原本诗句和意境直接入诗,秦观对茶诗的修辞手法的多重接受即可见卢仝对秦观的影响之功。
(三)以思为诗——率性构思、化物于心
韩孟诗派的诗歌创作重在表达主观心性,从而构成作者主体精神的强烈喷发,用内心世界来重新塑造客观实际中的意象。这种率性而为的诗歌正是卢仝茶诗中所呈现的想落天外、狂放不羁的气质,这与卢仝孤傲怪异及他的发散性思维密不可分。在茶诗中,起笔从友人送茶开始,再联想到茶的难得不易和制作过程,在反关柴门自煎过程中诗人开始天马行空的构思了,连饮一到七碗茶时在感觉、心情、文章、实际、仙境多重空间中穿梭,最后来到蓬莱众仙面前为天下苍生请命,用一句反问发出自己的感慨,登上想象的终端,给人一种言尽但意不穷的美妙享受。以思为诗对宋代诗人而言便是随着思绪的流转一气呵成地将诗歌的意象意境、情感风格串成精妙。中兴时期诗人陆游一人作诗近万首,其心力活动的强弱与意境思维的广窄密不可分。“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10]49情思由高到低,唯颔联一句便延伸出静坐小楼、润物听雨、深巷卖花三个诗境。《关山月》充分表现了陆游爱国诗歌的精神实质。更令人值得称赞的是全诗十二句由三种“月下人物”构建起三种人物层次,用高超的艺术手法将官员、战士和百姓各自的境遇形成鲜明的对比,读来使人潸然。陆游千转百回的思绪遐想把清新愁绪或悲愤爱国浑然天成。在以朱熹为中心的理学派正统思想指导下的南宋,仍以性情为正旨,承卢仝化物于心、求精求妙的构思便是非正统的江湖诗人了。戴复古在《梦中亦役役》便是借由曲折一梦联想到人生不易,得出与其纠结于人事中不如梦中偷乐更合乎天理的结论。再如沧浪逋客严羽在诗作《江行》中羁旅之感由首联的蒹葭始,颈联对浓雾的追寻正是可望而不可即理想的隐喻,尾联以听棹声终,却敲碎了迢迢故乡路的游子心,由分离凄美的意象自出胸臆道出天涯漂泊之忧,并将其表现得更加强烈,极力驰骋人之性情。刘克庄《赵孟桉诗题跋》云:“必思索始高深,必锻炼始精粹。”反对诗涉理路,坚持创作中“妙悟”的诗歌兴趣,江湖诗人把“悟”视为诗人应具备的才能,悟性思绪的深浅直接决定着师心自用的天然和美感,将构思的重要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总之,卢仝的茶诗对宋代诗人的影响很大。首先,在显性影响上主要体现在宋代诗人对卢仝茶诗的再创造情况,即活用或化用卢仝茶诗的诗句入诗,在宋代诗人的茶诗中大多出现了卢仝茶诗的经典诗句的回音,比如黄庭坚、苏轼、欧阳修、梅尧臣、杨万里、陆游等茶诗爱好者就将卢仝茶诗经典化。其次,卢仝茶诗对宋代诗人的隐性影响主要表现在宋代诗歌内容题材和风格艺术两方面。在题材上,宋代诗人在其诗歌中采用生活化的题材并注重将情感的传递注入其中,宋初梅尧臣、苏舜钦为开路人学习“卢仝体”,将一些丑俗怪异的事物或繁琐的生活现象引入诗中,虽然并没有达到点石成金的水平,但其后欧阳修、苏轼、黄庭坚三人将以俗为雅的诗歌题材发扬光大少不了前人的功劳。在内容情感上,着眼于现实生活的宋代推行文以明道,在诗歌内容上注重情趣和心灵隐逸的向往。在审美艺术上,卢仝茶诗影响则表现为追求散文化、多修辞、擅构思的审美风格。宋代诗人推崇卢仝的茶诗既是对他品茶精神的一种传承,也是对其诗歌“怪奇卢仝体”的艺术风格追摹。卢仝茶诗对宋代诗人显性或隐性的影响,都为宋代诗歌文学增添了不少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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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昱]
The Influence of Tang Dynasty Poet Lu Tong's“Tea Poetry”on the Song Poets
ZHANG Shuang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Chengdu Sichuan 610068)
The Mid Tang Dynasty poet Lu Tong's“tea poetry”is known as the masterpiece of tea poem through the ages,it has greatly dominant influence as well as hidden effects on the poets of Song Dynasty. Dominant effect is showed by the tea poetry's recreation,the Song Dynasty poets'tea creations mostly are echoes of Lu Tong tea-poetry's classical sentences.Hidden influence is reflected on learning new theme content and unique art style consciously by the Song dynasty poets at the time of creation.In subject,something vulgar was put into elegant theme and focus was on poets'emotional life to feel daily life.In content,old topics were employed to create the new,and attention was paid to poetical taste and soul hermitage to open a new world for Song dynasty poets.In artistic style,the creative style of taking prose,the odd and thoughts for poetry which also produced a lasting influence on Song poets.
Lu Tong;tea poetry;influence;Song poet
I 206.2
A
1672-402X(2016)04-0059-08
2015-12-29
张爽(1993-),女,四川安岳人,四川师范大学 2015级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中国古代文学明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