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民情绪化传播的影响及其调控策略

2016-03-19 07:10蔡月亮
安顺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情绪化网民话语

蔡月亮

(淮阴师范学院传媒学院,江苏 淮安223300)



网民情绪化传播的影响及其调控策略

蔡月亮

(淮阴师范学院传媒学院,江苏淮安223300)

网民的情绪化传播使得网民个体情绪不断浸入公共空间,并演化为普遍的公共情绪。网民的焦虑情绪、民粹化情绪与暴戾情绪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形成网络情感风险。为此,必须进行有效的社会情绪监测和疏导;强化媒体的公共性,培育良性公共情感;提升网民的公共责任与意识,从而实现对网络情感安全的调控。

情绪化;情感风险;公共舆论理性;网民责任

近年来,拆迁、教育、医疗、住房、生态等公共问题成为网民关注的热点议题。由于公众意见表达机制不够健全、话语空间匮乏,导致网络成为社会情绪发泄和传播的重要平台,网络情绪正成为社会矛盾和冲突的动力成分。目前,虽然以往对网络抗争和网民表达的研究成果较多,但是关于网民情绪表达和传播的研究甚少。文章认为,网民情绪化传播是网络空间中网民信息传播活动的一种特别形式,网民将自身的情感、体验和情绪加之信息传播过程中,具有耸动性、民粹化、极端化的特征,放大了“社会怨恨”,冲击公共舆论理性。网民情绪化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形成了网络情感失范,成为正在凸显的社会治理课题。

一、网民情绪化传播的形成

网民情绪化传播的发生肇始于网络平台,移动互联网技术推动了无线宽带网络和智能移动终端的推广普及,使得信息传播、交换与扩散更加便捷,加速了公共空间的私人化转向,也推动了个体情绪的社会化传播。

首先,网络媒体的情境特性扩大了网民的情感卷入度,诱发情绪化传播的发生。对于复杂的社会事件,传统媒体通过对当事人、目击者、旁观者的采访和考证,可以再现事件真相,建构理性话语。而在网络时代,网络媒体难以做到深入调查和严肃思考,在很大程度上传播的是瞬间的场景或是事件的表象,此为网络媒体的情境特性,即网络营造了虚拟情境,影响受众的认知视野。

网络媒体的重要优势在于时效性,基于此碎片化成为网络信息传播的基本特征,在此过程中网络传递事实真相的功能被弱化甚至是忽视,与此同时情绪色彩则被彰显,如“湖南妹子武汉学雷锋被铐打”、“老外街头扶大妈遭讹1800元”“西安医生手术室自拍”……这些碎片化信息突出“外地女孩”“学雷锋”“被铐打”“大妈”“外国小伙”“讹人”“自拍”等标签印象,包含着鲜明的情感态度,由于网络的速化传播,使得这种片面性和主观性误导网民的情感判断,产生“抽象的愤怒”,而不断上演的网络事件则又强化了这种情感体验,扩大了网民对社会事件的情感卷入度,诱发情绪化传播行为的发生。

其次,互联网使用的私人化,推动网民情绪话语的形成与扩散。在传统大众传播时代,因为媒介规制和职业化理念,媒体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情感自律功能,可以建构理性话语,践行公共性。在互联网时代,无论是网络论坛、微博、微信都带有鲜明的私人化特征,“互联网技术本质上是以个人为中心的传播技术,具有天然的反中心取向”[2]。个体可在任何时间和地点发布信息,形成舆论,这打破了主流话语的中心地位。

美国社会学家霍赫希尔德认为:“情感是一种表达工具,是一种深层次的表演,这种工具却受到情境和文化的规制。”[3]移动互联网形成了去中心和高度的开放性,破除了国家力量、社会习俗和道德对情感表达的约束,赋予网络空间成为特殊的“情感剧场”,网民更易于直抒胸臆、释放情感,于是大量的焦虑话语、民粹话语和极端话语在网络空间蔓延。与此同时,社会的理性话语被淹没,加速了网络情绪话语的传播与扩散。

第三,匿名性和草根化加剧了网民主体释放,营造出遍在的情绪氛围。网络传播不同于大众媒体的公开传播,因为匿名性形成了虚拟传播,网民以自由身份参与网络活动,压抑的情感得以爆发,自我控制随之放松,对行为后果的恐惧感减弱,更易于将现实生活中属于“后台”的思考和行为拿到网络的“前台”上来。网民大多与公共事件并无关联,也无厉害关系,但却热衷于无休止的围观和戏虐,这种激烈和亢奋情绪都源自于主体的释放。同时,互联网使用主体具有突出的草根特征,第3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12月底,我国网民规模达到6.49亿,高中以下学历约占78.5%,月收入2000元以下约占46.5%。据此,中国网民多为双低“人群”——学历低、收入低,在社会结构中处于底层。这种弱势生态赋予了网民强烈的底层情结、相对剥夺感和社会不公感等负面社会情绪,加剧了网民的主体情感释放。这种情感因为网络空间得以连接和聚集,成为集体情感记忆。在公共事件中,匿名性和草根化放大了网民的主体特征,网民通过恶搞、讽刺、戏谑、质疑等方式表达不满情绪,强化共同情感体验,营造出遍在的情绪氛围。

二、网民情绪化传播的主要影响

1、网民的焦虑情绪传播放大负面社会心态

焦虑是个体的一种心理体验,即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产生的担忧、烦躁和抑郁情绪。在社会转型时期,由于社会问题不断凸显,但公共服务和文化发展相对滞后,对于公共问题的焦虑成为突出的社会现象。中国青年报调查显示,55.6%的受访者坦言如今“哭穷帖”较多,68.8%的受访者认为当下“焦虑帖”泛滥[4]。这代表着网民的一种普遍情绪,即以网络为平台表达对公共问题的忧虑和不满,如“两房一车才敢结婚”“白领夫妻月入1.8万元穷得吃不起肉”“80后退休前需准备314万元退休金”……根据“沉默的螺旋理论”,这些网贴的广泛传播,使得焦虑情绪扩散并沉淀为一种社会心理,产生巨大的社会控制功能,在更大范围影响公众的情绪心理。

网民的焦虑情绪在表现形态上多以段子的形式传播,则强化了网民的情感表达,如有关物价、房价的段子:“我说:‘我想买点肉吃。’结果猪价涨了。于是我说:‘那我吃方便面总可以了吧?’结果方便面也涨价了。那我只好成佛!佛祖说:你终于得道了!”“《走进科学》终于揭开神农架野人之谜——原来这是一群买不起房的中国人。”这种焦虑话语采用夸张、讽刺、排比、抒情等表达手法,形成了以批判和反抗为主要特征的话语取向。“嘻嘻哈哈的背后,是生活的无奈,也是情绪的表达;段子的情绪化,是情绪宣泄的出口,也是不满、无奈情绪的叠加。”[5]网民的焦虑情绪在网络空间持续发酵,使得公共问题的风险性被无限放大,扩大了个体的焦虑、怨气和怒气,激发广泛的焦虑情绪体验,加剧了社会心理的非理性倾向。

2、网民的民粹化情绪传播影响公共舆论理性

网民公共问题诉求的突出特征在于强调道德合法性和道德情感,因为“只有从道德上给人震撼,才能从情感上让人感动。”[6]中国传统文化的道德正义感使得网民群体带有浓厚的社会“惯习”,即强调弱势群体对社会强势阶层的道德优越感。因而网民往往将公共事件贴上道德标签,以道德观念作为好恶标准,并以此建构集体行动意义。这种道德泛化的背后折射出的是当代中国的民粹主义情绪,即“老百姓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老百姓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正确,群众运动天然是合理的,纵使走向极端化也是应该的[7]。在诸多公共事件中都可见网民的民粹化情绪,在2013年青海省大通县中小学生“营养餐”中毒事件中,网民“炮轰”大通县政府,要求政府一把手为此事下台。但事实上,当地“营养餐”早已市场化,网民将责任完全归结于政府,显然有悖于事实逻辑。由于历史欠账,社会底层具有普遍的社会不公感、相对剥削感和弱势心理,移动互联网则为网民民粹化情绪的传播提供了便捷的平台,网民以共同的道德情感为纽带形成网络集聚,维系共同的情感认知,同时更强化了网络的民粹化情绪。

民粹化情绪影响网民公共话语表达,使得反智话语取代理性话语,主要表现为“对智性、知识的反对或怀疑和对知识分子的怀疑和鄙视”[8],如PX项目在网络空间被建构为“剧毒”“致癌”等话语,这些重度话语因其强烈的情绪暗示性,导致了公众的过度恐慌和极端抗拒。网民以对错之分、官民冲突框架公共议题,抗拒智性话语,遗弃对公共问题的理性思考,加剧了社会不公感和弱势情绪,使得群体情绪裹挟公共舆论理性,阻挠公共决策和执行,也危害了公众利益和社会福祉。

3、网民的暴戾情绪传播加深社会怨恨

互联网的平等性、公开性使得社会和公众认为网络可以有效地构建公共领域,网络空间也被赋予了“乌托邦”的理想。在微博打拐、微博午餐、网民爆料等公共议题中,网民行动对于拓展中国公共话语空间,进行社会监督,实现公平、正义的社会理想,起到了积极的社会功用。从这个意义上讲,网络是中国现代化和公共空间转型的重要动力。

自由、开放的网络空间并未建构良性的公共话语,相反强化了与现实社会的隔绝感和对立感,甚至形成对政府和社会的反向情绪,“本该同情却欣喜、本该愤恨却钦佩、本该谴责却赞美”[9]。诸如“上海杨佳杀警案”、“冀中星首都机场自爆案”、“四川宜宾精神病人砍人”等事件中网民都是一边倒叫好。这些事件都是血淋淋的惨剧,严重危害了公共安全,网友却为肇事者摇旗呐喊,价值观和社会心态产生扭曲,使得网络舆论场偏离正常的社会轨道。社会转型期的怨恨心理,驱使着网民形成先入为主的立场,在“为富不仁”“为官无德”的标签指向下,不加分辨地对一些偏激观点推波助澜,助长了暴力、冲动、专横与仇恨情绪,演化为“多数人的暴政”,这种暴戾情绪严重侵害社会机体的健康,影响社会的和谐互信与稳定。

三、网民情绪化传播的调控策略

1、进行有效的社会情绪监测和疏导

传统的社会管理往往着眼于解决一时的现实问题,忽视对公众情感和社会心理的疏导,无法洞察潜在的社会情绪波动和情感风险。而社会公共问题不仅关系公众的现实利益,也影响着公众的情感体验。网络技术的发展,则使得公众的负面情绪不断被放大,加剧了社会情感风险。基于此,国家要通过动态监测及时、准确、有效地了解公众对公共政策的认可度、认同感和舒适感,并对公共政策进行优化调整,避免潜在的情感风险。同时应该看到网民情绪是现实社会情绪的反映。这就需要加强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可以通过社区定期对公众进行心理辅导和心理干预,开设心理咨询网站,引导公众舒缓现实情绪,用积极的心态面对社会问题和参与公共表达。

2、强化媒体的公共性,培育良性公共情感

网民情绪化传播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媒体的情绪化表达,使得网民表达偏离公共领域,形成负面的社会情绪。这就要求主流媒体要以专业信息采集和调查践行新闻的客观性,使得情感基调吻合公共性的要求,从而整合、校正和缓冲社会情绪,实现对网络情绪的引导。此外,网站及社交媒体运营商必须强化舆论导向,加强对微博、微信和网络评论的管理,引导网民进行文明、理性、友善的意见交流,规避和约束情绪耸动和非理性行为。通过强化媒体的公共性,培育平和、理性的公共情感,从而引导社会情绪的良性运行。

3、提升网民的公共责任与意识

网民的情绪化传播的突出表现在网民公共责任的缺失,即缺乏对公共问题的理性参与。要通过政府、社会、学校等不同主体的联合动力,加大法制宣传和教育,引导网民树立公共道德和责任感,“使大众普遍具有思想力、洞察力和责任心,培养优秀的国民情感素质。”[10]而网民公共责任的养成更取决于对事实真相的认知与探寻,这就要求网民具备批判分析能力。为此可以在高校开设媒介素养课程,在社会定期举办媒介素养讲座,使得网民能科学认知网络信息,形成独立判断、质疑和考证精神,对网络情绪保持警惕,而不至于成为情绪化传播的参与者、推动者和鼓动者。

[1]成伯清·从同情到尊敬:中国政治文化与公共情感的变迁[J].探索与争鸣,2011(9):49.

[2]李良荣,郑雯·论新传播革命——“新传播革命”研究之二[J].现代传播,2012(4):36.

[3]周云倩,杨娜·微博负面情绪的MOA解析[J].青年记者,2013(11)下:77.

[4]洪欣宜,肖舒楠·86.3%受访者感觉“哭穷帖”泛滥会产生社会负面效应[N].中国青年报,2012-05-29(07);周易,黄冲,郑思琦·68.8%受访者认为当下“焦虑帖”泛滥[N].中国青年报,2012-07-19(07).

[5]隋岩,李燕·论群体传播时代个人情绪的社会化传播[J].现代传播,2012(12):13.

[6]JASPER,James M.The Emotions of Protest:Reactive and Affective Emotions in and around Social Movements[J].Sociological Forum,1998(13):397-424.

[7]李良荣,徐晓东·互联网与民粹主义流行——“新传播革命”研究之三[J].现代传播,2012(5):26.

[8]百度百科·反智主义[EB/OL].http://baike.baidu.com/link url=SYJYZd-mfxTg4WsAdmbfedsCHTafUcv9ERE-HxnX_qas8TZ_opd5c0U2Cf2tYsmhLmvm5wI85Lg2bkzgmtb20.

[9]王俊秀,杨宜音·中国社会心态研究报告(2012—2013)[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19.

[10]郭景萍·社会情感风险调控与社会和谐[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6(3):44.

(责任编辑:郑朝彬)

Discussion on the Influence of Internet Users’Emotional Communication and its Regulation Strategy

Cai Yueliang

(Media College, Huaiyin Normal University ,Huai’an 223300,Jiangsu,China)

Based on the background of transition China’s social governance,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 the emotional spreading by internet makes the individual emotions of internet users immerse in the public space, which has become a common social mood. The anxiety, populist and violent mood of internet users has formed a network emotional risk in a great extent. Therefore, the security of network emotion should be regulated by carrying out effective monitoring and guidance of social emotions, strengthening the public characteristic of media, building the virtuous public emotion, enhancing the public responsibility and awareness of internet users.

emotional, emotional risk, ration of public opinion, responsibility of internet user

2015-12-03

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一般项目“情感社会学视域下危机舆情预警与管理研究”(项目编号:2014SJB669)中期成果;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融合媒介的空间特性与新闻影响力生成扩散研究”(项目编号:12YJC860002)中期成果。

蔡月亮(1980~),男,安徽五河人,淮阴师范学院传媒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网络舆论、新媒体传播。

G206.7

A

1673-9507(2016)01-009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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