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烦心事

章弈晗

外婆六十大寿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妈妈和阿姨一致主张给外婆办个体面的生日酒席，我们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之中。可最近，发觉老寿星时常愁眉不展，有时还一个人发呆，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这周末，“组织”交给我一个严峻的任务——摸清外婆烦恼的根源。

晚饭后，外公、外婆牵上我的手踩着夕阳洒下的余晖，来到乡间的小道上散步。望着村子里鳞次栉比的小洋房，外婆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外婆，您小时候村子是什么样子的呀？”我刨根问底的毛病又犯了。老人家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那时，我们几个姐妹挤在一张床上睡，外头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你太外婆就把尼龙袋铺在蚊帐上，用来挡雨。” “那别的人家也这样吗？” 我好奇地追问。外婆无奈地点点头：“都这样。家家户户都是几间石头垒成的矮平房，遇到台风天气，大家都坐着熬到天亮，生怕房子塌了。”“外婆，听妈妈说，您本来还有个妹妹的，是吗？”瞬间，外婆的脸像被黄蜂蜇着了似的，痛彻心扉地回忆起来：“那年她才五岁，就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死了，是饿死的。整个村子，和你小外婆这样遭遇的孩子有十多个，都是活活被饿死的……”饿死的？！听到这词，我简直呆若木鸡，这世上竟有活生生饿死的人？！望着外婆湿润的眼角，我不再说话了。

夜已深了，外公见外婆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便嘀咕起来了：“女儿为你办生日酒席，多风光的事。你怎么像到了世界末日似的？究竟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呀？”外婆语重心长地开口了：“老头子，女儿们有这份孝心，我当然开心！可是，办酒席得花上万元的钱哪！孩子们挣钱不容易，你说我心里舒坦吗？十几桌酒席又得买多少冷盆热菜，到时候吃不完又要把好好的菜喂猪吃了！大闺女出嫁时，浪费了多少东西？我想起来就剜心疼啊！”外公一声不吭地坐起身子点起了烟，可能他也认同了外婆的话吧！“那定好了的事，总不能临阵脱逃，说不办了吧？孩子们的脸面往哪儿搁？”外公压低了嗓门说。外婆觉得外公的心已经渐渐偏向自己这头了，吁了口气说：“那好办，我明天清早挨家挨户去说吧！说番好话，就没事了。谁没有六十岁呀？” 说着说着，外婆“扑哧”笑出了声来。见外婆终于解了心结，外公也摁灭了烟头。原来这就是外婆的烦心事啊！我偷笑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傍晚，妈妈接我回家时，我朝外公、外婆神秘地笑了笑，老人家显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车子一发动，妈妈的急性子又上来了，询问我“任务”完成得怎样。我伸了个懒腰故弄玄虚地说：“保密！回到家再宣布。”跨入家门，妈妈便拉上我和颜悦色地问：“大侦探，结果如何？”我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妈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妈妈，我们国家正在开展光盘行动呢！我觉得办酒席就是铺张浪费的形式，不如暑假时我们带上外公、外婆出去旅游一趟吧！”

经过一家人的再三斟酌、商议，外婆的生日酒席最终取消了，老人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也因此成了我们大家庭中名副其实的“老娘舅”！

（指导老师 王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