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纵容了“e租宝”

蔡恩泽

“你可以在部分时间欺骗所有人，或者在所有时间欺骗部分人，但永远不能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林肯的这句名言，险些被钰诚集团董事会执行局主席丁宁改变

1月31日，新华社发文揭露“e租宝”非法集资案真相，一场空手套白狼的金融游戏终于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善良的人们对“e租宝”这只“黑天鹅”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不过，如果不揭示真相背后的关联，找出方方面面的教训，类似“e租宝”这样的“黑天鹅”还会出现。

“e租宝”平台的实际控制人、钰诚集团董事会执行局主席丁宁一手导演的“e租宝”骗局其实是一场跨越时空的裸泳，虽然时间只有一年多，地域竟涉及全中国。丁宁深得“庞氏骗局”的真传，用新投资者的钱，给之前的投资者分红。这样的骗术其实并非丁宁的发明创造，大约100年前，一个名叫“庞兹”的意大利商人就跑到美国上演了庞氏骗局，持续把新投资人的金钱拿来支付旧投资人高额的利润，在六个月内就有大约四万人投资了1500万美元。

庞氏骗局之所以能在当下的中国再次上演，其中的关联因素不可小觑。

首先是投资者的贪欲。投资者风险意识淡薄，更有贪欲在作祟，与“e租宝”的骗局一拍即合。“e租宝”招牌旁，“举手之间，财富尽揽”这八个字很有鼓动性，而其承诺的9%至14.6%的预期年化收益率远高于一般银行理财产品，很有诱惑力。

警方初步查明，“e租宝”实际吸收资金500余亿元，受害人遍布全国，涉及投资人约90万名。这90万名投资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已退休的大爷大妈们，投入“e租宝”的钱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是他们赖以养老的“棺材本”。如果不是利令智昏，他们不会轻易把这些钱拿出来投资的。

而“e租宝”庞氏式的骗术很能蒙蔽一些人的眼睛，高息集资，以后者的本金为前者的利息埋单，玩弄击鼓传花式的游戏，早期一部分投资者确实也能赚到较高的利息。但随着大量资金被丁宁挥霍挪用，仅对钰诚集团总裁张敏一人，丁宁除了向其赠送价值1.3亿的新加坡别墅、价值1200万元的粉钻戒指、豪华轿车、名表等礼物，还先后“奖励”她5.5亿元人民币。为了显示“财大气粗”，运作“e租宝”的员工满身奢侈，传递给投资者的第一印象是“e租宝”的富贵豪华。

豪华和极品包装让“e租宝”极具欺骗性，投资者们争先恐后地把钱往“e租宝”里塞，生怕错过发财的机会。丁宁之流正是抓住投资者这样的贪欲以售其奸，而投资者又将到期的本金连同利息继续往“e租宝”里砸，陶醉于纸面富贵，最终一个个被“套牢”，许多人血本无归。

事实上，任何投资都有一定的风险。“e租宝”不过是将以往线下的诈骗模式挪个位置，搬到了线上来，打着互联网金融的幌子行骗，其本质既不是P2P（个人对个人），也不是其自我标榜的A2P（资产对个人）。这样的骗术，投资者若稍微有点警惕性，有点戒备心理，有点风险意识，就不会上当受骗。

其次，是监管的疏漏。“e租宝”演绎出又一幕“黑天鹅”闹剧，与监管疏漏不无关系。从业务角度来说，“e租宝”是以融资租赁债权交易为基础，服务模式属于互联网金融行业的细分领域，称为A2P，即资产对个人，投资者通过e租宝平台，购买的是存量资产债权。但“e租宝”嫌疑人坦白交待，其投资项目即存量资产债权95%是假的，通过购买企业的信息伪装而成，来欺骗投资者。

监管者只要稍微用点心，去有关企业实地调查一下，骗局就会揭穿。但也许是眼下互联网金融企业多如牛毛，监管资源匮乏，监管者力不从心，无法精细地去监管，竟让“e租宝”这样的骗术大行其道。但对“e租宝”这样的超级金融企业，监管者应当倾注一定的精力，予以重点监督，待到“黑天鹅”展翅高飞，再开动监管机器，为时晚矣。

平心而论，包括P2P网贷在内的互联网金融给中国老百姓带来了一定的福祉，但行业风险却也在一次次凸显，希图金融行业自律只是道德层面的呼吁，必须加强监管，特别是要对重点互联网金融平台加强信息监管，让投资者做一个明白人，方可防范“e租宝”之类的金融风险。

再次，是传媒的误导。“e租宝”实际吸收资金金额为500余亿元，如此庞大的体量且覆盖全国，如果没有传媒力量的追捧和误导，是难以得逞的。

“e租宝”通过各类传媒广而告之，电视广告一马当先，地铁广告呼啸奔驰，公交广告无处不在，机场广告频繁映入人们眼帘，一些自媒体也跟着凑热闹，疯狂轰炸之下，居然也促成“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的神话。“e租宝”花在广告上的钱至少一亿元，某财经平面媒体甚至还授予钰诚集团总裁张敏“互联网金融风云人物”称号。在媒体的广告效应之下，投资者对“e租宝”深信不疑，“e租宝”则张开血盆大口，狂吸投资者的资金。

传媒罔顾公众信用，只要有钱，什么广告都敢做。以前有传媒为坑害患者的假药站台的，有为蒙骗消费者的保健品张目的，这种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业务行为，违背了传媒的根本宗旨，为大众传媒抹黑。

“你可以在部分时间欺骗所有人，或者在所有时间欺骗部分人，但永远不能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林肯的这句名言，险些被钰诚集团董事会执行局主席丁宁改变。

人们在声讨“e租宝”的无良和丑陋之时，别忘了收敛自己的贪欲，同时期待监管部门到位尽职，媒体叩问良知，别让“e租宝”之类的“黑天鹅”再飞出来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