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培林
(淮阴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淮安223300)
浅议《嫉妒》中格里耶的创作风格
吕培林
(淮阴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淮安223300)
新小说以独特的写作方式而出名。被誉为新小说之父的阿兰·罗伯—格里耶的第四部小说《嫉妒》的创作风格尤为典型。本文从三个方面探讨了小说《嫉妒》的创作风格:缺失,讲述者及小说中为了展现全新世界表现出的混淆。
阿兰·罗伯—格里耶《嫉妒》缺失混淆
阿兰·罗伯—格里耶被誉为新小说的领袖,同时又是一位小说家与法语电影人。他在巴黎国立农艺学院学习,专业研究方向是香蕉病虫害,完成学业后他称为水果柑橘殖民研究所的工程师。阿兰·罗伯—格里耶于1953年发表了第一部小说《橡皮》,此小说被誉为新小说的开山鼻祖,自那之后,他投身于文学事业,逐步形成了新小说的理论,大家称他为“新小说之父”。同时,他投身于电影并于1957年在子夜出版社出版发行了第四部小说《嫉妒》。
在这部小说中,阿兰·罗伯—格里耶为我们展示了一段三角恋。主要人物有:妇女A,弗兰克和一名男子,这名男子可能为妇女A的丈夫。然而这名男子在整个故事叙述当中始终缺席。他仿佛以自己的视角讲述着故事,他的眼睛好似电影镜头的聚焦灯。读者随着聚焦点的位置而改变。我们看到除了房屋仆人之外,只有两个人:妇女A和弗兰克,后者是另外一座农场的主人。那位男子——我们可将其称为妇女A的丈夫,他将自己妻子和弗兰克之间发生的一切瞧得一清二楚。他想要抓住他们通奸的证据,然而事实上,他一无所获。小说的叙述基于精神描述。虽然讲述者为读者讲述者整个故事,然而读者很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位丈夫的嫉妒。
当我们读到小说题目时,能够感受并想象到一种很痛苦的感情,能感受到不安带来的恐惧和由嫉妒引起的愤怒。然而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故事。故事情节同以往的小说故事情节截然不同。传统小说中,讲述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以进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探个究竟。并且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传统小说的讲述者是作为居高临下的上帝出现的,他高居天上,时刻低头关注着人间的一切。阅读初期,读者看到了柱子、阳台、花园、房屋、植物园、山村和远处的山坡,出现了一个故事情节赖以发生的环境和主要人物。在法语中,嫉妒一词有另外的意思:百叶窗。这位讲述者好似一位躲在百叶窗之后的窥视者。他可以透过百叶窗观察到发生的一切,然而他的视角始终被百叶窗的宽度限制。如果百叶窗的缝隙很宽大,那么讲述者的视角能发射得更远。否则,他的视角只能被分割开来。因此,随着不断深入,我们发现讲述者并非传统小说里那个无所不知的上帝。作者给讲述者的视角和视野加上了限度与枷锁。讲述者并不是那位什么都知晓的智者。随着情节的深入,读者提出了问题:讲述者是否是作者?小说有个细微的细节。阳台上出现了三张椅子,饭桌上摆放着三副刀叉。很显然除了两个主要人物之外还有一个被邀请者,奇怪的是这位被邀请者不在场,处于缺席状态。尽管他不在场,可是读者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也就是说,他在这个小说中存在着。这是谁呢?读者们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现,可是他从未出场。假以推测这是A的丈夫,这一点在文学界已达成了共识。A的丈夫便是小说的叙述者。他在强烈的嫉妒之情下监视着妻子和弗兰克。事实上,讲述者可以有多种身份,不一定必须是这位妇女的丈夫。从心理学上讲,儿子对其母亲亦有一种奇特的感情,心理学家将这种感情称之为恋母情结。因此讲述者也有可能是这位与独揽客有染的妇女的儿子,他在百叶窗之后观察着自己的母亲和弗兰克,并由这观察产生了嫉妒之心。此外,讲述者还有可能是这位妇女的女儿,她观察自己母亲的时候站在父亲一边,对母亲的行为感到愤慨,同时又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悲伤、难过,更为父亲鸣不平,当她看到自己的母亲不忠于父亲时非常气愤。这个时候的女儿不仅仅是女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父亲,变成了半个父亲。女儿的嫉妒来自于母亲的背叛。除此之外,讲述者亦有可能是弗兰克的妻子。不论这位讲述者是谁,他在小说中始终缺席。
小说中未出现“我”,尽管叙述者在小说中处于缺席状态,然而他似乎并未穿越情景、环境之上。他将自己投身于环境中,位于弗兰克和那位妇女A身旁。一切在他眼前发生,没有一件事能够逃得出他的眼睛。与传统小说不同之处便是叙述者的不到场。他并不告诉我们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的社会地位是怎样的。没有名字没有躯体,然而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那位妇女和弗兰克。小说随着他的视线转移,有时他在百叶窗之后,有时他在阳台上,有时他又坐在椅子上面,或者在饭桌旁。读者所读之处皆出自他之眼,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弗兰克和那位妇女身上,他从不放过有关那位妇女的任何事情,尤其不放过她和弗兰克之间的任何小细节,他异常小心谨慎又敏感。在小说《不死者》中也存在这种情况:有一位不讲述故事的讲述者,却能看到一切发生的事情并且听到所有言语。或者他能想到一切。叙述没有完整的图像,是断断续续呈现出来的。窥视者感受到的不是整体事件,而是一些个断断续续的事实:妇女的侧影、身体上部或从镜子中反射出来的面孔。嫉妒者将他看到的事物分割成了几个部分。
不仅叙述者是缺席的,故事情节也有缺失。邻居弗兰克和妇女A一起去城里购物,他们打算当日回来,然而事实上他们第二天才一起回来,因为车子出了故障,他们不得不在旅馆过夜,于是这一夜变成了叙述的核心并由它引发了怀疑。他们是怎么在旅馆度过这一夜的?小说的结尾并没有道明,因此读者不得而知。这如同生活:人们总是对可能发生的事产生质疑,却从不考虑它们是否真的发生,事实是往往根本就是人们自己无中生有。为什么存在这种缺失?有人这样分析道:生活中从未出现真理,尤其如同现实主义小说中所言的那种真理。小说《嫉妒》中所讲的全是一个窥视者在百叶窗后观察到的。读者阅读到的亦是窥视者在百叶窗后的观察。阿兰·罗伯·格里耶说:“小说中的叙述者不仅仅是讲述一切的人,更是最不中立、最不公平的人,他致力于一些萦绕心头的奇遇,着力于歪曲视野,在自身引起近乎妄想的想象。”①
在传统小说中,时间是连接的、连贯的。任何一部小说都以讲述故事为基础。故事随着日子的流逝而发生。故事皆有过程,因此每部小说都有时间长度。如在巴尔扎克的小说中,一切清晰自然。当人们谈论某一事件,大家对于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及它怎样发生如指掌。然而新小说与传统小说甚不相同。新小说中故事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故事的叙述是断裂的、不连续的。后现代主义推崇否定性、流动性和毁灭性。在阿兰·罗伯—格里耶的小说中,故事情节充满疑惑,让人难以理解。在阿兰·罗伯—格里耶看来,真实生活由若干不同片段构成,这些片段之间没有必要联系。日常生活中,人们遇到的事件通常无首无尾,因此事件的起源和发展不能反映出生活的真谛,反而错误地定义了真实生活的意义,瞬间通常都是含混不清的,它们瞬息万变,迅速消失。小说理应能够抓住这些瞬间并且反映出真实生活。因此,片段的瞬时性很好地解释了世界。阿兰·罗伯—格里耶认为在传统小说中,故事情节被很好地组织在一起,这样一来,读者没有了想象文本的空间,只好跟随作者的逻辑思维,而作为读者,拥有广阔完整的想象空间是很必要的,必须忘记那些有彼此联系的观点。读者阅读时应将自己想象成与作者相似的创作者,试图填充文本的空白,使文本更加鲜活,这也是为了使自己的想象更加鲜活。这样做有助于读者向作者靠拢。文本创作与阐释很好地结合。也就是说,读者应达成共识:作者在谈论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了团结。在《嫉妒》中,时间的混淆随处可见。读者不知事件发生的时间,语句构成一幅幅图画,读起来像是在观看电影聚焦镜头。
阿兰·罗伯—格里耶在小说中创造了缺失。在他看来,人物的缺席恰好给予了读者一定的想象空间,使得读者参与到作者的创作活动中。他们一起创作了文本。阿兰·罗伯—格里耶认为只有缺席文本才能被认为是具有抵抗力的开放文本。在描述真实物质世界时,只有小说的缺失意义才能展现出小说的存在。小说中有行动、事件及话语。读者根据行动、事件及话语寻找真实的世界和存在的意义。讲述者如同一位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精灵一般在小说中缺席,这恰好展现了人的自然属性。人的生命充满了无序与混乱,每个人都在不确定因素中自我发展,传统意义上的小说事先定义了与真实生活脱节的典型人物。因此,小说《嫉妒》以典型的新小说写作特性而出名。虽然当今少数人能真正理解新小说,但是它对小说创作手法的创新作出了大贡献。
注释:
①Alain Robbe-Grillet,Pour un nouveau roman,1961:118.
[1]王琰.浅析小说《嫉妒》中的缺席理论[J].歌海,2009,(4).
[2]刘宁宁.艺术完整律与格里耶的“空缺”论[J].东北师大学报,2005,(2).
[3]张唯嘉.不在场的匿名存在——罗伯格里耶《嫉妒》新解[J].名作欣赏,2007,(1).
[4]韦华.文学游戏的主角——格里耶的读者观[J].长春大学学报,2006,(3),2.
[5]http://fr.wikipedia.org/wiki/Alain_Robbe-Grillet.
[6]http://fr.wikipedia.org/wiki/La_Jalousie_(Robbe-Grill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