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浪,王天姿
(1.大连大学 中国东北史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 116622;
2.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 延吉 133002)
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再研究(上)
王禹浪1,王天姿2
(1.大连大学 中国东北史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116622;
2.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 延吉133002)
[摘要]哈尔滨城史纪元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纪元的简称。从哈尔滨地区人口规模、古城性质、考古发现、道路交通、民族形态、商品经济、都市文明、地方文献及近代《黑龙江舆图》等方面的综合考察,哈尔滨这座城市早在金代就已经形成了具有古代城镇功能的城市。坐落在哈尔滨市阿城区的金上京会宁府遗址,就是哈尔滨古代都市文明的铁证。因此,金上京城的建置年代就是哈尔滨古代城史纪元的标志。
[关键词]哈尔滨;城史纪元;金上京;都市文明;《黑龙江舆图》
哈尔滨这座美丽的城市曾经有辉煌灿烂的历史。由于历史上战火的损毁文献无征,加之人们认知的偏见和误解,致使哈尔滨城史纪元长眠于历史时空的云雾之中,并成为难解之谜。令人遗憾的是,人们一直以为哈尔滨的城市发展史未逾百年。其实不然,哈尔滨在古代中世纪的历史上即已成为东北亚地域内陆地区的重要都市。自古以来,在哈尔滨地区先后有肃慎、秽貊、索离、夫余、勿吉、靺鞨,女真、满州、东胡、契丹、蒙古、汉等古代民族在此地生息繁衍,他们前仆后继顽强地开拓着这块沃土,并创造了多姿多彩的文化和古代都市文明。巍巍黄山,目睹着哈尔滨的沧桑巨变,悠悠松花江与阿什河,倾诉着哈尔滨的悲怆往事。
一、哈尔滨城史纪元研究的回顾与经纬
关于哈尔滨城市历史的研究一直存在着两个重要的基本问题:一是哈尔滨地名的语源、语音和语义;二是哈尔滨城史纪元。早在上个世纪末期,哈尔滨的地方史工作者们就已经对上述问题展开了广泛的讨论,孰是孰非,两种观点都难以说服对方,至今依然存在争议。哈尔滨地名的含义和哈尔滨城史纪元虽然是两个不同的历史问题,但是它们二者的关系紧密相连、不可分割。本文主要研究哈尔滨城市发展史中的城史纪元问题,并非讨论哈尔滨地名的初始时间及其含义。其实,在科学的研究领域,或者说作为历史学者的研究成果不仅仅在于最终的结论,更重要的是要把研究的过程和研究的依据,以及研究的结果公布于众,让实践与时间去检验其科学性和可信度。20世纪90年代初期,我曾参加了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大讨论,并在1993年第1期《北方文物》上发表了《哈尔滨城史纪元研究》的文章,文章集中提出了三个基本观点:一是何谓城市纪元的概念问题;二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城史纪元应该起始于金代;三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过程中的哈尔滨近代城史的开埠与哈尔滨城市发展史整个过程中的城市纪元的开端之区别,二者不可混淆。因为哈尔滨城史纪元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历史全过程中的开端,而伴随着中东铁路出现的哈尔滨市,则仅仅是近代工业文明的城市诞生日或叫开埠之日。我认为,哈尔滨市阿城区金代上京城会宁府遗址,就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远端,而近代随着中俄密约签订后中东铁路管理局设定在哈尔滨的开埠之日,则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中的近端。二十多年前,我把当时哈尔滨近郊阿什河畔的金代莫离街古城遗址,以及靠近阿什河注入松花江地域的小城子古城(金代完颜晏夫妇合葬墓地附近)遗址当做哈尔滨城史纪元的标志,那是因为当时的阿城市虽属于哈尔滨市管辖,但还不是哈尔滨市的直属区。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的观点还比较保守,而已故的关成和先生和健在的李士良老师,以及阿城地方史学者们则很明确地提出金上京城就是哈尔滨市城史纪元开端的观点。
早在20世纪70年代,关成和先生在研究哈尔滨地名史源的同时就提出哈尔滨城史纪元的问题。虽然他没有明确提出哈尔滨城史纪元始于阿勒锦村,但他在《哈尔滨地名考》中已经提出哈尔滨始于金代的观点,亦即金代阿勒锦村地理位置的问题。关成和先生从语音学、史源学、地名学、文献学的角度引经据典,对哈尔滨地名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和梳理,并提出哈尔滨地名在金代即已经出现了不同的标音地名——亦即金代阿勒锦村。这一地名的出始元典在乾隆年间修订的《金史·太祖本纪》中,而现今流行的中华书局版的《金史》则标注为“霭建村”。众所周知,乾隆年间修订的《金史》多用满语或女真语对地名人名进行注音和重新标注,因此乾隆年间的版本保存了大量的女真原始发音。关成和先生所提出的哈尔滨地名来自于《金史》阿勒锦村的观点得到国际著名女真语言文字学家、乾隆之子永琪的后代金啟宗先生的首肯和大力支持。同时,哈尔滨来自于女真语阿勒锦这一观点在哈尔滨对外宣传中也得到了相应的传播。20世纪80年代末,我留学日本后受日本《读卖新闻》著名记者砂村哲也先生的影响,开始注意收集和研究与哈尔滨地名相关的历史问题。90年代初归国后便参与到当时由哈尔滨《新晚报》所发起的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大讨论中,当然对于哈尔滨城史纪元的讨论也就自然涉及到哈尔滨地名的历史问题。许多学者对阿勒锦村提出质疑,而我则一直坚持金代阿勒锦村与哈尔滨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观点。从1990开始,我经过十年的研究与积累撰写出《哈尔滨地名揭秘》一书,[1]并作为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重点科研项目而得到鲍海春院长的大力支持,为此,哈尔滨市委宣传部与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还多次召开论证会,2001年《哈尔滨地名揭秘》一书由哈尔滨出版社出版。此后,我国台湾、日本、俄罗斯、美国、东欧地区斯拉夫语的多家媒体纷纷转载了我的学术观点,即哈尔滨——天鹅轮的观点,书中对关成和先生阿勒锦村做了新的诠释,阿勒锦即为女真语的荣誉之意,来自于女真人对天鹅的崇拜。无独有偶,在哈尔滨市郊区附近的香坊地区的金代墓葬中,以及小城子古城附近完颜晏夫妇合葬墓、金上京城附近附近的金代墓葬等遗址中均出土了大量的玉雕天鹅的饰件。这些饰件的出土证明了在女真完颜部落的家族中蕴藏着天鹅家族之谜。哈尔滨即女真语“哈尔温”的不同音译的汉字标音,而阿勒锦则与哈尔滨有着密切的音转关系。这一观点得到金啟宗先生的肯定,他在鉴定书中写道:“早在70年代哈尔滨地方史研究所所长关成和先生,著有《哈尔滨考》一文,考证哈尔滨一语,出于女真语‘阿勒锦’,所论极为精辟,我曾撰文赞成此说。20年后的今天,黑龙江满学新秀同为地方史研究所所长王禹浪先生,又提出‘哈尔滨’一语源出女真语‘天鹅’(哈尔温)说,同样具有说服力。……‘天鹅说,已经诸家鉴定,从民族、民俗、地域、方言各方面看,都具有说服力。且与关氏说,并不矛盾,乃其延伸和发展,在今天看,可为定论。”[2]为此,我还荣幸地得到了启功先生为《哈尔滨地名含义揭秘》一书题写的对联:“天鹅九章烛幽隐,冰城十载释灵禽。”1995年,日本学者黑崎裕康先生编著,在东京“地久馆”出版社出版了《哈尔滨地名考》一书,实际上这部书并非是专著而是一部有关哈尔滨地名研究的汇编,把关于哈尔滨地名研究和大讨论的观点编辑到一起。其中,关成和先生与我在《新晚报》上参与哈尔滨地名大讨论的文章中的主要观点均收录该书中。2003年《哈尔滨地名揭秘》一书获得了哈尔滨市政府哲学社会科学优秀著作一等奖,2004年又获得辽宁省人民政府社会科学著作优秀成果著作三等奖。[3]有关哈尔滨城史纪元研究的文章,我在1993年《北方文物》第3期上刊发了一篇七千多字的文章,[4]1994年又在《金代黑龙江述略》一书中收入了增补的《哈尔滨城史纪元研究》一文,全文2万多字。[5]除此之外,在上个世纪末还出版了由纪凤辉执笔的《话说哈尔滨》[6]《哈尔滨寻根》[7]史话类和旅游指南类的出版物,其内容也涉及到了哈尔滨地名及其城史纪元方面的问题。当时我完全赞同哈尔滨城史纪元起始于金代这一观点,但是对于具体的城池所在地点的认定,以及哈尔滨城市纪元起始于金代何年何月则与其他学者的观点有所不同。事实已经证明,把哈尔滨城史纪元纳入到距今九百年前的金代历史中去追寻和探索则是较为科学的,确定金上京城的建立时间就应该是哈尔滨城史纪元的观点是理智的选择,更是一种哈尔滨人或者说阿城区政府与人民的文化自信的表现。
现在阿城已经是哈尔滨市直属区,我们有更直接的证据和理由充分证明或认定这座距今九百年的金上京城遗址就是哈尔滨城史纪元的标志。女真人在阿什河畔“建元收国”之日或金上京城开建的时间,就是我们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城史纪元的开端,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也是无需争论的。至于说哈尔滨的城史纪元究竟是始于金代还是近代,也无需再继续争议和讨论下去。因为主张哈尔滨城史纪元起始于金代的学者,是在追寻这座城市发展史全过程的远端,而主张哈尔滨城史纪元起始于近代的学者们的观点,则是在强调这座城市的历史近端。如果我们把上述哈尔滨城史纪元的远端和近端进行历史连接的话,那么我们就会看到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全过程,从中我们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哈尔滨城史纪元实始于金代。然而,由于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具有断裂而没有明显的接续性的特点,如在九百多年前的金上京城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古代都市与近代城市的地理位置既不在同一地点,且二者之间的历史时空悬隔日久,在当代人们的对现有的哈尔滨城市规模,以及直观的认知中(遗留的建筑、街道、街区、称谓、生活场景的认可、道路交通、人物故事、历史事件、印象等等)都会对当下的哈尔滨街区留有深刻的印象,而对于已经消失了近九百多年的古代都市——金上京会宁府遗址则与现在的哈尔滨市有着截然不同的反映,势必会造成当代人们在认知与视觉上误判。似乎金上京城与现在的哈尔滨市的城史纪元毫无关系。
其实,在哈尔滨这座城市的远端和近端的历史之间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这种联系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古代哈尔滨都市文明出现的地理位置与近当代哈尔滨街区的地理位置所产生的距离,恰恰说明了一座城市的发展史在历史的长河中会出现地理位置的移动。这种移动的内因与外因的辩证关系也正是我们探讨和研究的重要问题之一。金上京会宁府城址在九百年前修建在阿什河的下游直线距离阿什河注入松花江汇流处不过二十多公里,八百年后的哈尔滨市之所以选择了阿什河与松花江汇流的黄(荒)山的左侧,也没有脱离阿什河与松花江流域。这种移动虽然有许多因素,但是究其原因则是由人类社会的农业文明进入到工业文明的历史的转换所造成的。这虽然是两座截然不同的经济类型与文化性质的城市,但其中却蕴含着哈尔滨市不同历史时期城市诞生与发展过程中的城史纪元与城市发展的路线。在清朝末年屠寄所绘制的《黑龙江舆图》中,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哈尔滨的近代已经形成了一个区域概念,哈尔滨与大哈尔滨、小哈尔滨村屯的地名构成了历史上的哈尔滨地名群的区域,并且这个地理区域正是沿着松花江与阿什河交汇点向着阿城区的方向排列和分布着,这说明了哈尔滨区域已经形成,而这种区域的形成绝非一蹴而就突然出现的,它是一种伴随着人口迁移和以哈尔滨地名为标志的文化移动和历史地名的认可。今日哈尔滨市正在追求全域城市化,松花江两岸繁荣,哈尔滨市区向松花江北岸的拓展,无疑也是一种新的城区移动的方向,可以推测,再过二百年新的哈尔滨区域可能还会有更大的改变。但是,无论这种城市的移动方向和城区有怎样的改变,其城市发展史上的城史纪元是亘古不变。
此外,哈尔滨区域包括阿城区在内,其地缘优势无论是金代的上京城还是近代的哈尔滨市街区的选择,都对其交通枢纽、水陆相接、通达四方、便于商旅、扼其要冲、军机往调、政治中心、亦工亦农等诸多要素考虑得十分周全。这是古代和近代之所以都选择以哈尔滨区域为城市(古代与近代)街区的主要动因。
追溯一座城市的城史纪元,首要的前提是弄清这座城市发展史的脉络,并从这一历史脉络中厘清城史纪元的头绪与末端的关系。其次,是在当代城市的辖区范围内寻找做为城史纪元的重要线索(或文献或历史遗迹)。再次,要把城市发展史纪元与一般城史纪元加以区别,比如我们现在要求证的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城史纪元而不是哈尔滨筑城的纪元。在哈尔滨市辖区内包括阿城、呼兰、双城,以及原有的道里、道外、香坊、动力、太平区等都分布着许多不同时代的古代筑城,其中较早的筑城就是哈尔滨黄山嘴子(今称天恒山)的城堡,以及分布在阿什河中下游流域的一系列古城堡。这些古城堡的建筑年代当在公元4世纪前后,距今约一千六百年之久,较比金代的哈尔滨区域筑城要早得多。然而,这些筑城只能算作哈尔滨城市发展史中筑城史的开端,而不能算作城市发展史中的城史纪元。现今坐落在哈尔滨市阿城区白城附近的金上京会宁府遗址则是典型的古代都市,它所承载的是一个多世纪的都市文明的兴衰和见证。同时它又是建立在白山黑水之间唯一的一朝帝王之都。在这处遗址中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帝都的完整规划与严密的布局,宫城、宫殿、皇城、京城、都市、衙门、塔寺、庙宇、陵园、祭坛、贵族第宅、百姓街坊、市场、道路、店铺都被城垣与坊区相隔,高大而坚实厚重的城垣围绕在帝都的城市周边,深塹宽壕、马面、瓮门与角楼吊桥形成拱卫京都防御的堡垒。
可以断言,金上京城就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中城史纪元的标志性历史遗存,它的存在甚至超越了任何历史文献的记载,任何争议在这座古都京城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毫无意义。更为重要的是,早在九百多年前的哈尔滨的古代社会已经进入到都市文明的发展阶段。我认为,哈尔滨城史纪元的时间可以确定在1115年,因为这是女真英雄完颜阿骨打在按出虎水侧畔祭天礼地,告慰祖先,起兵返辽、建元收国、号令天下的日子。2006年6月,出土于哈尔滨市阿城区金上京附近小城子村东约300米处的阿什河畔的金代“建元收国”四象铭文石尊,现收藏于黑龙江省龙江龙企业集团的博物馆。这是近百年以来,在哈尔滨区域内所发现的数以万计的金上京城文物中弥足珍贵的一件重器。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石尊的下部(接近底部的位置)刻有“承命建元收国,子日典祀”十个铭文汉字,故许多学者将这尊石称之为“建元收国”铭文石尊,石尊的铭文已经充分证明了1115年这个年份的重要意义和价值。这个日子既是金源帝国和金上京城的历史开端,也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中城史纪元之始,更是女真人所建立的一代帝王之都的诞生日。如果将哈尔滨城史纪元确定在这一重大的历史之日,那么哈尔滨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和国内外的知名度会具有悠远的历史价值和深刻的现实意义。
由于哈尔滨地处东北边陲,年代久远,文献难征,为我们留下了无数空白之页,致使人们欲论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常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今天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与阿城区政府能够在大金建国九百年之际召开“哈尔滨城史纪元学术研讨会”,其实就是在落实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提出的“要从道路自信、理论自信与文化自信”的高度,去理解和解释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历史问题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二、哈尔滨城史纪元与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一般规律
何谓“哈尔滨城史纪元”,我理解的哈尔滨城史纪元是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纪元的简称。因此,要想真正理解“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含义,就必须要知道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兴衰的全部过程。所以,只有在对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做出深刻研究的基础之上,才能对其城史纪元给予科学而又准确的推断或定义。
目前有许多同志把哈尔滨城史纪元的起算时间界定在19世纪末或20世纪初期。这实际上是否定了哈尔滨古代史发展阶段的存在。事实证明:哈尔滨这座城市早在金代就已经形成了具有古代城镇功能的城镇,以及具有古代都市文明的城市。金亡之后作为城镇或都市文明的城市则走向了衰落和停滞。继而又历经元、明、清三朝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哈尔滨近代城市文明再度复兴并一跃而成为现代国际大都市。因此,我认为哈尔滨城史纪元的起始时间应确定在距今九百年前的金代。因为在现今哈尔滨市区内,存在着大量金代女真人所建立的古代城镇城市遗迹——今阿城区的金上京城遗址是哈尔滨古代城市或都市文明形成的历史见证,也是哈尔滨古代史中最有说服力的城史纪元的“化石标本”。哈尔滨城史纪元“元年者何”,为什么说哈尔滨城史纪元应从金代算起?以及与哈尔滨城史纪元相关的问题。诸如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哈尔滨地名的演变等都是本文所要研究和涉猎的对象。本文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地揭示谜一般的哈尔滨城史纪元的隐秘世界。
哈尔滨城史纪元“元年者何”。“纪元”一词,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纪,别丝也”。意即一丝必有其首,别之为纪。《辞海》中:“纪字之中也含有“年”的意思,而“元”字则为“始”“第一”“首次”之意。“纪元”二字合成一词就是“元年”的意思。而“城史纪元”就是“城史元年”,亦即城市发展史元年的起算年龄。我们所进行的哈尔滨城史纪元讨论的目的和意义,就是要确定哈尔滨城史元年的起算时间到底应该从哪一日算起,从而明确哈尔滨城史的年龄。然而,关于城史年龄问题,并不容易断定。例如:哈尔滨城史的年龄(元年)是以古代城市创建之日算起呢,还是以近代兴起的大城市的时间算起?这是个令人颇费踌躇的历史问题。
我认为要想较为正确地寻求到哈尔滨城史纪元,首先应从探讨哈尔滨城市发展史方面入手。因为人有生老病死,城有兴衰存亡。哈尔滨这座城市从其奠基、形成、繁盛、衰落、消失到再复兴、再繁盛,备尝了历史的艰辛,历尽了无尽的磨难。所以,哈尔滨城史纪元的时间应该从整个城市发展史的轮廓中去探索和追寻。渐进的演变,自然的更替,旧城市(古代城市)的毁灭,新城市的诞生是城市发展史中的一个普遍规律。然而,城史纪元并非因为古代城市毁灭而不复存在,更不能因为新城市的建立而彻底忘记或改变了古代城史纪元的起始年龄。
其实,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可以划分为两个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即古代城市兴起形成阶段和近现代城市再复兴阶段。无论这两个阶段之间存在着多么大的差距(时间差和功能差),它们统属于城市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既然哈尔滨这座城市最早曾经形成于古代社会发展阶段。那么其城史纪元的起算时间就应该在古代历史中去寻找,而不该“舍远求近,本末倒置”,把距离我们最近的既看得到又摸得着的近现代城市再复兴的时间当作城史纪元。因为我们所求索的哈尔滨城史纪元是整个城市发展史中的纪元,是哈尔滨地方最早形成为城市的时间,绝不是单纯指近现代城市的建设纪念日或开埠日。所以,对哈尔滨城史纪元的探讨,不能仅仅停留在哈尔滨成为东北亚地区近现代国际大都市的起始时间上。19世纪末哈尔滨作为现代化大都市的出现,是哈尔滨城史发展进程中的再复兴阶段。仅从这个意义上看,可以把这个阶段视之为哈尔滨城史发展的新纪元。无论是1896年也好还是1903年也罢,它们都不是哈尔滨城史纪元,更不能做为哈尔滨城名的初始时间。
如果从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角度观察,根据考古资料得知,哈尔滨“筑城”的初建时期规模甚小,不过是一座防御性质的军事堡寨。这座军事堡寨现在依然坐落在哈尔滨东郊的荒山顶端和阿城区以及毗邻的宾县、五常市境内,这是公元2-6世纪前后由当时生活在今哈尔滨地区的夫余、勿吉或靺鞨人所修筑的。古堡寨主要由城壕、城墙、城门构成。城的形制为椭圆形或不规则形。城内还分布着具有一定规律的穴居坑。严格上说,这些城堡还不应算做城市,因为这仅仅是用城墙和城壕围绕起来的聚落,并不具备城市的功能和作用。但是,无疑这座城堡代表着哈尔滨城史发展的起源,因为它毕竟是在哈尔滨所发现的最原始最典型的“筑城”的最初形态。实际上它是在哈尔滨古代城市形成以前的黎明期的标志。
然而,公元12世纪初(1115),女真人在今阿城区的阿什河畔(古称按出虎水)建立了当时中国北方的政治统治中心,即金朝的帝都金上京会宁府,整个阿什河流域与松花江交汇处的一江一河地区作为“金源帝国的内地”很快便进入了兴盛繁荣阶段。今天的哈尔滨则成为金国帝都城北部的京畿的门户,其地理位置恰恰处在阿什河(古称按出虎水)与松花江(金代称宋瓦江)的交汇处。由于哈尔滨的地理位置正处在金上京通往嫩江直达黑龙江上游及松花江上游、中下游地区的重要的水路、陆路的交会点上,因此金帝国十分重视哈尔滨城(金称阿勒锦)的营建。他们在古哈尔滨——阿勒锦①村的基础之上又修筑了城市、港口和码头,并将其地分封给女真贵族穆宗的子孙世袭居住。阿勒锦村早在女真人建国前就成为女真完颜部统治中心(“御寨”“讷葛里”又称“皇帝寨”)北部的重要村镇,据《金史》载,每当阿骨打率兵征伐松花江下游及黑龙江下游沿岸的诸部时,穆宗都亲自在这里迎送女真将领和士兵的凯旋之师。
金朝建国以后,哈尔滨则成为京畿之地的卫星城镇。当时,它的位置应在今哈尔滨市东方阿什河古河道附近的二阶台地上。然而,今阿城市巨源乡的小城子古城正好处在阿什河古道注入松花江口附近的岗地上,我认为这里就是关成和先生考证的古哈尔滨城——阿勒锦城。1988年,黑龙江省考古工作者在小城子村附近发现了穆宗之子阿离合瞒的儿子完颜晏的夫妇合葬墓,证明葬地旁边的金代古城正是古哈尔城(阿勒锦)的所在地。[8]有人不禁要问,为什么今天的阿什河主河道远离古城十余里。而今天的哈尔滨与金代的古哈尔滨为什么不在一地呢?我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变迁与历史的行政设置所致。由于阿什河主河道不断地向西滚动,经过八百余年的历史沧桑,阿什河口也不断地向松花江上游移动,致使当年座落在阿什河注入松花江口的古哈尔滨城——阿勒锦城(即今日小城子古城)已远离今日的阿什河十余里。随着古河道的变迁,地名也随着人类的移动与迁移而不断的产生地理位置的变化。这种移动的结果是造成现在的哈尔滨市与古哈尔滨城之间相距较远的主要原因。
除小城子古城之外,在今哈尔滨市区还有香坊区莫力街古城和顾乡屯半拉城子古城,平房区工农古城。莫力街古城在金朝初年曾是“冒力捺钵”之地,即皇家的狩猎场(春水之地)。后来由于这一地区人口不断增加和开发,便由冒力捺钵之地转变成“迷离迭河谋克”的住地,并修筑了迷离迭河谋克古城作为管理阿什河下游右岸及松花江南岸的行政机构。②;[9]
莫力街古城正处在今天哈尔滨市的地域内,它的存在是哈尔滨市区古代城市形成的又一历史见证。然而,小城子古城虽然距今哈尔滨市区较远,但它的古地名却与哈尔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座古城均为金代建筑,莫力街古城与今天哈尔滨市地域相接,小城子古城则与哈尔滨的古地名相符,究竟应以哪座古城的形成年代为哈尔滨古代城史的纪元呢?因为这是个很难解答的历史问题,我准备放在下一问题再做详尽的解释。
我们不妨再来看一下哈尔滨市内顾乡屯的小半拉城子古城。这座古城因为临近松花江航道已被江水切割得毫无踪迹可寻了,但其地名依然保留着。几年前还有断壁残垣清晰可辨,而近年来由于农田水利建设和大规模的房屋建设的开发,半拉城子已经荡然无存。我曾经于1982年、1987年两次调查了这座古城,当时的古城破坏十分严重,且已无法辩认出古城的周长和规模。据当地群众介绍,这座古城东西长约160米,南北宽约近100米。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当时推断这座古城的周长可能在500~600米之间。这与金元时期沿松花江两岸修筑的交通驿站的规模很相近。1988年春季,我们在调查和采访中又发现了古城附近曾出土过元代盛行的“玉壶春瓶”(铜质),并采集到一枚元代货币“至元通宝”。这些文物的出土和发现证明了当时推断半拉城子古城当为元代的建筑是正确的。同时也说明了元代从甫答迷站(今宾县鸟河河口古城)到元肇州之间(今肇东县八里城古城)沿松花江南岸曾设立了三个驿站,其中的“哈刺场”站即今哈尔滨地区的半拉城子古城,哈刺场这个地名就是金代阿勒锦城名称的同音异写。[8]
元朝灭金以后,曾把沿松花江流域居住的女真人编入“站户”,并令其负责沿江、沿河的水路交通运输,元代称这些人为女直(真)水达达户。哈刺场这个地名的来历,很可能就是元朝原居住在阿勒锦城附近的女真人迁移到正阳河附近的小半拉城子古城以后,将其故有地名也随之移动到这里的结果。1976年6月18日,在黑龙江省阿城县阿什河公社白城二队的金上京故城址内,发现一方元代初期的官印。此印铜质、印面正方形,每边长6.3厘米,长方形柱状钮。正面铸八思巴文,印背右侧刻“管水达达民户达鲁花赤之印”十二个汉字,为八思巴印文的汉译。左侧刻“至元十五年十二月日”。[10]此枚元代官印的出土有力地证明了哈尔滨市附近松花江流域的女真水达达民户,是受元朝达鲁花赤地方官员管理的重要实物见证。
蒙古灭金之后,又历经元、明、清三朝。由于中国东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的南移和人口的锐减等历史原因,使得曾经繁华了一个多世纪的“金源内地”丧失了昔日的文明。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开始从兴起、繁盛走向了停滞和消亡的低谷时期。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19世纪末,由于东北亚地域国际环境的急剧变迁,俄国殖民者把哈尔滨作为中东铁路的政治管理中心,随着中东铁路(东清铁路)的建成,哈尔滨作为新兴的国际都市再度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
纵观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发展过程,可以概括为,城市的奠基、兴起、繁盛、停滞、再复兴、再繁盛阶段。以金代上京城及其周边的阿勒锦城、迷离跌河谋克城、莫力街城、小城子古城的形成为起点,这是哈尔滨城史发展的第一个历史阶段——我把它称之为哈尔滨城市历史的远端,标志着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开始。而19世纪末再度兴起的哈尔滨城则是开创了哈尔滨城市发展史上的新纪元,这是城市发展史中的第二个历史阶段——我把它称之为历史的近端。前者是哈尔滨古代城史纪元的代表,后者是近代城史新纪元的标志。我认为,哈尔滨古代城史纪元才是“哈尔滨城史纪元”的开端,它说明早在俄国殖民者计划在哈尔滨建设国际大都市的八百年前,女真人就曾经在这一地区开创了哈尔滨都市文明的历史纪元。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观察,19世纪末再度复兴的哈尔滨市,是对古代哈尔滨都市文明的延伸和发展。尽管它们之间在性质、职能、规模、形态以及地理空间分布等方面存在着很大区别,但丝毫不排斥它们之间的相互联系的关系,同样也不排斥他它们之间的继承关系。当然,现代城市与古代城市之间不是一种简单的遗传和量变关系,而是在量变中不时包含着部分的质变,因而其发展过程具有显著的历史阶段性的特点。不同的历史阶段均有其各自不同的特殊的发展规律。然而,在每个历史发展阶段之间并没有截然不同的鸿沟,它们之间具有一些本质的东西贯穿始终。如果我们认识到了古代城市与现代城市之间具有一种本质上的不可分割的联系,无论在实践上还是在理论上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因为这样的认识能使我们加深对城史纪元问题的理解。
那么,哈尔滨城史发展的各个不同阶段中,是否也存在着贯穿始终的本质性的东西呢?我在考察了哈尔滨城市发展史后深深的体会到:哈尔滨这座城市无论是古代还是近现代,其之所以能够勃兴并形成为城市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政治中心的确立和地理位置处在交通枢纽的特殊性环节上,也就是历史地理枢纽的作用。例如:金代哈尔滨城市的出现和勃兴是由于金朝都城在其附近的建立,而导致哈尔滨成为金朝都城的京畿之地的结果。而19世末20世纪初,哈尔滨城市的再度复兴则是因为哈尔滨成为中东铁路的“中枢管理系统”的结果。而今天的哈尔滨市的繁荣也是因为它一直处在黑龙江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结果。由此可见,贯穿于哈尔滨城史发展各个不同历史阶段的本质,就是社会进程中的政治中心作用与地理枢纽的因素。为什么金代的女真统治者与其以后相隔几百年的俄国殖民者共同将其政治统治中心都选择在哈尔滨呢?这就说明了除了政治中心的确立之外,哈尔滨还具有一种地理位置上枢纽作用的特殊功能。
从宏观上看,哈尔滨城史的发展呈现出阶段性,以及变化大、断裂的兴衰特点。实际上,世界上大多数城市都有其兴衰浮沉的历史。有的城市甚至经历了许多次由兴旺到衰落、又由衰落到再度复兴的过程。哈尔滨的金代城市的文明在经过元、明两朝的变故之后即一撅不振,直到清朝末年才因为中东铁路的修建而再度复兴。然而,在世界城市兴衰史中又能保留下多少座长盛不衰的城市呢?实在是凤毛鳞角。
三、哈尔滨的原始聚落、堡寨、筑城与金代城市的形成与衰落
1.哈尔滨地理位置与自然环境及其最早的聚落
哈尔滨地处松嫩平原的东端,它的西侧是一望无际的松嫩大平原,东侧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和山地。松花江尤如一把利剑从哈尔滨市区的中间由西向东一泻千里,划开了哈尔滨东侧逶迤的群山,致使小兴安岭山地与张广才岭的山地分为南北两地隔岸相望。哈尔滨正处在这两条山脉西侧末端与松嫩平原的东端交接的地方。从哈尔滨向东松花江由宽阔的平原进入了狭窄的川地、流经佳木斯之后复入辽阔无垠的三江湿地平原,并在今同江、抚远境内与黑龙江、乌苏里江汇合后一起流向东北,在今天俄罗斯境内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市地方注入鄂霍茨克海与鞑靼海峡。从哈尔滨溯松花江而上,沿着松嫩平原向南经过辽河平原、辽西走廊可直达古代的卢龙古道(经山海关),再从卢龙古道越燕山而进入华北平原。由此可见,自古以来的哈尔滨就是三江平原及黑龙江下游的俄罗斯远东地区通往松辽大平原和中原地区的咽喉要道。由哈尔滨向偏西北进入嫩江流域,广阔无垠的嫩江湿地一直延伸到大小兴安岭的夹角地区,向西北可直达呼伦贝尔大草原,向正北与偏东北可直达黑龙江中游地区进入黑河瑷珲平原。哈尔滨正西方向是松花江、嫩江、洮儿河三水交汇地,遍地沼泽、湿地、泡泽、湖泊、河流纵横,沿着洮儿河可以直达大兴安岭的中段山脉,折而向南可达辽上京城所在地的巴林左旗之地和古营州所在地的朝阳市。
哈尔滨市区附近的松花江南北两侧的水系极为发达,众多河流汇聚于此,有呼兰河、阿什河、拉林河、运粮河、蜚克图河、白杨木河、枷板河、嫩江、洮儿河等,导致哈尔滨得天独厚地成为松嫩平原上江河纵横的交通枢纽。哈尔滨周围的双城、五常、宾县、阿城、呼兰、巴彦均是松嫩平原上最肥沃的宜五谷、六畜繁衍之地。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是哈尔滨古代城市文明繁荣的客观基础。根据近年来考古工作者进行科学的发掘资料表明:哈尔滨最迟在2万年前就有了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居住的聚落。当时的哈尔滨人为了抗御严寒维持生存,用大型的兽骨(猛犸象骨等)搭成圆形居室,并在上面棚以数层兽皮,这种聚落大多修筑在靠近江河的岸边。目前,这种聚落在中国的东北、东西伯利亚以及北美的阿拉斯加均有发现。从他们具有共同地域的文化特征的角度上观实,他们属于同一种族,即华北地区的“北京人”——蒙古人种东亚支。
大约在距今1.5万~3万年之间,“北京人”——蒙古人种东亚支的祖先的一支,由华北平原越过燕山山脉,经过辽河平原进入松嫩平原后,沿松花江向黑龙江下游迁徙,再沿鄂霍茨克海的东海岸向北迁入堪察加半岛后一直向北,从白令海峡的最窄处进入北美洲大陆。今天生活在美洲的印第安人种就是华北平原北京人——蒙古利亚种的活的化石标本。哈尔滨市阿城区交界镇、五常市的学田遗址、道里区的闫家岗遗址等都发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古人类的活动营地遗址,这些遗址的发现就是上述这支蒙古利亚人东亚一支的祖先沿着松花江进入黑龙江向北美洲迁徙的有力见证。其中哈尔滨闫家岗古营地的发现则是哈尔滨市目前发现的最早的人类聚落。较为遗憾的是在已经发现的闫家岗遗址、学田遗址、交界镇等遗址中所发现的旧石器晚期的人类活动的遗址中却没有发现明确的人类骨骼。目前,我们仅仅能够通过大量的人工使用过的石器、动物的骨骼等进行推断,因此很难推测出当时的人类活动的细节。旧石器时代的哈尔滨人的活动场景依然是个历史之谜。
然而,在哈尔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人类的活动一直都没有间断过则是事实。经过数万年的历史演变,中国北方古代各族都相继登上了哈尔滨这座历史舞台。由于它的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及其自然环境的优越性等特点,各民族之间为争夺这块沃土上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历史剧幕,历史上的索离人、秽貊人、肃慎人、夫余人、东胡人、鲜卑、契丹人、勿吉人、靺鞨人、女真人、蒙古,满洲等民族都曾经在这幅壮丽的历史舞台上扮演过不同的角色。
2.哈尔滨地区古代城堡的形成(筑城的起源)
公元4-5世纪(相当于北魏统治中国北方时期),原居住在哈尔滨附近的夫余族,因国势渐弱而四分五裂。其东方的勿吉人则逐渐强盛。当时勿吉人迫于其南方的高句丽势力的强大不敢向南扩张,而是溯松花江两岸向西击溃了夫余人,并进入了今天的哈尔滨地区。今天哈尔滨的黄山、少陵河、阿什河流域、拉林河流域及第二松花江东流段两岸尽为勿吉人所占,勿吉人最强盛时期的势力已达今洮儿河流域。
勿吉族是东北亚地域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关于勿吉人的来源问题虽有争议,一说是肃慎、挹娄的后裔的延续,另一种是来自于图们江流域的沃沮人的北进,占领了挹娄人的居地后而形成的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即勿吉人共同体。笔者持后一种观点。勿吉人很早就善于修筑城堡,《魏书》等文献记载:“勿吉人,筑城穴居。”[11]当他们将其势力逐渐向哈尔滨地方推进时,为了巩固其新的占领地并对其施行有效的军事和行政管理,便在这一地区修建了具有军事防御和行政管辖双重意义的城堡。
1939年10月,俄国考古学者B·B·包诺索夫与普尔热瓦尔斯基研究会的会员们,在对哈尔滨的黄山(又名荒山)进行多次考古调查时,最先发现了哈尔滨黄山顶端的两座勿吉人修建的古城堡遗址。现将他们考古调查后所整理和发表在《普尔热瓦尔斯基研究会科学著作集》中的原文记录简述如下:“黄山这个地方,座落在哈尔滨东北大约12俄里处,靠近阿什河边……在陡坡的最顶端,有两处古城遗迹和一处(或者是两处)新石器时代的(或者是过渡时期的)遗址。两座古城的位置在两个朝着河谷的山咀上,彼此距离大约在一俄里之内(沿南北一条线上)。南边的城规模较小。狭窄的山咀有平坦的表面和倾斜的陡坡。在距离山咀子到头55俄里的陡坡处,截断了残存的外部城壕和内部的围墙,壕和墙稍许有些弯曲。在古城的地表(在山咀上)可以见到粗糙的陶片和数量不多的残余器物,以及零星的石器残片。位于古城不远处的遗址,可能属于新石器时代,在这里找到的陶杯,及在古城地表发现的残器,可以认为属于这样一种情况,即在古城外还有遗址(甚至可以没想得更古老些)。”
“北面的城比较大,古城仅仅保存了一部分,因此很难说出它的最初的面貌。从南面陡坡经过的南北方向的围墙(在外面的)和城壕(在里面)在壕外又仿佛是围墙(残余),这墙的南段略呈直线。越过高地边缘(朝西)这段围墙的北段,穿过高地很快拐弯朝向西去。而且可以看到仿佛有第二道围墙同它平行(在外面)。不过明显地看出,最初提到的围墙和壕沟就在它们附近。其余的全部被冲掉了,或被开垦或基于其他原因就不清楚了。”
就目前所知,黄山顶端上的南、北二城,是哈尔滨近郊所发现的最早的古城堡。城堡修建在靠近江河交汇口(松花江与阿什河)附近的高地上,这两座古城堡有城壕、城墙环绕,北面的较大城堡有两座城墙围护,显然这是一座十分重要的城堡。城堡的墙是用掘壕的土堆砌而成,说明当时的勿吉人还没有掌握中原汉族人所使用的先进的筑城方法——即夯土版筑法。城堡的形制也是不规则的,基本上是按照黄山山顶的地形分布依山势走向修筑而成。由于近千余年的雨水冲刷和江河对黄山的切割及搬运的结果,致使古城堡已失去了原来的完整风貌,因此很难知道原古城堡的原始规模究竟有多大。然而,对于古城堡的文化内涵我们也可以从当年包诺索夫等人曾对其进行过多次小规模的科学发掘中获得更有趣的实物资料。其中比较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用粘土做成并经过烧制的动物塑像。例如:陶猪、陶狗、熊、貂等泥塑像,这是哈尔滨黄山古城堡内居住的勿吉人的精神世界的反映。很可能与他们原始宗教意识有关,或许就是最原始的萨满教中崇拜神灵的偶像。因为萨满教是一种多神教崇拜,具有一种原始的质朴的特征。其崇拜的神灵往往与其生产、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古城堡内有秩序的排列着当时人们穴居的痕迹。城内居中者的穴居往往最大,而围绕在周围则是较小的穴居坑。穴居的遗址之间均有土路相接。由此可见古城内的居住民有着相当严格的等级划分。
近年来,在黑龙江省东部松花江下游和乌苏里江中、下游以及七星河流域、完达山脉、佳木斯等地均发现类似黄山顶端的这种城堡,数量之多令人吃惊(据不完全统计达四百余座)。古城堡的中心位置大致在今天的七星河流域的友谊县和集贤县境内一带。显然这是一种具有共同地域文化特征的考古文化遗存。如从其大致分布的范围和推断的年代上看,这些古城堡正与勿吉族的分布大致相同。据《魏书·勿吉传》所载:“勿吉人形似夫余,而言谈不同于夫余、句丽……其国无牛,有车马,佃则偶耕,车则步推,有粟及麦,菜则有葵,水气咸,凝盐,开生树上,亦有盐池。多猪无羊,嚼米酿酒,饮能至醉。”“其地下湿,筑城而居,屋形似冢,开口于上,以梯出入。”[11]由此可见,“筑城穴居”的习俗正与哈尔滨黄山山顶上所发现的城堡完全吻合。勿吉强盛之日,也正值高句丽的势力强大之时。勿吉人进占夫余故地之后便形成了与高句丽南北对峙的局面,很可能拉林河流域就成为当时勿吉人与高句丽人的界河。
此外,从当时勿吉人出使北魏的朝贡路线上看,哈尔滨黄山上的两座古城堡寨正处在勿吉人向中原王朝进贡的必经之路上,北魏时期勿吉国中心位置大致应在今集贤、友谊、双鸭山一带。友谊县凤林古城和宝清县炮台山古城遗址的发现,说明了勿吉人的中心很可能就是七星河流域。随着考古学的深入发展和工作的开展,人们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凤林古城的考古学文化所表现出的地域特征,很可能就是勿吉人的遗留物。从凤林古城的规模,以及炮台山古城所表现出的祭坛的性质来看,这里有完整的祭坛和较大的城池都已经说明了王国礼制的形成,应该是王国的中心的典型代表。凤林古城的考古文化所表现出的既具有双鸭山滚兔岭的挹娄人文化特征,也表现出具有沃沮人考古文化的特征,其本身就说明了凤林古城文化属于南部沃沮人和本地挹娄人结合的一种文化复合体。如果我们把凤林古城看作是当时勿吉人的统治中心的话,那么勿吉人朝贡北魏的路线,很可能由凤林古城出发,行至松花江右岸后溯流而上(由于是逆水行舟所以要行近18天左右)。经过宾县境内的城堡到达哈尔滨黄山的古城堡,又继续西行至洮儿河(北魏时写作太鲁水)将船沉入水中后,南出陆行穿过契丹西界到达和龙(今朝阳市)。和龙城是南北朝时期节镇东北地区的军事重镇和古代各民族贸易交流的场所。
北魏时期的延兴,太和年间,勿吉国的酋长(乙力之)曾经多次率领数百人的朝贡使团,前往北魏都城的平城(今大同市)朝贡,主要进贡马匹等方物,据文献记载可知最多的一次达几百匹。[11]可见,当时勿吉国所派遣到北魏的朝贡使团是相当庞大的。
综上所述,哈尔滨黄山所发现的古城堡的族属与修筑的大致年代,可以推测到公元5世纪中期前后,这是属于勿吉七部之一的按车骨部人所修筑的城堡。按车骨又写作按出虎、阿朮浒等,今称阿什河,女真语意即“金河”或“金水”(金源故名于此)。由于文献没有留下更详实的有关哈尔滨黄山城堡的名称及设置年代,人们的社会生活状况等细节的记录,因此,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不能准确无误地指出哈尔滨历史上作为“筑城”的历史开端究竟是在哪一年。然而不难看出,在哈尔滨城市发展史的漫长岁月中,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和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人类从最原始的不断迁徙的聚落逐渐演变成了定居的并附带有城墙、城壕拱卫的城堡。
那么哈尔滨的城堡为什么要修建在山上而不修筑在山下呢?我想,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受自然地理环境的影响,选择靠近江河的较高的地势,以免遭洪水的袭击,另一方面把城修筑在山顶上可以延展视野,以防止和抵御突然的军事冲突。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即易于生活的需要(可以得到充足的水源、阳光,同时也有利于交通往来)。春、夏、秋可乘船往来于江河之中,而冬季则乘爬犁疾行于江河之上。
再从哈尔滨黄山上所发现的古城堡周围的遗址和出土的文物方面分析:居住在城堡内的居民已具备了一定功能的分区。由于当时的生产及生活方式的简单,导致了功能的分区也比较简单。如按照当时的社会分工,生产及生活方式的不同以及对人来说最简单莫过于生与死的区别进行划分的话,大致可分为生活区、生产区和理葬区。生活区主要分布在城堡内及城堡外围,并临近城堡的区域内。而生产区则主要在城堡之外较远的江河两岸的肥沃土地上和水面上,从事渔捞、农业、采集和狩猎活动,所以生产区域的范围显然较大。尤其是在与外部进行必要的贸易交换时其范围更大。然而,当时的手工业中的制陶业、房屋建筑以及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的加工,则主要将材料运到城堡附近后进行再制作。而埋葬区则主要是分布在城堡不远处的某个固定方向和位置上。
总之,城堡的出现充分说明了生活资料有了比较长期稳定而可靠的保证,使人的长期定居生活成为可能。城壕与城垣均是为防御外族的军事进攻而设置的。这时期的居民点还没有分化为城市和乡村两种不同性质的居民点。所以,这时的城堡当然也就不可能具有城市的功能、作用和性质。但是,这种城堡的出现往往成为以后城市出现的重要基础。
仅就勿吉人所建立的这种城堡的功能与作用而论,说明勿吉人的社会生产关系已脱离了原始社会的生产关系。由于生产力的发展,产品已出现了更多的剩余,如“嚼米酿酒”,和“杀猪积坟墓之上”等。这更说明私有制在勿吉人那里已经较为普遍的存在着,并出现阶级分化,形成阶级对立,进入奴隶制社会。据《魏书·勿吉传》中所载:“有马不乘,但以为财产而已。”“父子世为君长”,古代先进的父死子继的王位世袭制度已经确立。人死之后在埋葬时,“杀猪积坟墓之上,以为死者之粮”,“富者至数百,贫者数十”。这说明在勿吉人的社会中贫富之间的差别愈来愈大。由此可以看出:勿吉人的私有制度的产生与确立需要有城郭沟壕以固(保护),为保护奴隶主的私有财产和抵御外部族的进攻起到维持和保护的作用。
我们知道,有了剩余产品及私有财产以后就需要交换。最初这种交易是不固定的,也无专门职业的商人,“日中为市”“各易各退,各得其所”向中原王朝纳贡等,都说明了哈尔滨地区的勿吉人也需要向外部进行交换。随着社会的发展,交易的范围越来越大,这就需要有固定的交换场所,这就是“市”的形成,也就是城市型的居民点的出现。这时的手工业也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行业,商业与手工业的产生就出现了人类社会的第二次劳动大分工。
然而,勿吉人统治时期的哈尔滨地区既不是勿吉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也不是财富集中的地区。黄山顶端的古城仅仅作为勿吉国下辖的镇守一方的一个山城堡寨,所以也就没有条件使自己蜕变成古代城市。
3.哈尔滨地区金代都市文明的形成与城史纪元的关系
公元6世纪中叶以后,东北亚地域的各族受到来自中原汉族王朝北进的逼迫,以及来自西部蒙古高原上的柔然汗国与突厥汗国东进的威胁和控制。松花江流域勿吉等各族政权及其社会开始了动荡和急剧的分化。不知何种原因勿吉在中原汉字书写的历史文献中被改称为靺鞨。关于靺鞨与勿吉的关系,以及靺鞨的发音,究竟是靺羯还是靺鞨,学者们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朱国忱的《靺鞨究竟应该怎样称呼》黑水靺鞨中莫曳皆部,其读音近“末皆”,与“靺羯”谐音。这一名称的来历肯定与其始祖部落“靺鞨”有关,故可反证“靺鞨”的“鞨”字,与“皆”音(jie)相近;李玲的《也谈靺鞨名称之始见》否认了朱国忱的对靺鞨名称的观点。认为“靺鞨”之间曾存在过“靺羯”这一称谓,而非靺鞨是靺羯的误称;陈陶然的《靺鞨族名来源新考》总结了前人对靺鞨名称的研究。[12-14]干志耿、孙秀仁在其《黑龙江古代民族史纲》一书中指出,史籍中的“靺鞨”是多数情况,而“靺羯”则仅见于崔忻题名石刻,二者通用。赵评春撰文《“渤海国”名源考辨》,认为“靺鞨其音合于勿吉并无存疑。”瀛云萍的《鸿胪井刻石中的“靺羯”与“靺鞨”》一文认为“羯”与“鞨”是互通的,在之后的《“靺羯”误成“靺鞨”的问题》也同样认为“靺羯”由“勿吉”转写而来;李玲的《也谈靺鞨名称之始见》则否认了朱国忱的对靺鞨名称的观点。认为“靺鞨”之间曾存在过“靺羯”这一称谓,而非靺鞨是靺羯的误称,“靺羯”之名出现早于“靺鞨”,是介于勿吉和靺鞨之间的称呼,并认为靺鞨之词沿用到唐玄宗的开元、天宝年间;陈陶然的《靺鞨族名来源新考》总结了前人对靺鞨名称的研究,并提出新的观点:“靺鞨”两字均有红色之意,而后在一些典籍中也记载了古肃慎产红色的宝石,因而相互联系,认为宝石和族名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范恩实的《“靺鞨”族称新考》从音韵学的角度对“靺鞨”的读音做了更加深入地研究,提出“靺羯”一词的读音应是“wa ka”,继而音变为“we he”,隋唐以后由于“羯”字的读音固定为“jie”,才新造“鞨”字来代替“he”音字。2009年,俄罗斯蒙古联合考古队在蒙古国的中央省扎马尔县发掘了一座大型唐代墓葬,该墓为唐代游牧部落贵族仆固乙突墓葬,墓中出土各类器物770余件,并出土了一方墓志,墓志中“东征靺羯西讨吐蕃”等八字,为靺鞨读音研究及靺鞨内涵研究继鸿胪井石刻后又一力证。胡梧挺的《关于〈北宋版通典〉所见之“靺羯”——对“靺羯”一词的文献学考察》通过北宋版通典所出现的“靺鞨”或“靺羯”一词与仆固乙突墓志中出现的“东征靺羯西讨吐蕃”相印证,认为“靺鞨”在唐代曾经一度被写作“靺羯”,而与“靺鞨”(mo he)相比,“靺羯”(mo jie)的读音的确更加接近于“勿吉”(wu ji),又根据音韵学推测,“靺羯”的真正读音很可能是“wa jie”;冯恩学的《蒙古国出土金微州都督仆固墓志考研》对蒙古国出土的这方墓志进行考证,并赞同李玲《也谈靺鞨名称之始见》一文的“靺鞨”之间曾存在过“靺羯”这一称谓的观点;魏国忠的《渤海“靺鞨说”又添新证》一文针对碑文所出现“靺羯”一词,联系《鸿胪井栏石刻》文字中出现的“靺羯”一词,并查阅大量史籍,再一次证实了渤海政权最初的国号和主体民族“靺鞨(即靺羯)”的读音只能且一直是“mojie”(末杰)。
最近由于外蒙古地区发现了唐代碑刻,上面明确地记录了“东征靺羯西讨吐蕃”的原始汉字,考古学的发现和在文献中寻找勿吉与靺鞨之间的音转关系,都能够判定勿吉与靺鞨之间可视之为同音异写的关系。这一点似乎已经被多数学者所认同。据《旧唐书》卷199所载:“靺鞨东至海,西接突厥,南与高丽界,北与室韦为邻。其国凡数十部,各有酋帅,或附属高丽,或臣属突厥。”[15]由此可知,公元7世纪以后,勿吉国在其西方柔然汗国及后来的突厥汗国的势力逼迫下,发生了分化和崩溃。其靠近高句丽的白山、粟未等部臣属于高句丽,而西部靺鞨则臣属突厥。其中勿吉(靺鞨)的伯咄部和按车骨部以及黑水部的一部分,在突厥强盛时先屈服于突厥,而后又臣属于渤海国,继而又依附于契丹,最后又融入女真。
总之,从公元6世纪末开始直到11世纪为止,哈尔滨地区一直处于战争迭作、动荡不定的年代,哈尔滨的城市文明很难在这种背景下得到形成和发展。又由于这一时期,哈尔滨地区的民族不断迁徒移动及人口流动性较大等特点使这一地区的人口减少、土地荒芜、城堡废弃并出现了暂时的萧条景象。公元10世纪末,契丹人灭亡了海东盛国——渤海国之后,生活在图们江流域和黑龙江中游右岸地区的女真人完颜部和黑水部的女真人,从黑龙江及图们江流域迁徙到今哈尔滨地区的阿什河中下游流域定居下来,他们在这里烧炭炼铁,开垦树艺,发展生产,并与当地的原住民勿吉人融合,形成了以阿什河流域为中心的生女真完颜部。经过一个多世纪的积蓄和发展并逐渐强大。始初他们借助契丹人的力量,征服了黑龙江流域、乌苏里江、图们江流域的女真诸部,并建立了以完颜部为中心的强大的军事联盟。这个军事联盟的组织早在女真人建国之前即已形成,其范围东至日本海,南至长白山,北至黑龙江,西到拉林河、嫩江流域。在这横亘数千里的广阔无垠的黑土地上建立起来的军事联盟的政治统治中心,从一开始就确定在距离哈尔滨较近的阿什河中下游流域。从此,为日后女真人在阿什河流域创建都市文明打下了基础。在穆宗统治时期即10世纪末期,哈尔滨就以“霭建村”的名称出现在《金史》中。从《金史·本纪》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霭建村是当时女真完颜部的政治统治中心“纳葛里”(其位置当在今阿城市南白城附近)北部的最重要的村镇。它地处阿什河注入松花江的汇合口处,是1097年穆宗亲自迎接阿骨打班师回军的“亲迓”之地。谈到《金史·本纪》中的这个霭建村,人们不禁要问:金史中的霭建村与哈尔滨城史纪元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其实,自从关成和先生将霭建村与哈尔滨城史联系起来,并加以认真的研究以来,这个问题就一直在人们的脑海中画着大问号。霭建村在哪里,霭建与哈尔滨之间有什么联系?
关于霭建村的位置,由于20世纪80年代末期金代齐国王完颜晏夫妇合葬墓在阿什河注入松花江的古河道右岸;巨源乡小城子村古城的附近被发现后,霭建村的确切地理位置就十分明显地暴露出来了。完颜晏是穆宗的子孙,其夫妇埋葬地就是穆宗家族子孙的世居之地这是毫无疑问的。由此我们可以推测穆宗到霭建村去迎阿骨打的凯旋之师的原因就是,穆宗从小生长在霭建村,且霭建村又处在阿骨打班师归程的必经之路的位置上。那么为什么知道阿骨打班师的路程必然要经过霭建村呢?其一,当时阿骨打征服了松花江下游的女真部落后的时间正是1097年的冬月,女真人不可能绕道从陆路返回,而是依靠冰上的特殊交通工具(狗爬犁或滑雪板)沿松花江的冰凌道迅速返程。
其二,霭建村正处在阿什河与松花江的汇合口处,并与完颜部的中心纳葛里呈正南正北的走向。今巨源乡的小城子村古城正是金建国前的霭建村,又称阿勒锦村,金建国后则在此地修筑了阿勒锦城。然而,霭建为什么又写作阿勒锦呢?原来元朝的蒙古人脱脱等人编修《金史》时,在转写女真族的地名和人名时,并没有按照书面语去正确的注音,而是采用了许多原始的口语直译法,因此,就产生了口语与书面语之间的矛盾。后来清朝同治年间作为女真人的直接后裔的满族人,为了更准确地给《金史》中的人名和地名注音,就将《金史》中原来与女真语有极大区别和误解的地名及人名又重新修定并加以新的汉字注音。这样在同治朝中就产生了带有正确注音的《金史》版本。而《金史·本纪》中的霭建村之下就标注了(阿勒锦)一词。
有人认为“哈尔滨”地名早在同治年间以前就已出现,那么为什么没有把阿勒锦写成哈尔滨呢?显然阿勒锦与哈尔滨没有继承关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阿勒锦是金代的女真地名正确注音,而哈尔滨则是由阿勒锦地名逐渐演化而来。若说是演化而来莫如说是不同时代对同一少数民族地名的不同注音。无论是阿勒锦还是哈尔滨,它们的性质都是用汉字作为少数民族地名的标音符号,而在字意上却无任何意义。说到底,哈尔滨与阿勒锦之间的关系是同音异写的关系。它们都是以中原音韵的汉字为基础对少数民族地名的注音。哈又写作阿、合、河,因为它们之间同声同韵而字不同。勒又写作尔、拉、剌、里等。这是因为在中原音韵的语音中没有颤音“r”音。而作为古阿尔泰语系的女真语中颤音r音十分常见。然而,在采用汉字注写女真语中的颤音r音时就出现了多种汉字注音现象的发生。这就出现了勒、拉、里、尔、儿、剌等不同汉字注音。锦与滨音之间的韵母相同,均是“n”(恩)音。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当时居住在松花江中下游直到黑龙江下游的少数民族的发音,往往清浊音不分。这种现象是日本学者间宫林藏于1804年在黑龙江下游流域考查时发现的。[16]此外,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民族之间的文化融合也会使语音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
以上,我用了许多笔墨来讨论阿勒锦与哈尔滨之间在语音学上的继承关系和变异的原因。其目的就在于请人们注意到哈尔滨与阿勒锦之间在语音上的确存在着一定的亲缘关系。然而,问题并没有就此结束,人们可能仍然是大惑不解:如果巨源乡小城子村古城是阿勒锦村的话,那么它的位置与今天哈尔滨的所在地相距甚远,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解答,第一,古阿勒锦村的位置与今天哈尔滨位置的变化,是由于地理环境的改变促使人们不断随着河流的滚动而不断的迁移。地名也就随之移动,从河口滚动的规律上看今天的阿什河注入松花江口之地正处在八百年前阿勒锦村(小城子村古城)之地的松花江上游的地方。由此看来,造成今日哈尔滨与古哈尔滨(阿勒锦)之间的距离,则是因为地理环境改变的结果。因江河水道的改变以及水源的断绝而改变城市的位置的例子,在世界上的许多城市发展史中屡见不鲜、不足为奇。
然而,阿勒锦村的出始时间是否就是哈尔滨城史纪元呢?我认为:阿勒锦村在《金史》中的出现只能做为哈尔滨地名的出始时间而不是城史纪元的起算时间。女真人在建立金国以前,阿勒锦村绝没有发展为具有城市功能的可能性。也许1097年的阿勒锦村已经存在着由城墙围绕的城郭,因为女真人旱在建国前就已经掌握了修筑山城和城堡的技术。如阿骨打在起兵反辽之前,沿着拉林河沿岸修筑了许多城堡。[17]但是,阿勒锦村在金建国前作为城市的规模显然是不具备任何条件的。因此,关成和先生所考证的1097年阿勒锦村的初始时间实际上是对哈尔滨名称的初始时间的确定,而并非城史纪元的初始时间。因为地名的出现要比形成为城市的时间早得多。然而,关成和先生所发现的阿勒锦村则是本世纪以来,对哈尔滨地名的考证研究中的最惊人的发现。
我认为,1097年作为阿勒锦村的初始时间虽然不是哈尔滨城史的纪元,但它却是哈尔滨地名的初始时间。那么哈尔滨的城史纪元到底应该从哪一年算起呢?这是个颇难解答的问题,因为金代建国从公元1115年到被元蒙所灭亡的公元1234年,共存在了一百一十九年。诚然,不能否认,金上京地区被蒙古军攻陷的时间当比金朝末年哀宗灭亡的时间要早得多。根据《金史》中的记载可知,金上京在1218年4月尚有蒲察五斤的奏表,而后便失去了对上京城的记载。哈尔滨地区的金代城市文明也与金上京的命运一样,大致在这一相同的时间被毁灭或消失了。由此看来:哈尔滨地区作为金上京的管辖时间莫过于一百一十年。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由于金朝的政治经济中心的不断南迁,以及金朝末年战乱所致,金源内地几经变故。金上京城的几度兴衰的历史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哈尔滨古代城市文明的进步与发展,根据金上京地区在金代历史中的整个发展阶段上观察,金代哈尔滨地区城市兴衰变化有如下几个历史阶段:
第一个历史阶段:金太祖阿骨打起兵反辽(1115-1124)到金太宗吴乞买的天会二年。
这一时期,女真人以破竹之势击败了强大的辽朝,并把精力大多用在对辽的战争掠夺上。因此,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建造规模宏大的京城计划。因此这一阶段哈尔滨虽然做为金朝都城的京畿之地,但是城市的文明尚处在积蓄阶段。据《大金国志·卷33》载:“国初无城郭,星散而居,呼曰皇帝寨”,或称“阿触胡”(安出虎一词的同音异写——汉译金的意思,亦即金国之号的女真语发音)。阿骨打的皇帝寨(金建国前的纳葛里)大致在金上京城附近,阿骨打在登基当皇帝之初,只设毡帐,到了晚年才开始修筑宫殿,以为临政之所。然而,阿骨打在位期间并没有建设上京城的记载,因此,哈尔滨地区的金代城市当然也不会在金上京城修建之前而出现。
第二个历史阶段:从金太宗天会二年(1124)到金朝的第四个皇帝海陵王完颜亮天德四年(1153)。
这一阶段,女真人在灭辽的基础之上又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灭亡了北宋王朝,并俘获了北宋末代皇帝徽、钦二帝(赵佶、赵桓父子)。女真族所建立的金帝国成为当时北中国的最强大的王朝,其疆域西至大散关与西夏对峙,南至淮水与南宋隔江相望,东至日本海、北到外兴安岭,这是个幅员万里的泱泱大国。女真人在对辽、宋的战争中,金源内地积蓄了大量的物质财富。例如:在攻破辽、宋京城后,将其府所藏的无数金银珠宝、经藉图书、各种珍玩丝帛及其众多的职官民户、妃殡、倡优及各类工匠等等全部掠往阿什河中下游流域所谓的“金源内地”。辽、宋两朝的高度发达的文明与财富被女真人在战争中掠夺贻尽,几乎是洗劫一空。这在中华文化发展史上是一次北方民族入主中原后对中原王朝的空前浩劫。其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的北移,各族人民包括汉人、高丽人、契丹人、西夏人、渤海人等,以及他们中间的知识分子成为大批的流民从数千里之外,沿着松辽大平原向塞北寒山的所谓“金源内地”集中。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在战争中女真所获得的牛马不可胜计,车辆财力等方面积蓄了雄厚的力量。金太宗吴乞买登基以后便开始了大兴土木营建金上京的工程。
据文献记载:金太宗天会二年(1124)将皇帝寨更名为“会宁州”后来又升为会宁府。天会三年(1125)的春夏之交,北宋派遣许亢宗率领贺金太宗吴乞买登基的使金团,从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开封)出发,过山海关经沈洲(今沈阳)、韩州(吉林省昌图八面城)、黄龙府(今农安)渡松花江、拉林河到达金朝的首都——会宁府时,将其亲眼目睹皇城内外大兴土木的状况生动而详实地记录在《宣和乙巳奉使行程录》中:“……次日馆伴同行,可五、七里,一望平原旷野,间有居民数十家。星罗棋布,纷揉错杂,不成伦次。更无城郭里巷,率皆背阴向阳,便于牧放,自在散居。又一、二里,命撤伞,云近。复北行百余步。有阜宿围绕三、四项,北(一作并)高丈余,六皇城也。至于宿门,就龙台下马行入宿门。西没毡帐四座,各归帐歇定……门使及坐班引入,即捧国书自山棚东入,陈礼物于庭下。”这里所说的“阜宿”即土围墙;“宿门”即今日皇城正中的午门。根据许亢宗的记录可知,当时修筑金上京的人数“……日役数千人兴筑,已架屋数千百间,未就,规模亦甚侈也”。[18]
不难看出,公元1125年许亢宗率领的使金团来到金上京城附近时,看到了营建金上京的情景。在金上京周围女真人的居地“更无城郭里巷”,“星罗棋布,纷揉错杂,不成伦次”。说明这时在金上京城附近还没有出现卫星城市。今天哈尔滨地区的莫力街古城及小城子古城及平房古城的修建年代当不会在许亢宗出使金国(1125)以前,其下限也不会晚于金熙宗统治时期的天眷元年(1138)或皇统六年(1146)。熙宗是继太宗吴乞买登基的金代第三个皇帝。他自幼熟读汉人的经史典籍,精通汉文化。熙宗统治的时期,女真族已经全面控制了淮水以南,金政权正处在干戈无声、升平日和的安邦治国阶段——“绍兴议和”最终结束了南宋与金国的战争冲突的局面。在这一历史背景条件下,金熙宗着手制定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并采取与民休息的政策,从而加速了女真政权的封建化进程。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继太宗之后熙宗继续大规摸扩建和修筑金朝的都城和皇宫。1138年天眷元年8月,诏改京师为上京,府曰会宁,同年置上京留守司并兼带会宁府尹及上京路兵马都总管。1146年春(皇统六年)又以上京会(宁)府旧内太狭,“才如(中原)郡治,遂役五路工匠撤而新之,规模仿汴京”。在此期间,金上京城周围的皇家御苑寺院,祖庙以及行宫等各类大型建筑群体也相继出现。随着上京城的最后形成,人口的急剧增加,以及当时社会生产及社会生活的需要,城市手工业和城市商业经济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如制陶业、铁器制造业、有色金属制品加工业(金、银、铜、铁、锡)、皮革的鞣制和加工业、纺织业、房屋建筑业、木制品加工业、玉石加工业、瓷器制造业、金融货币铸造业、各类行会、贵金属税收业、贸易、运输、交通业、典当业、计量等行业都十分发达。除此之外,皇家图书馆、皇家寺庙、儒学等文化部门也应运而生。上京城的繁荣必然带动和促进周边地区的城市形成和发展。由于当时的哈尔滨是金上京通往中原地区和黑龙江下游的最重要的水陆交通线上的门户,各类大宗贸易往来和交通运输主要靠松花江航道驶入阿什河直达金上京城下,致使哈尔滨地区的城市文明较之其他毗邻地区更为发达。况且哈尔滨地区原为阿勒锦村的所在地,又是穆宗家族的世居之地,而今香坊地区则又是金初的莫力纳钵之地(即金朝初期皇家春水之地,捕捉天鹅的狩借场所),因此,金代哈尔滨地区之所以能够出现发达的城市文明,是有其历史的必然性的。我认为哈尔滨地区金代城市形成的时间大致在金熙宗统治时期。即公元1138-1146年之间。因为这一时期正是金上京走向第一个繁荣期,金源内地(包括哈尔滨地区在内)在金上京城的繁荣带动下,以上京城为中心的中、小城镇的卫星城市网络开始形成,由于今天哈尔滨地区的小城子古城和莫力街古城都没有留下确切的修建年代,因此对哈尔滨城史纪元的时间只能做出大致的推测。兹暂定哈尔滨金代城史纪元的时间为1146年(金熙宗皇统六年)。
第三个历史阶段:从海陵王完颜亮贞元元年(1153)到正隆六年(1161)亦即金世宗完颜雍大定元年。这是金源内地(包括哈尔滨地区)城市文化遭到严重破坏阶段。
完颜亮是以发动宫廷政变弑熙宗而登上皇帝宝座的。他是一位欲主江南,一统天下的皇帝。完颜亮登基之后就开始着手为迁都做好各项准备,天德三年诏罢皇统年间在金上京修筑的御苑,并下诏扩建燕京城和修筑皇宫。海陵王完颜亮以“上京僻在一隅,转漕艰而民不便”,“莲花为何能在燕京开放,而在上京却不能成活?其原因就是因为:盖地势然也,上都地寒,惟燕京地暖,可栽莲”[19]等为由,于天德四年下诏迁都燕京,正隆二年(1157)八月“罢上京留守司。”[19]并“削上京之号,止称会宁府”。[19]十月,又命毁会宁府旧宫殿诸大族第宅。至此,作为在阿什河中、下游流域所建立起来的金朝都城共历时三十八年,从此以后再没有恢复其国都的地位。从某种意义上说,海陵迁都燕京实际上是对阿什河流域刚刚形成的古代文明的严重破坏。从动态上看它是一次文化移动现象,这种移动的方向与金朝初期都城营建时的文化北移的方向相悖。其结果是破坏了金源内地的城市文明,加剧了女真文化与汉文化的融合。使刚刚发达起来的白山黑水文明向南移动。哈尔滨地区的莫力街古城和小城子古城作为当时的金上京的京畿之地的城市文化也可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和打击。因为完颜亮在迁都时所采取的措施是非常严酷的。为了打击迁都的反对派,他命令捣毁上京城及皇城和宫室及其女真贵族的宅第和宗庙,并将山陵宗庙一并迁往燕京(今北京)的房山地区。由于迁都的影响,哈尔滨作为原金朝首都上京城的门户城市,则随着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的南移而渐渐失去了昔日的繁荣。
第四个历史阶段:金世宗大定元年(1161)到金宣宗兴定元年(1218)金世宗完颜雍印位后,十分重视金上京会宁府的恢复与重建工作。
大定二年(1162)命于庆元宫址建正殿九间,仍其旧号。大定五年(1165)重新建成太祖庙,大定十三年(1173)七月,恢复了上京之号。大定二十四年(1184)五月初,金世宗巡幸上京,直到世宗晚年,上京的宫殿修复建设仍在进行中。金上京名号恢复的实际意义是,从一般的府州一级升为金国的陪都地位。金世宗还以“实内地”为名,将居住在胡里改路及速频等路的猛安谋克女真户近3万人迁到了阿什河的中、下游流域。可见金世宗统治时期的哈尔滨地区无论从政治地位上还是人口数量的增加上看,都有了很大的恢复和发展。
综上所述,由于金朝的哈尔滨地区是当时金上京的京畿之地,金上京的兴衰则直接影晌着哈尔滨地区金代城市的浮沉,哈尔滨地区金代城市文化走向衰落阶段,就是从金朝末年开始的。金朝末年,金帝国的辽东宣抚使蒲鲜万奴割据咸平等地,并于贞祐三年(1215)建立了“大真”(旋又改称“东夏”)政权。兴定元年(1217)初,上京行省完颜太平与蒲鲜万奴勾结,并发动兵变,焚毁了上京城的部分建筑。金上京再度受到破坏。1233年前后,蒙古汗国平定了整个金代的东北地区,金上京城可能也就是在此时被蒙古军占领。如从上述的金源内地及金上京发展的四个历史阶段中分析,金代哈尔滨的城史纪元当在金熙宗统冶时期的1146年前后,或许有人要问:哈尔滨地区的金代根本就没有城市,所以何以见得有城史纪元呢?由于文献无征,古籍难寻,在茫茫的“史海”中要想找到哈尔滨城史纪元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然而,我们若能够认真而谨慎的思考哈尔滨地区目前所发现的金代考古资料,就不难看出金代哈尔滨地区确实已经跨进了古代城市文明的门楣。
注释:
①阿勒锦,为女真语中的形容词有,“金色、荣誉”之意,原始发音galoujing,阿勒锦是汉字对女真语的注音。“阿”古音中又读“嘁”,galoujing一词是由galouwen名词演化而来,galouwen女真语“天鹅”之意,汉字注音有写“哈尔滨”或写成“哈儿温”。阿勒锦的本意,具有“天鹅”之意,由名词转化成形容词后变成“金色、荣誉”之意。女真人有崇尚“天鹅”的习俗,近年来在金代哈尔滨墓内出土的文物中,有天鹅玉雕的发现。天鹅的咀后有一块酷似黄金的颜色斑纩,又称“天鹅黄”或“金鹅黄”,可见阿勒锦与哈尔滨——天鹅之间关系甚密,哈尔滨含义具有“天鹅”之意。详见王禹浪,《哈尔滨地名揭秘》,哈尔滨出版社,2001年。
②迷离迭河谋克之印征集于哈尔滨市,具体的出土地点不详,但是迷离迭河谋克官印的名称则与莫离街古音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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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新红
Restudying the Beginning Era of the History of Harbin City Ⅰ
WANG Yu-lang1,WANG Tian-zi2
(1. Dalian University,Dalian 116622,China;2. Yanbian University,Yanji 133002,China)
Abstract:The beginning era of the history of Harbin city refers to the beginning era of the development history of Harbin. Considering population size,characters of the ancient city,archeological discovery,roads,ethnic groups,commodity economy,urban civilization,local documents and modern “Maps of Heilongjiang River”,Harbin has been,functionally speaking,a city since Jin Dynasty. The relics of Huining at Acheng are an evidence for the ancient urban civilization. The time when Shangjing was built is a mark for the beginning era of the ancient Harbin.
Key words:Harbin;the beginning Era of the city history;Shangjing of Jin Dynasty;urban civilization;Maps of Heilongjiang
[中图分类号]K292;K878.3
[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1.001
[作者简介]王禹浪(1956-),男,黑龙江方正人,二级教授,黑河学院中俄边疆历史文化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名誉主任,大连大学东北史研究中心主任,俄罗斯阿穆尔国立大学荣誉博士,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历史学科特聘专家,主要从事东北流域史研究;王天姿(1981-),女,哈尔滨人,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世界史专业2015级博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09-22
[文章编号]1004—5856(2016)01—0001—14